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主動來見她
顧家祖宅的兩扇巨大黑色鐵門,緩緩向兩邊打開。男人將車停在院前,腳步沉穩的往大廳走去。
跨上高高的台階,顧唯深臉色異常平靜。他單手插兜走到門庭時,恰好看到不遠處有道熟悉的身影。
此時此刻,嚴如所站的位置,亦如當初。他以前每次回家時,她也都會站在這個地方,遠遠瞧著她的最心愛的兒子歸來,從而露出溫柔慈祥的面容。
只不過,如今再看到她站在這裡,顧唯深心中卻有種別樣的感覺。
「三兒,你回來了。」嚴如勾了勾唇,主動開口。
顧唯深薄唇微抿,那雙深邃幽暗的眼底一片平靜,「顧太太。」
話落,他便繞過嚴如的肩膀,徑直走進客廳。
面前的人一閃而過,他那句『顧太太』瞬間令嚴如沉下臉。她不自覺側過身,望著顧唯深走遠的身影,驀然笑了笑。
呵呵。
顧太太?!
果然是顧長引的兒子,心狠起來,比石頭都硬啊。
嚴如笑著搖搖頭,眼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眼神終究還是暗了下。雖說他們並非親生母子,可自從他尚在襁褓,她便親手撫養著這個孩子。有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盯著顧唯深熟睡的臉龐,心底的恨意翻滾。可又有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心中的母愛泛濫。
其實這一場戲,無論她如何做,如何說,輸家都註定是她。畢竟她想要的那些,永遠都不可能得到。
而她之所以還抱著執念不肯放下,不過就為心中那口氣。如今那口氣她出了,到底還是覺得心底某個地方空空的,好像失去些什麼。
踏進祖宅的客廳,眾人均已落座。虞宛哭哭啼啼站在顧鳴善身邊,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看著就讓人憐惜。
「爺爺。」顧唯深眯了眯眼,並沒理會旁人,直接來到顧鳴善面前。
這幾天顧長引都沒在家,所以今天虞森帶著妹妹過來,直接跑到老爺子面前告狀。堂堂虞家的四小姐,先是被綁在頂樓嚇個半死,然後又被掃地出門,竟然被顧唯深連人帶行李丟出西府名都,這對於虞家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老爺子,這件事您一定也要給我們虞家一個說法。」虞森面色陰鬱,看向顧唯深的眼神帶著怒火。
原本虞宛不顧家人反對,執意要同顧唯深這個私生子在一起他們虞家就不願意。可現在倒好,顧唯深睡了人不認帳,根本就沒把虞家放在眼裡!
「坐下吧。」顧老爺子抬了抬手,語氣還算客氣。畢竟顧虞兩家幾十年交情,他不想因為孫輩們的事情,傷了兩家和氣。
「小宛,你也坐吧。」
「哦。」
虞宛伸手擦掉眼淚,偷偷瞥眼對面的顧唯深,稍有些心虛。不過今天有大哥陪她一起,到底還是有些底氣。
「三兒,這是怎麼回事?」顧鳴善慢悠悠開了口。
側面沙發里,顧載成同顧以寧並肩而坐。顧以寧挑眉看眼剛剛進門的男人,那張冷冷的冰山臉看不出什麼起伏。
「虞宛,你做過什麼,沒有告訴大家嗎?」顧唯深並沒生氣,轉身坐下後,笑著問道。
虞宛手指揪住衣服下擺,語氣微沉,「三哥,我說過,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顧唯深劍眉蹙起,冷笑聲:「虞小姐做的哪件事是有意的?先是換酒,然後又把嘿哈丟下樓,如果我沒有發現,你後面還想做什麼?」
「季笙歌本來喜歡的人就是閆豫,我換酒只是想要你親眼看清事實。」
「閉嘴!」
顧唯深沉下臉,望向虞宛的眼神變的冷冽如刀。
眼見男人的目光毫無柔色,虞宛又想起自己被人從觀景餐廳的頂樓抬下來,直接送去醫院的淒涼模樣,心中的怒火頓時騰起。
「那不過就是只狗而已,難道我堂堂虞家的四小姐,還不如一隻狗?」虞宛怒目而視對面的男人。
顧銳垂首站在顧唯深身邊,這會兒聽到虞宛的回答,心中的失望更甚。看起來,虞宛根本沒有絲毫悔意。
「一隻狗?」顧唯深勾了勾唇,笑道:「在我心裡,你確實不如一隻狗。」
「顧唯深!」
虞宛咻的站起身,因為男人的這句回答,全身都氣的顫抖起來。
