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吃醋的顧先生
「爺爺。」
季笙歌低眉順眼轉過身,幾步走到顧老爺子身邊站定,見老爺子和顏悅色的朝自己看了看,方才偷偷鬆口氣。
男人距離她幾步遠,此時投射而來的目光異常火熱。季笙歌被顧唯深火熱的眼神撩撥的心跳加速,頓時把臉埋的更低。
「閆,閆總……」秘書戰戰兢兢追上來,怯弱著開口,「我攔不住他們。」
閆豫面色陰鬱的冷哼聲,抬手擺了擺示意秘書離開。他微微挑起眉,望向走來的兩人後,薄唇瞬間挽起,「原來是顧老爺子。」
顧鳴善手中握著拐杖,頭髮雖已花白,但精神矍鑠,挺直的背脊依舊給人一股凌厲的氣勢。
老爺子拍拍身邊麼孫的胳膊,在顧唯深鬆開手後才舉步走上前。當他距離閆豫還有半步時,才慢慢停下腳步。
面前的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立體鐫刻。尤其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眸,霎時令顧鳴善心尖顫了顫,「你的眼睛,很像你的父親。」
顧老爺子動了動嘴,幾乎在他開口的那個瞬間,閆豫平靜的臉色驟然變的陰霾。顧唯深下意識就要上前,但被身邊的人拉住。
季笙歌輕輕握住顧唯深的手,同時笑著朝他搖搖頭。眼見她遞來的眼神,顧唯深緊繃的臉色才稍有緩和。也是,有爺爺的氣場在,想來閆豫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父親?」閆豫薄唇輕挽,盯著面前的老爺子,語氣滿是不屑與冷漠,「你還記得我父親?」
「怎麼可能不記得?」顧鳴善重重嘆口氣,道:「當年還是我,親手把志風抱回了顧家。帶他玩,教他讀書,也看著他長大。只是……」
顧老爺子話鋒一頓,眼底漸漸泛起傷懷,「只是我沒有想到,最後他的結局如此淒涼。若是早知如此,也許當年我就不應該把他抱回顧家。」
因為他這位小弟的年紀,與他的長子相當。所以在顧鳴善心目中,一直以來對於三弟顧志風都是愛護有加,甚至說有些縱容。他們兄弟間的感情,如父如兄,十分深厚。可也正因為眾人的疼愛,才會使顧志風養成桀驁貪心的性情。
這些年來,顧鳴善每每想起早年去世的三弟,心中都是痛悔不已。他心疼三弟年紀輕輕便離開,連個後人都沒有留下,從此後斷了那一脈的香火。同時也悔恨,若是當初他能夠對三弟嚴厲一些,苛責一些,是不是就不會養成他後來那種無法無天的性情,也不至於早早丟了性命。
「呵呵。」閆豫雙手插兜,冷冽的目光落向面前的顧鳴善時,心底翻湧的怒火異常煎熬,「他是顧家的私生子,是你們顧家的恥辱。除掉他,不但能夠保住顧家的家產,也能夠保住你們顧家的名聲。」
「除掉?」顧鳴善蹙起眉,兩道深壑的視線落在閆豫臉上,帶著幾分深意,「你父親的死是個意外,與顧家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意外?」閆豫驀然笑了笑,眼神一瞬間變的陰霾,「顧老爺子演戲的本事果然厲害,這句意外,你說的真輕鬆啊!」
「閆豫,那確實是個意外。」顧老爺子動了下手中的拐杖,面色變的緊繃起來,「你父親雖然是顧家的私生子,可他也姓顧,也是顧家的人。當年我跪在顧家的列祖列宗面前發過誓,這一生,我要竭盡全力保住顧家子孫的安危。」
「哈哈哈……」
閆豫揚聲笑起來,那張俊逸的臉龐露出些許猙獰的恨意,「保住顧家子孫的安危?那我爸爸的死,你要怎麼負責?」
「我……」顧鳴善緊抿嘴角,因為他的質問,整個人不自覺往後退開半步。顧唯深沉著臉走上前,適時攙扶住爺爺的肩膀。
「閆豫,無論你相信還是不相信,三爺爺的死都與顧家的人沒有關係。」顧唯深銳利的眼眸微抬,看向對面的男人時,神色幽暗。
閆豫自然不相信這些話。他這些年千辛萬苦搜查線索,才查到當年顧志風車禍去世前,曾與顧鳴善大吵一架,然後才會撞車身亡。他絕對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那麼巧的事情,更不相信顧鳴善什麼都沒有做過。
