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章清洗記憶
凌晨時分,遲小柔開始發燒,而且高燒不退。
這裡偏遠,附近根本沒有醫療診所,他們剛從醫院逃出來,根本不可能再回去。
他想起阮黎珞臨走前說的,別墅里有醫藥箱,於是到處尋找,終於找了一些醫用酒精和冰塊。
來到房間的時候,遲小柔的整張小臉都燒地通紅,手和腳都露在了被子外。
他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將她的手腳都塞進了被子裡。
「一定很熱吧?等等,馬上給你退燒。」
昏迷的人像是聽到了他的話般,乖乖地點頭。
靳澤凱拿起醫用酒精,卻在那一刻愣住了。
要給她全身降溫,就務必要對她動手動腳,並且將她看光光。
「小柔。」他湊近她的耳畔,輕聲對她道。
遲小柔皺了皺眉頭,卻依舊沒有說話,嘴唇因為缺水早已乾裂開。
他捏了捏手裡的瓶子,顧不得那麼多了。今天把她劫出來,就已經做好了要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準備了。
他將被子掀開,酒精瓶子先放到了一邊,解開人兒的衣裳。
若是以前出現這樣的狀況,他肯定早就有了生.理反應。
但是今天不同,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讓她的身體儘快好起來。
當那苗條卻又奧凸有致的身體暴露在他面前時,他立即把頭別開,手伸向了酒精瓶,將酒精倒在手心上,朝她的身體擦去。
此刻她的身體非常地脆弱,感受到酒精的散熱作用後,她張了張嘴。好像要把熱氣吐出去般。
該死!
他的手落在她呼氣有序的胸口時,指尖不禁顫了顫。
怎麼接他們的直升機還不來,如果能來,就可以早些把她送去醫院。
可是想想,漂洋過海最少七八個小時以上,她等不了那麼久了。
「小柔,我真的沒有想趁人之危,請你原諒。」
喃喃地說完,他將手撫了過去。
半個小時地擦拭,隨後給她一遍又一遍地換冰敷,他一刻都沒有合眼,直到凌晨,外面天蒙蒙亮,她的燒才徹底退了,緩緩地睜開了眼。
「水……」
她覺得口渴,嗓子快要冒煙了。
周圍黑漆漆一片,難道這是半夜麼?
四周好黑,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想要下地。
可是剛坐起來,便驚動了旁邊的靳澤凱。
他睜開眼,看著遲小柔伸出雙手在四處摸著什麼,有點詫異。
天已經亮了,不至於什麼都看不清。
他的手往她的面前晃了晃,可是她明亮的雙眼裡,眼珠子卻一動都沒動。
好像什麼都看不清了……
他嚇了一跳,故意伸出手把床頭櫃的水杯往外挪了挪。
遲小柔耳朵動了動,可卻依舊找不到方向。
「屋裡有人麼?誰?」她低聲問道,小心翼翼的。
靳澤凱緩緩站了起來,而她敏銳地靠著自己的聽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抓起的同時,感覺到那不是霍銘尊的手。
「……神父?」
那一雙手她感覺到過,大大的,十分溫暖。
靳澤凱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她竟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可是還是儘量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換成了神父的嗓音,「May,我來帶你離開。」
「離開?去哪裡?不,神父,我不回組織!」
組織就是她的噩夢,她不想再回去了。
那一刻她激動萬分,手胡亂地揮舞著,站了起來,可是由於看不見,手碰倒了杯子,杯子碎了一地,茶水灑在手上,地上。
「這裡怎麼這麼黑?神父,為什麼不開燈?」她繼續尋摸著,卻發現自己跌入了一個懷抱。
靳澤凱把她抱進了懷裡,那一刻什麼都不想說,只想給她安全感。
握住她的雙手,半晌後他才緩緩安撫著:「我們不回組織,我帶你去一個誰也找不到咱們的地方,好麼?」
「……好。」遲小柔點了點頭,一時間像跑了神經般,整個人任由他抱起,重新坐回了床上。
看著遲小柔變成這副模樣,靳澤凱心疼不已。
他發誓,以後要對她加倍的好,他會第一時間帶她去看眼睛的。
但是此刻,他並沒有說出真相。
「我去給你倒杯水。」
「恩。」遲小柔點點頭。
待靳澤凱出去後,她才又『抹黑』下了床,慢慢的,一步一步地尋摸著房間的事物。
腳下一片平攤,直到她摸到了玻璃窗。
沒有道理天會黑成這樣,即便窗外沒有月亮,好歹也能看得見東西。
這時,有個不好的預感縈繞上了她的心頭。
方才神父是怎麼離開房間的?她好像沒看到光吧?
