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二章:金蟬脫殼
被程容簡那麼一打岔,問他什麼時候走的事兒最終不了了之。江光光後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出神的看著窗外。
程容簡時不時的側頭去看她,最後還是沉默了下來,開著車偶爾回答著小傢伙的問題。
到的時候郭數早就在等著了,大抵是因為休息,他難得沒有是一身正裝。看見程容簡,他是有些驚訝的,隨即笑笑,打招呼:「好久不見。」
他一向都是明事理的,不知道程容簡在這兒對稱呼有沒有忌諱,所以自動的便省略掉。
程容簡也說了句好久不見,沒有去看郭數,拍了拍小傢伙的頭,說:「和媽媽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們,送你們回去。」
他的聲音是溫柔的。
小傢伙是念念不舍的,站著看著江光光,沒有動。
郭數是看出了些端倪的,笑笑。說道:「一起上去吧。」
程容簡就微笑的說了句不了,然後又對小傢伙說:「乖,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待會兒帶你去玩好玩的。」
小傢伙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舉起了胖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的說:「那我們來拉勾勾,不許走哦。」
程容簡就微笑著嗯了一聲,伸出了小指頭和小傢伙拉著勾。
小傢伙是一臉的認真,郭數下意識的就看向了江光光。江光光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兩人拉完勾,她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一起吧。」
她說完這話便伸手拉住了小傢伙。
程容簡微微笑笑,說:「不用,我吃過了。」他說完又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頭,說了句多吃點兒,對著郭數微微的頷首算是打招呼,轉身往車邊走去。
他的背影是有幾分的寂寥的,氣氛也是有那麼些低迷的,最後還是郭數笑笑,蹲下身子將小傢伙抱了起來,說:「走嘍,我們去吃好吃的去了。」
他將小傢伙舉得高高的,小傢伙忍不住咯咯的就笑了起來。江光光的心裡沉甸甸的,嘴角卻是露出了淡淡的笑來,伸手捏了捏小傢伙胖乎乎的手。
郭數是早訂好了包間的,進去之後就讓侍應生先給小傢伙上了特地為他做的甜點。然後就將菜單遞給江光光讓她點菜。
江光光是早該請他吃飯的,就將這頓飯算在了自己的頭上,認認真真的點了好些菜,然後才將菜單遞給郭數。
郭數卻沒有點,只讓上了兩道招牌菜。
大抵是因為他身份的緣故,上菜的速度同樣是非常快的。郭數一邊招呼著小傢伙一邊讓江光光多吃點兒。
這兒的菜色是偏淡的,他就看向了江光光,問道:「吃得慣麼?」
江光光就點點頭,說了句還行。微微的頓了頓,她看向了他,遲疑了一下,問道:「家裡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這問題在電話里她是問過的,但都被郭數以一句沒事兒給應付了過去。
大抵是早想到她會問的,郭數就笑笑,說道:「快要處理好了。」微微的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大抵是要把能分的產業重新分過。」
這意思就是要將郭氏四分五裂了。
很少會有這樣的分法的,江光光是吃驚的。郭數倒是面色淡然,說道:「這樣有利有弊,弊端是公司肯定會受影響。利是可以把沒用的人都清出去。」微微的頓了頓,他又說道:「老爺子的意思是儘量保住公司,將其他的不動產等分給他們。現在還在談。」
想要保全公司,那肯定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尤其是要面對一群恨不得割肉喝血抽筋的人。
但錢財麼,去了總會來。他也厭煩那些勾心鬥角,所以是贊成老爺子的意思的。事情是談了很久了的,但一直沒有談下來。
幾次差不多談好只剩下簽字了的。那些人又臨場反悔。那麼反反覆覆的,他索性也懶得去管了,直接交給了身邊的人。只要不觸及底線,隨他們怎麼鬧。
他這段時間的日子是不好過的,雖然處處避著,但總有人能找上門來鬧上一番,罵些難聽的話。剛開始的時候還會生悶氣,但現在他已經麻木了。
每每那時候,給她打電話,就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的事兒上,江光光是幫不了什麼忙的,就默默的點點頭。
