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想娶我,卻弄大了別人的肚子,你愛的還真夠專心啊
彼時。
韓啟政在幹嘛?
他被梆成了粽子。
本來,他是想跑出來找芳華的。
楚璴懷孕一事一爆發,前所未有的恐慌籠罩住了他。
他害怕極了,很想跑出來帶上芳華就此亡命天涯。
可他被兩個力大如牛的保鏢看著。
白天的時候,父親,母親,三姑姑,輪番過來沖他轟炸,要她放棄芳華,對那個叫楚璴的負責——
不,他堅決不同意。
沒有感情,負什麼責?
他很希望小叔叔可以來解他的圍。
可惜,這一次連小叔叔都放棄他了,沒來看他一眼。
他在房間裡大吼大叫,就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幾次想逃出去,幾次被堵回來。
最後,保鏢在母親的吩咐聲中,將他捆成了肉粽,不管他如何苦苦哀求,還是暴跳如雷般的叫罵,都不預理會。
他鬧了一整天,都沒能逃出去。
傍晚六點半,門吱扭一下開了。
「先生。」
保鏢們的稱呼,引來了他的側目。
鬧得精疲力竭的韓啟政木木的轉頭,看到父親走了過來,一臉鐵青,滿目冷光,那模樣,令他心頭止不住發怵。
他是怕父親的。
因為父親打起來,都是往死里打的——他被狠狠打過一回,在床上躺了一周,血淋淋的教訓,叫人不敢忘卻。
可父親什麼也不說就給他鬆了梆,轉頭就走了。
「爸,您這是什麼意思?」
韓啟政撫了撫被繩子勒疼的地方,十萬分不解的追問。
「我和你三姑姑已經見過芳小姐,把楚璴懷孕的事和她說了。阿政,芳小姐是個性非常強烈的女孩子,你覺得她還能包容你嗎?」
這句話的殺傷力,巨大無比。
韓啟政聞之,如五雷轟頂,整個人頓時搖搖欲墜,立馬失聲痛呼起來:
「爸,您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您怎麼可以這麼做……」
「韓啟政,你到現在還不知問題出在哪嗎?這一切全是你自己毀掉的。怨得了誰?」
父親猛的回頭,一聲厲喝,令他幾近崩潰……
此時此刻的他,就像一頭困獸,陷入了布滿機關的陷井當中。
他想逃生,可越是掙扎,越是受傷。
沒有人救得了他了,面對那個自由的世界,他渴望回到曾經,可,還回得去嗎?
「芳華……芳華……」
叫著心愛之人的名字,他去找自己的手機,想打給她電話,可又心懷害怕,根本就不敢撥那個號碼。
最後,他大吼一聲,沖了出去,噔噔噔跑下樓,越過坐在輪椅中的母親,不顧她嘶聲裂肺的叫喊,跑了。
「快,你們快跟上阿政,防止那小子鬧出事來。」
韓三梅在那裡叫。
兩個保鏢隨即跟了上去。
*
客人走了。
簡陋的公寓,又恢復了一慣的安靜。
芳華抱著雙臂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呆呆的,木木的,難受的想落淚,可是眼窩裡乾乾的,那麼酸,卻擠不出水來,只覺得心口處,那道被撕裂了無數次的傷口,再次滲出了血來。
以前這個傷口,治療治療還能癒合,但這一次,卻是徹底撕裂了,再也治不了。
這顆心,疼得救不了。
這段感情,更是走進了絕路,完完全全救不了了……
芳霏走回來時,看著姐姐那呆滯中透著絕望的目光,也揪心的疼,忙一把將她抱住了。
「姐……」
想說句安慰的話,可她叫了一聲後,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任何安撫,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這麼多年,她看著姐姐為這段感情拼命的奮鬥,總盼著會有一個好結果,可最終的結果卻是這樣的。
「姐,你說句話呀,別嚇我呀!」
芳霏害怕極了。
可芳華就是不說話。
喉嚨被堵上了。
什麼聲都發不出來。
心裡呢,卻像要炸開似的。
「我回來了。」
房門突然開了,菊珛打破了屋內的氣氛,帶來了一陣輕快的笑聲:
「今天我拍得特別順利,還被誇了。導演說我把那角色的感情揣磨的特別特別的好,說我很有潛質……咦,你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個哭喪著臉,世界末日了?」
走近,她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
芳霏不說話。
芳華緩緩轉過頭,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似乎是一種安撫,臉上則盛開了一朵蒼白如死的微笑:
「沒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替我擔心……我……我回房,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然後,打他電話,讓他把東西拿走……芳霏,晚餐你來做……」
「哦……」
芳霏乖乖的答應著。
