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結局(三)
馬曉珍回憶起黎三伯,眸中便是情意綿綿,可見她對黎三伯也是用情至深。
怪父親,父親已經入了地下,怪了又有什麼用呢?
「不怪。」黎川道。
馬曉珍點點頭,眼淚又要流下。
「媽……」黎川略沉吟,「我打算讓妹妹離開這裡。」
馬曉珍一愣,看著兒子。
「讓晶晶繼續在這裡生活,我擔心她遲早會知道以前那些事……」黎川低聲道。
馬曉珍的臉色就是一白,她已經承受不了女兒再去死一次了。
「所以,讓晶晶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重新省呼呼,對她,才是最好的安排。」黎川望著母親道。
馬曉珍覺得兒子說得很對,晶晶是不能再回那個家裡去了,也不能再在這裡生活下去,要是有人多嘴說了一句,可能她女兒就會馬上去死啊!
「阿川,你說得對,我們要把你妹妹送出去!你妹妹真的不能在這兒待著了,我想想都害怕。」馬曉珍驚慌地道,可又擔憂道,「但讓你妹妹一個人出去生活,我怎麼放心啊。」
黎川又道:「媽,你陪晶晶一起去吧。她身邊離不開人,需要媽你陪著才行。」
那個家又何曾適合他母親生活?他母親守寡多年,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但阿川,你一個人……」馬曉珍又擔心起兒子來,如今兒子行走不便,她如何放心把兒子一個人放在這裡呢?
黎川微沉默,抬眸道:「媽,我打算離開那個家了。」
「阿川,你說什麼?」馬曉珍驚慌失措道,沒想到兒子會吐出這麼一句。
黎川面色沒有任何遲疑。卻夾雜著一些內疚:「媽,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割捨對白錦的感情。這一輩子,除了她,我再也不可能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跟她已經打算好了,我們打算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生活。等我們安定下來,媽,你和妹妹若是願意跟我們在一起生活,我會去接你們……」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屋內一片窒息。馬曉珍氣得胸部都在顫抖:「你……你還要跟那個賤人在一起?你……你忘了你妹妹是被誰害成這樣的!」
黎川似是沒有感覺,他只靜靜地道:「那不是她的錯,是馮培把妹妹害成了那樣。當初,晶晶想給她下藥,讓她被男人強暴,她不過是想給晶晶一些教訓。媽,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可你想過沒有,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跟晶晶沒什麼不一樣。如果換做晶晶,有人想要千方百計地對她下手,給她下藥,想讓她身敗名裂,你又會怎麼想?難道你就不恨嗎?難道她就該坐等著被晶晶下藥,然後等著男人來強暴自己?晶晶又憑什麼要算計她?只是因為她(白錦)拆散了她跟成躍!但她完全是為了晶晶好!晶晶卻不知好歹,跟成躍一起來害她!妹妹根本就是在恩將仇報!」
「……她又做錯了什麼?要承受包括爺爺在內的那麼多人的責罵、羞辱和傷害?她只是想跟我在一起安靜的生活,黎家的財產她一點兒也沒有興趣,可你們就像被惡鬼附身一樣,往死里折磨她。看到她痛苦,你們就快樂!媽,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那個家嗎?就是那個家裡的人,每一個人都像個惡鬼,只要有人對他們構成威脅,他們就會像失去理智一樣死命撲咬,直到把他咬死。白錦卻是個正常人,她卻來到了一群不正常的人裡面,她只想過著平靜的日子,可別人都以為她是過來搶食的,所以就都拼命咬她。也因為她正常,讓你們心裡都不舒服,所以你們才想這麼趕走她。」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她帶回去。那時,我就應該帶著她離開,離那個家遠遠的,離那裡的人也遠遠的,她也就不會受到這麼多的傷害。」黎川從輪椅上慢慢站起,跪在了地上,「媽,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她。媽,對不起,兒子不孝……」