郭數想起外面的程容簡來,思緒微凝,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江光光,問道:「程二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江光光也沒有瞞著他,說道:「過來有幾天了。」
郭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點了點頭。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喝起了水來。有那麼些心不在焉的。
江光光正給小傢伙挑著魚肉,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頓了頓,又說道:「我來順便想問問你,附近哪兒有比較合適的房子。我打算去看看。」
以她的性格,說這個一點兒也不奇怪。郭數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稍稍的想了想,說道:「我倒是知道有幾個樓盤。」他說到這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看向了江光光,問道:「霍叔叔知道嗎?」
江光光就搖搖頭,淡淡的笑笑,說:「遲早都是要搬的,我打算先看好房子再告訴他們。」
是了,她是不可能一直住在那邊。
郭數自然也是知道她住那邊肯定會覺得不方便的,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先回去看看,有合適的再帶你去看。」
江光光就說了句謝謝。
郭數沉默了下來,遲疑了一下,還是看向了她,問道:「阿叡,以後,你是怎麼打算的?」
江光光拿著筷子的手微微的頓了頓,看了看向了小傢伙,才低低的說道:「暫時沒有任何打算,先過著吧。」
郭數卻沒有終止這話題。頓了一下,還是說道:「程二爺在這邊……」
江光光這下就沒說話了,現在的程容簡,她是有些無力招架的。過了良久,她才低低的說道:「他在不在這兒是他的事。」她微微的有那麼些恍惚,低低的說道:「你上次不是問過我是不是還喜歡他嗎?我想,也許還是喜歡的。」
是啊,要是不喜歡,又怎麼還會擔心。這點兒,她不想麻痹自己。但感情這東西。遲早會隨著時間的變化慢慢的淡去。
她的臉上露出了些疲憊來,沉默了一下,淡淡笑了笑,接著低低的說道:「但那又怎麼樣?郭數,我有時候真覺得很累。不願意去回想,也不願意去面對。更不願意再有重複。現在挺好的,我不想有任何改變。」
郭數沒有說話,過了好會兒,才看向了她,問道:「如果那段時間……他是有苦衷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光光給打斷。她的臉上的笑容淡極了,輕輕的說道:「也許像你所說的一樣……但那又如何,過去了的,始終都只是過去。過了,那就是過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世上沒有時光倒流。他有苦衷,可那些疼痛……那一幕幕,到現在,她仍舊是刻骨銘心的。只要在一起,勢必就必須得去去面對。
而她。已無力。
郭數這下就沒再說話了,過了好會兒,才說道:「房子打算找什麼樣的?我先去看看,但我覺得,你應該先知會霍叔叔一聲。」
「隨便,比較安靜就行。」她頓了頓,說:「手上的拆遷款你是知道的,價位不能太高,我現在沒有工作,總得留點兒備用。霍叔叔那邊,等找好房子我再說吧。我已經麻煩了他夠多了,不想再那麼麻煩他了。」
她的語氣里是帶了些無奈的。
郭數就點點頭,微笑著應了一句好。如果不是她已離開了那麼多年對這邊不熟,她大抵是連他也不會麻煩的。
其實就這樣,挺好的。
他看著江光光的側臉,思緒微微的凝了一下,很快轉移開了話題說起了別的事兒來。
他一向都是健談的,剛才的微壓抑的氣氛很快被帶了過去。像是並未受到過影響一樣。
到了快吃完飯時,江光光就已上洗手間為由先下樓去買單。但等到樓下買單時,卻被告知已經有人買過了。
江光光怔了怔。隨即想起在程容簡來,她沒有吭聲兒,微微的點點頭就上了樓。
小傢伙是惦記著程容簡的,吃完飯便嚷著要去找他。這次下樓程容簡倒是早在等著了,正在外邊打著電話,見到他們出去很快便結束了通話。
小傢伙一見到他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程容簡將他抱了起來,看了看江光光,說道:「我們去那邊玩。」
那邊是遊樂場,旁邊則是一家咖啡廳。江光光就點了點頭,應了一句好,然後轉頭看向了郭數。
郭數多少是有些挫敗的,小傢伙對程容簡比對他更親昵他是看在眼裡的,說不嫉妒那是假的,但這就是血緣的奇妙之處,任誰也是改變不了。他這會兒留下來,是有些怪異的。
