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火災
這一切,都只能證明,她不是那個人。這無疑是悲哀的。
江光光又去看郭數下垂的手裡捏著的請柬,程容簡特地讓人來給郭數送請柬,目的是再明顯不過的,就是想讓她知道。
大抵,是厭倦她再糾纏。所以才會快刀斬亂麻。是了,程容簡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電梯很快到了他們所在的樓層,江光光的面上看起來也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說是有點兒累,和郭數打了招呼之後就回了房間裡。
她卻並沒有睡覺,就那麼在門口的牆壁上靠著。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些她和程容簡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來。
她恍惚了起來,甚至想不起來,程容簡有麼有說過『我愛你』這幾個字。應該是沒有的。她和他,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而其他的,不過是她的妄想罷了。
現在,他要結婚了。他要和他喜歡的人,結婚了。
江光光的喉嚨里乾澀得厲害,甚至說不出話來。她順著牆壁滑下,坐在了鋪著地毯的地面上。就那麼靠在牆上,呆呆的坐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爬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有乾涸了的淚痕。
大抵是因為程容簡結婚的事兒,江光光變得沉悶了起來。幾乎不會開口說話。
酒店裡不安全,她到酒店的第三天郭數變帶著她去了他的新別墅那邊。別墅是裝修了很久的。不過他在生活上一直都是吹毛求疵的,所以設計師一直在完善。
因為酒店不安全,這才匆匆的搬了過來。
郭數一向都是將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他們搬過去時他已從京都那邊找了阿姨過來。阿姨特別擅長做京都那邊的小吃菜系,於郭數和江光光來說,是家鄉味兒。
江光光的胃口自從知道程容簡結婚之後一直都不怎麼好,孕吐很厲害,稍微吃到點兒不適合胃口的東西,就會嘔得天翻地覆。
短短的幾天。她就又瘦了許多。她自己也從來不知道懷孕竟然是那麼的辛苦。
倒是郭數挺用心的,江光光偶爾隨意的說想吃什麼,在難弄的東西第二天也能看得到。
別墅這邊很清靜,並且出門也很方便。因為程謹言的關係,郭數平常都是不讓江光光一個人出門的,都是有阿姨陪著的。如果要出去逛,他是要親自陪著的。
江光光出門也沒事,到了別墅這邊之後是沒出去過的。頂多是在阿姨叫時才在別墅區內逛逛。
這天難得的出了太陽,阿姨陪著她在外面曬了會兒太陽之後突然想起還煲著湯。就匆匆的回去了。
江光光正看著遠處幼兒園裡嬉鬧的孩子,一道陰影就落到了她的面前。江光光起先以為是阿姨回來了並沒有在意,過了那麼幾分鐘不見那陰影動,這才抬起頭。
面前站著的並不是阿姨,而是一身黑衣帶著鴨舌帽的陸孜柇。帽子將他半邊臉遮住,只露出了下巴來,倒是低調得很。
大抵是上次他救了她,江光光對他不再像以前那麼排斥。看了他一眼,就跟不認識似的又去看那嬉鬧的孩子去了。
陸孜柇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點燃了一支煙,說道:「程容簡要結婚了。」
他點火抽菸的動作都挺利落的,完全看不出手臂上曾經受過傷。
「我知道。」江光光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去看他。
陸孜柇也不知道是來幹什麼的,就沒再說話了。就在江光光的邊兒上靜靜的抽著煙。抽了那麼會兒,他才順著江光光的視線看了過去,見著孩子嬉鬧的場景,他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來。
他一開口就說程容簡要結婚了,江光光原本以為他是特地來說這事兒的。誰知道陸孜柇過了那麼會兒。又說道:「條子那邊有行動了,昨晚好幾個頭目被武力抓捕了。聽說是裡邊兒的人供出來的。」事情並沒有鬧得很大,悄無聲息的。恐怕現在很多人都還瞞在鼓裡。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僵。如果真是裡邊兒的人供出來的,那就說明,被抓進去的人被保護得很好。沿河這邊的人……暫時沒辦法下手。
她一時就沒有說話,陸孜柇撣了撣手中的菸灰,接著又說道:「聽說條子那邊有一張名單,凡是在名單上的人,通通都逃不掉。」
他的語氣是挺輕描淡寫的,大抵是經過了磨難,這時候倒是少了許多戾氣。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回來?」
