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贖罪(8)
木槿,我可以喜歡你嗎?
宮莫問得小心翼翼又卑微。
他問完這句話,忽然覺得痛徹心扉。
曾經,楊木槿也是這般,小心翼翼又卑微地問他,宮莫,如果我不是你的親妹妹,你會不會看在我期盼了你八年的份上,喜歡我?
而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乾脆利落地說了『不會』二字。
如今角色轉換,他才明白當時楊木槿心裡該有多絕望。
若不然她也不會從樓梯上滾下來,昏迷了四天。
對不起,宮莫在心裡一遍又一遍重複,對不起,木槿,對不起……
楊木槿聽了宮莫的問話,垂眸斂下眼中翻滾的情緒,穩了穩起伏不定的心情,然後才抬起頭,雙目中浮現一抹諷刺,「宮莫,別忘了,你已經結婚了,難道你想出軌?想讓我背負小三的罵名?」
「我會和她離婚。」宮莫急急道:「我喜歡的……」
「那就等你離了婚再說吧。」楊木槿慌促地將他的話頭打斷,她害怕他會說出什麼讓她心生動搖的話來。
她已經決定了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等方北凝完全好起來,她就立刻離開。
看著楊木槿倉皇而逃的背影,宮莫用力捏著拳頭。
他已經錯過一次,絕不會再錯過第二次。
*
楊木槿回到方北凝的病房,正趕上方北凝摔東西。
『呼』一聲,一隻檯燈帶著很大的衝擊力砸過來。
楊木槿沒有防備,被砸了個正著,頓時鮮紅的血從她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北凝!」翟墨遠臉色一沉,身形一閃將方北凝從電視柜上拎下來,「鬧夠了沒有!」
他一邊將方北凝摁在床上,一邊按了下呼叫鈴,沒一會兒,護士推門走來,翟墨遠讓護士將楊木槿帶下去包紮傷口。
楊木槿把手裡的打包盒放下,跟著護士離開了病房。
方北凝警惕地瞪著翟墨遠,「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對我圖謀不軌,我就……我就告你非禮我!」
翟墨遠懶得理她,直接將打包盒拆開,將病床上的小飯桌支起來,擺好飯菜,把筷子遞到方北凝的手裡,言簡意賅道:「吃飯。」
方北凝就是討厭他這副命令的口吻,心裡一下子逆反起來,她伸手將翟墨遠手裡的筷子打落,凶道:「我不吃!」
翟墨遠深呼吸兩口,才壓下心裡的火氣,他彎身將筷子撿起來,沉聲道:「快吃!」
「我不吃!我不吃!」方北凝抬手將桌上擺放好的飯菜全都掃落地上,爬起來往門口衝過去。
「你要去哪兒?」翟墨遠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
「你管我,我去哪兒是我的自由。」
方北凝用力想掰開他的五指,誰知他力氣特別大,那隻手跟個鐵鉗似的,摳了半天紋絲不動。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翟優鉉,你這個壞人。」
「你說什麼?」翟墨遠一聽『翟優鉉』三個字,眼眸疏地一眯,「你再說一遍。」
被他刻意收斂的迫人氣勢瞬間洶湧而出,壓迫得方北凝沒由來心頭一顫,她看著他泛著危險光芒的黑眸,只覺如芒在背,渾身僵硬不敢亂動。
方北凝乾咽了口吐沫,結結巴巴道:「其實,那啥……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對不對?雖然我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看啊,我不喜歡你,我看你也不喜歡我,要不你就、就放過我?就當你從來沒認識過我?我們和平分手,怎麼樣?」
「分手?」翟墨遠幽幽地看著她,冷笑道:「除非你死。」
方北凝捏著拳頭狠狠地瞪著他,「你……」
僵持好大一會兒。
方北凝豁然站起身,大步走進衛生間。
翟墨遠看了眼她氣呼呼的背影,眼中的黑色掀了掀,轉身走到陽台上,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著,抽得很快很急。
他看著黑下來的天幕,天幕上點綴著幾顆冷星,一閃一閃,像極了心中那個人的眼睛。
北凝……
方北凝走進衛生間,恨恨地瞪著鏡子裡的自己,你之前究竟幹了些什麼?居然嫁給翟優鉉以外的男人,你的腦子裡有坑嗎?