「如果今天你們是來解釋我父親的死,與你們無關,那就請你們閉上嘴,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閆豫神情陰鬱,顯然對於他們的話,半點都不相信。
顧唯深斂下眉,低頭勸道:「爺爺,您先回去吧。」
這三十多年來,顧鳴善一直都在惋惜三弟沒有子嗣便離世,可如今他竟然看到三弟的兒子,心中照實有些欣喜。
收斂起心底的起伏心緒,顧鳴善勾了勾唇,淡笑道:「今天看到你,我很開心,我相信志風也會很開心。」
頓了下,顧老爺子內斂的目光微動,「如果你是因為志風而要針對顧家,那麼我倒是很欣慰,志風這一脈從以後也算後繼有人了。」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閆豫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你不擔心,顧家的安危嗎?」
「呵呵。」
聞言,顧鳴善驀然笑出聲,「小子,你要是有本事就來吧。我這個老頭子願意陪你玩玩,就像我孫媳婦兒說的,顧家的人無論遇到任何事,傲氣都不能改!」
噗!
季笙歌站在邊上聽到這話,瞬間羞紅了臉。爺爺這是在誇獎她嗎?她的心底某處,瞬間泛起一波小驚喜。
早前閆豫就聽說過很多有關顧鳴善的傳聞,如今他面對面同這個老爺子站在一起,氣場上就矮了一大截。此刻聽到顧鳴善這番話,閆豫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好了,人我看過了,可以走了。」顧鳴善輕跺了下手中的拐杖,剛剛臉上閃過的冷冽神情已然收斂起來,他拄著拐杖轉過身,直接邁步離開。
「顧銳。」
「是。」聽到男人的聲音,顧銳立刻快步上前。
將爺爺交到顧銳手中攙扶,顧唯深低聲叮囑,「你先送爺爺和笙歌回去。」
「是,顧先生。」
季笙歌驚訝的蹙了蹙眉,不自覺問道:「你為什麼不走?」
「我還有點事。」
「什麼事?」
不等顧唯深回答,顧老爺子已經側目,看向身邊的季笙歌笑道:「放心吧,三兒做事有分寸,你跟我走吧。」
「是,爺爺。」老爺子親自發了話,季笙歌自然不敢再耽擱。她幾步上前跟在顧老爺子身邊,卻始終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看。
身後那扇辦公室的門,轉眼便被顧唯深關上。季笙歌咬了咬唇,收回探究的目光時,心尖忍不住跳了下,但也猜到顧唯深留下的原因。
黑色轎車平穩的行駛在車道中,顧鳴善坐在后座,神情似乎看起來很平靜。季笙歌幾次抬眼偷偷看了看,卻又不敢多嘴,只好默不出聲。
「有話要問我?」顧老爺子忽然出聲。
季笙歌猝不及防,急忙搖搖頭,「沒,沒有。」
「想問什麼,儘管問吧。」
老爺子開口的聲音低沉,季笙歌猶豫片刻後,才慢慢鼓足勇氣說道:「爺爺,如今閆豫認定三爺爺的死與您有關,恐怕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針對顧家。」
「呵。」顧鳴善一點點睜開眼睛,鬢角斑斑的白髮襯出幾分歲月的滄桑,「當初接管顧家的時候,我就曾經答應過,這一輩子都要好好看護顧家的子孫。可是志風早逝,確實是我這個大哥看護不當。可顧家的規矩不能破,私生子不能繼承顧家的產業,這也是我活著就要遵守的規矩。」
顧老爺子幽幽嘆口氣,又道:「笙歌啊,我這一輩子,為顧家的事,為顧家的人付出了一切。哪怕是我最疼愛的麼孫……我都沒有心慈手軟。」
說到這裡時,顧鳴善語氣微頓。季笙歌挑眉看過去,果然見到老爺子眼底一閃而逝的哀傷與無奈。
是啊,顧唯深自幼得寵,算是顧老爺子心尖上的人。可即使對待自己的親孫子,老爺子依舊秉公處事,沒有半點偏私。
「對於志風的死,我雖然惋惜傷痛,可我並沒有愧疚。」顧鳴善抿起唇,道:「如今到了我這把年紀,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夠讓我害怕的。若說我還有什麼放不下,那也就是顧家的這些子孫。我活著的一天,就要保他們無憂,這其中也包括閆豫。」
「爺爺……」季笙歌心底狠狠揪了下,紅著眼睛抬起臉,直勾勾看向面前的慈愛老人,一時間心情複雜。
閆豫啊閆豫,如果你聽到爺爺的這番話,是不是會對今天自己的行為,而感覺到羞愧,感覺到後悔?
