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一個人,也未必不能好好兒把孩子帶大。
方晴看著她,想要說什麼,可終究到最後,只是沉沉嘆息了一聲。
那一晚方晴沒有離開,方靖之給她打電話,詢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說要留下陪傅胭不回去了,他竟是第一次沒有發脾氣。
方晴知道他多霸道,說了一年之約,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浪費攖。
方靖之是典型的天蠍座,那方面實在強悍的不行,方晴平生第一次慶幸自己身為女人會來大姨媽,不然,她一個月三十天無休也實在太可怕了。
有時候也忍不住想,方靖之這樣的男人,如果有一天突然死了,定然也是死在女人身上償。
恨他恨到極致的時候,也著實想過他不如死了的好。
方晴翻了個身,傅胭的鼻息淺淺的,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她放輕了動作,怕驚擾到傅胭,可耳邊卻傳來一聲輕輕的抽噎。
方晴低低叫了一聲傅胭的名字,傅胭卻沒有回應。
方晴怔仲了一會兒,心裡卻是一片沉沉唏噓,曾經她多羨慕傅胭,可如今,傅胭和她,還真是說不清楚誰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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郾城的事鬧的極大,千里之外的顧維生也聽說了這消息,當下連夜驅車趕了回來。
方靖之和他關在書房裡整整說了一上午的話,到底還是拿了個章程出來。
如今正是風頭浪尖上,別想著息事寧人,容承僅又不在,他們能做的,也只是動用全部的手段關係和人脈,儘可能的讓這事兒就擴展到這地步,別再蔓延出去。
容家有人鬧么蛾子,但在方靖之面前,卻並不算什麼。
他自小都是耀武揚威的樣子,從不肯吃一丁點的虧,容承僅是他哥們兒,他這人沒別的,就是護短。
老爺子因為娶了林曉菲,把方家弄的雞飛狗跳,方靖之好一段都沒搭理他,老頭子又稀罕這個小兒子,只是也拉不下臉主動求和。
方靖之倒是借著這個機會拿捏他,軟硬兼施,又是撒潑又是耍無賴,唱念做打做了全套,鬧的他腦仁子疼,總算是鬆了口答應出這個頭。
方靖之這才鬆了一口氣,老頭子可是再狡猾不過,他答應幫忙,那就說明這事兒還在他掌控之中,他若是死活不肯鬆口,那八成就是容承僅的氣候盡了。
而另一邊,顧維生,卻已經動身去了卡特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說了,他和方靖之都不信他容承僅就這樣英年早逝了。
顧維生知道這一去多麼兇險,顧家多少人等著看他笑話?
可他根本不在意,他這樣一條爛命,如果不是當年容承僅對他伸出援手,早被顧家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們給撕吃了。
他顧維生不是忘恩負義的禽獸,就算折在了卡特爾,他問心無愧,死也瞑目了。
只是,他心裡有一個惦念的人,他放不下她。
他離開那座城市的時候,是強忍著錐心之痛離開的。
謝佩儀遭遇家暴,想要離婚,卻又因為討要女兒的撫養權不得而陷入離婚僵局。
顧維生在去卡特爾的的飛機上,最後給謝佩儀打了一通電話。
「你還會回來嗎?」
她仍像年少時一樣,說話的聲音溫柔醉人。
顧維生將手機貼在耳朵上,他恨不得,將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聲呼吸都銘刻在自己的心上。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你願不願意接受我?」
謝佩儀許久都沒有說話,顧維生終是苦笑了一聲:「我明白了。」
他掛斷電話,安靜看著舷窗外,他知道的,這個答案,其實他早就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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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陪著傅胭去醫院做了檢查。
報告單上寫的很明白,她有了身孕,有了容承僅的孩子。
「胭胭,現在孩子還不足四十五天……」
不足四十五天,可以吃藥流掉,比起做手術清宮,受傷害要少一些。
方晴握著她的手,感覺到那細細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裡冰涼的顫抖,方晴不由得握的更緊。
「阿晴,你說他會有感覺嗎?」
方晴忍不住搖頭笑了:「傻,他還只是個小小的胚胎,怎麼會有感覺呢?」
傅胭卻不這麼認為,如果他真的沒有感覺,為什麼每一次,她只要動了不要這個孩子的念頭,小腹就會隱隱的疼呢?