難道……
她將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但卻看不到一點影子,她甚至能感覺到手晃來晃去傳來的風,直到她將巴掌蓋在了臉上,那一刻頓時失聲哭了出來。
她看不見東西了?
她瞎了?
一時間,感覺天要塌了下來,她站起身,在屋子裡到處走著,四處碰壁,撞的全身是傷,當她走到方才摔碎的杯子邊時,腳不小心踩在了碎片上,疼地忍不住叫出聲來。
靳澤凱聽到房間裡的動靜,端著熱牛奶趕緊闖進了屋裡,見她腳底全是血,急地趕緊把牛奶放一邊,將她抱了起來。
「你怎麼四處亂跑?」他心疼,可是語氣卻換成了斥責。
「我是不是看不見了?」她悲傷地問。
「別瞎說,會好起來的,等救援飛機來,我就帶你去看醫生,來乖,先喝點牛奶補充能量。」
遲小柔愣在了那,果然,她看不見了。
「遲到呢?他在哪裡?」
「等你乖乖把牛奶喝了,身體好了,我就帶你去見他,好麼?」
「恩。」遲小柔這才安靜了下來,聽話地點頭。
摸上男人的大手,用手指觸摸著杯子。
失明對她來說並不可怕,只要最後還能和兒子重逢,他們能夠平安離開,失去的一切她都可以承受。
早上七點的時候,靳澤凱的人馬終於將專機停在了別墅前的大片平地上。
他們打算先飛蒙古國,然後再從那邊逃出去。
路線不算太危險,也不算太安全,但是幾個小時後,他們還是成功地抵達了俄羅斯的一個小鎮,這裡比B市更加嚴寒,但是屋子裡十分溫暖。
在靳澤凱他們抵達這兒的時候,B市他的副手以及其他幸運的手下也趕到了這裡。
「B市那邊情況很不好,總統閣下因此延遲了在海南的反恐演習,小孩子那邊看守地很緊,怕是一時半刻帶不出來。」
俄羅斯冷,所以牆都非常厚,隔音效果非常好。
靳澤凱和副手在隔壁說話,遲小柔即便在隔壁房間都聽不到。
現在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如果再得知遲到還在B市,受不了打擊不知道會怎麼樣。
「剛來的醫生怎麼說?」
靳澤凱站在厚厚的玻璃窗外,外面的雪有人的膝蓋那麼高,這裡真是個安靜而隱秘的地方啊。
只不過她更喜歡藍天白雲的海邊,他還是打算帶她去那裡。
「醫生說是急性神經炎,如果儘快治療,是很容易恢復視力的。」
靳澤凱點點頭。
「少主人,May現在這個樣子,能和您好好生活麼?組織研究了一款新技術,可以修改人的基因密碼,不如給她試試吧?」
國際上一些間諜不好掩藏身份,通常會用這種方式脫胎換骨。
但是這種技術唯一的缺點便是,整個人被重新清洗,變為一片空白。
如果把遲小柔清洗了,那麼意味著,不僅她會忘記和霍銘尊的一切過往,就連生下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再想起。
「她的資料已經全部消除,從今天開始,就讓她以全新的身份示人吧。」
許久後,靳澤凱才做了決定。
與其不知道如何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不如徹底毀了她的全部記憶。
……
「神父,我的眼睛真的能復原麼?」被推上手術車的那一剎那,遲小柔萬分緊張。
由於看不見,她能依賴的只剩下身邊這個從小把她養大的神父了。
靳澤凱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安慰著:「一定能的。」
這裡是臨時搭建的手術室,但是主刀的醫生,全都是從組織那邊專程飛過來的。
醫生們早就恭候多時了,但是少主人似乎還在猶豫不決。
十幾年的記憶清洗,他望著眼前人的容顏,有些不舍。
修長的指尖觸碰了上去,在她富含膠原蛋白的臉上輕輕碰了一下。許久後,他才鬆開了手。
「May,你會一直記得我麼?」
「當然會啊,神父可是一直照顧著我,如果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要不是他在組織里一直保護著她,也許她也不能堅持到今天。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他才微微一笑,沖醫生們擺了擺手。
直到望見她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才緩緩閉上了眼,「May,這就是你的重生,希望新生後的你,一直快樂。」
靳澤凱站了許久,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這間房子。
他得回國,得去看看遲到那小子,並把他也一起帶出來,這樣之後,繼續他們的逃亡計劃。
南西莫沒完成的事,就由他代為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