黎川重重地給母親磕著頭。
馬曉珍握緊了手,眼都紅了,咬著牙道:「你……你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她沒想到,兒子為了白錦那個賤女人竟然連家都不要了!叫她如何不氣!誠如黎川所說,即使黎晶的事已經查明是馮培一手主導,馬曉珍還是沒有消除對白錦的恨。只是她沒想過,當初黎三伯為了她跟黎老爺子都斷絕了父子關係,而今,黎川不過是做了跟父親一樣的選擇。
看著兒子被推出去,馬曉珍眼圈泛紅,可是她就是無法接受兒子繼續跟白錦在一起的事!讓她接受,不如讓她去死。
桑經推著黎川出來,看著黎川臉色沉重:「三爺……」
「給三夫人和小姐準備去成都的機票,四叔在成都有房子,就把三夫人和小姐送去那裡。」黎川道。他已經跟黎四伯打過招呼了,黎四伯已經讓人去收拾了。
「是。」
黎家。
黎川從車上下來,望著這個熟悉的家,陽光之中,反射著燦燦的金光。但在黎川看來,就像一座墳墓暴露在了陽光下,墳墓里的那些陰暗詭異卻依舊猖獗著。
輪椅滾動在甬道上,陽光照下的影子,隨著主人慢慢地移動著。
羊叔依舊站在門口,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進這個家時,羊叔微笑著對他說:「三小少爺好。」
那一聲便奠定了他在這個家裡的位置。
如今,羊叔依舊畢恭畢敬地叫著:「三小少爺好。」
黎川望著羊叔,羊叔也老了,他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服務於這個家了,連婚都沒有結,一直是孤身一人。黎川不知道羊叔待在這裡可曾後悔過,他見證過這個家裡發生的那麼多事,他有沒有對這個家心灰意冷過?而自己,早已對這個家心灰意冷了……
「爺爺在哪兒?」黎川問道。
「董事長在書房。」
黎川點頭:「去書房。」
桑經推著他進去。
羊叔望著黎川。見他忽然停下,頭也不回地問道:「羊叔,你喜歡這裡嗎?」
「對我來說,這裡已經是我的家了。家,喜不喜歡都是家。」羊叔意味深長道。
黎川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才說:「羊叔,辛苦你了。」
隨後才離開。
羊叔一直站在那裡,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了他的身上,暖暖的,可面對的屋內卻是有一些淡淡的傷感。
「鳥兒大了,要離巢了……」羊叔望著窗外在綠地上蹦跳的小鳥,自言自語道。
可是小鳥長大了,獨當一面,自己去飛去找吃食,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一片天空,不才是正常的嗎?這世間,除了人類,所有的動物皆是如此。只是很多人越活越忘記,要憑自己才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天空。
書房。
吱扭一聲,黎川打開了門,黎老爺子面窗而站,他回來的時候,他就應該看到他了。
黎老爺子轉身,這還是袁昕眉被抓後,祖孫倆第一次這般面對面。
望著眼前這個曾經最讓他引以為傲的孫子,黎老爺子混濁的目光里透露著威嚴與複雜。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兒與女婿,他欠女兒女婿的太多,欠小眉的也太多,所以一直縱容著袁昕眉。即便袁昕眉想要毒死自己,他也不想把她送進牢里,可這個孫子卻造了聲勢,如今,他根本撈不出人來。
「爺爺,我打算把晶晶送去成都,讓我媽跟著一起去。」黎川道。
黎老爺子拄著拐杖,不冷不熱地道:「她是你妹妹,你願意把她送去哪裡就送去哪裡。」
但她也是你孫女。
黎川未言,因為黎晶曾經害得袁昕眉流產,所以他爺爺現在都不想見到他妹妹了。也好,還是不要見了吧,徒增老爺子對他妹妹的厭惡而已。
黎老爺子又沉沉地道:「你大哥快回來了。你腿現在不方便,公司里的事又多又雜,你現在的心也根本不在公司上,我打算讓你大哥任騰輝的總裁,讓你四弟掌管星輝。等什麼時候你的心收回來了,你再會公司工作。」
大哥黎閱、四弟黎浩?爺爺把他們叫回來掌管公司了?大哥可還一直跟他母親生活在一起,爺爺竟然也讓他回了黎家主事?看來,他爺爺早就找好新的繼承人了。
