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流產
這種目光她很熟悉,每每遇到跟顧歆臣有關的話,他總會這樣瞧著她,看著沒什麼情緒,卻實實在在讓她感覺他其實很有情緒----似乎是在觀察顧歆臣對她還有沒有影響力。
她知道,他並不是不信顧歆臣已經在她心底沒有任何位置了,而是類似某種----後遺症。對,就是後遺症的感覺。就像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繩,黎川在這方面可能表現得小心翼翼,可也是這種小心翼翼出賣了他的某些心思。
白錦沒有戳穿他,而是道:「你只是讓人毒打他一頓?我以為你會趁機折磨死他。」
「來日方長。」黎川看著前面,眼微眯,又對她特意地極溫柔地加了一句,「包老婆大人你滿意。」
她想跟他說,她已經不在乎了,只要顧歆臣滾出這個家,不會再在他們面前噁心他們,顧歆臣會活得怎樣,她不關心了。但又怕這話說出來,讓黎川「多想」,所幸也就不說了。
他現在的一些心思,就算是她也摸不太準了,甚至有時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或者是想要幹什麼。他不說,她完全沒有辦法猜出全部。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身邊看著他,引導他適可而止。
公司。當白錦收到第四封信時,她已不再像前幾次那麼激動了。
甄曉曉湊過來:「這是你接連三天收到的第三封信了吧?誰這麼勤快啊?一姐,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的愛慕者?一姐,你要記住,你已經有老公了,你千萬不能被裡面的綿綿情話打動啊!」
要是情書還好了呢,也不用天天來噁心她了。
這個陰魂不散的寄信人!
「什麼情書,讓我也瞧瞧。」兩根纖白的手指就從白錦的指尖拿走了信封。
白錦一驚,驚詫地看向已許多時日未見的皇甫旭。
皇甫旭一身騷包打扮,簡直是要亮瞎人的眼,而且他貌似比以前更白了,眉眼也更精緻了,讓人看一眼,心臟都要撲通半天。
此時皇甫旭正拿著那封信細細地看著,姿勢優美。
「妖艷賤貨……」甄曉曉吐出來一個詞兒。
皇甫旭這才抬眼看向她,甄曉曉意識到這個詞兒聽著會讓人誤會,便忙解釋:「我不是罵你啊,我是在誇你,這是網絡流行詞。」半晌又醒悟過來,「誒,不對,你怎麼來這兒了?這可是我們公司重地,一向是閒人免進的。」
白錦已經將信奪了回來,也回過味兒來說:「是啊,你怎麼來這兒了?桃子呢?」
「我來看看你不行麼?」皇甫旭雙手一插褲兜里,分外認真道,雙眼直直地瞧著白錦。滿眼儘是擋不住的感情。
甄曉曉算是個感情遲鈍沒救的,此時竟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小小地不一樣了。她看向皇甫旭,這丫的口吻怎麼像是暗戀白錦的樣子?忽然她就想起以前許明笙來煩她,說,我跟你待會兒不行嗎?心臟頓時像是被打了一針麻醉劑,驟然一縮,心頭就有些發酸。
拒絕都拒絕了,還酸個P啊。但她現在也發現了,自從知道許明笙喜歡自己後,他們兩個人就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好好玩耍」了,兩個人待在一起總是有些尷尬,所以現在兩個人見面的次數都少了。
白錦也是被噎得一時無語,皇甫旭卻是忽然一笑:「我的台詞和表情還過關吧?好像都讓你為我心動了。」
「台詞?」甄曉曉問,「你接到劇本了?」
「有個導演來找我。請我參演一部電視劇。雖然只是個配角,但我聽他介紹後,覺得也挺適合我,便接下了。」皇甫旭看上去心情很好,談起自己的近況也顯得神采飛揚。
甄曉曉豎起一個大拇指,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哥們兒,行啊!什麼電視劇,你演的,我一定看!」
甄曉曉沒跟皇甫旭聊幾句就被叫走了,白錦道:「恭喜,你這是打算正式進入演藝圈了?」
皇甫旭望著她,狐狸眼略一彎:「我這個人獵奇心最重,對玩弄人心很感興趣,或許,演藝圈,是最適合我的地方。」
白錦想起了同樣在混娛樂圈的皇甫盈雲,皇甫旭跟她雖是兄妹,但一直勢如水火,兩人如今還在同一行業,只怕以後更是戰爭不斷啊。但以皇甫盈雲的智商,她又怎麼會是皇甫旭的對手?
