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等同的信任
走廊中壁燈暈黃,季笙歌抬起的視線,筆直落入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裡。她不自覺屏住呼吸,盯著不遠處男人的側臉,心跳有些加快。
聽到腳步聲,男人也恰好朝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來。他單手插兜,那雙深邃的眼底一片幽暗,令人無法分辨他的情緒。
季笙歌雙腳好像灌了鉛,怎麼都無法移動。她呆愣著站在原地,直到對面的男人抬起腳,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近在咫尺的那刻,季笙歌猛然回過神,雙腿往後退開兩步,「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她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還透著幾分顫抖。
顧唯深勾了勾唇,見她眉頭緊蹙,一臉緊繃的樣子,不禁笑了聲,「有件事情,我想問問。」
深吸口氣,季笙歌努力壓制緊張的心跳,低聲問道:「什麼事?」
「顧傲的事情。」
「顧傲?」
季笙歌皺眉,想起前幾天的新聞後,臉色倏然沉下來,「顧傲前幾天被人襲擊的事情,與你有關嗎?」
「你覺得,與我有關嗎?」顧唯深依舊單手插兜,出口的語氣卻比剛才要深刻幾分。
走廊中的壁燈泛著暖色,季笙歌眉眼低垂,眼睛盯著地面輕輕搖了搖頭,「我並不覺得,顧傲的事情是你做的。」
聞言,顧唯深幽暗的眸子眯了眯,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開,「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謝我什麼?」季笙歌驚訝的抬起臉。
「謝你相信我。」
「……」
心底某處驀然動了動,季笙歌尷尬的移開目光,「顧先生今晚過來,不會只是來問我對顧傲的事情什麼看法吧?」
她有意把話題岔開,顧唯深也沒繼續深究。他抿起唇,神情變的深沉,「前段時間顧傲找你麻煩,然後又刺傷閆豫,緊接著他自己也出了事,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嗎?」
季笙歌明亮的黑眸眨了眨,她那天看到新聞報導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太對,雖說顧傲劣跡斑斑,但他是顧家的人,平時沒有人敢隨便動他。更何況這次顧傲傷勢嚴重,明顯被人下了狠手。
「你想說什麼?」季笙歌聽出他話里的另外一層含義。
顧唯深並沒有想對她隱瞞,直言道:「顧傲的事情絕對是有人故意做的,想要栽贓嫁禍給我只是一方面,恐怕背後還有其他目的。」
「所以你懷疑誰?」季笙歌打斷他的話。
男人緩緩抬起臉,銳利的眼眸直勾勾落向對面的人,「閆豫。」
「閆豫?!」
季笙歌瞪大眼睛,怔忪幾秒鐘後立刻否定,「這不可能,閆豫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你怎麼能知道閆豫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顧唯深冷下臉。
「我……」
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季笙歌心底火起,臉色也沉下來,「我當然知道,顧傲被人襲擊的時候,閆豫的傷勢還沒恢復,他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呵呵。」顧唯深抿唇笑了笑,笑意嘲諷,「這種事,他不會傻到自己動手。」
「顧先生!」
季笙歌紅唇緊抿,心口的怒意有些壓制不住,「你說這些話,有證據嗎?」
「如果我有證據,我就不會站在這裡跟你說了。」
「……」
這個男人張狂霸道依舊,他說出的話也還是那麼桀驁強勢。季笙歌冷笑聲,道:「既然如此,對於顧先生的猜測,我沒有興趣繼續聽下去。」
