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我不要吃,肯定很難吃。」
糖醋魚,是唐鳳青最喜歡的一道菜,沒有之一。
尤其是焦脆的魚皮上淋上了甜絲絲的金黃糖漿。看著都讓人喜不自勝,特別有食慾。
宴立斌和唐鳳青剛認識的時候,她對他有過那麼一段言聽計從的愛慕時段。
那時候兩個人在宴立斌為唐鳳青租的房子裡,相處的模式讓宴立斌至今回味無窮,所謂的歲月靜好恩愛異常就是那段時光。
可是後來唐鳳青發現自己滿心歡喜的以為在和宴立斌談戀愛,可是宴立斌卻不那麼認為,宴立斌對自己的好,不過是抱著玩玩她而已。
唐鳳青崩潰了。就鬧著和宴立斌分手,但是宴立斌利用自己的權勢堵住了唐鳳青想要分手的路。
之後便和唐鳳青各種相愛相殺的,直到唐鳳青出了意外……
回首往事,宴立斌對那時候的自己不忍直視,甚至想要打死那時候的自己。
但時光飛逝不可倒流,宴立斌無法改變過去,就只能承受著如今的結果,且儘量彌補過去。
可也許是上天的懲罰,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彌補。
唐鳳青不會記得他之前對她做過的任何壞事,同樣的,也記不住他對她的任何好。
不過記不得就記不得吧。
每每面對唐鳳青對自己陌生的,畏懼的或者是厭惡的目光的時候,宴立斌都在安慰著自己,他全心全意的對她好,相信有一天一定會有成效的吧?
可是如今依舊沒有。
宴立斌將自己辛辛苦苦做的糖醋魚放在唐鳳青的面前時,唐鳳青不由得皺起眉頭,盯著糖醋魚看了看,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怎麼有一股糊味啊?」
糊味?
宴立斌連忙左看右看,魚身湯汁都非常完美,又聞了聞也沒有糊味的。
「我不要吃,肯定很難吃。」
這邊唐鳳青已經得出了結論,也不顧是不是當著作為廚師的宴立斌的面,也不管他聽到是什麼臉色。
當然,宴立斌是沒有臉色的。
他拿起筷子,粘了一下旁邊的湯汁,嘗了嘗。
甜度剛好。
過去的十幾年,宴立斌已經為唐鳳青做過無數次糖醋魚了。
他的廚藝只會越來越好不會越來越壞,之前在唐鳳青每每對她陌生的時候,他就會做給她吃,然後能增加唐鳳青對她的好感度的。
可是今天,唐鳳青對他諸多挑剔。
就連他嘗一嘗湯汁的動作看在唐鳳青的眼裡都令人憎惡。
唐鳳青皺著眉頭對坐在自己旁邊的韓嫣非常小聲的問道:「這個人是第一次下廚嗎?」
「嗯?」韓嫣都不明白唐鳳青的意思。
唐鳳青又說:「你看他滿臉期待的樣子,真的好像第一次下廚,希望大家嘗試他的手藝的雀躍緊張樣。」
韓嫣就笑了,看了一眼宴立斌,很好心的沒有落井下石,她說:「他不是第一次下廚,以前經常做糖醋魚給你吃的。」
「真的?」唐鳳青驚訝道。
韓嫣就點點頭說:「因為他很希望得到你的評價,所以每次做給你吃的時候都這么小心翼翼的,要不你嘗一口吧?」
她說著,輕輕的夾了一塊魚腹的位置給唐鳳青說:「你嘗一口,看看好不好吃?」
韓嫣夾的,唐鳳青當然要吃。
她沒有拒絕,看著盤子裡的糖醋魚,動了筷子,小心翼翼的嘗了一口。
甜絲絲的湯汁浸入鮮美的魚肉裡面,甜而不膩,酸度剛好!
接觸到這個味道唐鳳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嗯,還可以。」
「那就再嘗一塊?」韓嫣說著就又給唐鳳青夾了一塊。
這一次塊比較大,不但是嘗試味道,更是回味起來。
唐鳳青吃下魚肉,細嚼慢咽之後小聲說:「我好想有點印象。」
「嗯?」韓嫣和宴立斌同樣緊張。
「你想起什麼了?」韓嫣問她,並用紙巾給唐鳳青擦了擦嘴角。
唐鳳青說:「也沒想起什麼。就是覺得我好想吃過。」她伸手無意識的揉了揉自己太陽穴的味道,口中呢喃:「上次是不是用一個圓圓的瓷盤盛魚啊?瓷盤周圍……周圍有很多蘭草?」
上次?