「我也覺得演藝圈最適合你。」白錦說了一句真心話,「你的經歷都比電視劇精彩多了,我也相信你能在演藝圈裡闖出一片天空,我覺得你遲早會大紅大紫誒。」
「就算我大紅大紫了,你也不會嫁給我啊。」皇甫旭似是哀嘆了一句,弄得白錦又不知道怎麼接話了,而後又聽他說,「聽說你們家現在又很熱鬧,比我家還熱鬧,黎川要是罩不了你了,你可以來求助我,只要你付一些服務費,我保證沒人敢動你一下。」
皇甫旭雖是輕佻地說著,白錦卻聽到他一片好意:「是熱鬧,但他們再熱鬧,黎川也有辦法能罩住我,不然,他怎麼做我男人?」
她對黎川的這種自信很容易讓人羨慕嫉妒恨,皇甫旭落寞一笑,嘴唇翕動著:「我真是又來自作自受了。」
見白錦好奇地看著他,他一揚下巴:「不真是情書吧?」
白錦又看向那信封,回道:「若真是情書,我還高興了呢。」
「我是忙裡偷閒,過來瞧瞧你,看你胳膊腿兒還建在,我要回去拍攝了。回頭聊。」皇甫旭說道。
皇甫旭轉身走了,白錦瞧著他瘦削的身影,心裡也暖暖的。有人關心自己,這感覺也是不錯的。
白錦撕開信,又是黎川的「艷門照」。
第四個女人了。
照這樣下去,是不是連他的那個初戀都要被翻出來了?
她正凝神看著時,忽然頭頂就冒出一道聲音:「這是什麼?」
白錦只覺頭皮一麻,立刻將照片扣在桌子上,抬眸就看到了皇甫旭專注的目光。
他居然去而復返了!
「你怎麼又回來了?」白錦呼了一口氣,問他。
皇甫旭的眼睛犀利地射在了倒扣的照片上,口吻略顯嚴肅:「那是什麼?」
「什麼什麼?」白錦還打哈哈。
「我看到了……」皇甫旭直言不諱,「他背著你找了女人,是麼?」
這就是她所說的,她現在「很好」?
「我們出去談。」白錦沉默片刻,拿了照片,跟皇甫旭走出了FE,站在大樓的靠窗處,外面烏雲蔽日,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白錦直接將照片遞給皇甫旭:「這上面的女人,你認得嗎?」
皇甫旭接過照片,一共三張,都是黎川跟別的女人的床照。
「她應該是黎川過去的情人。」白錦又補充道,風從窗口嗚嗚地灌進來,吹亂了她的頭髮,「這是別人寄給我的。」
皇甫旭三張都細看了一遍:「我沒有見過她。」
白錦本來就對此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也談不上什麼失望。
「你怎麼知道是過去的?」皇甫旭又問。
白錦只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難不成還是他現在的?」
她這麼一反問,都讓皇甫旭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太傻了,心中又被白錦補了一刀,也有些開始嫉妒黎川的好運,能讓白錦如此毫不懷疑地信任他。
皇甫旭又看了看照片:「你是說有人寄給你的?」
白錦點頭:「嗯,這是第四封了,都是黎川跟別的女人在這方面照片。」
皇甫旭瞧著瞧著卻是一笑,將照片遞給她:「這應該是人合成的,你找專業人士看過沒有?」
白錦聽了他的話就是一愣:「合成的?」
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
可是,這四封信里,除了三個女人是她不認識的,裡面可還有黎川跟夏爾若的照片!那是在別墅拍的,不可能是合成的。
「就算有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她也不會是黎川的情人。」皇甫旭本不想告訴白錦這些。給她寄照片的人就是故意在破壞她跟黎川的感情,這沒準兒就能成功,這樣,他不就有機會了?可他到底是心腸軟,太善良了!