可是聽到這些,黎川卻沒什麼感覺。
從來,這些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麼誘惑力。
黎川注視著黎老爺子的眼睛,鄭重道:「爺爺,我打算跟白錦復婚了。」
黎老爺子跟馬曉珍是一個反應,頃刻就捏緊了拐杖,聲音都帶著令人壓迫的窒息:「你再說一遍!」
「我要跟她復婚了,我也打算從這個家裡搬出去了。我不會再讓她回到這裡來,我也不會再回來。爺爺,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孫子吧。」黎川平靜地道。
黎老爺子恍然看到了三兒子,他那時也跟他這樣說,爸爸,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
黎老爺子舉起了拐杖:「你這個畜生,不如我今天就打死你!」
黎川依舊毫無畏懼,像對馬曉珍一樣,他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磕頭:「爺爺,對不起。」
他沒辦法放棄白錦,而這個家根本容不下她,他只能放棄這個家。
黎老爺子舉著拐杖,拐杖遲遲沒有落下。他的手顫抖著。
他看著黎川扶著輪椅吃力地站起,又自己坐回去,轉身,拉開門要離開。
黎川的半個身影一半在陰暗處一半在光明處,他扶著扶手道:「爺爺,在這個家裡,我沒有一天感到快樂過。我一直按著你的想法活著,但我想要的不過是跟她還有我兒子在一起。但您從來都不會問我,我想要的又是什麼,也不關心我是否感到幸福。這家裡的每一個人,除了四叔四嬸,都是按照你的意願活著。他們想要什麼,爺爺,你真的清楚嗎?你又想過嗎?這個家會變成這樣,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只想要你的遺產,爺爺,你想過。到底是什麼造成了這一切?為什麼,這個家會變成這樣?」
他仰著頭,閉上了眼,道:「爺爺,我希望您長命百歲,這個家也能變得不再這麼骯髒。爺爺……我走了……」
他離開,順手關上了門。
『爸,我走了。』三兒子的聲音似乎就響徹在耳邊,咣當一聲,黎老爺子手中的拐杖落地,他只感到一陣頭暈,他扶住了桌子,蒼老的手掌緊緊地抓在一起,青筋直冒。
只是瞬間,他更加蒼老了……
『他們想要什麼,爺爺,你真的清楚嗎?你又想過嗎?』
他們。想要什麼?
…………
桑經只提著一個行李箱從白錦跟黎川曾經住過的房間裡出來了,很簡略,幾乎沒什麼東西。在這個家裡生活這麼久,但要帶走的東西卻很少,這是不是一種諷刺?
緩緩地下了樓,羊叔還站在那個位置,似乎並未變過。
四目相視,羊叔就像很多次看他回來離去一般,用一種稀鬆平常的語氣道:「三小少爺,您要走了?」
「嗯,走了。」黎川望著外面,寬闊的院子綠意盎然,這是他最後一次站在這裡了。
「還回來嗎?」
「不知道。」
「那去哪裡?」
「她想去哪裡,我跟她去哪裡。」
羊叔深深地一鞠躬:「三小少爺,一路順風。」
黎川伸手拍了拍他,聲音中也戴著一些哽咽:「走了……」
「走吧……」
這裡,並不適合三小少爺跟三小夫人。外面才更適合他們。
也許,終有一天這個家放棄一切成見與勾心鬥角時,便是他們回來之時。
一看腸一斷,好去莫回頭。
黎川只往前走著,沒有回頭,直到出了黎家的大門,他才回頭相望,久久地望著,似是要將這裡的一草一木徹徹底底地記在自己的心間。
「走吧。」黎川嘆了一聲道。
桑經推著輪椅離開,伊家的車已經等在那裡了。
當車漸漸離黎家越來越近時,他看見她就站在門口張望著,似是有些不安,來回地走動著。看到車,便眼前一亮。
車停下,車門打開,她就探進身來抱住了他,抱得緊緊的。生怕他會沒了一般。
他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呢語:「我回來了。」
這次,他是真的回到了她身邊,再也不會離開了。
「嗯。」她輕應一聲,眼前有些模糊,唇角卻漾起了笑容。
她一直在等他。
終於,等到了他回來。
…………
黎川為了她離開了家,白錦心中依舊有些不安和愧疚。
「對不起。」她埋在他肩頭,若不是她纏著他不放,他又怎麼會因為她而離開家呢?那畢竟是從小長到大的地方,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誰又願意離開自己的家?