他那時候離開,正好可以避開這一切。回來,無疑是危險很多的。
陸孜柇大抵是沒想到她會和自己說話,並沒有馬上回答。頓了會兒,才輕描淡寫的說道:「想回來就回來了。」
其實,以他的身手和經歷,在外邊兒,也是不缺飯吃的。但他是走不了的,這兒有他甑嵐,有養大他的舅媽,還有,被那個女人拿捏在手裡的舅舅甑洪光,他怎麼可能不回來。
江光光這下就沒再說話了,過了會兒,才說道:「那天晚上,謝謝你。」
她也不問陸孜柇是怎麼知道她在那邊的。太陽難得的暖融融的,給兩人的身上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芒。
江光光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非但能平靜的和陸孜柇聊天,還會坐在一起曬太陽。
陸孜柇只是抽著煙沒有說話,抬頭見跟著江光光的阿姨過來了,他丟下一句走了,就站起來離開了。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他過來是幹什麼的。
江光光有些怔怔的,不知道陸孜柇怎麼知道她在這邊的。
陸孜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花花草草間。江光光還未回過神來,阿姨就快步的走了過來。
江光光剛回過神來,她就問道:「江小姐,剛才那人是誰?」
因為郭數交代過不能讓江光光單獨呆著,她是有些緊張的。
江光光並不想讓她擔心,就笑了笑,說:「問路的。」
阿姨是見著陸孜柇和她坐在一起的,她是疑惑的,但還是沒有再問什麼。將帶來的糕點拿了出來,說:「早上您就沒吃什麼東西,趁熱您吃點兒。」
難怪她現在才來,原來是替她弄吃的去了。江光光就說了句謝謝。她是沒什麼胃口的,咬了一口米糕,只覺得甜膩膩的,又撲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旁嘔吐了起來。
走得很遠的陸孜柇回過頭,看到在垃圾桶旁吐的江光光,一雙漂亮的眸子裡深深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江光光吐得翻天覆地的,早上原本就沒吃什麼東西,這下吐過之後更是虛軟得厲害,緩了好會兒身體裡才恢復了力氣。
阿姨是擔憂的,憂心忡忡的說:「這次什麼吐什麼,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江光光就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虛弱的說:「沒事兒。」
江光光的腦子裡是有事兒的,回去之後就回了房間裡。直到門被敲響她才回過神來去開門。
外邊兒站著的是郭數,看樣子是才剛回來。江光光就說了句回來了。
郭數點點頭,關心的問道:「阿姨說今天吐了兩次了,沒事吧?」
江光光就笑笑,說:「沒事,只是正常的妊娠反應,過了這幾個月就應該會有好轉。」
郭數就點了點頭,看了看時間,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們待會兒出去吃。」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後,江光光是很少吃外邊兒的東西。她的心裡有事,就搖搖頭。說道:「不用那麼麻煩。」
郭數就一時沒說話,過了會兒,看向了她,問道:「阿姨說,今天有人過來找你了?」
江光光倒也沒有隱瞞,點點頭,說:「嗯。」她原本是想說陸孜柇的名字的,但不知道郭數知不知道,就說道:「以前的一個朋友。」
郭數就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了。
倒是江光光有些恍惚,遲疑了一下,說:「昨晚……是不是有好些人被抓了?」
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消息肯定是有人告訴她的。郭數倒也沒有隱瞞她,點了點頭,說:「是。」
江光光這下就沒再說話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郭數看著她,轉移開了話題,說:「我帶了些水果回來,讓阿姨弄了果盤,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過來試試。」
江光光就點頭應了一句好。
郭數帶回來的水果都是冬天這季節里很少見到的,在沙發上坐下他就拿了叉子遞給江光光,說:「要是喜歡我再讓人帶過來。」
江光光就說道:「不用那麼麻煩的。」她的語氣是挺認真的。呆在郭數這兒,她的生活明顯是比以前好了許多的。
除了大多數時候都是空蕩蕩的沒有著落,其他的一切,還真是都挺好的。
