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
這片莊園年初才開始籌建,上月才能住人。莊園住人帶著太太,非常熱情的介紹著這棟莊園的來歷。原來這對中年夫妻不久前也曾是大城市的白領階層,屬於精英人才。只不過他們夫妻喜歡田園生活,所以用十幾年工作下來的全部積蓄在城郊買下這片地,莊園主人自己設計圖紙,找人打造出如今的莊園。
莊園女主人面容和善,四十多歲但保養很好,皮膚看著白皙也沒有皺紋,好像二十多歲的少女。季笙歌一邊聽莊園女主人介紹,一邊心生羨慕。
其實她也有這樣的願望,年輕時努力工作,等到一定的年紀時就在偏僻山間建座院子,閒暇時種種菜,養養花,滿足自己的生活需求時,還可以往世界各地到處去看看。
「唔。」季笙歌忍不住彎起唇,眼前似乎已經幻化出那種畫面。
莊園女主人見她一直挽唇輕笑,不禁問道:「季小姐喜歡這裡嗎?」
「喜歡。」季笙歌如實回答,她挑眉往莊園外面看了眼,濃黑的夜空中暴雨依舊,可這一方小小的莊園內卻出奇的安靜和諧。哪怕外面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可這裡卻始終能夠令人如此安心。
大概,這就是所謂家的美好安逸。
莊園女主人徑直向前,打開走廊最裡面的房間後,將季笙歌帶進去,「就是這間,我已經收拾好了,季小姐看看還需要什麼東西嗎?」
季笙歌抬腳走進臥室,北歐裝修風格的房間頓時使人有種回歸田園的美感。白色的牆壁,原木色的桌椅,房間中央那張原色雙人床看著就很舒適恬然。
「不需要了,這裡很好。」季笙歌禮貌的回應,床上鋪陳的被褥很新,一看就是剛剛換過的。桌椅板凳都纖塵不染,房間收拾的格外整齊。
「季小姐滿意就好。」莊園女主人淺淺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暖色。季笙歌看人很喜歡眼緣,這位莊園女主人眉清目秀,怎麼看都舒服。
「今晚你們住在這裡,如果還缺什麼,想起來再找我要也行。」莊園女主人笑了笑,語氣溫和。
「你們?」季笙歌察覺到她的話語,瞬間蹙了蹙眉,「這個房間要住兩個人嗎?」
莊園女主人點點頭,笑道:「對啊,你和顧先生不住一起嗎?」
「呃……」季笙歌臉色一僵,剛要開口反駁,卻被身後的男人搶先。
「我們住一起。」
聽到男人的聲音,季笙歌驚訝的偏過頭。不知道何時,顧唯深已經洗過澡,換上乾淨的衣服過來。
只不過他身上的衣服並不是他自己的,尺碼稍微有些偏小。
「我們……」季笙歌動了動嘴,還想要反駁,但被顧唯深先一步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捏在掌心裡。
「這裡只有兩個空閒房間,我們住一間,司機住一間。」顧唯深面色淡然的開口,那張俊臉的神情看不出任何起伏。
季笙歌眨眨眼,心想這話怎麼聽著怎麼不對勁。要是這樣劃分的話,不應該她自己住一間,他和司機住一間嗎?好歹他和司機都是男的啊。
眼見季笙歌緊蹙的眉頭,顧唯深笑著低下頭,薄唇貼向她的耳邊,說道:「你總不能讓我和司機住一個房間吧。」
「為什麼不能?」季笙歌撅起嘴巴,瞪著他反問。
男人含笑彎起唇,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抬,見她散下的碎發拂開,「不能就是不能,沒有為什麼。」
「……」
莊園女主人站在邊上,眼見他們兩人姿態親密的低語,不禁笑了笑。熱戀中的年輕情侶多數如此,她當年和先生談戀愛的時候,也總喜歡對著他撒嬌。
「顧先生,你們還沒吃晚飯吧?」莊園女主人開口岔開話題。
顧唯深依舊握著身邊人的手,點點頭,「還沒吃。」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話落,莊園女主人立刻轉身走去廚房,開始幫他們準備晚餐。
顧唯深伸手將身邊的人拉到臥室里,並且將房門關上,「你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濕,先去洗個澡,小心別著涼。」
面前的男人語氣霸道強勢,儼然還和從前一個模樣。季笙歌心頭微微有些生氣,可也找不到說辭發作。
眼見她抿唇站在原地沒有動,顧唯深似乎想起什麼。他尷尬的抬手抵在唇邊咳嗽聲,繼而道:「你去洗澡吧,我去看看晚飯準備的怎麼樣了。」
隨後男人打開門走出去,神情微有些尷尬。等他離開後,季笙歌才鬆口氣,上前將門鎖上後,來到浴室。
