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威脅
她是很少這樣子的,程容簡一怔,微微笑笑,低頭看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不高興嗎?」
路燈暗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很是和諧。
他應該是抽過煙的,身上帶著淡淡的菸草味兒以及他特有的氣息。江光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兒,鬆開了他,摸了摸鼻子,說:「沒有。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程容簡低笑了一聲,也不管來來往往的人群車輛,抓住她縮回去的雙手放在他的腰上,溫柔的說:「想抱那就多抱會兒,免費的。」
江光光聽到免費這個詞就悶笑了一聲,臉在程容簡的胸口使勁兒的蹭了蹭。
兩人就那麼靜靜的抱了一會兒,江光光才鬆開了手,眉眼彎彎的笑笑,說:「抱夠了,走吧。」
程容簡就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應了一聲好。等著她上了車。關上了車門自己才上了車繫上安全帶,才問道:「晚上吃的什麼?要不要再吃點兒東西?」
他邊說著邊發動車子調頭。
「很多,挺豐盛的,現在還飽著呢。」江光光回答。想著他來得也太快了,就問道:「你在這附近嗎?」
程容簡唔了一聲,說:「嗯,約了人在那邊的茶館談事兒。」
江光光點點頭,想起茶館裡只有茶點,就問道:「吃過東西了嗎?這時候回去阿姨也不知道有沒有做飯,吃了再回去吧。」
程容簡側頭看向了她,想了想,說:「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現在不餓。倒是挺想吃你煮的面。」
這完全是小事兒一樁,江光光就說:「那我回去給你煮。做海鮮面好不好?」
程容簡那邊的冰箱裡經常都是有食材的,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這問題。
程容簡就微笑著應好,稍稍的想了想,問道:「他們回來幹什麼?」
江光光就將可樂他們店面裝修的事情說了。程容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過了會兒,開口說:「都回來了肯定是得過了中秋節再走的,叫上苟三一起,請他們一起過來過中秋吧。人多熱鬧。」
這樣是挺好的,大家就能在一起過中秋了。不過,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江光光就遲疑了一下,說:「那我先問問他們有沒有安排。」
程容簡就點點頭說好。
江光光突然就想起了今天可樂說的話來,火車站那事兒,他參與了,這事不知道程容簡是否知道。
她就側頭去看程容簡,前邊兒有些堵車,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路。側臉的輪廓在黑暗裡很是柔和。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江光光微微的鬆了口氣兒,程容簡大抵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側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開口問道:「好看嗎?」
他還真是自戀得很。
江光光有些兒灰溜溜的,習慣性的又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的回答:「挺好的,很耐看。」
可不是,他這張臉沒用還真是浪費了。要是出去拍電視或是電影,不論劇情,光憑這張臉都得火去半邊天。
程容簡就側頭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這種實話我喜歡聽。」
「……」這臉皮這厚度,還真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這話題很快就帶了過去,程容簡又問起了她今天都忙了些兒什麼事。明明都是些瑣碎的事兒,他卻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的還會附和兩句。
江光光看著他的側臉,微微兒的有些兒恍惚。這樣子,還真是像是幻覺一樣。她甚至不敢大聲的說話,害怕會打破這美好的幻境。
回去給程容簡煮了面,收拾好上樓的時候已是十一點多了。江光光困得厲害,程容簡還沒洗澡出來她就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的時候肚子疼了起來。一陣陣的抽疼著,她被疼醒起來。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到了洗手間才發現是月事來了。就連睡衣也弄髒了,床單估計也髒了。