宴立斌做糖醋魚的次數非常多,她說的上次是哪一次?
宴立斌的腦海里如波濤洶湧,但很快理出一個頭緒,連忙說:「對對!上一次是用圓圓的瓷盤。」
那是一個月前!
宴立斌給唐鳳青做飯是非常講究的,不但追求好吃,還追求美觀,什麼菜用什麼盤子也都分類仔細。
像是魚類的食物,都用細長的盤子。甚至還專門買了大小不一,顏色不一的一整套魚形盤子。
但是一個月前,宴立斌帶著唐鳳青出去玩,在農家樂那裡,條件自然比不上家裡。借用的盤子都只有圓圓的那種,宴立斌就用了那圓圓的大盤子盛魚。
但是沒想到唐鳳青會對這個印象深刻。
過去十多年的努力都沒有讓唐鳳青記憶有絲毫的改變,而今天,她開始記事兒了?
或者說不能說是今天,從什麼時候開始記事兒不知道,但今天他知道了!
宴立斌激動的差點沒蹦起來,他看著唐鳳青,手有些發抖,甚至不顧唐鳳青是否對她有戒備和防備,一下子抓住了唐鳳青的手,深情厚誼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糖糖!」
他太激動了,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唐鳳青大概是被他嚇到了,彆扭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死死抓住:「糖糖,你還記得些什麼嗎?還記得什麼告訴我!」
「你幹什麼呀?」唐鳳青急的身子朝著韓嫣趔趄,急於擺脫宴立斌。
「宴先生!你冷靜!」坐在唐鳳青另外一邊的韓嫣連忙扶住唐鳳青的肩膀,隔著唐鳳青對宴立斌沉沉開口。
宴立斌仿佛被喚醒了一般,楞了一下,在看唐鳳青對自己的臉色,他驚慌的鬆開手,唐鳳青就立即把手背了起來,躲在韓嫣懷裡小聲說:「我……我不想吃了。」
她是真的害怕了!
「好!不吃了,我們不吃了。」
韓嫣扶起唐鳳青說:「我帶你回房間好不好?」
唐鳳青立即點頭,然後跟著韓嫣就走了。
餐桌上就只剩下霍沉舟和宴立斌兩個人。
霍沉舟始終一言不發,猶如事外人一般。
而宴立斌也陷入了痛苦無奈的惆悵之中。
片刻之後,霍沉舟道:「宴先生還想吃飯嗎?或者喝點?」
宴立斌一怔,道:「行啊。」
於是兩個男人起身,一起去了這棟樓的負一層。
這裡有裝潢精緻的小型影院,旁邊的架子上是霍沉舟收藏的各種名酒。
「請坐。」霍沉舟對宴立斌說完,便自己去開了一瓶紅酒。然後拿著酒瓶和酒杯走到沙發旁坐下。
他和宴立斌相對而坐,倒了兩杯紅酒,推了一杯過去給宴立斌道:「嘗嘗,干紅。」
宴立斌看了一眼,拿過來一飲而盡,但沒想到這酒看著沒什麼異常,喝到嘴裡才覺出異常苦澀。
他擰著眉喝下那一口,偏頭看霍沉舟。
而霍沉舟正緩緩的搖曳著高腳杯中瑰麗的酒,緩緩的醒著酒。見宴立斌看他,就緩緩開口道:「選擇用皮紅肉白大顆的葡萄後,短時間混合發酵,然後皮汁分離陳釀而成的葡萄酒,這類酒最好的色澤是紅寶石色,看起來就瑰麗無比。但是釀造的過程中呢,溫度太高酒香損失,這酒就顯得粗糙,苦澀。」
「所以,這是你釀壞的酒?」宴立斌將酒杯放回桌子上,目光卻盯著霍沉舟。
只見霍沉舟緩緩一笑:「怎麼可能是釀壞的酒呢?」他說著慢慢的將酒杯放在唇邊,抿了一口,閉目似乎在品酒,良久才回味無窮道:「雖然苦澀,卻也是佳釀。苦澀過後的香甜……」
他睜開了眼睛,對著宴立斌輕笑:「你是體會不到的。」
宴立斌立時眯起了眼睛。
而霍沉舟自顧自的又品了一口,然後盯著酒杯說:「這是我太太親手去葡萄園摘的葡萄,回來之後篩選好的,洗淨晾乾。然後由我親自動手,每個葡萄都切成兩半。我們把這半顆半顆的葡萄放在罐子裡,一層葡萄一層糖的放,這活精細……」
「所以你邀我喝酒,不是給我排憂解難,是在我面前秀恩愛的?」宴立斌歪著頭,臉色陰沉沉的。
霍沉舟的眉頭一挑,笑的有些得意:「我為什麼要給你排憂解難,宴先生,我們很熟嗎?」他說著身子稍稍向前一點,那得意的表情很讓人容易動怒:「我們甚至還是對手呢宴先生。」
宴立斌的心塞塞的。他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得了心肌梗塞,也都是被霍沉舟和韓嫣這對夫妻給氣的!