郭數看著她,突然開口說道:「霍叔叔這段時間會過來一次。」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僵,叉了水果的手沒有動。郭數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低低的說道:「我什麼都沒有告訴他,他也應該不知道。」
江光光的動作這才緩了緩,點了點頭。郭數沉默了下來,等著江光光吃好放下了叉子,他才開口問道:「程容簡的婚禮,你去嗎?要不要,去見他一面?」
他的見他一面,指的是在婚禮前。
時間過得還真是挺快的。一晃竟然就要到了那個日子。江光光恍惚得厲害,過了好會兒,才低下了頭,說了一句不用。
郭數是想說什麼的,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等到了晚上快睡覺時,江光光才輕輕的說道:「你知道周來在哪兒嗎?我想見見他。」
郭數稍稍的愣了愣,隨即說道:「他已經沒在這邊了。前段時間周老爺子的心臟病犯了,他就回去了,暫時應該是不會過來了。」
心臟病犯了這回事兒。大抵只是藉口。這邊漸漸的危險了起來,周家就只有周來那麼一個,應該是被軟禁在家裡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沒再問什麼。和郭數說了晚安,就回房間裡去了。
她最近這段時間是有些嗜睡的,躺在床上時腦子是清醒的,原本以為是睡不著的,但沒多大會兒就睡了過去。
江光光是突然從夢裡驚醒過來的,夢裡有濃烈的血腥味兒,她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
做的什麼夢她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只覺得心臟的地方猛烈的跳動著,像是要躍出來一般。
她就閉上了眼睛靠在床頭,稍稍的緩了緩。等她靜下來,她才發現外邊兒竟然是有腳步聲的。她就拿起了一旁的手機看了看,已經是凌晨一點。
以往的凌晨一點這邊都是安靜的,她想也沒想的就穿起了拖鞋打開門出去。人已經出去了,走到門口,江光光才看到郭數正和人低聲的說著什麼。他的旁邊是停了一輛車的。看樣子是要出去。
大抵是因為那做的夢,江光光的心裡是不安的,上前了兩步,問道:「怎麼了?」
郭數是沒想到會驚醒她的,伸手在眉心處點了點,說:「沒事,我出去一下,你回去睡吧。」
大半夜的江光光自然是不相信沒事的,馬上就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郭數自然也是知道一句沒事敷衍不了她的。只得說道:「真沒事,就是有一家夜總會起火了,波及到了我那邊的店,我得去看看。」
夜總會起火,並且波及到了旁邊的店,這火勢肯定是大的。現在正是夜總會裡最熱鬧的時候,就算是起火了,有人在應該不會蔓延得那麼快,多半是人為的。
江光光想到了那個夢,心裡更是不安,喃喃的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郭數沒想到她會堅持,稍稍的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江光光的身上是穿著睡衣的,他就說道:「你先去換衣服過來。」
他是知道江光光的性格的,她如果真要跟去,這邊的人是攔不住的,還不如讓她跟在自己的身邊,這樣也放心些。
江光光就應了一聲好。沒多時就換她平常穿的那一身衣服過來。郭數是在打著電話的,應該是波及得厲害的,他的眉心是緊緊的鎖著的。
等著上了車,他才掛斷了電話,對江光光說道:「待會兒你就呆在車上別下車,那邊有些亂。」
江光光過去自然不是為了給他添亂的,就點頭應了一句好。郭數在路上電話是響個不停的,從他那隻字片語之中,江光光才知道他說的店是商場。裡邊兒都是奢侈品,這次的損失恐怕不小。也不知道火勢怎麼就蔓延過去了。
江光光一路上都是沒有吭聲兒的,到了地兒,那邊早就有消防車在滅火了。遠遠的就拉起了警戒線來,所有的車輛和人都是過不去的。
那邊的火勢是大的,隔得遠遠的都能看到紅了半邊天。四周的人都已被驚醒,鬧哄哄的一片。
車子不能過去,司機只得將車停了下來。郭數打開車門就下了車,還不忘對江光光說道:「你就在車裡。哪裡也別去。我過去看看就過來。」
江光光就應了一句好,郭數的身影很快就往警戒線那邊去,和那邊警察說了什麼,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江光光看著那被火光映紅的地方,總覺得有些熟悉,過了會兒才想起來,那地方是程容簡名下的夜總會。
她的腦子裡就轟的一聲,立即就要打開門下車。誰知道車門是被前面的司機鎖著的,她就顫抖著聲音說道:「我下去看看。」
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前面的司機嚇了一大跳,說道:「郭先生說了,人多您就在車裡呆著。」