莊園女主人非常細心,早已在浴室中留下一套嶄新的睡衣。季笙歌拿起來看了看,尺碼與她平時穿的衣服差不多。
身上的衣服潮濕不舒服,頭髮也還沒幹。季笙歌真的有些擔心生病,立刻將身上的濕衣服脫掉,走進浴房。
打開花灑,立刻有溫熱的水流由頭頂沖刷下來。季笙歌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整個人洗過熱水澡後頓覺舒服很多。
須臾,她換好衣服出來時,很快用吹風機將頭髮吹乾。
收拾好所有事情,房間的門恰好響起。季笙歌低頭看眼身上的睡衣,確定沒有不妥後,才過去將門打開。
男人手中端著托盤,繞過她的肩膀走了進來。他將餐盤放到沙發邊的小圓桌上,把一道道熱菜擺好。
紅燒雞塊,乾鍋豆腐,還有個炒青菜。雖然只有三道菜,但每一樣都是季笙歌喜歡吃的。她聞著飯菜飄出來的香氣,肚子一陣咕嚕叫。
「吃吧。」
顧唯深坐在她對面,拿起筷子遞給她。季笙歌也沒推辭,直接拿過筷子後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裡。
雞肉緊實滑嫩,一吃就知道是散養的那種柴雞,味道十分好。季笙歌端著飯碗,食慾大開的開始吃飯。
小小的原木桌前,他們兩人面對面坐著。顧唯深單手撐在桌前,眼見對面的人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塞,心想這飯有這麼好吃嗎?
房間中只有咀嚼的聲音,似乎有些尷尬。季笙歌轉手拿起電視遙控器,將液晶電視打開。周圍有點響動,總不會太尷尬。
電視裡面的新聞都是報導今晚這場暴雨,根據氣象局最新報導,這場暴雨要到後半夜才能逐漸減弱,預計明天才能放晴。
季笙歌微微嘆口氣,想來今晚肯定要住在這裡了。對面的男人見她神情透著不自然,便也收回目光,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莊園女主人看著文文靜靜,氣質卓然,沒想到燒菜的廚藝很好。顧唯深這種常年吃遍山珍海味的挑剔嘴巴,都不得不承認,這種農家飯好吃。
兩碗米飯很快見底,季笙歌看到對面男人一改往日優雅的用餐動作,不禁彎了彎唇。原來他用筷子吃東西的時候,也可以這麼狼吞虎咽啊!
可是以前他吃東西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過。季笙歌雙手托腮,心想應該是莊園女主人的廚藝太好了,以至於平時那麼矜持的顧家三少都放棄了規矩。
嘖嘖嘖。
不多時候,顧唯深吃飽後,將餐盤端了出去。季笙歌來到窗前,拉開白色紗簾往外看了看,降雨時大時小,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
臥室的門一開一合,季笙歌偏過頭,只見重新回來的男人手中多出個暖箱。原本趴在暖箱中睡熟的狗狗,這會兒也已經睜開眼睛。
「嘿哈。」
季笙歌欣喜的走上前,立刻接過男人手中的暖箱,打開蓋子後將裡面的狗狗抱出來。小傢伙剛睡醒,這會兒正撐開前腿趴在季笙歌懷裡磨蹭撒嬌。
這小東西的言行舉止,甚至神態都同嘿哈像極了。季笙歌盯著縮在腿上的這團白絨絨,心底柔軟的一塌糊塗。
她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嘿哈了,可沒有想到竟然能夠再次將它抱在懷裡。
「它很乖。」顧唯深坐在季笙歌身邊,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腦袋,笑道:「比起嘿哈剛被抱回家的時候,它真的很聽話。」
這話確實不錯,季笙歌眼底微微泛起幾絲笑意。當時顧唯深把嘿哈剛剛帶回家的那段日子,那個小傢伙每到天黑就鬧,鬧的人整晚不能入睡。可如今這隻狗狗,則安靜很多,吃飽後就自己縮在一邊,安靜的睡覺,完全不會吵人。
原來狗狗的性格也和人一樣,有的乖張,有的古怪,有的任性,還有的溫柔安靜。季笙歌掌心輕落,一下下揉著懷裡狗狗的小腦袋,眼神溫和,「嘿哈,以後你就跟我在一起,叫嘿哈好不好呀?」
「你都給人家起了名字,還問好不好有意義嗎?」身邊的男人驟然開口,季笙歌挑眉盯著他那副揶揄的語氣,稍稍有些不悅。
深吸口氣,她把懷裡的嘿哈摟的更緊,道:「這隻狗多少錢?買狗的錢我來出。」
聞言,沙發里的男人皺了皺眉,「如果要是花錢買的話,多少錢我也不賣。」
「你……」季笙歌剛要開口,但被男人伸手打斷。