「胭胭,你要儘快想清楚,如果真的不願意要,就要儘早,時間若久,對你的身體傷害越大。」
「我知道的阿晴,我會儘快想明白的,謝謝你這兩天陪著我,你回去上班吧,我也要去找秦鈺,等我決定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那好,那你路上小心一點,到醫院了給我打電話報平安。」
傅胭應下,方晴給她攔了計程車,看著她上車離開,這才穿過馬路去對面等出租。
傅胭行車到半途的時候,秦鈺給她打了電話。
她聽著秦鈺電話里說的話,不由得愣了愣:「你怎麼跑到那裡去了啊。」
秦鈺去了那個湖邊,那個傅胭一句戲言,他卻跳了下去差點淹死的湖。
傅胭趕到的時候,他正一個人看著湖水,背對著她來的方向站著。
「秦鈺。」
傅胭覺得有點心慌,秦鈺轉過身,對著她微微一笑。
那是草長鶯飛的三月,陽光美的動人,落在這個世界每一個角落,燦爛而又溫暖。
碧樹青翠,繁花似錦,那白衣黑褲的少年只是一笑,仿佛就暖了她的整個青春。
「胭胭。」
秦鈺叫她的名字,笑容在他的唇角蕩漾著,像那微風吹過的漣漪。
一瞬家,時光倒轉,他們都仿佛回到了曾經那段歲月。
「如果我再跳一次,胭胭會回來我身邊嗎?」
秦鈺的聲音很輕,卻溫柔的猶如這三月的春風,傅胭鼻腔里重重的酸了一下,視線卻已經開始模糊:「可是我們都回不去了啊秦鈺。」
「那我也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等著你……」
秦鈺的笑容那樣乾淨,純粹,一絲的雜質都不摻雜。
秦鈺和容承僅,就是這樣的兩個極端。
傅胭搖頭,不停的搖頭。
如果,她未曾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或許會選擇跟著秦鈺遠遠的離開,逃離郾城的一切。
可如今,她有了容承僅的孩子,她為什麼還要吊著秦鈺?
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因為她,就此墮落,整個人生都被摧毀。
「秦鈺,我懷孕了。」
傅胭的聲音那麼輕,輕的就像是黃昏時被風吹斜的炊煙,就像是清晨湖面上淡淡的一層霧。
可落在秦鈺的耳中,卻像是一記重錘,卻像是落水的巨石。
他整個人都懵了,臉上的血色褪去,漸漸一張臉近乎透明般的慘白。
「胭胭,你說什麼吶?」
他望著她,眼睛黑亮的攝人,傅胭卻聽出了他語調中濃重的難過,就那樣,從每一個字眼裡,緩慢的浸透出來。
「我懷孕了,我有了他的孩子,秦鈺,你不要再想著我了……」
「胭胭!」
秦鈺忽然喊了她的名字,傅胭一怔,秦鈺的眼角,有淚珠緩緩的掉下來,他哭了。
「他那樣的人,不值得……」
「不值得你為他生孩子,也不值得你委屈自己……」
傅胭想到這些日子鬧的全城轟動的新聞,想到被警察查封的那家會所,想到容家的大洗牌,想到容承琛的臨危受命,想到,若有一日他回來,怎麼面對自己被揭開在陽光下的陰暗行徑?
他確實不值得,她都知道。
甚至,圍堵在傅家大門外的記者爭搶著採訪她,她被逼的實在無可奈何的時候,也說過『不齒他這樣的行徑』『希望法律還受害者一個公道』這樣的話語。
可秦鈺這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有些莫名的難過。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秦鈺,孩子要不要生,也是我的事兒,我生或者不生,都不是因為容承僅,是為我自個兒的心。」
傅胭垂下長長的睫毛:「我一個人,也未必不能把孩子好好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