江光光喃喃的說了句我去去就回來,又使勁兒的去開車門。她那樣子是有些嚇人的,司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想起郭數在那邊怕出什麼事,趕緊的開了車門,說道:「我陪您一起去。」
他邊說著邊拿出手機來給郭數打電話,大抵是那邊太吵了。郭數的電話並沒有人接。
火勢並沒有小下來,郭數倒是過去了。但江光光和司機過去時守著的警察卻怎麼也不讓過去了。
江光光也不多和他說,就往人群裡邊兒鑽著。試圖要離起火的地方近一些。
越是往裡鑽,就見不遠處是停了救護車的,有醫護人員正往救護車上抬著人。
旁邊圍觀看熱鬧的人議論著說道:「人也不知道全部救出來沒有,要是沒有救出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江光光的腿下就一軟,差點兒跌倒在地上。她就扯了扯那正說著話的人的衣服,顫抖著聲音問道:「火是怎麼起來的?裡邊兒都有些什麼人?」
那人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聽說是有人鬧事還是怎麼的,裡邊兒有什麼人不太清楚。怎麼,你有認識的人在裡面嗎?」
江光光點點頭又搖搖頭,只知道拼著命的往裡邊兒擠,想去救護車那邊看看。
她的身材瘦小,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大抵是被她那樣子嚇到。凡是擠到的地方,人群都紛紛的讓開。她很快就到了救護車那邊。去檢查著那些從裡邊兒出來被燒傷的人。
被燒傷的人是不少的,救護車是拉不完那麼多人的。傷情稍輕的一些都只是在原地做著處理,四處一片哀嚎聲。
護士忙得手忙腳亂的,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江光光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她不由得鬆了口氣兒。剛要坐到地上歇息,就聽旁邊的護士說:「嚴重的那些都已經全送到醫院了,也不知道床位夠不夠,你打電話問一下,這邊剩下的要怎麼處理。是不是要送到別的醫院。」
江光光原本是要做下去的,聽到這話身體就僵了起來,再也坐不下去。立即就向著那護士走去。顫抖著聲音問道:「您好,送過去的病人的名單能給我看看嗎?」
那護士在忙,是很不耐煩的,呵斥道:「你怎麼過來這邊了?快出去!沒有名單,燒得厲害的都昏迷了,誰知道誰是誰!」
江光光的腦子裡就一陣眩暈,差點兒就跌倒在地上。待到緩了過來,她立即就往人群外奔。
那司機敢擠到她的身邊見她又要走,急急的伸手拽住了她。問答:「江小姐,你要去哪兒?」
「去醫院,送我去醫院。」江光光立即就看向了那司機,低低的哀求道。
那司機是被她的樣子嚇著了的,就點了點頭。江光光一秒也等不得,扯著他就往外邊兒擠。
她那樣子是有些嚇人,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來。那司機怕她出事,一步也不敢停留的緊緊的跟著。
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正要往車子那邊,江光光卻忽然停下了腳步來。那司機不知道她怎麼就停下了,是疑惑的,就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遠處停了一輛大奔,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正從車裡出來。身邊跟著的保鏢亦步亦趨的,貼身保護著。
程容簡大抵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視線往這邊掃了掃,落到江光光的身上並未有半點兒停留,直接的就往攔截著的地方走去。
江光光這下鎮定了下來,才發現渾身軟得厲害。出了太多的汗,風一吹,她就打起了寒顫。
司機站在她的身後,是沒搞懂是怎麼回事的,試探著問道:「江小姐,還去醫院嗎?」
江光光過了好會兒才啞著聲音說了句不用,等著身體裡有力氣了,這才朝著車子那邊走去。
而那邊,程容簡很快就往火光那邊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警戒線內。
江光光快到車邊時,就看到丁郡青從後邊兒的一輛車上下來。她穿了一件紫色的大衣,美艷得不可方物。她身邊同樣是跟了保鏢的。
她是沒有注意到江光光的存在的,帶著人匆匆的往程容簡離開的方向。
江光光的渾身虛脫得厲害,過了好會兒才將視線收了回來。她想要邁動腳步,卻發現腳下沉重得厲害。
她正想緩緩,就聽身後的司機叫了一聲郭先生。她就回過頭,郭數正匆匆的跑過來。他是急的,額頭上是冒著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