話落,她越過男人的肩膀,拿出鑰匙走到門前。
手腕倏然被男人溫熱的掌心握住,季笙歌微微抬眸,鼻尖一下子抵在顧唯深的胸前。有種久違的熟悉感覺在心口蔓延,她全身肌肉變的僵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不相信我的話?」男人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季笙歌心尖驟然緊了緊,呼吸的頻率逐漸加快。
淡淡的菸草氣息夾裹他身上的溫度,一點點暈染在四周。季笙歌咬緊下唇,不想被這種感覺帶動,但曾經太多的熟悉,令她不能不去回想。
「季笙歌,你回答我。」男人再次開口的聲音,染上幾分冷意。
季笙歌紅唇緊抿,想要把手從他掌心抽回來,可惜男人緊握的力氣很大。她嘗試幾次都沒能成功,眉頭蹙的更緊。
「顧先生。」
懷裡的人慢慢抬起頭,那雙黑亮純澈的眼睛直勾勾看過來。顧唯深臉色一變,目光落在她紅潤誘人的唇間,真想狠狠吻住。
平復下情緒後,季笙歌神情平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回道:「那天看到新聞報導顧傲出事後,我就相信他的事情與你無關。那麼今天,對於閆豫,我也同樣有這份相信。」
顧唯深眯了眯眼,因為她的前半句話,心中莫名涌動起一陣什麼。
「能不能放開我?」
男人低頭,眼見季笙歌手腕泛起一圈紅痕,立刻把手鬆開,「對不起。」
抽回手腕,季笙歌終於鬆口氣。她往後側過身,盯著面前的男人,聲音有幾分疏離,「顧先生想說的話是不是都說完了?」
「如果你說完了,那我就回去了。」
不等他回答,季笙歌已經轉身將門打開,迅速進去後,又把門關上。她的動作又快又麻利,壓根沒給身後男人半點機會。
顧唯深盯著關上的房門,深邃的眸子幽暗下來。對於他說的話,季笙歌顯然沒有相信,他斂下眉,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須臾,男人單手插兜走進電梯,頎長的身影很快消失。
關上房門後,季笙歌后背抵著門板不停地深呼吸。等待良久,門外並沒有什麼動靜響起,她鬆口氣後,又側耳聽了聽,當真沒有了動靜。
「嗷嗚,嗷嗚!」
嘿哈不明所以,乖巧的縮在季笙歌腳邊沒有叫喚。只不過它一直對著門板的方向搖尾巴,搖的特別歡快。
季笙歌彎腰把嘿哈抱起來,眼神有些暗。這小傢伙剛剛肯定是聽到門外男人的說話聲,才會這麼激動的吧。
哎。
季笙歌打開客廳的燈,伸手把嘿哈放開。她轉身坐在沙發里,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想起剛才顧唯深說過的話。
顧傲的事情與閆豫有關係嗎?
她琢磨半天,好像都沒有發覺什麼不尋常的事情。雖說顧傲的人刺傷閆豫,但刺傷的人已經被抓起來。閆豫不會為這樣的事情報復顧傲,而且他與顧家並沒有任何關係,怎麼可能去招惹顧傲呢?!
翌日早上,西府名都。
顧唯深換好衣服下樓時,餐廳中已經擺好早餐。他拉開椅子坐下,尤阿姨將熱騰騰的白粥端上來。
「顧先生,請您慢用。」
「謝謝。」
男人坐在餐桌前,優雅的吃東西。顧銳推門進來時,神情冷酷的走到男人身邊,「顧先生。」
顧唯深放下手裡的報紙,瞥眼身邊的男人,語氣沉寂,「有線索嗎?」
「那天顧傲從酒吧出來後被人拖到巷子裡,然後帶到一輛白色麵包車上離開。」顧銳薄唇緊抿,如實回答:「但是那輛車還沒找到,通往祖宅那條路的監控也都沒有拍到那輛車,顯然有人事先動過手腳。」
顧唯深抽出紙巾擦擦嘴,道:「你去查查看,顧傲出事的那天晚上,閆豫在哪裡?他都做過什麼?」
「閆豫?」顧銳微有詫異,「您在懷疑他?!」
「哼。」
顧唯深冷笑聲,還沒開口,一樓的臥室門就被人推開。
「三哥,早。」
虞宛笑眯眯走上前,但她還沒坐下,身邊的男人已然站起身。
「你要去哪裡?」虞宛下意識伸手,拉住顧唯深的衣袖。
男人一瞬間沉下臉,冷冽如刀的眼眸射向對面的女人。虞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只好把手鬆開,「三哥,那個葉冰根本就是存心接近你的,你不要把她騙了。」
頓了下,她恨聲道:「葉冰就是第二個季笙歌,她們都是不安好心的女人。」
啪!