這次足足的提前了一個星期,她完全沒有做任何準備。正在洗手間裡想著該怎麼出去時,門就被敲響了。程容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怎麼了?」
她爬起來動作已經夠輕了,但沒想到還是吵醒了他。
江光光就支吾著回答了一句沒怎麼,說了馬上出來。磨蹭了好會兒才蹭著出去。
程容簡倒是有耐性得很,仍舊是在門口站著的。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頭,問道:「不舒服?」
江光光的臉色是有點兒白的,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即說:「我叫朱醫生過來。」
他說著就要打電話,江光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拉住了他,小聲的說:「是那個來了,床單估計也髒了。」
程容簡過了好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個是什麼,差點兒就鬧了個大烏龍,他也是有些不自在的,手抵在唇上咳了一聲,說:「要我去買東西嗎?」
江光光是從沒和人說過這種事兒的,紅著臉說:「之前我住的那客房裡應該還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程容簡就說讓她等著,他去拿。說著就轉身打開門往外邊兒走去。江光光則是找了換的,然後在洗手間裡等著。
程容簡倒是沒多久就回來,將東西遞給了江光光,輕咳了一聲,說:「換好趕緊出來,別弄感冒了。」
江光光紅著臉支吾了一聲,快速的關上了門。肚子疼得有些厲害,她蹭了好會兒才出去。
出去的時候程容簡已經將床單換好了,並且已經煮了一碗紅糖水。見著江光光,就讓她先上床,然後將還熱著的紅糖水吹了吹,遞給她。
江光光是有些兒尷尬的,說了句謝謝,接過紅糖水喝了起來。程容簡則是拉了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等著她喝完,他就讓她趕緊的躺下,然後關了燈上床。
江光光是疼的,怕吵到他,動也不敢動一下。程容簡像是知道她不舒服似的。等著身體捂得暖和了,才將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輕輕的揉著,柔聲說:「睡吧。」
他的手掌是溫暖乾燥的,那麼揉著疼痛減輕了些許。
江光光更是不自在,小聲的叫了一聲程容簡,原本是想說不用的,誰知道還未說話,程容簡就低低沉沉的說:「快睡。」
他換了個讓江光光舒服些的姿勢讓她睡著,下巴就抵在她的頭上。江光光這下就沒再吭聲兒了,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
她是沒想到程容簡會做這些事兒的。就那麼靜靜的躺著。腦子最開始是特別的清醒的,到了後邊兒疼痛減輕了,連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因為月事來了,人也變得驚醒了起來。程容簡的手機響起來時她就醒了過來。天色微明,不知道電話那端說了什麼,程容簡很快就輕輕的揭開了被子下了床。
江光光剛動了動睜開眼程容簡就發覺了,他看了看時間,柔聲說:「睡吧,還早著。」
秋天的天氣比夏天的短了些,五點多。天色還未亮。
江光光的腦子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啞著聲音問道:「有事兒嗎?」
程容簡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又替她拉了拉被子,說:「有批貨到了,我得去看看。」
江光光就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
程容簡的動作是很快的,沒多時就關了燈出去了。江光光原本就沒清醒過來,沒多時也睡了過去。
江光光第二天起來時程容簡還沒有回來,吃了早餐,阿姨就給她倒了一杯紅糖姜水。
江光光一愣,隨即想起估計是程容簡走時吩咐的,有些兒不太自在的抽了抽鼻子,對阿姨說了聲謝謝。
可樂他們難得回來,江光光是得過去的。她過去的時候已經不早了,苟三正在曬藥草,老趙頭則是在一旁幫著忙。而可樂和田鼠已經不在了。
見著江光光,苟三就熱情的打招呼:「過來了,還以為你不來了。」
江光光將在巷口買的水果遞給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問道:「他們去哪兒了?」
苟三隨意的將水果丟在一旁。說:「以為你不來了,說是要出去逛逛。兩人拎著東西出去了。」
估計是去老巫那兒了,江光光就點點頭,蹲著也幫忙那些藥草來。
最近苟三像是轉業了似的,院子裡經常都在曬這些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兒。江光光邊弄著邊問道:「你弄這些幹什麼?」
