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有些話,認真你就輸了
第096章 有些話,認真你就輸了
作者:
房門被推開的時候,宋傾城正在吹頭髮。
看到陸錫山,她關掉電吹風,白淨小臉上漾開淺笑:「叔叔回來了?」
陸錫山望著她如清水芙蓉的模樣,原本焦慮的情緒有所緩和,拖過椅子坐定,也讓宋傾城坐在床邊,稍作思忖後開口:「昨天的事,叔叔已經知道了。」
宋傾城沒插嘴,等著陸錫山說下去。
片刻靜默後,陸錫山問:「你懷孕,是記者杜撰的還是——」
「是真的。」
宋傾城淡淡笑起來:「叔叔不相信記者也該相信我。」
陸錫山張嘴,還沒說出什麼,房間門被大力推開,葛文娟已經進來,看到宋傾城長發繾綣的騷樣,冷冷哼笑:「相信你?你滿嘴跑火車,還有哪句話能信?怎麼,以為在恆遠集團年會上鬧一鬧,人家郁庭川就真把你當回事了?」
宋傾城只看著陸錫山:「叔叔也這麼認為?」
陸錫山想起上回宋傾城拿來的支票,餘光瞥見牆角的拉杆箱,衣櫃門正大開著,裡面卻沒掛幾件衣服。
注意到陸錫山的視線所及,宋傾城主動解釋:「明天要搬去城市之星,趁晚上先把東西理了。」
葛文娟輕嗤:「倒是越編越像樣,陸錫山你當初要是把她送去戲劇學院,指不定你這侄女現在都成大明星了。」
陸錫山望著宋傾城:「昨天的事鬧那麼大,郁先生沒不高興?」
「沒有啊。」宋傾城莞爾,沒理會葛文娟譏誚的臉色,對陸錫山道:「叔叔那天跟我說的事,我明天問問他,看什麼時候抽空見一面。」
陸錫山目光緊鎖宋傾城那雙眼眸,似在判斷這話的可信性,大概過去兩三分鐘,他點點頭:「那你安排吧,叔叔什麼時候都可以。」
葛文娟怒極反笑:「陸錫山,你再相信她,就等銀行來封廠吧!」
話落,重重的摔門而出。
房間內,只剩下叔侄兩個人。
陸錫山看向宋傾城的肚子,眼神難得溫和:「有沒有去做過檢查,醫生怎麼說。」
「挺好的,」宋傾城把手覆上小腹:「寶寶很健康。」
「既然有了孩子,不要熬夜,早點休息。」
說完,陸錫山站起來,準備離開。
「叔叔。」宋傾城卻喊住他。
陸錫山轉回頭。
「我以前在余饒的那些事,郁庭川還不知道,他今天有和我說到結婚,我怕他要是知道了,可能……」
陸錫山明白她的意思,眉頭鬆開:「不用擔心,南城沒幾個知道,余饒那邊我前些年都已經打點過。」
宋傾城如釋重負的一笑:「叔叔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
陸錫山回到主臥,葛文娟這正在梳妝檯前摘珍珠耳環,瞥了眼丈夫,譏諷地笑:「是不是又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陸錫山沒接話,只是兩手搭腿在床邊坐下。
「還有啊,萱萱剛才在葛家吃完飯跟我講,她跟沈摯現在住的套房面積不夠大,打算在三環新開的水尚怡園買套別墅,萱萱的意思,婚房是沈家買的,這次的首付得咱們家給。」
沈家乃書香門第,在南城頗有聲望,沈摯父母也均是大學教授。
陸錫山皺眉:「家裡現在這樣,哪還有錢買房?」
「啪!」
葛文娟將耳環重重拍在桌上:「沒錢給女兒買房,你倒有錢供著老不死的!」