她用梳子狠狠戳了戳鏡中人的腦袋,『啪』一聲將梳子扣在盥洗檯面上。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讓那個男人死了對她的心思。
可是,該怎麼辦呢?
方北凝邊解開褲子坐到馬桶上,邊絞盡腦汁。
『吧嗒』一聲清脆的響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她這才猛然想起來,怎麼把這個忘了?她從藥房出來,藥盒太大她沒地方放,就把裡面的藥拿出來揣在褲口袋裡,將盒子隨手扔了。
如果把那個男人的孩子打掉了,作為孩子的父親,一定會恨死她了,自然也不會再纏著她,那她就能重獲自由,就能跟翟優鉉在一起了。
事不宜遲,方北凝立馬將藥摳出來,剛要塞進嘴裡,門外突然響起『砰砰砰』的敲門聲,也許是做賊心虛,她手一抖,剛摳出來的小藥丸子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翟墨遠敲了兩聲,見沒人理,直接開門進來。
方北凝趕緊拿腳將藥丸子往垃圾桶後面藏了藏。
「你在幹什麼?」翟墨遠一看她那心虛的樣子,就知道有事。
再看見她明顯往垃圾桶後面藏東西的舉動,當即走過來,一腳踢開垃圾桶,看見失去垃圾桶遮掩的地板上,靜靜躺著兩粒小藥丸,他眼眸一狠,「這是什麼?」
「沒、沒什麼……」方北凝連連擺手,翟墨遠卻盯著她的手看,她一低頭,才看見手裡還拿著藥板,她剛要往身後藏,已經被翟墨遠奪了去。
藥板上面的『米非司酮片』的字樣讓翟墨遠心臟一縮。
他狠狠掐住方北凝的下巴,咬牙切齒道:「你居然想要吃墮胎藥!你要是敢傷害我和北凝的孩子,你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聽見沒有……」
翟墨遠的話還沒說完,方北凝毫無預兆軟了下去。
任由他怎麼叫都叫不醒。
呼吸竟然也越來越微弱。
翟墨遠心頭滑過一抹慌亂,趕緊叫來歐陽邁,歐陽邁趕來檢查一番之後,眉頭擰得死緊。
「師父這次是真的不行了。」他沉痛地道:「她的生命機制已經運轉到了盡頭,前幾天突然醒來,可能也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先替我保密,不要說出去。」翟墨遠出乎意料地保持著難得的冷靜。
他知道之前醒來的根本不是他的北凝,所以迴光返照一說,他自然是不信的。
這到底怎麼回事,還得要問問君猊才行。
他立刻給君猊去了個電話,將這邊的情況說了,君猊那邊沉默片刻,然後道:「你現在帶北凝到我這邊來,我已經想到了讓莫丹周必須現身的辦法,還有,叫上宮家的那三父子,要他們有用。」
按照君猊給的地址,翟墨遠帶著方北凝來到帝都市中心那幢最具象徵性的一百五十層高樓樓頂。
夜晚的風帶著讓人舒爽的涼意,頭頂似乎一抬手就能摘下那顆最亮的星星。
宮子卿與宮莫還有宮旭也都趕到了。
翟墨遠抱著方北凝,看著君猊,道:「你究竟有什麼辦法?」
「這個辦法,其實我一早便想到了,只是有些猶豫,但現在,小凝危在旦夕,我不能再猶豫了。」
「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失去意識嗎?」君猊望了望方北凝,繼續道:「那是因為小凝的靈魂在消弱,她原本早該消失在這天地間,是小凝的的靈魂帶來的靈力滋養了她,一旦小凝沒有了,那麼,她也只能跟著消失,話句話說,她只是小凝的附屬品,只能依附小凝而活。」
「你的意思是北凝現在有生命危險了?」翟墨遠心裡焦急。
「是這樣沒錯。」君猊眺望著遠處,道:「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用自己的靈血來找小凝的下落,靈血與靈血之間總會有微妙的聯繫,但是小凝的靈血似乎被什麼神秘的力量所壓制,我只能大約感應到方向,卻不能確定具體位置。」
「可是就在方才,我的靈血與小凝徹底失去了聯繫,我便猜到肯定出事了,果不其然,你很快就打電話來告訴我方北凝再次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