他伸手捂著自己的心口,真的有點心口疼了!
霍沉舟卻慢悠悠的繼續品酒,等終於喝完了自己的那一杯,揚了揚自己的空杯道:「人生就如釀酒一樣,你到後來品到的什麼樣的酒,和你最初摘了什麼樣的果,如何精心儲藏這果子密不可分。」
「你在譏諷我。」宴立斌陰沉沉的說。都不是疑問,而是特別特別的肯定的說。
霍沉舟毫不避諱欠揍的點頭:「是呀。」
「你……」
宴立斌覺得自己的心真的堵住了!
霍沉舟緩緩的放下酒杯,然後身子向後靠在沙發背上,明明是笑臉,但是眼睛裡卻透出讓人不寒而慄的目光。
宴立斌不是一般人,他不懼怕霍沉舟,但是他覺得不解:「姓霍的,我多年不管家族的企業,甚至也勒令我們晏家的生意不跟你們霍家有任何衝突,你這是抽哪門子的瘋?」
霍沉舟盯著他沒有回答。
但宴立斌立即就想明白:「你也算為了那錄像的事兒?」
「哼。」霍沉舟終於有了反應。
這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宴立斌都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怎麼滴!
他連忙解釋說:「你怎麼跟女人一樣小氣?這事兒我和韓嫣解釋過了!那個寄東西的人不是我們晏家的人!雖然他故意在我家附近寄出這個東西,但是他只是在我家欄杆外面,用的還是假身份證,那身份證號公安系統裡面根本就沒有……」
他的解釋讓霍沉舟冷冷的勾起唇角,並不為所動,只是淡漠的道:「可是他的名字,你不覺得奇怪嗎?」
名字?
宴立斌的眉頭鎖的緊緊的,他回想著他調查出來的,那個假身份證上的名字:宴重來。
「故意選在你家,讓快遞員認為是你家的人,用的假身份證還取了這麼一個名字。」
霍沉舟微笑道:「宴重來?什麼事兒要重來呢?」
一句提醒,讓宴立斌的神色更加凝重了:「你是說……」
霍沉舟道:「我不知道你們晏家出了什麼事兒,但是。」他身子微微向前道:「宴重來這個名字我聽說過,就在兩三天前。」
「嗯?」宴立斌的精神緊繃起來:「兩三天前?什麼意思?」
霍沉舟道:「我孫女前幾天在學校里出了點意外,有幾個混到學校的混混想要欺負她,剛巧呢,他同系的一個男同學救了她。」
霍沉舟不可能突然說廢話,但突然提到霍然就意義不同了!
「然然被欺負了?」宴立斌的腦袋轉的飛快,事情在他的腦海里大概形成了一條線,然後他接著道:「那個男同學叫宴重來?」
「不,叫重來。身份證上寫著重來兩個字。」霍沉舟笑道:「我霍沉舟的孫女在安東市是知名人物,誰不讓三分?竟然有幾個不長眼的敢欺負她這就讓我很意外,還剛巧有人那么正義凌然的出手相救,我是不相信這樣的巧合,就讓人去調查了一下。」
「結果呢?」
「那個叫重來的男孩是被姓李的一對夫婦在孤兒院裡面收養的,但是他們沒有給這個孩子改姓。而最近這孩子身邊突然冒出一個老太太,那個老太太最近帶著這男孩去了一趟樂陵公墓。拜祭這孩子的母親。」霍沉舟頓了一下又說:「這個公墓你應該知道是在什麼地方吧?你曾在哪裡買了一塊墓地。」
宴立斌聽後,臉色大變:「宴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