黎川摸了摸她的短髮,親了她的頭頂一下:「我願意的。」
離開家是會痛苦,也有捨不得,可是若不離開,只會讓她跟著自己繼續受爺爺和母親的磋磨,他捨不得她再為他傷心一下下了。
「那你媽媽和晶晶……」
黎川眸色微暗,他跟母親已經鬧僵了,卻還是道:「我已經跟四叔說了,讓他送我媽和晶晶先去成都住一段時間,等我們安定下來,我們再去看她們……」他摟著她的腰,微微淺笑,「你放心,我媽是不會跟我斷絕關係的。她也就是在氣頭上,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母親跟妹妹,他自然是不會割捨的,他依舊會盡一個做兒子和哥哥的責任,只是,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選擇。
白錦聽他如此說道,點了點頭。
「嗚嗚嗚……我要不要迴避一下啊?你們倆互訴衷腸完,我再出來?」伊涵諾端著一盤葡萄出來說道。
白錦連忙離開了黎川的懷裡,擦了擦眼睛。黎川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伊涵諾將葡萄放在桌子上,盯著他倆,吐槽了一句:「你倆可真膩歪。」
「嫉妒麼?」黎川摘了一個葡萄,遞給了白錦,笑得讓人想要抽他,「那就嫉妒吧。」
伊涵諾指著他:「你……你……錦錦,你幫我打他!」
白錦被他們逗笑了。
伊涵諾拖著下巴道:「你跟家裡斷絕關係,你爺爺居然沒有打斷你的腿?」她要是跟家裡的那個老頭子斷絕關係,肋骨都要被打斷了。
白錦也看向黎川,對他居然這麼快就解決了「戰鬥」也有些驚奇,黎老爺子竟然真的同意他離開家?
「我父親為了我母親也曾離開過家。如今,我在他面前也有些礙眼了,離開了,也能讓他心情稍微好一些,至少眼不見心不煩吧。」黎川手裡轉著一個葡萄,目光落在了一處。
白錦聽著只覺得有些心酸,抱住了他的手臂。
「不用擔心爺爺,我大哥、四弟和五弟都要回來了。等他們回來,那個家裡只會更熱鬧。」黎川扭頭對她道。
白錦略略驚訝,聽到黎川又補充一句,是黎老爺子叫他們回來的。她也就明白了,也許是黎川讓他太「失望」了,所以黎老爺子就「另選賢能」,讓另外的孫子都回來的。不過,老二黎暮呢?聽說他也在國外,黎老爺子為何不把他也叫回來?
不過這些,已經跟她和黎川沒有關係了。他們要想的,是下一步了。
「你家還真是熱鬧誒。你爺爺是不是覺得你們兄弟鬥來鬥去才有意思?」伊涵諾不禁唏噓道,就差說一句黎老爺子的腦袋有坑了,然後又問,「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白錦跟黎川看了看,他說,她想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她吸了口氣對他道:「我們先去北京吧。先去看你的腿。」
黎川如今能略行走幾步,還有上次他踹了馮培一腳,都說明他腿恢復還有很大可能。她要把這可能變成無限可能。
黎川溫柔一笑:「都聽你的。」
黎川暫時就跟白錦住在了伊涵諾家。雖是跟家裡斷絕了關係,但這些年黎川任騰輝總裁鞍前馬後,即使現在不是了,身家還是客觀的。總之應了那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個人就算是奢侈生活幾年都是可以的。
沒多久,馬曉珍跟黎晶就坐飛機離開了九原,由黎四伯母陪著她們一去的成都安置。但因為黎川執意要跟白錦在一起,還跟黎家斷絕了關係,馬曉珍一直都很生氣,直到離開時也沒再見黎川一面,甚至都沒告訴他。還是黎四伯打電話告知了黎川。黎川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給王雨打了電話,問了問那邊的情況,得知母親跟妹妹已平安到了那裡。對那裡的環境還滿意,他也稍稍放心,又請黎四伯母幫忙照顧好她們,他才掛了電話。
母親總有消氣的一天,也總有願意再見他的一天,她們安好,他就放心了。
而生活依然要繼續。
白錦去見了秦以涵,說了自己跟黎川最近的遭遇,又說了他們想要離開九原的打算。
秦以涵聽完不勝感慨,白錦跟黎川的感情,她幾乎是一路看過來的,有對黎川的怒跟怨,也有為好友的不值,但自從黎川失蹤後,白錦那恍惚的樣子,也讓秦以涵明白,這世上。恐怕也只有黎川能糖她的好友幸福了。
「你跟黎川,還真是多災多難,才多長時間,又發生這麼多事。」秦以涵嘆道,她沒想到白錦跟黎川的情路這麼坎坷會是黎川的大伯母一手策劃的,也沒有料到,白錦跟顧歆臣最終還是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最後卻是如此仇恨對方,恨不得弄死對方,也是夠出人意料的。但顧歆臣本來就是個渣,憑著他對白錦跟黎川做得那些事,死了都不足惜,只斷了一條腿都便宜他了。
「還好,現在都雨過天晴了。」秦以涵長舒了一口氣,「以後,你們倆就好好的,千萬不要再鬧分手了。每一次你倆鬧分手,我都覺得世界崩塌了。」
簡直是恐怖至極。
白錦笑了起來:「不會啦。」
「最好。」
秦以涵拿了兩罐啤酒過來,遞給她一罐,跟她碰了喝了:「黎川為了你居然願意離開家,也是可以的了。這事做得還挺男人。」
