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他終於決定放開她的手了二誰的心裡放不下誰
「……至於他該得到怎樣的制裁,那要看法律的裁決,我沒有任何異議。」
他的面容平靜無波,可是微微揚起的唇角,卻漸漸的瀰漫起如霜的笑意。
那笑意卻似比寒冬的霜雪更要涼上幾分攖。
其實,他自己早已猜測到了吧償。
從顧維生那回答的口吻之中,從他,不肯多提傅胭更多的態度之中。
但他潛意識中,卻又不相信,不相信她對他這個人,會否定到這般地步。
不相信,有那麼一天,她也會用這樣沉穩冰冷的聲音,緩緩的對世人說,希望他能受到法律的制裁。
該是有多恨?
才能對同床共枕過的男人,曾經親密過無數次的男人,說出這樣冷漠的話語?
容承僅想,他終是該醒悟了吧。
一直以來,由他緊緊握著的那一隻手,是不是,終究也該放開了?
這個念頭,真的從未曾浮現在心頭過,這是第一次。
他不怕她不愛他,也不怕她的心裡裝著別人。
可他也有他的驕傲,他唯獨不能接受,她的內心深處,真的把他想成這樣無恥的人,真的厭惡他。
那就這樣吧。
容承僅望著寂寂的夜色,眸色許久未動,身上那些已然痊癒的傷口,忽然之間又隱隱作痛起來。
在那噩夢一樣的瀕死關頭,他忘記了他是憑藉怎樣的意志力支撐下來的,可他記得,在無數次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總會想起她。
想起那一晚在車廂中,他的手掌心裡攥著她的頭髮,那一把水滑微涼的髮絲就纏繞在他的手指間,她低頭,看著他的輕輕一笑。
他總會想起,像是上癮了一樣,那個畫面不斷的在腦海里浮現。
他捱過了死神的威脅,經受了最信任的人的背叛,身在煉獄,或許隨時都能丟掉這一條命,那時候,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想以後,但卻總是想著她。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該怎麼辦,在這世上,她失去了最親的人,他從來想給她的,都是那個最堅實溫暖的懷抱。
他也從不曾忘卻,在當初說服傅睿明,要他點頭同意自己娶她的時候,他說的那句話。
他不會輕易許諾,可一旦許了,就是一輩子。
他活了近三十二年,在有記憶的歲月里,他確實從未曾對人失言過。
但這一次,他或許該明白,這一份諾言,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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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胭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面,容承僅就站在她的對面,隔著不算遠的一段距離,卻沒有靠近。
她隱約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她向他走去,想要分辨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
可她只是動了一步,耳邊忽然是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她在夢中嚇壞了,尖叫著捂住了耳朵,死死閉了眼睛。
許久,爆炸聲平息下來,她惶然的睜開眼,他卻已經不見了。
她叫著他的名字,連聲喚著,穿過那些刺鼻的煙霧拼命的向前跑。
她終於看到了他,倒在廢墟之中,身體四分五裂。
「容承僅——」
她嘶啞喊著他的名字,渾身濕透著從噩夢中驚醒。
傅胭坐在床上,冷汗濕透了身上薄薄的睡衣,她劇烈的喘息著,夢中那一幕,卻仍在眼前不斷的浮現。
快兩個月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她這個夢,是不是預兆?
傅胭一時之間,只覺得腦子裡仿佛成了一片空白。
說起來,他離開這段時間,她從未曾想過他在卡特爾會出事。
一則,他在她心裡,到底還是有手段有能力的男人,二則,或許她潛意識中,刻意的讓自己不曾去想起他這個人罷了。
傅胭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做這個夢,更不知道,她怎麼會在夢到他死了的時候,做出那樣的反應。
她明明一丁點都不同情他,甚至,在出了這樣的醜聞的時候,她恨不得他受到他應有的懲罰,用那些未成年小姑娘的血淚賺的錢,他真的用的安心嗎?
轉而又想到他去卡特爾的目的,她對他行蹤關注的心思,就更淡了幾分。
傅胭甚至在那個夜裡心灰意冷的想過,還有什麼,還有誰,能重過利益在容承僅心裡的位子呢?