「老爺子,您都看到了嗎?」虞森同樣怒不可遏,「顧唯深當著您的面都這麼對待小宛,可見小宛平時受了多少委屈!」
顧鳴善變了變臉色,精明內斂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從他們的對話,老爺子早已聽出端倪,原來繞來繞去,還是同季丫頭攪和在一起。
哎。
「顧爺爺。」
顧銳徑直上前幾步,抿唇來到顧鳴善面前,「有件事,我應該告訴您。」
眼見顧銳開口,虞宛心底瞬間一沉。她下意識想要勸阻,可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顧銳已經說出了口。
「那一晚在酒店,其實是虞小姐讓我給三少下的藥。」顧銳目光平靜,開口的聲音異常響亮。
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客廳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顧唯深微微低頭躲在椅中,那張俊逸的臉龐出奇的平靜。
「下藥?」顧鳴善遲疑片刻,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沉著臉瞪向虞宛,聲音變的尖刻,「小宛,真的有這回事?」
「我……」虞宛動了動嘴,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哼!」
顧鳴善怒極反笑,偏頭看向對面的虞森,笑道:「這就是虞家的四小姐嗎?竟然還能做出下藥這種事?!」
「小宛!」虞森顯然並不知情,他猛地一把揪住妹妹的胳膊,沉著臉逼問道:「你真的下了藥?」
「大哥,我……」虞宛緊緊咬著下唇,眼眶瞬間泛紅。
「你!」虞森硬生生被妹妹氣的說不出話來。
側面沙發里,顧載成聽著眾人的對話,臉上的神情也是幾變。原來虞宛和顧唯深在酒店那一晚,竟然是虞宛下了藥?!
「爺爺。」顧唯深緩緩站起身,幽暗的眸子透著精光,「我答應讓虞宛搬進西府名都,只是為了我母親的骨灰。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過,要和虞宛結婚。」
「顧唯深——」
虞森聽到這話,心中的怒火再度高漲,「就算小宛下藥不對,可你們畢竟在一起了。這個責任,你還是要負的。」
「你想要我怎麼負責?」顧唯深發問了句。
虞森抿起唇,道:「顧虞兩家聯姻。」
「聯姻?」顧唯深冷冷一笑,臉上的神情瞬間變的冷冽,「虞大哥,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但聯姻……不行!」
「顧唯深,你……」虞森見他態度強硬霸道,一時被氣的也說不出話來。
「爺爺,我還有事,先走了。」顧唯深向著老爺子低了低頭,也不等他回答,便已經轉身離開。
顧銳沉著臉,立刻跟上。
「三哥——」
虞宛下意識站起身,還想要追上去,但被虞森緊緊抓住,並且訓斥道:「虞宛,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大哥!」虞宛當眾被虞森教訓,立刻覺得羞愧難當,眼淚也簌簌落下。
不久,顧鳴善也找個託詞,不再搭理虞家兄妹,直接回了房間。原本虞森帶著虞宛前來顧家大鬧,想要討個說法,卻沒想到最後竟然只能灰溜溜的離開。
半響,顧銳將車開回唯一影視公司的大樓前。顧唯深打開車門,起身準備下車時,不禁側目看眼前方的男人。
「不要以為,你幫了我,我就會原諒你。」顧唯深開口的聲音極冷。
顧銳先是一怔,隨後笑了笑,「顧先生,我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希望可以彌補我之前的過錯,僅此而已。」
聞言,顧唯深眼神沉了下,繼而打開車門離開。
一早接到電話,季笙歌急忙開車趕到醫院。來到三樓病房中時,穿著病號服的封汰正倚著床頭,輕聲同醫生交談。
見到她進去,封汰才停下說話聲,轉而向她看過來,「季姐,你來了。」
「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季笙歌神情微有緊張的問道。