白錦喝了一口酒:「讓他為我放棄這麼多,我其實感覺挺虧欠他的。他以前是騰輝的總裁,呼風喝雨,如今卻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要從頭來,我總覺得自己耽誤了他……」她說著,心中就泛起了一陣澀意,讓黎川為她跟整個黎家決裂,跟母親也決裂了,她心裡還是堵得慌。
秦以涵按住她的肩膀:「或許,在別人眼裡,他這事做得很不孝,可我覺得他做對了!重新開始怕什麼?你們又沒老!而且。你覺得黎川非要依靠他家裡才能成事嗎?認識他的人肯定都說不會。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十年之後,他或許做得比現在還大。即使不如現在了,那又怎麼樣?你們在一起了,不就是最好的了嗎?錢夠花就行,你說是不是?」
跟好友這麼一說,白錦心裡又寬敞了一些,她跟秦以涵又一碰杯:「我知道了。」
秦以涵一頭靠在她肩膀上:「我們三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聚在一起。本來,你回來陪我了,我想終於有個好姐妹可以相互照應了。但你現在又要走了,薇悅她也不知道到底在哪裡,在那麼浪蕩那麼久,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們。真是個死沒良心的……」
秦以涵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白錦捏了捏她臉上的肉肉,心中也有些澀意:「等她回來,我們一起收拾她。」
「嗯。乾杯!」秦以涵舉起了酒罐。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分離總是無法避免。有的分離。一分而離永無交集,有的分離卻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與團聚。
從秦以涵家裡出來後,白錦便去公司辦理離職手續。再次見到桃子跟楊清,白錦百感交集,想起從前楊清跟自己求婚,還有跟桃子、甄曉曉一起工作、吃飯、笑鬧的快樂時光,恍若就再昨日,而他們中間,卻少了一個人。
白錦望向那張依舊空蕩蕩的辦公桌,一切如常,仿若在那裡工作的人會隨時回來一般。桌子上還放著甄曉曉的照片,陽光、帥氣,總讓人心頭髮暖。
「一姐,你辭職了?」桃子萬分不舍。
白錦點頭:「嗯,想我這種一天打漁三天曬網的人,再不走,沒準兒就要讓你們罷工了。」
「一姐。你為什麼要辭職啊?你不是挺喜歡在這裡工作的嗎?」桃子看著甄曉曉的辦公桌道,「曉曉還沒回來,一姐你就要辭職了,她回來知道了肯定會傷心,覺得一姐你太不夠意思了。」
白錦拍了拍桃子的手臂,又悵然地看著甄曉曉的照片:「她回來了,你就給我打電話,不管在哪裡,我都會馬上過來看你們。」
可她們都知道,這麼長時間了,甄曉曉回來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FE一直保留著甄曉曉的座位,沒有讓人收拾她的東西,也算是很有人情味兒了。
「我讓她親自給你打電話。」桃子笑著道,卻有了太多的酸澀。
「已經找好新工作了嗎?」楊清感覺氣氛太悲傷,轉了話題問道。
白錦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暫時還沒有,我跟我老公打算去外地了。」
「一姐,你要跟三爺去外地?」桃子驚訝道。
白錦點頭。
桃子想起近日聽到的傳聞。心下已是瞭然,便不再問了。
說實話,黎川還能活著回來,都讓她吃驚不小。一姐還能繼續跟三爺在一起,也很是不容易了,她也希望一姐跟三爺以後能幸福。
白錦將東西收進了箱子裡,然後抱起了箱子,楊清跟桃子都幫她拿了一些東西,一直將她送到了樓下外面。
白錦對他們笑了笑,對桃子跟楊清道:「我走了。」
「一姐,你小心點兒。」
「再見。」
白錦上了等候她的車,在車裡還衝著桃子跟楊清招手。
白錦望著FE所在的大樓,對黎川道:「還真有點兒捨不得這裡。」
黎川捏了捏她的手:「你還想在這裡繼續被求婚?」
「討厭。」白錦擰了他一把。
黎川又笑道:「你公司領導肯定鬆了口氣,心裡一定在說,那個占著茅坑不幹活的終於滾蛋了。」
白錦繼續擰他:「我會曠工,都是因為誰?」
「回去我就給你補償還不行?」黎川被她擰得疼了,連忙求饒。
白錦靠在他肩上道:「離開,我並沒有覺得特別難過,要是曉曉能回來就好了,我還欠她跟桃子一頓飯呢,她要是能回來,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她又抬眼問道,「許明笙跟你聯繫過了嗎?」
「沒有。」
許明笙也一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無消息。
黎川道:「他會找到她。」
他肯定的語氣讓她驚詫。
他握住她的手:「他們會像我們一樣……」
終有一日會團聚……
…………
兩個人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的香氣,簡直要引人流口水了!