不多時候,顧銳將車停在顧家祖宅門前。季笙歌攙扶顧老爺子下了車,便被老爺子拉住說話,「這段日子顧家不太平,未來恐怕還要鬧些日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那就等一等,等爺爺處理好這些瑣事,再給你和三兒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爺爺,我當然不會嫌棄。」
「那就好,那就好。」顧鳴善笑眯眯拍拍季笙歌的手背,眼神溫柔,「爺爺年紀大了,確實老眼昏花,若是以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千萬別怪爺爺。」
「不會。」季笙歌用力搖搖頭,眼眶又有些發熱。
須臾,顧以寧快步走到大門前,從季笙歌手裡將老爺子攙扶過去。眼見他們兩人並肩走遠後,季笙歌才吸了吸鼻子,彎腰坐進車裡。
「顧唯深怎麼樣?」季笙歌坐在后座,直接問前面的顧銳。
顧銳雙手握著方向盤,發動引擎後將車開走,「我剛給顧先生打過電話,他已經在回去的路上。」
聞言,季笙歌緊提著的心稍稍鬆了下來。
大概二十分多鐘後,顧銳將車開回西府名都。季笙歌打開門進去時,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里的男人。
「你回來了。」
脫掉身上的外套,季笙歌換了拖鞋就跑過去,卻不想看到顧唯深的手背有些擦傷,嘴角有點紅腫。
「你怎麼了?」她急忙在他身邊坐下來,伸手板過他的臉仔細查看。
「顧唯深,你和閆豫打架了嗎?」季笙歌眯了眯眼,臉色一下子變的很難看。原來他留下沒有走,竟然真的和閆豫動了手。
好端端為什麼打架?難道就因為閆豫之前說的那句話?!
「為什麼要打架?」打開茶几抽屜,季笙歌拿出裡面的醫藥箱,找出消毒藥水輕擦他手背的傷口。
「嘶。」男人蹙了蹙眉,悶哼聲。
還知道疼?沒事打什麼架?
季笙歌故意使勁暗了下他的傷處,眼見男人痛的皺眉,才慢慢鬆開手勁,「回答我,為什麼要和閆豫動手?」
眼見男人薄唇緊抿,始終都不開口。季笙歌明亮的黑眸動了動,好像想起什麼,驀然問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顧唯深緊繃的嘴角抽了抽,五官深邃的臉龐難得飄過一絲紅暈。靠,他的媳婦兒一直被人惦記著,這個醋怎能不吃?!
望著男人那副變扭的樣子,季笙歌只覺得哭笑不得。她強忍著笑意,抬起雙手輕捧住男人的臉龐,然後將自己的紅唇吻了上去。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顧唯深一下子怔住,只不過短暫的失神過後,男人便反客為主,一把扣住季笙歌的後腦,將她整個人壓入柔軟的沙發內。
「顧先生。」
氣息絮亂的熱吻後,季笙歌臉頰微紅的仰起臉,定定望著面前的男人,笑道:「傻瓜,我愛的人是你,以後吃醋打架這種事,不要再做了,我會很擔心。」
我愛的人是你。
顧唯深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自從他們在一起後,季笙歌好像還沒對他說過這樣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