白錦不解其意,皇甫旭竟然這麼了解黎川?
「黎川不會找這種類型的女人做情人。」皇甫旭說半句留半句,「你去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一句提醒,卻驟然像在白錦的腦中炸開了煙花。
她去照照鏡子……
不管是夏爾若、簡婷,還是她,她們三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夏爾若曾經說的共同點----替身。
她跟夏爾若、簡婷都性格迥異,可是,她們在長相上卻出奇地相似!
她怎麼就忘了,她已知的黎川的情人都跟她像姐妹似的!皇甫旭的話的意思就是。黎川只會找同款情人……找與她相似的女人,不,應該說,黎川找的跟他一直無法忘記的女人容貌相近的女人。
心底又冒出一絲澀意。連皇甫旭都這麼肯定,足見這個女人在黎川的心中又有多重要。
「我很好奇,會是誰把這些照片寄給你的?」皇甫旭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或者,對方根本就是想嫁禍黎川,讓你以為黎川背著你找別的女人,根本沒想到你會把照片上的女人都當成黎川的前情人。」他忽然笑得樂不可支,「你說,對方寄了四封信給你,結果你卻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怕你現在沒急。那個人已經著急上火,說不定還會大罵你心太大了。」
聽皇甫旭這麼一說,白錦也忍不住笑起來,她確實是把這些人都當成黎川的前情人來看的,所以即使冒火,也很克制,想來對方如果想用這些照片刺激她,真是急得跳腳了。
可如果照片是合成的,又是誰做得呢?對方隨便找了幾個女人合成跟黎川的床照?如果是這樣,對方是不知道黎川找情人的「標配」了。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正是因為看到黎川跟夏爾若的照片,她才沒有去懷疑剩下的那些照片的真假,這麼說,對方還跟她玩兒了一個心理戰術!
白錦的心在此刻才變得恍然開朗。又見陽光的感覺,她再次對皇甫旭充滿感激:「要不是你提點,我真的想不到這些。好像,我每次遇到麻煩,你都會幫我解決很多事情。皇甫旭,謝謝你。」
皇甫旭見她心情是真的好起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先找人問問這些照片是不是合成的,然後……」這些信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寄的,更不知道是什麼目的,「……大概也只能守株待兔了。」
唯一可以辨認的,便是信封上的字。
對方若不是黎川過去的情人,那就是跟她或黎川有仇的人,滿打滿算,也就那幾個。
「黎川還不知道這些照片的事?」
白錦搖搖頭:「我一直沒告訴他。」
她是怕自己拿著這些照片去跟黎川「攤牌」,會忍不住跟他吵架。但現在……等確認這些照片是合成的,她是真的可以告訴他了。
「他真是幸福啊。」皇甫旭低嘆一聲,「你要是放心的話,就把照片交給我吧,我去找人幫你鑑定。」
最終,白錦把照片交給了皇甫旭。
下班的時候,外面電閃雷鳴,大雨如注,嘩啦啦的雨絲像是被人倒下一盆盆潑下的水,要將人間淹成汪洋大海一般。
車衝進密密的雨絲中,天地昏暗,似是要將一切吞噬。黎家大院此刻卻像座燈塔一樣,矗立在廣闊的地方,分外醒目。
繞過一個彎兒,前面便是黎家大院。白錦開車過去,車燈將傾盆大雨照得格外分明,也將路邊一個悽慘的身影影影綽綽地映照了出來。
車開過,濺起的水花濺了他滿身都是,髒水順著他的臉滾落下來,雨水澆得他渾身濕透,就像水龍頭一樣呼啦啦地往下滴著水,與地面的積水混在一起,往下流去。
顧歆臣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迷濛之中,只看到那靜臥在他面前的黎家,大門緊閉,連保安都躲在保安室里不出來。
