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心事深藏（2）

　　  如果不討厭的話，就算要拒絕，也不該將刻有她名字的玉佩扔掉。

　　  翟兮兮很傷心自己的認知。

　　  卻安靜地接受了。

　　  她的生日是在初秋，昨天生日之後，今天下了場今年秋天的第一場雨。

　　  聽說今天是韓之兮的粉絲見面會呢，下午一放學，就有很多女同學紛紛以各種各樣的藉口，請假不上晚自習。

　　  翟兮兮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聲，坐在位置上，眼睛看著外語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腦子裡卻想著在城市另一端的那場見面會。

　　  終於，八點半下了晚自習，在零三和零四的陪伴下，她走出校門，上了早已等在那裡的黑色越野車。

　　  零三、零四、零五、零六，翟兮兮四個保鏢的名字，或者說是代號。

　　  今天因為多了兩個一身冷酷氣息的保鏢，平日裡一到下課時間就要來騷擾翟兮兮的男生們都很慫地安分起來。

　　  說是騷擾，不過就是送個情書、送個巧克力，或者是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伺機引得她的注意，好搭上兩句話。

　　  翟兮兮雖然不是那種高冷或是高傲的女生，但是因為氣質太過出眾，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而且她深深覺得這些男生撩妹的手段太煩人，對男生從來都是不太搭理，就更讓人覺得她難以靠近。

　　  可越是這樣，男生們越是想要與她搭上話，總覺得能與她說上兩句話，就是特別牛叉的事情。

　　  車子緩緩啟動，喧鬧的學校漸漸在眼前消失。

　　  翟墨遠的別墅在城中偏一點點北的位置，據說粉絲見面會是在帝都體育館舉辦，而體育館，在城南。

　　  車子即將駛進別墅區的時候，翟兮兮忽然出聲：「宋叔叔，送我去體育館。」

　　  司機宋明一愣，「小姐，這麼晚了，去體育館做什麼？先生吩咐我，你一放學就載你回家，哪兒也不能去……」

　　  「宋叔叔，宋嬸嬸說了不讓你打麻將，但是你昨天打麻將了哦。」翟兮兮笑得賊兮兮，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慧黠的光芒，「你不送我去體育館，我就告訴宋嬸嬸你打麻將了。」

　　  司機宋明：「……」

　　  「你怎麼知道我昨天打麻將了？」明明昨天他是接完翟兮兮，下班了回家的路上路過棋牌室，正好遇到老牌友，三缺一，他就上去玩了幾把。

　　  翟兮兮怎麼會知道呢？

　　  「宋叔叔，你今早送我上學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你很高興地跟電話里的人說你昨天只搓了幾把麻將，就贏了三百塊錢，你忘了？」翟兮兮眯著眼睛，笑得跟一隻小狐狸似的，「宋叔叔，以後說這些壞事的時候，要挑挑場合，不然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傳到了宋嬸嬸的耳朵里。」

　　  宋明：「……」

　　  讓老闆罵，和讓老婆罵，選擇哪一個？

　　  翟兮兮看出他的猶豫，眼珠子一轉，又道：「而且，如果我爸爸罵你，我可以幫你說情，爸爸最疼我了，肯定會聽我的話，如果是宋嬸嬸罵你，說不定還會要你跪一夜的搓衣板，到時候沒有人會救你的哦。」

　　  宋明：「……」

　　  果斷選擇被老闆罵。

　　  翟兮兮說的是不錯，之前有好幾次翟兮兮讓他送她去其他地方，沒能按時回家，雖然他也被先生罵，但是有小姐替她求情，先生總是會看在小姐的面上算了。

　　  車子在翟墨遠別墅門口的小路上掉了個頭，往體育館開過去。

　　  宋明老淚縱橫，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小孩子威脅，真的很傷心。

　　  從這裡到體育館，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也就是說，等到達體育館，至少要到九點半，而見面會似乎是十點鐘結束……

　　  遠遠地看一眼也行。

　　  翟兮兮看著車窗外不斷往後退去的輝煌燈火，心裡湧出一股莫名的緊張。

　　  即使遠遠地看一眼，也會緊張嗎？

　　  以前，她看見韓臻，只會覺得開心，滿心滿眼的開心，從什麼時候變得會緊張了呢？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外面淅淅瀝瀝的秋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他們到達體育館的時候，恰好九點半。