芳華站起,踩著不太平穩的腳步往韓啟政房裡去——這些天,她一直睡在這邊。
「什麼情況?」
身後,菊珛輕輕的問道,感覺不太妙。
芳華的戰鬥力從來是她們當中最旺盛的,這麼死氣沉沉,只能說明……
「出大事了。」
芳霏低低的聲音無比焦急不安,雙手不斷的揪著衣裳:
「韓啟政在外頭把人肚子搞大了。」
「什麼?」
菊珛聲音響得驚天動地。
芳華的心,被這吼,吼得一陣緊縮。
她害怕菊珛會過來安慰她,匆匆就把門給鎖上了。
而後靠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就像整個靈魂都飛掉了,只留了一個空殼在那邊。
用八年的時間談一場戀愛,終成眷屬這個夢想,最終變成了各奔前程。
人生,如此單純的八年,也就這樣唯一一次。
所以啊,八年的經營,就此灰飛煙滅那得有多可悲?
她貼著門,思緒不知跑去了哪裡?
恍恍惚惚的,就把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畫面,在心裏面過了遍。從天真無邪走來,相知相守這麼多年,終敵不過這殘酷的生活帶給人的毀滅性打擊。
不是自己的,終歸是難留住。
她不知發呆了多久。
後來,回過了神,她取了手機,打通了韓啟政的電話,只嘟了一下,那邊就接通了。
「喂,阿政,你在哪……」
走調的嗓音完全不像自己的。
「芳華,我在回來的路上……我在寧市。」
他的聲音也不像他的,是沙啞的,更是驚慌失措的:
「有什麼事我們見面再說好不好,再有半小時,最多半小時……」
「嗯,你回來也好,我會把你的東西收拾好,到時一併帶走吧……」
嘆息聲幽幽的在半空中迴蕩,語氣中濃濃的放棄意味,就這樣真真切切的傳遞了過去。
那邊,一陣死一樣沉默。
也不知此刻的他,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她寂寂的笑著,不想去想像,只聽到自己那個飄忽不定的聲音在耳邊憂傷的迴響:
「阿政,這一次,我們真的得分手了……」
那一刻,她感受到胸膛里的那顆心臟,生生的就被掐碎了,鮮血,在滋滋的往外冒。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一陣死寂後,那邊,傳來了男子歇斯底里的怒吼……
還是那麼的任性。
但,她知道,事情,已經成定局。
改變不了的現實,已經將他們推進了這樣一個宿命當中。
她無力改寫,他也是,只能接受。
*
兩個行李箱,被推放在客廳,不屬於這裡的男性金屬強感烈的筆記本,也被收進了包包。
韓啟政被放進門時,得到的是兩個拳頭。
是菊珛打的。
疼得要命。
兩道鼻血順勢流下,可他顧不上擦,在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整理出來之後,什麼也顧不上了。
他撲了過去,卻又被芳霏張開雙臂攔住了。
「韓啟政,不許你再靠近我姐。你太骯髒了,已經完完全全洗不乾淨了。」
平常文文靜靜的芳霏,是一個乖巧的不能再乖巧的孩子,見到韓啟政總會溫溫婉婉的叫一聲啟政哥,可現在,這人就是玩弄她姐姐感情的人渣,她才不會和人渣和顏悅色,是以,聲調喳喳喳的,無比的厲害。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小菊,小霏,你們聽我說……那只是一個意外……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額頭上全是汗,韓啟政做著手勢,想解釋,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想和她們表明心志。
「屁個意外,男人就愛給自己的出軌尋找藉口。韓啟政,是個男人,就不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標上這樣一個完全不負責任的理由。」
菊珛也加入了討伐之列,她轉身將他的東西全給踢了過去。
對,就是踢的,因為她嫌髒。
「走,拿著你的東西,馬上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行李箱撞到了他身上,撞疼了他,筆記本包順勢滑落,發出了一聲巨響。
幾步之遙,芳華坐在沙發上,面色是蒼白的,眼神是冰冷的,表情是漠然的,她沒有說半句話,就像在看一出可笑的好戲似的,只是旁觀,那份視而不見,令韓啟政恐懼極了。
他的女孩,從來是很會疼人的,可今天,她變得鐵石心腸了。
腳下一軟,他噗通往地上跪下,將手舉得高高的:「芳華,我發誓,我對天發毒誓,至始至終,我想要娶的人只有你。」
可正是這話,深深的痛刺了芳華。
她泛出了一抹疼痛交夾的冷笑,眼裡,眉梢,唇角,儘是譏諷嘲弄,聲音依舊是空洞的,是可笑的:
「是嗎?想娶我,卻弄大了別人的肚子,阿政,你愛的還真夠專心啊……
「還是,你想告訴我,你對我的愛,靈魂和肉體是可以分開的?