苟三哼哼了一聲,說:「能幹什麼?賣唄。你沒見我最近都揭不開鍋了?」
自從搬來這邊後,他是沒再接過任何的生意的。他這話里多少是有些抱怨的成分的,江光光這下就不吭聲兒了。
苟三心裡有氣,也不搭理她,和老趙頭聊起了天來。
他一向都是能說會道的,老趙頭的話原本是不多的,這下竟然還真的和他聊了起來。江光光被徹底的晾在了一邊。
曬完藥草不見可樂和田鼠回來,她就給可樂打了電話。但卻並沒有人接。江光光閒著沒事,知道他們在老巫那邊,打了聲招呼就出門找他們去了。
小院離老巫的診所並不是很遠,不過十來分鐘就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太平的緣故,診所門口竟然是安安靜靜的。大白天的門是虛掩著的,並沒有打開。
老巫的生意一直都挺好的,他的嘴嚴,也不多事。有見不得人的傷來他這兒。他要是能處理,什麼都不會問就會處理好。在圈子裡是有些名氣的。
老巫有事時也會不接待病人,江光光並沒有多想,上前敲了敲門。屋子裡沒有窗子,裡邊兒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人。
裡邊兒並沒有聲音傳出來,江光光又敲了敲,這次裡邊兒倒是很快傳出了老巫的聲音:「進來。」
他的聲音又啞又沉的,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江光光推開門走進去,屋子裡有些亂,地上扔了些藥盒菸蒂等垃圾。不遠處擺單人床,是平常他做手術的地方。是用床單和外邊兒隔著的,沒人的時候是拉開的。遮著就證明裡邊兒有人。
江光光見床單是拉著的,就叫了一聲老巫。
老巫的很快從帘子後面傳了出來,問道:「什麼事?今天不看病。」他是有些兒怪的,雖是說著話,但人卻並沒有出來。聲音聽著也有些不太對勁,像是極力在壓抑著什麼一般。
江光光的心裡疑惑,邊走過去邊說道:「我不是來看病的,我過來看看可樂……」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已到了帘子旁,伸手撩開了帘子。只是這一撩開,她就後悔了。
黑漆漆的硬物抵在了她的腰間,陸孜柇的一雙眼眸漆黑明亮,陰柔的臉上蒼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
這邊只有一盞幽黃的燈,江光光早已適應了屋子裡黯淡的光線,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被血浸濕的腰部。
而老巫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被扔在牆角。要不是一身白大褂顯眼,壓根就注意不到。
陸孜柇的臉上是帶著戾氣的,眼神冷漠,見門是半開著的。抿了抿唇,說:「去把門反鎖上,別想耍花樣。」
他的語氣是帶著警告的,手在扳機上,木倉口指著江光光。說著看了看角落裡的老巫,意思不言而喻。
江光光壓根就沒想到他會受傷在這兒,定了定神,舉起了雙手來,一步步的朝著門邊走去。
陸孜柇是有些不耐煩的,一手捂在傷口處。說:「動作快點兒。」
外邊兒的整條街都是空蕩蕩的,就算是想求救也找不著人。江光光的腦子裡滾過無數個念頭,在陸孜柇的緊盯之下將門給反鎖了起來。
陸孜柇這才鬆了口氣兒,靠在了床上,深吸了一口氣兒,說:「拿藥過來,替我把傷口的血止住。」
他的裡邊兒穿的是一件白襯衫,傷口是經過簡單的處理,但應該是又扯開了,從紗布上浸出的血又浸到了襯衫上。
他應該是疼得很厲害的,退後身體靠在了裡邊兒的牆上。木倉口不再對著江光光,而是對準了邊兒上的老巫。他這是想用老巫來威脅江光光。
大抵是早見慣了他的無恥,江光光很鎮定。粗粗的往不遠處擺著各種藥瓶的木柜上看了一眼,說:「我不會,你放了他。綁著我,讓他替你包紮傷口。」
陸孜柇的一雙眼睛盯著她,冷笑了一聲,說:「不會是麼?那倒是好說,我往他的身上弄出幾個口兒來,你估計就什麼都會了。」
他說著將木倉換到了另外一隻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來,直接的抵到了老巫的肩上。陰惻惻的一笑,說:「你說,我要是廢了他的手,他這手以後還能不能做手術?」
因為疼痛,他的額頭上冒出了大抵大抵的汗。面上卻是一點兒也不顯,清醒而冷漠。
他應該是對老巫動過手的,老巫的臉色並不好,像是極力的忍著疼痛。
江光光是知道陸孜柇是沒什麼事兒做不出來的,吸了一口氣兒。走到了擺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藥的柜子旁。
她對這兒雖然不陌生,但對那些藥卻是陌生的。陸孜柇就踢了踢老巫,冷冷的說:「告訴她,要用些什麼藥。」
就算是在平常,老巫也是得罪不起他的。這會兒在他的手下,更是只能忍氣吞聲,說了藥的名字。
陸孜柇是警惕的,江光光拿到藥,他就讓給他,他看過之後才會允許她用。