　　  到了之後，翟兮兮發現體育館門口站了一排保安，有種插翅難進的嚴肅感。

　　  翟兮兮在體育館的路對面下車，此時雨勢已收，迎面吹來的風中夾雜著潮濕與冷意，地面一汪一汪的淺薄的積水倒映著體育館門口的璀璨燈光，折射出炫目的光線。

　　  翟兮兮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藍白拼色的校服，也不知道是因為空氣冷，還是因為緊張，從而覺得身上冷。

　　  體育館內有一陣一陣的歡呼與尖叫傳出來，從聲音上能聽得出來粉絲之海量、熱情之高漲，韓之兮真的很受歡迎呢。

　　  大門外徘徊著不少沒搶到票，又想見韓之兮的女粉絲，翟兮兮混在粉絲中，悄悄靠近大門，正當她絞盡腦汁該怎麼闖進大門時，有一位女粉絲不小心滑了一下，從階梯上滾了下去，動靜不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翟兮兮抓住機會，藉助跟翟墨遠學來的功夫，身形一閃，溜了進去。

　　  保安們只覺得身上猛地有一陣風吹過來，四下望了望，沒什麼異常。

　　  翟兮兮心裡慶幸，媽媽總說她會比一般的孩子成長艱難，俗稱運道差，可今天這麼一看，運氣還是挺不錯的嘛。

　　  呃……雖然是人家女孩子用摔倒換來的，但是，那女孩摔得那麼及時，還是說明她運氣好。

　　  翟兮兮一進體育館，尖叫聲與歡呼聲更加震耳欲聾，她站在最外圍，看著遙遠的舞台上，聚光燈下，那個集萬千愛慕於一身的男子。

　　  旁邊有大屏幕，但是她沒有去看，只看著那個看不清的人影，雖然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能感覺到韓之兮身上瀰漫出來的冰冷氣息。

　　  韓之兮最出名的就是一身的冷，除了在戲裡能看見他除了冷之外的表情，在其他時候，他都是面冷心冷性冷，就連唱歌的時候，也是冷冰冰的樣子，單聽他的歌聲，每個人都能想像出一張溫柔深情的面容，可是看到MV，大家才發現錯了，他的聲音跟表情截然相反，一個是極致的溫柔情深，一個是極致的冷漠無所謂。

　　  可是這種極致的反差，變成了致命的毒藥，所有看過他的人，都被他深深吸引。

　　  所以他才能一夕之間紅遍大江南北。

　　  時間仿佛靜止，翟兮兮就這麼站在人群之外，看著人群之內的他。

　　  不知過了過久，也許很久，也許只是瞬息。

　　  韓之兮在話筒里跟所有人道了句「再見」，轉身毫不留情地走下舞台，粉絲們大概是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冷冰冰的樣子，爆發出一聲遺憾的唏噓聲，然後在主持人冠冕堂皇又激情澎湃的結場白中，陸陸續續離開。

　　  翟兮兮站在角落，等到人都走光了，她才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轉身離開。

　　  她剛走出體育館的大門，宋明正在外面急得直跺腳，看見她出來，他激動得都想要去燒高香。

　　  「小姐，你可算是出來了，剛剛太太給我打電話，限我在二十分鐘內送你回家，現在已經過去五分鐘，還有十五分鐘，我把汽車開成飛機也回不了家，再說，有你在車上，我也不能把汽車開成飛機啊，你一定要給我說說情，太太說要開除我，說我是個耳根子軟的司機，不是個合格的好司機嚶嚶嚶……」

　　  翟兮兮沖他笑了笑，「我媽也就說說而已，她那個人你還不了解嗎？不觸及她的底線，她是不會跟你動真格的，放心吧宋叔叔。」

　　  回到車上，翟兮兮坐進后座，無意間瞥了一眼時間，居然剛剛到十點。

　　  她愣了一愣，她還以為到了十點也結束不了呢，沒想到反而提前結束了。

　　  車子緩緩啟動，往家的方向開過去。

　　  回到家，方北凝看見翟兮兮平安回來，就真的如翟兮兮所說的那樣，沒有刻意去責怪宋明。

　　  翟兮兮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澡，坐在書桌前準備做功課，可是做著做著著，她的神思便恍惚起來，等她再度回神，猛然驚覺自己的筆下，居然寫滿了『韓臻』二字。

