第165:出手這麼闊綽,是想叫你識大體嗎?
從早上開始一直下,蘇喬只在午後才去的錦園。
這樣的天氣,一切施工都得擱淺。
她去那裡,一是習慣,二是對蘇素有交待,證明自己是在正常工作。
和白菜玩玩鬧鬧,又研究了一番圖紙,晚餐時間就到了。
吃過飯,雨勢轉密。
秦姨讓她在這兒住一宿,蘇喬想了想,拒絕了償。
霍燕庭今晚有應酬酒會,肯定會晚回來。
她待在這裡也是無聊,不如回去,也省了屢次外宿屢次對蘇素找理由掩飾。
去車庫取了車,她徑直駛入雨幕。
四周都是雨聲,嘩啦啦像用瓢在潑,一陣緊似一陣。
從錦園進入市區並沒有多遠的路,因為天色晦暗,雨熱太大,她不敢開車,竟然花了近半個小時才出了錦園所包轄的範圍。
霍燕庭派人給她在荷塘公寓附近的小區弄到了停車位。
他清楚了解她的性子,絕不可能把這車如此張揚地開進荷塘公寓裡去。
雨刮器剛過,車窗玻璃瞬間又被模糊。
蘇喬被這漫天雨霧弄得有些煩躁。
突然一團黑影閃過。
車子就像撞上了一個重物,震得她的手都顫了。
本能地在撞上的同一時間她急剎住車子,身子被巨力往前一帶,她的額頭差點間上前擋風玻璃。
她慌亂了心神,連忙打開車門走下去。
雨勢終於小了些,大馬路上積著,在路燈的照耀下,像銀色的琉璃。
她看到那人蜷在車前,不聲不響,無聲無息的樣子更讓她腦海一片空白。
雙腿都在打著顫兒,她扶著車頭,這才勉強蹣跚著走過去。
男人的臉赫然在燈下清晰映進眼眸。
她捂住了唇,差點驚叫出聲。
世軒!??
再顧不上害怕膽怯,她跑過去,蹲下身子,抹掉眼睛上的雨水,焦急問道:「世軒,你還好嗎?」
何世軒緩緩張開雙眸,看到熟悉如斯的蒼白麗顏。
死灰般的心緩緩又復甦了過來。
「喬喬……」
她伸手攙他:「能站起來嗎?我送你去醫院。」
何世軒撐在她肩上,緩緩起身,她將他扶進副駕座。
她速度開得飛快。
何世軒坐在副駕座,近乎痴狂地直盯著她。
那眼神,像要將她整個都吃進肚子裡去。
蘇喬刻意不去在乎他的眸光,只是專注開車。
沒用多長時間,兩人從醫院出來。
所幸她剎車及時,何世軒只是受了些輕微的擦傷,醫生做了傷口處理就讓他們走了。
在醫院門口,蘇喬想給他另外打車,畢竟依現在的關係,不好走得太近。
雨夜,車少,再加上醫院門口打車的人本就多,她一連攔了十多分鐘都沒一輛停下來。
何世軒沉默,頂雨而走。
蘇喬扭頭,看到他剛包括的手都又暴露在雨里。
雨雖然小了些,但依然綿密不斷,他這樣,是想讓傷口發炎嗎?
「世軒,你站住!」她追上去。
雨水打濕她的長髮,一綹綹地貼在她冷得發白的臉上。
「我送你!」甩下一句話,她馬上去廣場取車。
何世軒頓了一會兒,轉身,跟著她而去。
車子啟動,滑過醫院門口之際。
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閃入眸底。
她下意識緩了車速。
醫院門口白如青色的明亮光線里。
一襲黑色大衣的霍燕庭魁梧修直的身側,緊偎著一名金髮女子。
雖是金髮,卻是東方面孔。
兩人的姿勢甚是親密,怎麼看怎麼是一對愛意甚濃的情侶。
雨霧淒迷,看不大清對方的臉,隱約瞧出格外年輕。
像是熟悉的樣子。
何世軒顯然也看到了,面無表情地問:「魏芸菁才死多久,他又有了新歡?」
蘇喬看到,醫院上方的第一醫院幾個銀質大字在雨幕里被沖刷得分外顯眼。
是溫言工作的醫院。
難怪會出現他的身影。
「這車是他送你的?」何世軒又問,「出手這麼闊綽,是想叫你識大體嗎?」
蘇喬總算想起曾經確實在他身邊還見過那女孩一面的。
那次,她陪程萊去旋轉餐廳與龍亞飛相親,巧遇上霍燕庭,當時,他身後的兩人中,正好就是今天這個女孩兒。
那時因為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所在,她並示作其他想。
此刻想起,原來在計劃送她離開莞城之前,他和她就已經有所淵源了的。
瞬間,她心思兒一陣恍惚,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心裡全是汗,嘴裡像噙著黃連般泛著苦:「你不需要知道。」
話出口,兩人皆是一愣。
他是因為她從心裡而泛出的冷淡和陌生。
而她,卻皺起了秀眉,現在她連說話都照著他的模式來了麼?