她從來都知道的,他們只是兩路人,她永遠都沒辦法理解他的世界。
就像他永遠都不明白,為什麼她從一開始,喜歡的人會是秦鈺,而不是他。
傅胭將自己的思路一點一點的理清楚,這一段時間,除了方晴秦鈺他們,其他人她一概都沒有見。
她未曾跟著去落井下石,公然的把自己早已要和他離婚的事情和盤托出,她也未曾和任何人提起薛莞和那個孩子——
她知道的,這樣的關頭,薛莞和孩子的事情被捅出去,不期然,又是一場風波。
夫妻一場,她自認,她已經仁至義盡。
傅胭深深吸了一口氣,夜色漫長,卻是再也沒了睡意。
她乾脆起身下床,打開了窗子。
夜風把園子裡怡人的花香送到她鼻端,傅胭覺得自己那一顆跳動的實在有些劇烈的心臟,就這樣漸漸的平復下來。
要離開了,她不知道這離開只是暫時,還是永遠。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伴著她長大,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些事,她從未曾想過要離開她的家。
傅胭心裡捨不得,住在這裡,就好像爸媽還在一樣。
遠渡重洋去了異國他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漂著,就像是浮萍一般,再沒了著落。
可她終究還是要離開。
帶著肚子裡這個孩子,這個她從未想過他會出現,卻義無反顧留下來的那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和容承僅的孩子,想一想,真覺得這個世上的事處處都充滿了未知性。
就在剛認識他的時候,她怎會想過,會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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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僅,你打算怎麼辦?」
容家如今被容承琛捏在掌心,這還好說,唯一讓容承僅在意的是,容老爺子此時的安危。
他倒是不蠢,知道怎麼拿捏他的軟肋,容老爺子和他感情親厚,他又怎麼會讓老父置身於險境呢。
「讓他就先蹦躂著吧。」
容承僅抽了一口煙,消瘦了許多越發顯得線條冷硬的那一張臉,半邊沐浴在月色之中,濃深的陰影遮住他眼底的所有情緒,顧維生看了方靖之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以為容家這艘船,誰都能掌控得住?」容承僅輕緩的笑出來:「這麼多年,我也累了,他們不碰的頭破血流,以後還是沒完沒了的爭鬥,他容承琛若有真本事,那我就把容家拱手讓給他,可他若是沒那個能耐,容家早晚還得到我手中,所以我急什麼。」
「承僅,怕只怕別人狗急跳牆……」
顧維生不無擔憂,到了嘴的肥肉誰肯吐出來?
「不急,維生,會所的事,查的怎麼樣了,有眉目了嗎?」
顧維生就笑道:「怎麼說整個郾城的媽媽桑我都熟的很,這點事也不難。」
容承僅聽得顧維生一五一十說出來,倒也並不覺得太意外,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四哥為什麼這樣恨他,還有容磊,他又為何會站在四哥這邊。
「這一招,雖然下作,但真是效果立竿見影。」
方靖之也不由得嘆了一聲:「生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裡,外人看著光鮮亮麗,羨慕非凡,其實也只有我們自個兒知道,這裡面的污糟事有多讓人噁心。」
誰也不是天生就是壞胚子,如果不是自小在方家這一潭髒水裡浸泡著,他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
方靖之自己都承認他自己有些心理變態,若不然,他怎麼會睡了自己的親妹妹?
「他費盡了心思,如果還沒點成效,那豈不是對不起他這般絞盡腦汁的算計我?」
容承僅指間夾了煙,撣了撣菸灰,眯著眼輕笑了笑:「如此也好,倒讓我看清了人心。」
顧維生忍不住看他一眼:「有什麼看清看不清的,歸根結底一句話,人家不愛你唄。」
「維生!」
方靖之趕緊阻止他,顧維生卻不當回事兒:「什麼大不了的,一拍兩散得了。」
容承僅唇角的笑意一點點的凝固,方靖之不免有些擔心:「承僅,你知道維生這傢伙,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
「維生說的沒錯。」
歸根結底,她不愛他,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