　　  她問過自己很多次，為什麼會喜歡韓臻呢？他對她一點也不好，總是橫眉冷對，她對他甚至不太了解，他和她只說過一句話，她為什麼這麼惦記著他呢？很遺憾，她從來就沒想明白過其中的那個因。

　　  她對他的喜歡就像那酒，藏在心裡越久，便發酵得越加濃烈醉人。

　　  穩了穩心神，她用塗改液將筆下的『韓臻』全都蓋掉，然後重新投入到學習中去。

　　  一直到快十二點了，她才收了筆，上床熄了燈，睡覺。

　　  *

　　  窗外，被秋雨清洗過的月亮很明亮。

　　  一輛黑色保姆車靜靜地停在別墅大門口不遠處的路燈下，夜霧迷濛，車身被昏黃的燈光打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車窗半敞，偶爾有隻乾淨漂亮的手伸出來，彈一下菸灰，時而會有一陣薄薄青煙從半敞的車窗裊裊溢出。

　　  不知過了多久。

　　  「韓先生，已經凌晨了，您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助理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

　　  「韓先生，我已經將生日禮物托人送到了翟小姐的手裡，不過翟小姐以為是學校里男生送的，轉手送給了同桌，她的同桌好像挺喜歡那款手鍊……要不要我找個機會將手鍊拿回來？畢竟……呃，很貴……」

　　  還是沒有回應。

　　  「韓先生，您要是想見一見翟小姐，直接給她打個電話，她要是接到您的電話，一定會很開心的，看得出來她也是很喜歡您的，不然也不會去您的見面會不是？」

　　  助理跟了韓之兮兩年，這兩年裡，經常陪著他在這幢別墅的外面一守，就是一夜。

　　  後來他才知道，這幢別墅里住的是鼎鼎有名的凝遠國際的創始人翟墨遠一家。

　　  剛知道的時候，他還以為韓之兮是與這翟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糾葛呢，畢竟翟墨遠位高錢多，年輕時候難免風流一些，在外有個私生子啥的很正常。

　　  可是漸漸地，他發現韓之兮總是盯著別墅二樓的一個窗戶發呆，有時候還會傻笑，那模樣，分明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模樣。

　　  直到在一個冬夜，他看見那扇窗戶後面，站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窗戶凝了一濃霧，看得不太真切，但是那身形氣質，和散在肩上的一頭柔順的長直發，分明是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少女。

　　  那少女抬起手，在凝了濃霧的窗戶上，用手指一下一下畫著，當時那扇窗戶後面的燈光有些暗，坐在下面的車裡的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少女在那扇窗戶上寫下了兩個字。

　　  韓臻。

　　  然後，少女又寫了很多個『韓臻』。

　　  作為助理，當然知道自己的boss的本名叫韓臻。

　　  但是，外界是不知道韓之兮的本名的，所以，窗戶後面的那位少女，不是一般的粉絲。

　　  他至今都記得當時韓之兮的表情，錯愕、絕望、壓抑的痛苦。

　　  十九歲的少年，身上居然會散發出那種，連他這個二十好幾的成年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跟著絕望的氣息。

　　  他那時候才知道，跟韓之兮有糾葛的不是翟家，而是翟家這位小姐。

　　  翟小姐寫了不知道有多少遍『韓臻』，最後卻又慌忙將窗戶擦乾淨，擦乾淨之後的窗玻璃，很明亮乾淨，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翟小姐的面容，果真是美艷不可方物的。

　　  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卻已出落得這般絕色，不知道長大了該是怎麼樣驚心動魄的美麗。

　　  也難怪小小年紀就被韓之兮這般惦記著。

　　  他還記得自己當時問了韓之兮一句話，「韓先生，您要是喜歡她，怎麼不直接告訴她？趁她還小不懂事，趕緊拐回家。」

　　  瞧瞧，他當時多壞呀。

　　  而韓之兮的回答，卻讓他十分不解。

　　  韓之兮沉默了半響，才用極為低沉滄桑的聲音說：「我沒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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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五點前，大家一定看得出來，後面翟兮兮會寫得多，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但是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