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人悲慘至極地跪在這裡,沒有人來看他一眼。連往日那些對他奉承巴結的下人今日都是一副鄙夷不屑、幸災樂禍的目光。
雨水嘩嘩聲中,他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在感官都要失聰的寒冷中,猶如一道希望,他猛然抬起了頭,就見一個高挑的身影從黑夜裡走來。
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高跟鞋,踏過雨水,緩緩朝他而來。
一道刺眼的閃電劈開天空,似就在近處炸裂。
亮光之中,他終於看清了來人。
白錦。
他一生最愛也最恨的女人。
他跪在她面前,仰頭看著她,雨水很快又澆灌下來,迷濛了他的雙眼,可是卻迷濛不了他眼中的恨意。
六年前。為了黎川,背叛他們感情的人是她;六年後,為了黎川,她把他當畜生一樣看待。他恨她入骨,可是越恨,他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放不下她!他死盯著她,眼睛又漸漸赤紅。
白錦撐著藍色的花邊傘,看著已經慘到家的顧歆臣,眼底毫無情緒。
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傘上,震耳欲聾。
「顧歆臣,你現在才像個畜生,毫無尊嚴的畜生。」她的語氣里是充滿對他的可憐。
為了黎家的權勢,他就像條狗一樣跪在這裡做給老爺子看,這個人,已經沒有任何的尊嚴可言了。
雨水順著顧歆臣的臉往下流,他的臉早已凍得慘白,身體也早已跪得酸麻沒了知覺,但白錦的話仍舊像火鉗子一下捅進他心裡,他的手握得青筋爆起。
一把傘丟到了他面前,還有冷淡的話語:「我勸你,還是早點兒滾吧,這個家裡,有我沒你,趁著你還有命在,有多遠滾多遠。」
白錦丟下這句話,悠然轉身,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很快又響起了汽車的引擎聲,漸漸消失在電閃雷鳴中。
耀眼的白光中,顧歆臣面目猙獰,似是野獸一般。
這場雨從下午就開始了,已經下了好幾個小時,好像沒有要停的樣子。這還是入夏以後,下得第一場大暴雨。
白錦收了傘進去。剛才雖然只下車了一會兒,但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片,她上了樓去換衣服,叫了聲軒軒卻沒反應。今天下雨,小薇早就接軒軒回來了,指不定兩個人現在在哪兒玩呢。
白錦換了衣裳又去了軒軒的房間,依舊沒人,轉身卻看到了小薇,她急慌慌地跑上來:「太太!」
「軒軒呢?」白錦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卻沒看見軒軒。
小薇有些焦急道:「小小少爺讓我陪他玩兒捉迷藏,可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小小少爺。」
黎家這麼大,房間那麼多,軒軒隨便藏在哪個房間都不容易找到。白錦道:「這孩子,現在越來越皮了,我跟你一塊去找吧,再叫幾個阿姨,一起幫忙找。」
現在兩大凶神(簡婷、袁昕眉)都被關在屋子裡,危險係數小一些,而且這是在黎家,給她們十個膽子,也是不敢對軒軒下手的。
白錦便跟著小薇一起找起來,後來小薇從別的阿姨那裡打聽到,軒軒領著大毛、二毛好像去了地下室。那阿姨還以為小薇跟著軒軒呢,也就沒多想。
她們又去了地下室,但地下室太大,她就跟小薇分頭找起。不知怎麼的,就冒出一絲念頭,白錦便朝著儲藏室而去。儲藏室的門是半開著的,隱約可見燈光。
她剛推門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咣當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聲的女人慘叫還有狗吠聲。
「簡小姐!」還有女人的驚呼聲。
白錦擔心軒軒在裡面,就沖了進去。
暗淡狹窄的書架過道里,簡婷倒在地上,身下一片殷紅,她捂著肚子蜷縮成一團,面龐慘白。