將何世軒送到他指定的地方,蘇喬將車停到一處黑暗處,呆呆地看著路燈下細密的雨絲,良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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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燕庭打電話回去,得知她人回了荷塘。
酒會散會,他命趙均也送他回荷塘公寓。
這時,夜已深,雨也停了,只是路面仍然是濕漉漉的。
車子進公寓大門之際,他令趙均停車,又讓他拐去給蘇喬準備的停車庫、
一看,空曠的停車位讓濃眉當場深深揪起。
下了車,就站在停車位上,他撥通小奈的號碼,單手叉腰,微醺的酒氣讓他的脾氣像點燃火星的炮仗,仿佛隨時都會暴發,語氣格外冷厲:「她在哪?」
小奈連忙回答:「第一醫院旁邊。」
他一愣,隨即擔心湧上:「她怎麼了?」
「夫人沒事,雨大不小心蹭了一個人,皮外傷並無大礙,夫人送回他後,就又開回了這裡。」
「她出事故了?會不會嚇著了?」
「我看不像,那人只一些擦傷,到醫院上完藥當場就走了,不過那男人好像是中何集團的何董。」
「哪個何董?」霍燕庭狐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何仲明,但又覺不像,魏芸菁給他下的藥時不短,他那把年紀想再醒來,比登天還難。
小奈不知其中端倪,肯定地道:「何世軒先生,確實是他!」
一句話,霍燕庭心裡狠狠一硬,何世軒,正是令他無可抑止的硬傷。
難怪如此!
心裡只道,難怪如此!
她從來都沒有忘,她所說的過去也從未真正地了結,一遇上便又這樣失常,到底是沒有忘。
他終於明白,為何這次讓她去她最想去的瑞典,她都死活不肯去了!總算弄明白其中緣由了!
他強占了她的一切,將她牢牢圈鎖在自己的包圍圈內,到底不是她的真心,她背人落淚,強顏對他歡笑,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他一個男人。
小奈還在那裡匯報著什麼,他卻已經一句都再聽不進去,內心狂躁而憤怒。
她一直都是為了旁人,而他居然還為她的一言一行、此刻人在哪裡、心情怎樣而擔憂,還因為她掛念著另一個男人而嫉恨!
她只道是他在玩弄於她。
卻不知,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個人在傾情表演,而她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上他還豁出命似地將她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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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臉上的痕跡掩飾,蘇喬啟動車子,回荷塘公寓。
車到樓下,她沒有直接駛入停車庫。
而是拿出手機,撥打那個熟悉於骨髓之中的號碼。
他接了,語氣冷得像冰:「有事?」
「……我在你的公寓,能回這邊來嗎?」她自己都討厭這樣卑微的自己,可是又控制不住撥打了這通電話,心裡總是還存在著希望的。
「太晚了,不過去了。」
一句話,他輕鬆打發。
她想起魏芸菁在的那段日子,他對她,亦是如此不明不白的,人前魏芸菁,人後蘇喬,白天魏芸菁,晚上蘇喬。
她原以為,魏芸菁一去,她如此痴狂的守候,卑微到塵埃里的乖順,他可能會轉了性子。
等閒變故如人心,更何況是他霍燕庭?
她倏地狠狠踩下剎車,車子在夜色轟鳴向前,震顫了路邊的景觀樹枝。
車子駛進車庫之際,一輛黑色的車子與她的方向背道而馳,她不曾側過眸。
霍燕庭卻看到她,黑沉的俊顏上,痛苦盡呈。
往往她若這樣叫一聲,即使遠在天邊,他都會想盡辦法飛回她的身邊。
可是今夜,他拒絕了,他厭惡她在面前假裝在乎他的樣子,假裝憨憨地笑,假裝她喜歡上了他,假裝迎合,假裝呻吟……
其實這一切,只是為了好過些吧?
之前,她不是曾因拒絕而受過他無數的傷害和逼迫麼?
現在總算學乖了,她在他面前虛與委蛇,裝得都跟真的一樣。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把她所有佯裝出來的天真純樸都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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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賓高爾夫俱樂部休閒會所。
燈火通明的豪華房間內,牌桌上麻將聲隆隆。
晏修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抬腕看表,小心翼翼看右手側黑著臉的某人:「明兒還有工作呢,今晚就到這裡吧?這把打完散了吧?」
霍燕庭俊臉青黑:「這才幾點?我本還沒回來,誰都不許走!」
晏修和趙均齊齊汗顏。
丫一直瞎打,牌都不看就扔,能有胡的日子嗎?
他自己不胡,別人也總不能有樣學樣地陪著他一把牌熬到天亮吧?
這會兒居然好意思叫囂翻本?
肖君蓮臉比那人更黑,啪地甩出一張五筒,陰陽怪氣地哼道:「是啊,您單吊麼雞打麼雞,胡二五八筒專往筒子上死扔,邊九筒那九筒馬上跟不要錢似往外捶,這是趕本的節奏嗎?」
霍燕庭橫他一眼,又丟出一張命字。
肖君蓮俊臉抽抽,索性把那張牌又給他塞回去,兩手幫忙把他的牌一倒,喜笑道:「胡了!快點,阿修,小趙,麻利的,趕緊把剛才贏他的錢都掏出來給他!」
那兩人還在掏錢。
霍燕庭已經又慢悠悠把那張字扔了出來,重新將牌碼起:「出子不悔真君子!」
「君你大爺!」肖君蓮火了,他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丫還不準備放過他們,「不玩了不玩了,見過耍賴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老子要回家!老子要睡覺!」
說著,他起身踹開椅子就要走。
霍燕庭涼涼地在他身後說:「想死得連你地下的爹媽都認不出來你儘管敞開了走!」
晏修和趙均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看自己面前的牌章。
肖君蓮又折了回來,一邊坐下一邊用口型惡毒地咒罵。
好不容易中場休息,各自入廁解決人生三急之一。
晏修和肖君蓮瞅准霍燕庭完事了,才一前一後進洗手間。
「他又抽的哪門子風?」肖君蓮邊尿邊側過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