就見伊涵諾、皇甫旭跟暮澤在已經抽出新葉的櫻花樹下搭起了燒烤架子,暮澤正在烤肉,伊涵諾一臉立馬想吃的樣子。皇甫旭在開酒,伊涵諾瞧見他們,立刻招手:「錦錦、大凡,這裡!」
白錦推著輪椅過去,已經有司機將白錦的東西抱去了屋內。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聚會啊!你們回來真夠正好的,這肉串我剛烤得差不多了。」暮澤笑著說。
「好香,好香,我要吃!」伊涵諾拿過暮澤烤好的羊肉串要吃,結果被燙得直捏耳朵,暮澤無語。這伊大小姐不會沒吃過羊肉串吧?看眼都冒光了哦!
暮澤把羊肉串放在桌案上,伊涵諾立刻搬來椅子坐下,拿起來一串:「旭旭,你看,好多油啊!上面好多膘膘啊!好香啊!」
皇甫旭看著她這樣子,問道:「你沒有吃過羊肉串嗎?」
「你怎麼知道?」伊涵諾一副驚奇的樣子。
你臉上都寫清楚了。
伊涵諾嘗了一口,立刻手舞足蹈起來:「好香啊!太好吃吃了!旭旭,你也快吃!真的好好吃!」伊涵諾拿起一串給皇甫旭,皇甫旭看她激動的樣子也被感染了,接了過來,嘗了一口,然後看著伊涵諾一邊快速地吃著,一邊問他好吃不,他微微一笑:「味道還不錯。」
「是吧?是吧?真的好好吃。」說著,伊涵諾又直接拿起酒瓶子跟皇甫旭面前的一撞,直接對瓶喝了,喝完又是一陣爽歪歪的神情:「我以前真的好羨慕別人這么喝酒這麼串串的,但我家那個老頭子卻從來不讓我這麼吃。啊,今天總算吃到了,竟然這麼爽。」
「錦錦,大凡,你們也快來吃啊!」伊涵諾又招呼他們。
白錦把黎川推到了那邊去:「你們先吃著,我去幫幫暮澤。」
皇甫旭拿起了酒瓶:「干一個吧。」
黎川也拿起了一個,二人什麼話都沒說,幹了一下,便對喝起來,像是在比賽一般,咕咚咕咚地喝著。很快,酒瓶都見了底,皇甫旭把酒瓶往桌子上一蹲:「在喝酒上,我比你強一點兒。」
「除了喝酒,你哪裡還有別我強的?」黎川帶著挑釁地語氣說。
隨後兩人卻是一擊掌,相視而笑。
皇甫旭也算是一個夠朋友的人了。沒在他跟白錦分離時想江辰一樣使壞。他跟白錦會和好也是皇甫旭一手撮合的,雖然挨了皇甫旭一拳,但黎川對他還是心存感激的。
朋友,也只有在最關鍵的時候才能看出是不是真的可靠。
暮澤跟白錦看著他們,兩人也都是會心一笑。暮澤道:「哎,我這兒還烤肉呢,你們能不能有點兒人道主義精神啊,至少等肉烤好了大家一起吃啊!你們這群人,真把我當免費烤肉的了?」
「肉肉什麼時候好啊!我要吃肉!」伊涵諾又問道。
「我去,你都吃完了!」
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一群人湊在一起,又是說笑,又是唱歌的,別提有多熱鬧了。沒有人談離別的事,每個人都盡情地歡樂著。到了最後,伊涵諾都喝得兩頰泛紅,有些醉意了,卻依舊興奮著。之後被女傭扶進房間。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暮澤跟黎川也進了屋去說話了,白錦幫著去收拾。
「聽說你去辦理離職了?」身後響起一道聲音,皇甫旭如畫一般站在了那裡,精緻的眉目總是讓人眼前一亮。
「已經都辦妥了。」白錦回答道,「你們今天過來,小諾也沒有給我們打電話,不然,我們早回來了。」
皇甫旭幫著收拾著盤子:「我們也是起意來的。聽說,你跟黎川打算離開這裡?」
白錦略點頭:「他沒告訴你們嗎?」