「哦,也是,現在這社會,這種現象最正常不過了。我是該理解的,有錢人家家裡一個,外頭一個,司空見慣的,對吧……
「你這是想向這種人看齊嗎?
「真是要讓你失望了,我芳華要不起這樣的愛情,也經營不來這樣的婚姻。
「好聚好散吧!
「韓啟政,請你在看我們好了這麼多年的份上,放過我,回頭去承擔你該面對的責任。我這邊,不需你了。一點也不需要。」
有誰能知道,當她說出這些話時,心裡有多疼?
抽筋挖骨,莫過於此。
「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分手,我絕不分手。」
他跪著挪到她面前,想牽手。
芳華站起躲開了,就像躲蒼蠅似的躲開了。
她再三避讓,譏笑,笑容似冰刀,刀鋒又是那麼銳利,輕易就能把人割一個遍體鱗傷:
「你覺得這是你能說了算的嗎?
「如果你不肯負責任,那就只能被人起訴,繼而被送去監牢。
「這就是你想面對的?」
韓啟政的眼睛卻因為這句話,又亮了一下,心底再次蔭生了希望,因為他理解到了她那話里深藏的另一層含義:
「芳華,你這是不想我坐牢才想跟我分手的嗎?
「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芳華,我跟你說,就算坐牢,我也不會娶那個女人的……我不娶……絕不。
「這不是責任不責任的問題,芳華,有些錯,不能一錯再錯。我不想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娶你才是我想要走的正路。」
事到如今,其實芳華已經分不清,這個男生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去對那個女孩負責是正確的,還是堅持自己意志是正確的?
反正,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絕他的念頭。
「那你覺得,一旦坐了牢,我還會等你出來嗎?」
這一聲冰冷徹骨的反問,令他神情一緊,接不上話了,只能呆呆看著。
下一刻,她丟下了一個鐵一般堅定的回答:
「不會。
「我不會等一個強~奸犯的。
「我們芳家也絕對不可能允許我嫁一個遇事只知道一味逃避、從不知道責任為何物的軟骨頭。
「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再嫁,我要徹徹底底把你給忘了,另外找一個更合適我的男人……
「其實,我早就膩煩你了……
「韓啟政,我早受夠你的窩囊,你的任性,你的胡鬧……」
是誰說的?
最親愛的人說出來的絕情的話,哪怕最尋常,卻擁有最鋒利的刀刃,能把人刺得血肉模糊。
看著他渾身發抖的模樣,她知道自己傷他很深。
愛得越是深,就越能被刺得深,傷得重。
「我……我是強~奸犯?」
他癱坐到地上,慘笑聲不絕於耳。
「對。」
別開頭,她用最清晰的字眼應答:
「我們這裡不歡迎強~奸犯……也請你帶上作為男人該有的骨氣,從我眼前消失,從我的世界消失。這十六年的感情,我就權當是做了一個可笑的惡夢。」
拔腿把自己關進房間。
那段路,她走得飛快,可等走到裡面關上門後,她脫虛的伏坐到地上,抱著肩膀,什麼也聽不見了……
心碎了,空了,現在和過去,終於徹底分裂了。
滾燙的眼淚,汩汩的迷花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