等著將東西都準備好。他才稍稍的躺平身體,示意江光光拆開之前隨便處理的繃帶,給他清理上藥。
大抵是怕江光光耍什麼么蛾子,他冷冷的提醒道:「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我手裡的傢伙不認人,當心他出個什麼好歹。」
他的匕首又換成了木倉,就抵著老巫的頭。
江光光沒吭聲兒,拿出了剪刀,將被血浸濕的紗布剪開。腰上的傷口是猙獰的,皮開肉綻。但好在並不深。
之前處理的時候也是上了藥粉的,不過都已被侵濕。儘管是厭惡陸孜柇這人的,但看到這傷口,江光光的手仍是忍不住的微微抖動。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傷的,傷口很長也很寬,比起上次匕首刺入的更難處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兒,抬頭看向了陸孜柇,說:「得縫針,不然止不住血。」
陸孜柇咬緊了牙關,倒是很快做出了決定,說:「縫。」
「我只會簡單的包紮處理,不會縫針。」江光光說道。
陸孜柇側頭看了看老巫,冷笑了一聲,說:「你還是想讓我放了他?縫不了也得縫,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他顯然是豁出去了,比起對這兒熟悉,對藥更熟悉的老巫,他當然更信菜鳥江光光,她動不出什麼手腳來。
他閉了閉眼,又伸腳踢了踢老巫。冷冷的說:「你告訴她怎麼縫。」
江光光確實是沒做過這種事兒的,在老巫的指揮下將東西消毒。陸孜柇不准用麻藥,針穿過皮肉的聲音讓她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著。
她並不熟練,只能是勉強的將傷口縫合起來。不過那麼六七針,她的額頭上卻已冒出了密密的汗兒來。費了很大的勁,才讓針穿透肌膚。
好不容易瘋完,傷口卻是彎彎曲曲的。她也顧不上,將藥粉灑上,然後拿了繃帶包紮了起來。
從未做過這種事,她的手腳發軟。弄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陸孜柇一向都是很能忍的。一點兒都未發出半點兒聲音。怕她會動手腳,甚至連眼睛也未眨一下。
見江光光坐在了地上,他才閉了閉眼,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兒。
江光光只歇了一會兒就讓自己鎮定下來,見老巫閉著眼睛靠在牆上。就上前去問他哪兒不舒服。
老巫說了句胃痛,也不指望陸孜柇能將他解開,讓江光光給他拿藥。
雖是上了藥,但傷口仍是可能會發炎的。陸孜柇緩了一陣,見江光光給老巫吃了藥,就讓她給他準備消炎藥和止痛的藥。他要帶走。
江光光還未去準備藥,門就被敲響了起來。她立即就看了過去。
陸孜柇仿佛並未聽到敲門聲似的,外邊兒有節奏的敲了三下,他這才睜開眼睛,對江光光說:「去開門。」
他並不驚訝,也平靜得很。江光光的心裡就咯噔的一聲,知道外邊的八成是他的人。
老巫還在他的手裡,他的要求她是不敢違抗的,只得上前打開了門。門外的是那叫小五的。看到江光光稍稍的愣了愣,隨即上前快速的關上了門,對著陸孜柇叫了一聲老大。
「找到人了嗎?」陸孜柇開口問道。
小五遲疑了一下。搖搖頭,說:「還沒找到。」
陸孜柇深吸了一口氣兒,說:「去準備車,先去山上。」
「已經準備好了,停在後門的。」小五趕緊的說道。
陸孜柇點點頭,視線停留在江光光的身上,說:「把她綁起來,帶走。」
他的眼神是很冷的,說著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手中的木倉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老巫的頭上敲著。
江光光咬緊了牙關,沒吭聲兒。任由著小五將她的雙手捆了起來。
待到捆好,小五就看向了老巫,問道:「這醫生怎麼辦?」
陸孜柇,掃了老巫一眼,冷淡的說:「把門打開,待會兒有人來自然就會給他解開。」微微的頓了頓,他用木倉抬起了老巫的下巴,說:「轉告程容簡的人,她我帶走了,他知道我想要他幹什麼。如果想要人,先給我拿點兒誠意出來。」
他說著看也不再看老巫一眼,示意小五先帶著江光光走。
江光光雖然竭力的保持著鎮定,但腦子仍是有些亂的。她甚至不知道,陸孜柇傷成這樣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又想拿她威脅程容簡什麼。
還有,可樂和田鼠明明是過來了的,電話沒打通,是出了什麼事,還是去哪兒了。
她的這些頭緒還沒能理通。就已到了後門。車是停在拐角處的,很隱蔽的,甚至看不到街道那邊。
她是後悔的,這邊這樣安靜,明顯是不對勁的,她剛才是不該那麼莽莽撞撞的推門而入的。但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晚了。她就想起了程容簡天還未明出門的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