顧唯深一把將桌上的水杯打破,嚇得虞宛立刻白了臉。她緊緊咬著唇,眼見男人的神情越來越陰霾,「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立刻給我滾出去!」
「我……」虞宛瞬間紅了眼眶,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顧唯深頭也不回的離開。
尤阿姨端著熱粥出來,伸手準備放在虞宛面前,但被她猛地抬手將粥碗打翻。
「啊——」
粥碗掉在地上,滾燙的熱粥不少都灑在尤阿姨的手背上,立刻泛起一片紅腫。虞宛氣哼哼沉下臉,罵道:「這麼大年紀做事笨手笨腳,以後少在我面前礙眼!」
虞宛心中的怒火沒地方撒,只能把鐘點工阿姨當做出氣筒。
隨後,她看也沒看鐘點工阿姨燙傷的手背,冷著臉回到臥室,並且碰一聲關上門。
顧銳站在邊上,眼見虞宛這一系列的動作後,眼神瞬間沉了沉。
「尤阿姨,你的手怎麼樣?」顧銳快步上前,將尤阿姨攙扶到廚房,立刻打開冷水沖洗燙傷的手背。
連續沖洗幾分鐘後,尤阿姨手背的紅腫才有些消退。顧銳轉身拿來醫藥箱,找出燙傷藥膏後給阿姨手背塗抹。
「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尤阿姨坐在椅子裡,神色透著委屈,「我的手不礙事了,謝謝。」
「不用客氣。」顧銳低頭把醫藥箱整理好,卻聽尤阿姨坐在椅子裡,小聲開口,「哎,要是季小姐還在就好了,她對人從來都是和和氣氣,人漂亮心地又好。現在這位虞小姐,哪裡能配得上顧先生呢?!」
顧銳收拾藥箱的動作一僵,好看的劍眉緩緩蹙起。
整個上午,季笙歌都在劇組看商勤拍戲。今天的拍攝進度不算順利,有場戲反覆三四遍還是沒能通過。
季笙歌端了杯茶水過去,笑著坐在商勤身邊,「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商勤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水後才開口,「我家裡有些事情。」
「很嚴重嗎?需要我幫忙嗎?」季笙歌關心的問。
商勤愣了下,然後說道:「我爸爸生病住院,需要一筆手術費。」
「大概要多少錢?」
「二十萬左右。」
季笙歌瞭然的點點頭,「我來安排這件事,雖說你的收入還沒結算,但我可以讓公司提前預支給你急用。」
「可以嗎?」商勤眼神亮了下。
季笙歌笑了笑,「當然可以,現在勤哥這麼紅,萬事好商量嘛。」
她的語氣透著幾分玩笑,但在商勤聽來卻充滿暖意。他勾了勾唇,難得朝季笙歌露出一抹笑,「謝謝。」
「不用客氣,」季笙歌含笑看著他,道:「那些錢本來就是你自己的,只不過早點把它拿出來而已。」
這些年商勤獨自闖蕩生活,遇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他之前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出現在大屏幕中,能夠成為被萬千少女追逐的偶像。如今他能夠實現這個夢想,真的要感謝季笙歌給予他的機會和信任。
「我會好好拍戲,不會讓你失望的。」商勤猶豫半天,才擠出這麼句話。他拿著水杯起身離開時,臉頰微微透著一絲紅暈。
季笙歌眨了眨眼,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她家藝人在跟她表決心呢。
噗嗤!
她忍不住笑了聲,想起剛剛商勤離開時的表情,滿眼笑容。最近商勤工作一直都很努力,她都看在眼裡。其實這句話,他不需要對別人說,而是應該對自己說。
好好拍戲,珍惜身邊的每一個機會,他肯定能夠越來越好。
臨近中午時,季笙歌接到閆豫的電話,閆豫正好在劇組附近,便開車趕過來。
「找我有事?」
閆豫站在車門前,看著氣喘吁吁跑來的女子,眼神不自覺溫柔下來,「吃午飯了嗎?」
「還沒。」
「我也沒吃,一起吧。」
「呃……」季笙歌蹙了下眉,「我在劇組吃盒飯就行。」
「《晚安郁先生》收視率居高不下,我想把這部電視劇改編成電影,男主依舊用商勤。」閆豫看著面前的人,道:「我們中午需要探究一下。」
「好吧。」既然與工作有關,季笙歌就不好再推辭。她跑回劇組拿了包出來,很快坐進閆豫的車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