軒軒站在一旁,都嚇木了。
「軒軒!」白錦跑過去,就抱住了他,「你有沒有事?讓媽媽看看。」
軒軒卻一直呆滯地望著簡婷,驚慌地跟白錦解釋:「媽咪,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看。」白錦將軒軒摟進懷中,女傭小徐已經跑到了簡婷身邊,嚇得也是臉色慘白:「簡小姐……簡小姐……」她看向了白錦:「三小夫人,怎麼辦?怎麼辦?」
白錦卻看向那一腳被踩段的那級木梯,那一段木頭斜楞愣地搭在下一級上。
之後,簡婷被緊急送去了醫院。
…………
祠堂,昏暗的光照得每一處都是陰森詭異,那些陳列在上的牌位讓人瞧了都覺得膽戰心驚。軒軒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牌位,嚇得往白錦懷裡躲了躲,白錦摟住了他。
香燭繚繞中,黎老爺子坐在正中間,馬曉珍、黎大伯母、黎二伯母都在場。
「跪下!」黎老爺子一聲呵斥。白錦便摟著軒軒默默地跪在了地上。
軒軒仰頭看著媽咪,咬咬小嘴唇,也不敢說話。
「爸,您這是幹什麼啊?簡小姐不是已經被送去醫院了,還在搶救呢。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吧。」黎大伯母勸導說。
「是啊,爸,軒軒這么小,什麼都不懂,他肯定不是有心的。爸,您就別生氣了。有這麼一回,軒軒肯定記住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是吧,軒軒?快跟太爺爺認錯,說你下次再也不會那麼調皮了。」馬曉珍一看到軒軒也被罰跪,立刻就心疼孫子了,也開口求情。
黎老爺子滿臉陰雲地看著白錦:「孩子小不懂事,她這個當媽的幹什麼吃去了!」
一句怒吼,嚇得軒軒又往白錦懷裡躲了躲,小臉儘是蒼白。
「爸……」黎大伯母還想說話,這時,黎老爺子的手機響了,他拿過手機一聽,頓時臉黑成了鍋蓋兒,一雙蒼老的大手緊緊攥著手機,猛獸一般盯向黎大伯母和馬曉珍:「小婷的孩子現在沒了,你們還想說什麼!」
馬曉珍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往馮培身後躲了躲。馮培也一時被嚇得噤了語。
「孽種!你小小年紀就這麼心腸歹毒!把自己的親弟弟都害死了!今天不讓你長長記性,長大了你還不翻了天!」黎老爺子氣恨地看著軒軒,高喝一聲:「請家法!」
「爸!」
「使不得啊!」
馮培跟馬曉珍同時驚叫起來。
白錦摟緊了軒軒,面色卻是淡定:「爺爺,您想懲罰人,也該懲罰我才對。子不教母之過,是我沒看好軒軒,才讓軒軒闖出這麼大的禍,害簡小姐沒了孩子。都是我的錯,爺爺,您就罰我吧。」
她心裡很清楚,黎老爺子今天就是想要借題發揮,懲罰她而已。他說要教訓軒軒,最終不過是為了教訓她罷了。而她不想軒軒受到懲罰,只能她自己接受懲罰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以為我今天就能輕饒了你?!上次沒把小婷的孩子弄死,你心裡不甘是不是!她勾引你老公,你就想盡辦法想報復她!你連你兒子都利用上了,現在還來裝無辜,像你這麼心機歹毒的女人,我替列祖列宗打死你也為過!」黎老爺子怒喝道。
下人拿來了鞭子,黎老爺子噌地站起,拿過鞭子,就朝白錦母子走過去。
「太爺爺,是軒軒不對,軒軒知道錯了,太爺爺,你不要生氣了。不要打我媽咪!」軒軒雙手一岔,就擋在了白錦身前,哭著說。
黎老爺子一把將他拽起,白錦嚇得大驚,連忙去摟軒軒:「軒軒!」
黎老爺子卻是一個用力就將軒軒從她懷裡拽了出去,直接丟了出去,丟到了馮培腳下。馮培連忙扶起軒軒,軒軒哭著喊道:「媽咪!媽咪!不要打我媽咪!」
鞭子凌厲的聲音在空中抽開,黎老爺子眸中怒火迸射,鞭稍照著白錦的身上就打了過去。
砰的一聲,緊閉的房門大開,冷冽入骨的風斜裹著斜斜的雨絲吹了進來,迎面一片濕寒之氣。