他就看了看時間,笑笑,說:「我待會兒還有事,就不去了。」
他剛才是沒說有事的,江光光倒也沒有多想,點點頭,說:「那我送你。」
停車場就在不遠處,郭數自然不可能讓她送,和程容簡小傢伙分別打了招呼,這才離去。
郭數離開,程容簡便帶著小傢伙去玩了。這邊玩的東西是挺多的,江光光並沒有參與,就看著兩人玩。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是有些恍惚的。有時候小傢伙叫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到最後程容簡也看出了不對勁來。不再帶著小傢伙玩了,到她的身邊坐下,將飲料給她,低聲的問道:「怎麼了?」
江光光搖搖頭,說了句沒什麼。後邊兒倒是打起了精神來。
程容簡是早有安排的,等小傢伙玩累了便帶著一大一小的兩人去看電影。
他是周到得很的,問了小傢伙要什麼零食,又問了江光光。一一的準備齊全了才進電影院。
他這次挑的電影是新上映的動畫,江光光上次來電影時還是在沿河,一時間有那麼些恍惚。
小傢伙這也是第一次來電影院。一點兒也不膽怯,反倒是好奇得很。時不時的會問程容簡這樣那樣的。
江光光示意他別說話,吵著別人。他倒是聽了,只不過再說是時是趴到了程容簡的耳邊悄悄的說的。
大抵因為是動畫的緣故,看電影的人少,旁邊也沒有人。江光光倒也由著他。
小傢伙說夠了話,又坐到了椅子上。他是坐不住的,邊吃著零食邊往江光光的嘴裡塞,大抵是程容簡教的。
從電影院出去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因為是周末,人比平時要多謝。小傢伙一出來就嚷嚷著口渴了。
程容簡見一旁有奶茶店,就讓一大一小的等著,他過去買奶茶。
他的長相是吸引人注意的,奶茶店的那邊女孩子居多。打扮得光鮮靚麗,他排著對時就有大膽的上前問他要聯繫方式。
江光光忍不住的就揉了揉鼻尖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簡單的T恤牛仔褲小白鞋。忽然就想起了可樂以前愛說她半點兒女人味也沒有的話來。
想著想著的,她又想起了丁郡青來。就有那麼些失神,其實,丁郡青和程容簡站在一起。真的聽般配的。
奶茶店的生意好,程容簡過了好會兒才拿著兩杯奶茶過來。他遞給了小傢伙一杯,另一杯則是遞給了江光光。
江光光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
她這些日子都是那麼客氣的,程容簡也沒建議。這時候是該回去了的,他就看了看時間,說道:「我送你們回去。」
他說著蹲下身子將小傢伙抱了起來,江光光這下倒是沒有拒絕,跟在他的身後往停車場走去。
小傢伙沒有睡午覺,在車上就睡著了。江光光將程容簡給的外套給他搭上。小心翼翼的將他抱著。
車裡是沒有一點兒聲音的,她坐著坐著的,就想起了許多的事來。
她那時候和程容簡在一起,其實是什麼都沒有想過的。兩人在一時,完全算不上是你情我願。苛刻點兒來說,其實就是各取所需。
後來是什麼時候生出感情的?她自己大抵也是說不清楚的。因為已經在一起,就什麼也沒想的順其自然了。沒有想過是否門當戶對,是否般配……
江光光想到這兒就回過神來,低頭去看了看懷裡呼呼睡著的小傢伙。
因為小傢伙是睡著的,程容簡的車開得並不快。中途有人打電話來他也沒接。
他是想找些話來說的。但見江光光一直都是沉默著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等到了地兒,不等程容簡江光光便自己抱著小傢伙下了車。程容簡要抱過去她卻悶悶的說了聲不用。
程容簡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倒是並不驚訝她的拒絕。
小傢伙雖然挺沉的,但江光光是習慣了的,倒是並不吃力。她抱著小傢伙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了程容簡,說道:「鬧鬧的事,我已經告訴他們了。你以後要是想看他,就直接過來吧。」
她的意思,是在告訴他他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過來了?程容簡微微的怔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江光光卻已抱著小傢伙進院子去了。
雖然她是提過這事兒的,但她突然那麼說出來,程容簡是有那麼幾分懷疑是自己的幻覺的。