陸錫山來了脾氣:「這是兩碼子事。」
「你那侄女不是攀上郁庭川了,讓郁庭川給她外婆交醫藥費啊!」葛文娟冷笑:「之前真當她能攀上顧家小開,最後臉都要被人打腫了,這次肚子大了又怎麼樣,這個種,還不知道是不是郁庭川的。」
陸錫山道:「你何必這樣糟蹋孩子!」
「自己不爭氣,還不讓人說?」葛文娟繼續冷嘲熱諷:「憑她,要能嫁進郁家,我這腦袋,摘下來給她當球踢!」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告訴顧家夫人,傾城以前在余饒坐過牢。」
聞言,葛文娟臉色變得極差。
但隨即,她就發出輕笑,試圖掩蓋自己的心虛:「笑話,我沒事跟人說這個做什麼。」
「不管以前有沒有,」陸錫山難得語氣強硬:「但今後不准再提,除非你真的希望咱們家就這麼下去。尤其是這個時候,不能出任何亂子!」
葛文娟怒極,卻無法反駁這句話。
……
第二天,宋傾城醒的很早。
不知是天氣沉悶,還是懷孕緣故,整個晚上都睡得不踏實。
等她提著箱子下樓,陸錫山正在跟葛文娟用早餐。
陸錫山正準備招呼保姆再做份早點,宋傾城先攔住他,淺淺笑:「別麻煩了,我已經和人約好。」
她沒具體說是誰,卻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陸錫山問:「要叔叔送你麼?」
「不用。」宋傾城說:「下來前我打過電話,應該很快就能來接我。」
陸錫山點點頭,不過仍然幫宋傾城把拉杆箱提下別墅台階,在宋傾城要離開前,又開口道:「傾城,過幾天你堂姐的葛家表哥要結婚,就不知道,郁先生抽不抽得出時間?」
「叔叔希望他過去麼?」宋傾城問。
陸錫山沒否認。
這應該是陸錫山跟葛文娟夫妻倆商量後的結果。
估計也想藉此試探,她是不是真的已經被郁庭川承認是他的人。
宋傾城點點頭:「我會問他的,到時再聯繫叔叔。」
「好。」陸錫山的臉色緩和,抬手按在了宋傾城的肩頭,帶著些期望:「那叔叔就等著你的答覆。」
……
從陸家出來,宋傾城給沈徹打了個電話,讓他在小區門口等自己。
「東西多不多,我要不把車開進來。」沈徹在那頭說。
宋傾城拉著箱子往外走:「只有一個拉杆箱,拖著也不重。」
話落,她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沈徹察覺到她的異樣:「怎麼了?」
「沒事。」宋傾城的語氣平靜,握著拉杆的手卻下意識地攥緊:「我馬上就過去,先掛了。」
收起手機,她重新看向前方的路旁邊。
沈摯靠在一輛白色轎車上,手指間還有根煙,他稍稍低著頭,像在想事情,駝色的皮鞋旁邊,已經有好幾個菸頭。
在她的記憶里,沈摯是不抽菸的。
然而,也僅僅是記憶。
沈摯忽然抬頭,有所察覺的看過來。
四目相觸,宋傾城沒有動。
沈摯將菸蒂頭踩滅,然後走向她,亘古不變的條紋襯衫,二十八歲的英俊青年,氣質溫潤,好像這些年都不曾變過,猶如夏日早晨一道清爽的風。
只是如今,無法在她心頭吹起一瞬的漣漪。
沈摯緩緩地,站定在她的面前。
宋傾城回望他成熟的眉眼,先打起招呼:「這麼巧?」
「不巧。」沈摯注視著她素淨的小臉,過去半晌,才開口:「我在等你。」
在等她麼?