黎川就像個惡鬼一般站在那裡,當他看見閃著光芒包著鐵皮的鞭子落在白錦身上時,他呲目欲裂,白錦直接被抽到了地上。黎老爺子只看了他一眼,又旁若無人地舉起鞭子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鞭子再起再落,黎川直接攥住了黎老爺子的手腕,直接逼視老爺子:「爺爺,我老婆她有什麼錯,又勞煩您動用了家法?」
「孽子,你還敢護著她,我今天就連你一起抽!」黎老爺子是軍人出身,雖年事已高,可卻有把子力氣,一般的小年輕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但黎川也不是個弱雞,只幾下。他就從黎老爺子的手裡奪過了鞭子,丟在了地上。也不管老爺子氣得如何,他將白錦從地上扶起,看到從她後背到白嫩的手臂上都是刺眼的鞭痕,當即抱起了她,她疼得略皺眉頭:「黎川,我沒事,你放我下來。」
黎川盯著黎老爺子:「爺爺,我今天把話放這兒,你再敢打她一下,我就把這祠堂毀了,我讓你永遠都沒臉去見你的列祖列宗!」
一道閃電自天空滑過,照亮了陰仄的祠堂,也照亮了黎川與黎老爺子對峙的冷漠面孔。「噗」的一聲。原本還冒著香菸的香燭便全部熄滅,看得黎二伯母瞬間慘白了臉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嘴裡念念有詞:「老祖宗發怒了,老祖宗發怒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黎川在黎老爺子氣得渾身直哆嗦中離開。
桑經撐開了黑色的打傘,黎川抱著白錦大步離開。外面早已有車停住,車門一開,黎川就將她抱進了車裡。
「軒軒……」白錦疼得臉色已是泛白,黎川小心地環著她:「有我媽在,不用擔心他。」
白錦半靠在黎川懷裡,雨絲密布地從車窗下嘩啦啦地流下,她疼得又皺起眉頭:「簡婷流產了,小徐說是軒軒晃動了木梯子。讓簡婷摔了下來,可我覺得不對勁兒……」
簡婷被送進醫院,她跟軒軒就被帶進了祠堂,之後,黎老爺子便要說打軒軒,直接沖她發難。就算她剛才辯駁了,黎老爺子也不會選擇相信。
「我知道,你現在不要說話,我們先去醫院。等回來,我給我們兒子一個公道。」黎川的臉色更加冷硬。
他知道,他知道什麼?但她現在確實也疼得無暇去理會這麼多。
她後背曾被打的舊傷傷痕還未消退,雖然一直再用極好的祛疤藥品,但也不是說能馬上就消失的。而且黎老爺子的力氣可比上次黎大伯的力氣大多了,一鞭子下去簡直要抽掉她半條命一樣,後背稍微動一動,便是疼痛不已。
醫生給她做了包紮處理,手腕也被包裹了一層,她小心地穿上衣服。等黎川掀開帘子進來時,她痛苦的表情已經換上了淡淡的笑容:「這算是二進宮了,可比上次好多了,你別又繃著臉好不好,我沒事。」
黎川猛然將她擁進懷中,揉著她的臉、頭髮,眼中漸漸酸澀、發紅,起了水霧。
她這副強顏歡笑的樣子,再次深深打了他的臉,讓他心疼至極。
他的對不起,已經深深堵在了心間,讓他說不出口來了。
她每一次都是因為他受傷,他卻只能對她說「對不起」,她從來不怨他,不恨他,卻一次次地再表明,他是多麼地沒用!
「黎川,我臉疼。」MD,後背已經夠痛了,他還在使勁兒揉她的臉,當她是麵團嗎?
黎川驟然停手,卻還是不放開她,她感覺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她費勁兒地抬起頭,終是看到讓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一幕。
他的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東西,讓她從前以為一輩子不會在他眼底看到的東西----眼淚。
她一下就震住了。
心臟狠狠地蜷縮起來,她是沒有見過他哭泣,但她也根本不想見到他哭,更不想見到他為她而落淚。
她又慢慢抵在他懷裡:「我沒事,真的。」
兩個人這麼靜默地抱著許久,直到桑經過來,實在是有事報告,才出聲打擾。白錦這才推開黎川,見他情緒已經平穩下來,只是深情地凝視著她,讓她臉微紅,她推了他一下:「桑經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