直到手機震動起來,他才回過神來。裡頭已經不見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他的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來,過了那麼會兒才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阿南打來的,程容簡喂了一聲。阿南就叫了一聲二爺,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丁小姐知道您在那邊,打過幾次電話了,說是要見您。」
程容簡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嘴角的笑也收斂了起來,淡淡的說道:「什麼事?」
阿南沉吟了一下,說道:「她沒說,但我聽說,她的公司最近狀況不是很好。」
程容簡這下就沒再說話了,過了會兒,才淡淡的說:「不見。」
他的語氣里是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的,電話那端的阿南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您要是不見她,我擔心她會去……」
他說到這兒就沒再說下去了。
程容簡的眸子裡一片深沉,沒有說話,直接便掛斷了電話。抬頭又往院子裡看看,這才驅車離開。
也不知道今天是颳了什麼風,剛到酒店的停車場,就見周來從酒店裡出來。
周來見著他是一點兒也不驚訝的,唇角噙了一抹冷笑,淡淡的說:「程二爺這膽子可真是大得很。」
可不,要不是他當時炸死,現在就是逃犯。竟然敢光明正大不加任何遮掩的在帝都出入。
程容簡的臉上表情淡淡的,帶有那麼些似笑非笑的說:「只可惜並非人人都像周警官一樣。」
他這話里是含著深意的,周來的臉色更冷了些,抿抿唇直接上車走了。
程容簡不以為意,邊打著電話邊上了樓。
他的房間在十七樓,很安靜。只是今天剛進房間他就察覺有些不對勁,他早上隨手擱在玄關處的杯子被推得往裡了些。
他的腳步頓住,眸光微暗,沒有再進房間,直接就往電梯邊走去。
還未到電梯口,就有酒店的侍應生從別的房間裡出來。他便叫住了他,淡淡的問道:「那邊的房間有誰進過?」
那侍應生微微的愣了愣,隨即說道:「應該不會有人進去。」微微的頓了頓,他馬上又說道:「您稍等一下,我問問經理。」
在這一層樓的,無一不是貴客。就算是打掃衛生也是要先經過預約的。
程容簡微微的點頭,那侍應生倒是很快打了電話。沒過多時就一臉歉意的回來。說道:「抱歉,今天這一層樓好像混進了小偷,為了一一的排查,所有的房間都打開過。經理待會兒親自過來向您道歉。」
程容簡在這會兒就想到了剛離開的周來來,他淡淡的說了句不必,便轉身回了房間。
房間裡除了那隻水杯之外,剩下的擺設和他離開時是一模一樣的。如果不是他今早忙著出門隨手把水杯擱在那兒,肯定不會知道有人進過房間。
看來,周來倒是費了心思的。
程容簡臉上的表情淡得很,將手機丟在了一旁。兀自進洗手間洗漱去了。
這些江光光都是不知道的,她帶著小傢伙得生存,第二天便開始找起了工作來。
這兒不是小縣城,她找工作是有些難的。加上郭數的動作快,很快便給她找了房子讓她去看,一時之間她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被程容簡截住是她某天外出回來,彼時天色早已黑了,她壓根就沒去注意路邊停著的車。
程容簡是喝了些酒的,坐在車後邊兒,她剛到車邊。他就打開了車門拽住了她的手。
江光光是嚇了一跳的,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用力的就要掙開他的手。
程容簡的手握得緊緊的,一雙深深沉沉的眼眸看著她,沉聲問道:「為什麼要躲著我?」
剛開始知道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霍家,他是挺高興的。但這高興了沒多久,他就察覺出了不對勁來。
他去霍家,鍾馨待他是客氣的。會留飯,也會讓他帶著小傢伙出去玩。但是,每次過去都是見不著江光光的身影的。
他漸漸的就反應過來,她讓他光明正大的去看小傢伙,實則上是不想再見他。
她說過他想見小傢伙就能見,如果不讓他去霍家,那每次見小傢伙,她勢必都會跟著。
但如果讓他去霍家,她就能輕而易舉的避開了。
江光光也不否認自己是在避著他,看了他那拽著自己胳膊的大掌一眼,淡淡的說道:「我早說過我們不合適,你別再浪費時間。」
程容簡握著她手腕的手一點兒也沒放鬆。一雙眼眸直直的看著她,說:「我們談談?」
門口車來車往的,江光光雖然並不認為有什麼好談的,但他這樣子不像是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她並不欲在這兒和他糾纏,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