皇甫旭無奈一笑:「他會告訴我們嗎?」
好吧,她老公的個性確實有些怪。
「那你也應該聽說了他跟家裡斷絕關係的事了。」白錦道。
皇甫旭呼了一聲:「說真的,我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至少,換做他,也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他的家裡也是烏煙瘴氣,他卻「樂在其中」。至少,現在「樂意」還是不減的。
「我也沒想到。」白錦莞爾一笑,笑容里有幸福。「皇甫旭,我現在很幸福,謝謝你。」
皇甫旭微怔,隨後也笑了:「只說一個謝謝嗎?不給個擁抱?」
猝不及防的,白錦輕輕抱住了他,皇甫旭呼吸微微窒息。
她緩聲道:「謝謝。」
皇甫旭的飄忽的心一下就落定了,終於不再飄飄搖搖,他用雙手環住了她的身。他知道她現在很幸福,她幸福,他就滿足了。這,就當作自己對她感情的最後一次告別吧。以後,他們會是最好的朋友。
「你幸福,就好。」
白錦放開手,對皇甫旭道:「小諾是個好女孩兒,喜歡,你可以去追追。」
皇甫旭又無奈笑道:「你這是在給我介紹妹子嗎?」
「算是吧。」白皙笑道,「遇到心動的人。就去追吧,錯過了那可能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你說的,我會考慮。」
春風融融,也吹暖了每個人的心頭。
傍晚的時候,白錦跟黎川送皇甫旭和暮澤離開,看著車子漸漸遠去,白錦道:「你這兩個朋友還挺可靠的。」
至少,黎川有麻煩時,他們是真心相幫的。不像她,總是遇人不淑。
「看在他們還有點兒用處的份兒上,我就不介意皇甫旭抱你了。」黎川似是很「大度」地說。
「你看到了呀?」她扭頭笑著問。
「我又沒有眼瞎。」
「那你什麼感覺?」
「你過來。」
白錦連忙跳開:「小氣鬼,我倆那是友誼的擁抱。」
她知道,黎川知道,只不過在逗她玩兒。
「老婆,我也要友誼的擁抱。」
「……」
…………
白錦想儘快帶黎川去北京看腿,所以已經在網上約了號,啟程的時間也定了下來。他們要先去北京看一看。說不得還要回來。她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
不過臨走之前,她還有一個人想去看看----成心。
因為那時的生活天翻地覆,與成心的聯繫也少了。只是有一次,成心給她打電話,帶著哭腔說成躍變成了傻子,現在在精神病院治療。白錦聽了心驚,在成心的哭聲中,斷斷續續聽明白了整件事,原來黎晶出事的那晚之後,成躍也就失蹤了,成家人再找到他時,他渾身都破破爛爛的,形如乞丐,一直說有鬼有鬼、好可怕好可怕、救我救我之類的,自此精神失常。她母親方亦雙是哭得死去活來。報了警,到最後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後來有說法是因為他欠了債,被人關進了棺材裡,遇見鬼了,嚇瘋了。
她知道,成躍會瘋,一定跟黎川有關係。而她曾經答應過成心,只會教訓成躍一頓,不會把他怎麼樣。但如今成躍精神失常,就是她對成心食言了。她對成心是有內疚的。而成心愣是沒有對任何人說起成躍變瘋的真正原因,她媽也沒過來找她拼命。成心對她的保護,她還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