封汰臉色有些蒼白,這幾天住院治療每天都要打針吃藥,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又要清瘦一些。
「咳咳。」坐在床上的封汰連聲咳嗽幾下,呼吸微微透著急促。
醫生急忙上前檢查,所幸問題倒是不大。不久,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同季笙歌一同走出病房,說道:「季小姐,封汰的哮喘病又到了頻發季節,我建議最好讓他去療養院住上幾天,在那邊做個強化治療。」
「療養院?」季笙歌蹙了蹙眉。
醫生點頭,繼而解釋道:「是的,我們醫院配套設施有家療養院,在城西的山區,那邊環境很好,非常適合封汰此時的情況。而且那邊有專業的醫生護士,療養院又是封閉管理,私密性極好,封汰去那邊治療,也是最安全的。」
「張醫生,您真的覺得他應該要去療養院接受後續治療嗎?」季笙歌擔憂的開口。
醫生點頭,「我聽說封汰下個月還有新戲,如果不趁著這段時間把哮喘穩定下來,後面拍戲的高強度工作量他恐怕很難完成。」
雲江市市醫院的張醫生,也算是治療哮喘病最好的醫生。既然他都這麼說,那就不得不讓季笙歌好好考慮一下。畢竟封汰的哮喘病之前比較嚴重,而拍戲的工作量也確實大,如果不把身體養好,談什麼都是空談。
駕車回到環錦,季笙歌坐在辦公桌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望著窗外,似乎正在想事情。
扣扣——
葉蓁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季姐,我去問過了,甘佳前天就去了泰國,露姐親自給她安排的行程。」
聞言,季笙歌緊蹙的眉頭鬆了松。不多時候,她拿起桌上的電話,通知醫院那邊安排封汰去療養院繼續治療。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封汰順利轉入城西的療養院。季笙歌親自送他過來,並且看到他進入病房後才放心的離開。
這家療養院地處雲江市城西,位置比較偏僻,但環境清幽。療養院值得一說的是安保措施極好,里里外外三道關卡,每一處都有專門人盯著,沒有進出證件的人員絕對不能入內。
相比起醫院來說,這裡的防護措施令季笙歌十分滿意。那些處心積慮想要挖到新聞的記者們,也都別想鑽空子。
只不過最近幾天,封汰要介紹封閉治療。醫院不讓家屬陪護,全程都由醫院的醫生護士照料。季笙歌無法安排助理留下,只好仔細叮囑醫院的護士對封汰要多多照料,若有問題一定要及時通知她。
療養院二樓都落地窗前,封汰穿著病號服站在窗前,等他看到季笙歌的車子開出療養院大門後,深鎖的眉頭才慢慢鬆開。
須臾,封汰握著手機,站在窗前語氣低沉,「給我定一張,今晚飛去泰國的機票。」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遲疑了下,然後才應道:「是,汰哥。」
離開城西的療養院,季笙歌直接開車回了家。她把車停在車位後,拎著皮包走進樓門。
叮!
電梯門打開,季笙歌出來時,恰好見到倚在她家門前的男人。
「回來了。」男人淡淡一笑,望向她的眼神溫柔。
季笙歌眨了眨眼,道:「你來做什麼?」
「喏。」顧唯深抬了抬右手,繼而彎起唇,「我來給嘿哈送東西。」
給嘿哈送東西?季笙歌秀氣的眉頭蹙起,眼底的神情一下子冷下來,「嘿哈的東西夠用了,不需要顧先生惦記。」
她的語氣並不友善,顧唯深盯著她微微氣脹的臉色,心底某處豁然一動。
眼見面前的男人神情依舊,單手插兜的站在原地,季笙歌心中漸漸冒火。她打開皮包拿出鑰匙,冷著臉繞過他的肩膀,徑直向前,不想再搭理他。
手腕驀然被人拉住,季笙歌偏過頭,卻見男人笑眯眯走上前,高大身軀轉眼便立於她的面前,「好吧,是我說錯話了。其實我是專門來看你的,順道給嘿哈送點東西。」
男人那張五官立體的臉龐近在咫尺,季笙歌盯著他深邃溫柔的眼眸,忽然覺得臉頰一熱。
這個男人的眼神太過炙熱,她有些招架不住,心跳的頻率立刻變的快起來。
「現在可以讓我進去了嗎?」顧唯深彎起唇,輕聲在她耳邊詢問。
季笙歌撇撇嘴,猶豫片刻後才上前將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