「笙歌。」
顧唯深仰起臉,深邃幽暗的雙眸直勾勾望進對面人的眼中,「這隻狗是我賠給你的,是我欠你一隻嘿哈。」
聽到她的話,季笙歌心底微有動容。有關嘿哈的事情,那天顧銳已經說過。她沒有想到虞宛竟然能夠對一隻狗痛下殺手。
此時她低著頭,心中的情緒一時間百轉千回。
「嗷嗚,嗷嗚。」
腿上的小狗低低叫起來,季笙歌伸手將嘿哈放到地上,讓它自己去玩。她依舊低頭坐在沙發里,好像一瞬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男人眼見她低頭不說話,臥室中的氣氛再度陷入尷尬。他輕輕嘆口氣,抿唇道:「我今晚睡沙發,你睡床。現在你去休息吧,我出去抽根煙。」
話落,顧唯深便站起身,準備出去抽菸。
垂在身側的左手,驀然被身邊的人拉住。顧唯深訝異的偏過頭,卻見季笙歌仰起頭,黑亮的目光朝他看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和虞宛的那一晚……你被顧銳下了藥?」季笙歌努力屏住呼吸,希望自己開口的聲音不要發抖。
男人眼神瞬間變的暗淡,「說不說,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季笙歌一下子拔高嗓音,起身後站在男人面前,與他目光平視,「顧唯深,這是不一樣,你懂嗎?」
不一樣?
男人好看的劍眉蹙了蹙,幽暗的雙眸神情變的艱澀。他薄唇緊抿,俊臉因為某種情緒,緊繃起來的弧度冷冽,「可我無法確定,那晚究竟有沒有碰過虞宛。」
顧唯深斂下眉,聲音透著幾分沙啞,「那晚的事情,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第二天早上醒來,虞宛就躺在我身邊,她……」
一把按住男人的薄唇,季笙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那些細節她不想聽,也不想再去回想,只是眼眶內,不自覺泛起淚光。
顧唯深垂下臉,眼見季笙歌眼眶內的淚水一滴滴滾落下來。在他的意識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季笙歌在他面前落淚。
離開西府名都的那一天,她都沒有哭過。
男人皺了皺眉,下意識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別哭。」
季笙歌緊緊咬著下唇,其實並不想流淚。尤其在今晚這樣的場合,可是眼中的淚水仿佛帶著某種情緒,她根本無法控制。
眼底的淚水越積越多,眼淚似乎變的更加洶湧。季笙歌無力地低著頭,將臉靠在男人的肩頭,哭的委屈又傷心。
她的眼淚很快浸濕胸前的衣服,顧唯深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做些什麼。他只能雙開雙臂,輕輕環住她的肩膀,讓她更加靠近自己。
男人性感的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了下,他心中很明白,為何季笙歌會落淚。可是那一晚他無法確定有沒有碰過虞宛,這個不確定的答案,算是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最最挫敗的一次,也是最最無可奈何的一次。
「笙歌……」
顧唯深動了動嘴,只覺喉間酸澀。他緩緩垂下臉,伸手抬起季笙歌的臉龐,深邃的目光與她相抵,「別哭了。」
只可惜,男人的話並沒有阻止女人的眼淚。
眼見她哭的眼睛都紅腫,顧唯深更覺得心疼。他盯著她紅腫的眼睛,驀然低下頭,將唇落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下。
季笙歌沒有躲閃,感覺到他落在額前的親吻後,眼眶驀然一酸,再度落下淚來。
她的眼淚含著委屈,含著心痛。
顧唯深心尖揪了下,張開雙臂後將她緊緊擁入懷裡,「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你這麼難過。」
男人的懷抱溫暖結實,季笙歌把臉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那句歉然的低喃,只覺得眼淚流的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