宋傾城聽到這幾個字,忽然有些想笑。
事實上,她也真的垂眸淺笑。
沈摯往前一步,兩人之間離的更近,他低下頭,同時雙手放在宋傾城的肩上,語氣也很溫潤:「不想笑就別笑,這副樣子,不適合你。」
「那什麼樣子適合我?」宋傾城別開眼,輕輕笑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沈摯沒說話,靜靜地看了她良久。
宋傾城今天穿了件襯衫裙,長發柔順披著,更顯得她臉小,氣色並不好,粉唇沒什麼血色,本就瑩白的肌膚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單薄的身形,盈盈纖細的腰肢,仿佛一陣輕風就能把她吹走,沒有孕婦該有的紅潤豐腴。
握著她肩膀的手緩緩收緊,沈摯動了動喉結:「報紙上寫的事,是真的?」
「是啊。」宋傾城有些無奈:「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說著,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沈摯的手,又將髮絲夠到耳後,沖沈摯笑了笑:「我還有事要忙,不在這裡跟你說了。」
沈摯卻問:「這幾年你在陸家,是不是過得不好?」
宋傾城莞爾:「好不好,你不都看到了?」
「……」
「我不過是選擇了跟你一樣的路。」宋傾城神情泰然,沒有任何的怨和怒,黑白分明的眼眸又望向沈摯:「現在,我很能理解你當時的心情,貧窮果然是最可怕的東西,真的,沈哥哥,我真的已經不怪你了。」
「不管是替你進那個地方,還是看著你娶別人,都已經不怪了。」
宋傾城說完這句,微微一笑:「我現在也要嫁人了,你是不是該祝福我?」
「跟郁庭川?」沈摯問。
「對啊。」宋傾城摸了摸肚子:「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是黑戶。」
沈摯聽了,沒有接話。
這時,一輛高爾夫停在了不遠處。
沈徹推開車門下來,看到站在宋傾城旁邊的沈摯,一時不知道是進還是退,一個是自己堂哥,一個是好朋友。
當年,他也是因為沈摯才認識的宋傾城。
宋傾城主動走過來:「是不是等很久,剛剛遇上沈哥哥,所以耽擱了。」
「還好。」沈徹又看了眼沈摯:「現在走麼?」
宋傾城點點頭:「走吧。」
沈徹過去拿宋傾城的拉杆箱,不忘跟沈摯打了聲招呼:「堂哥,那我們先走了。」
「路上開車小心。」
沈摯面色平和,只是目光又看向高爾夫。
宋傾城已經坐進車裡。
沈徹沒再耽擱,拎起箱子放進後備箱,然後打開駕駛車門上車。
引擎發動,高爾夫很快駛離。
沈徹開著車,忍不住去看反光鏡,果然,沈摯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一直看著這邊。
收回視線,去瞧旁邊的宋傾城。
她正欣賞著外面綠蔭,臉上神情,出奇的淡然。
「我堂哥昨晚也住在這裡?」沈徹突然問。
宋傾城轉回頭,姿勢閒散地靠在座位上:「不是,應該是早上過來的。」
「他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隨便敘敘舊。」
沈徹又看她一眼:「我堂哥怎麼知道你回了陸家?」
宋傾城抿唇笑:「又不是秘密,他身邊總有消息靈通的。」
聽著她隨意的語調,沈徹越發不放心:「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
沈徹問:「你最近睡眠怎麼樣,既然懷孕了,那些藥就不要再碰。」
「早就停了。」宋傾城道。
沈徹見她這麼漫不經心,忽然間,想起兩人初識時的場景,宋傾城被沈摯牽著手,有些羞澀的躲在堂哥背後,被沈摯介紹時她露出淺淺的笑容,頰邊梨渦彎彎,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問了一句:「那個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等反應過來,再閉嘴已經來不及。
「什麼?」宋傾城看向他,眼神帶著困惑。
但隨即,她就自己明白過來。
有些事情,一直是話題的禁區,總被彼此有意無意的迴避。
宋傾城淡淡笑:「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問。」
沈徹低聲道:「我就隨口提一提,不想說沒關係。」
「有什麼不能說的,那些勞改的犯人,還整天在各個地方巡迴演講呢。」
沈徹聽她講得這麼輕描淡寫,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剛進去的時候,經常會害怕的睡不著覺。」宋傾城幽幽的開口:「可能是以前港片看多了,總覺得關在那裡面的肯定是十惡不赦的人,後來有個獄警看我年紀小,偶爾會跟我聊天,她也問我,那個常來看我的年輕小伙子是誰,還說讓我好好改造,爭取減刑,不能讓人家小伙子一直等著我。」
「……」沈徹攥緊方向盤。
宋傾城卻一臉雲淡風輕,說到後來,她又露出淺笑:「直到出來後,我才知道獄警那些話,其實也就安慰安慰人,你要是當真往心裡去,那就輸了。」
這時,轎車快速駛過某個路口。
宋傾城眼尖,立刻道:「別闖紅燈啊,我現在可懷著龍種,要是出事,那就是一屍兩命。」
見沈徹一直不說話,她又摸著腹部開口:「你不用替我擔心,現在這樣,挺好的。」
「誰想擔心你,你又不肯聽我勸。」沈徹嗤了一聲。
宋傾城聽了,淺淺的笑。
……
沈徹沒有送宋傾城去城市之星,而是聽從指揮,把車開去一家租房中介。
看著宋傾城跟中介老闆頗為熟悉的樣子,他不是不驚訝,等宋傾城拿著串鑰匙過來,沈徹忍不住問:「你跟這老闆認識?」
「前些日子在她這租了個房子,今天可以搬進去了。」
上車後,宋傾城又低頭翻看租房合同。
沈徹邊開車邊說:「你不是要搬去城市之星?」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行。」宋傾城轉頭:「你見過哪個新娘子結婚前就把自己打包送去男方家裡的?」
沈徹突然不想再理她。
。
宋傾城租的房子在帝都花園,跟城市之星一樣,是高檔小區。
三室一廳,打掃的很乾淨,拎包就能入住。
沈徹把人送到,又檢查了遍公寓的電源線路,包括洗手間的設施都試了試,確定沒有問題才離開。
站在120平的公寓裡,宋傾城覺得視野開闊的同時,心裡也有些落空。
回到主臥,打開拉杆箱,把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
忙完這一切,依然覺得少了點什麼。
宋傾城坐在床畔,伸手拿過小方包,從裡面拿出手機。
解鎖屏幕,沒有簡訊電話。
她打開通訊錄,翻到最底下,停在郁庭川的名字上,過去大概十分鐘,她才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餵?」聽筒里,傳來一道優柔的女聲:「哪位?怎麼不說話?」
幾乎想都沒想,宋傾城先掛斷電話。
她獨自在床邊坐了會兒,然後走到衣櫃前,選了件裙子,換好後拿起方包走出臥室。
……
上午十一點,宋傾城出現在恆遠集團樓下。
她撥了許東的號碼。
許東接電話很快,他對被邊牧犬咬傷的小姑娘有印象,再加上年會那一鬧,自然知道宋傾城跟郁庭川的關係,但突然接到對方的電話,還是感到很驚訝。
「郁總現在在公司麼?」宋傾城問得很禮貌。
「在的,在開會。」
宋傾城聽到椅子退開的動靜,許東的聲音又傳來:「應該還要蠻久,如果有急事,可以轉接會議室內線。」
「不用轉。」宋傾城說:「許助理,麻煩你下樓接我一下。」
不到五分鐘,許東快步從電梯裡走出來。
宋傾城站在閘機通道旁,雙手捧著個保溫盒:「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
「沒有,要十二點才下班。」
聽到回答,宋傾城臉上露出微笑。
……
兩三分鐘後,電梯抵達17樓,宋傾城跟著許東走出去。
許東說:「宋小姐,郁總還在開會,你要不先在接待室等一下。」
宋傾城環顧了周遭一圈,看到不少員工忙碌走動,嫌少有人往她這邊瞧,收回目光後,她問許東:「郁庭川在哪兒開會?」
許東一愣,然後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會議室。
不等他再說什麼,宋傾城已經走過去。
會議室是全玻璃的構造,因為沒拉百葉窗,能將裡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宋傾城停步在落地玻璃窗邊,看到郁庭川正站在會議桌前,這個會議像是他在負責主持,頎長的身軀稍稍前傾,雙手按在桌邊緣,菸灰色的襯衫,勾勒出男人挺拔健碩的輪廓,說話間喉結輕動,襯衫袖子隨意的挽起,左手腕間戴著一枚名貴的鋼表。
似乎有所感應,郁庭川往外面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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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老酒狀態不太好,剛在瀟湘上架文,壓力很大,加上身體不舒服,更新有些手足無措,連評論區都顧不上。
今天已經調整過來,這一章更五千字,以後沒有什麼意外,保底就是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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