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若我活了下來,你不許捏我臉,不許對我用粗。
時歡真想放聲大笑,事實上她真的笑了出來,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拋棄了他們母女三,從五歲到十歲,媽媽不會過的那麼辛苦。
因為長的漂亮,時常要躲避無禮男人的覬覦,不會在十歲那年被蘭朝陽襁爆,繼而被殲殺!
都是他!
時歡不知道她的臉上已經滾出了眼淚,從猩紅的眼睛裡,大滴大滴的滾下來,而她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所為,痛到深處,大底如此。
「我沒有人教,自學成才。」時歡扭頭,
借著這車子的燈,她的臉上是一片濕潤,迎著風,若揚風拂柳的孱弱,又像極了在懸崖邊上迎風搖曳的鏗鏘玫瑰,她把我見猶憐和堅不可摧都發揮到了恰到好處,卻又一點都不違合。
男人攥了攥手,看到這個樣子……到底是有一點不忍心。他沉下眼來,彎腰把衣服撿起,看著她,哪怕是心生不忍,卻也沒有一點想為自己的行為道歉的意思。
「歡兒……」
「我說了,我叫時歡,麻煩叫我時小姐。」時歡打斷他,在原地等了兩秒,見對方並沒有下文,於是她邁腿離開。
前方,有女人過來,穿著隨意大氣,也沒有穿外套,哪怕是這種昏昏的光線依然讓人get到了來自她身上的氣場。這種女人讓 平庸的男人望而卻步,讓心裡有點野心的男人躍躍欲試。
蘭朝陽就是。
估計她的身邊有很多個蘭朝陽。
「外面很冷,你怎麼會出來?」
時歡身後的男人拿著衣服越過了她,走到司馬夫人跟前,有那麼一瞬間,他是想把手上的衣服給他披上的……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只不過他做了那麼一個小小的動作。
時歡看到了,離他那麼近的司馬夫人當然也察覺到。
「外面很冷,時小姐還是進去吧,女人應該對自己好。」她開口。
時歡看著她,一陣冷風吹過,把她臉上的 眼淚都吹得沒有一點痕跡,只是那眼眶還是很紅,干紅。
「司馬夫人,你用什麼身份對我說話,我的後媽麼?」如果說方才在酒店裡她還可以對她有那麼尊敬,甚至願意與她客套,這一會兒是一點心情都沒有!
她的母親,美貌當年在她們的鎮上,也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比起司馬來,絲毫不遜色!為了她,父親拋棄她們母子三人,自此不回頭。
是父親犯賤得想要跟在她的屁.股後面,還是說司馬原本就是個小三?
「時歡!」
他終於喊了她全名,她的親生父親,那冷硬的卻又暗含警告!
真諷刺。
維護這個女人維護到這個樣子,難道她說了什麼不敬的話?她已經相當客氣。
「Eric。」司馬夫人開口,那個語氣明顯就是讓男人不要再說話,後者倒也真的沒有說。
她看著時歡,很平靜的,「我不以任何身份對你說話,若說是有那也是你以後的婆婆,風大,回去!」
時歡看著對面這兩個人,胃裡一陣翻騰,只覺噁心。
因為這風,讓她全身冰涼的沒有一點熱氣,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透著如冰一樣的寒,「不如,你讓你兒子現在來娶我,我就聽你的。否則,你憑什麼一幅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命令我。」
司馬夫人微皺眉,這種話是很沒有禮貌的……當然她站在她現在這個高度,阿諛奉承與謾罵侮辱都經歷過,早就學會了怎麼去壓抑自己的情緒。
「你很討厭我。」
「我不能討厭麼?你們倆站在我的面前,我是不是可以說句一對狗男女?」她沒有大聲說,只是聲音里滿滿的嘲弄。
司馬夫人有沒有生氣時歡是不知道,可那位叫『Eric』卻很生氣,鐵寒著臉龐走過來,「時歡,注意你的素質,怎麼說話的!」
「我戳到你痛處了麼?」時歡反問。
「面對長輩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
尊重?
他怎麼有臉在自己的面前提起這兩個字來……他值得她去尊重麼?他娶了母親,卻不珍惜,最後又拋棄,他又怎麼懂尊重?
怒極反笑:「那你教我怎麼去跟她說話,怎麼去討好你喜歡的女人?」
ERic眯著眼晴,不悅。
時歡總是想起父親離家出走的那幾年,每每過年,母親都會偷偷擦眼淚,越這麼想,她就會越恨這個男人!
一切的罪惡,都是從他而起!
「不要太放肆,回去!」Eris最後又重重的說了一聲,壓迫,警告,意味非常濃。
到底是跟著司馬夫人混久了,連她的氣場都學會了……
時歡原本是要回去的,可是他們兩人這麼輪番命令,好像她走了,真的是屈居於他們的令下。
而且,這兩個人憑什麼……
時歡瞅了一眼他,後退半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都覺得很噁心。
「時小姐,如果讓你產生了牴觸的心裡很抱歉,Eric,不要這麼對她,可能時小姐想在這裡呆一會兒,我們走。」聲音不溫柔,卻也沒有絲毫凌厲之感。
總感覺她在用一種很淡然的力量來制服時歡,其實是制服不了的……
可,關鍵這裡還有一個Eric在,他站在哪一邊,太過明顯不過。
時歡呵的一聲,扭頭,看著他們倆,嘲弄都顯得那麼無力,不過一個眼神送了過去,並沒有說話,可那樣子遠比說話來的更要狠厲。
兩人都沉默著,沒有開口……
時歡往湖泊的方向走去,迎著風,腳步乾脆。
後面……
司馬夫人已經轉身,Eric看了一眼時歡,想跟上去,可想了想還是沒有。
跟在司馬夫人的身後,去酒店。
……
夜晚的湖泊帶著沁寒的冷風,波光粼粼的印上了遠處的燈光,隨著水波的晃蕩而破裂。
她站在護欄的一旁,風把頭髮吹佛與眼前,遮住了臉,又加上這夜色,把她一身的陰霾渲染的濃稠厚重,那是一種怎麼都融不化的低落。
心裡浮浮沉沉,很多東西如同走馬觀花,一幕幕走過,攪著她,一跳一跳的難受與慌悶。
她看著那水,翻滾的樣子……
腦子裡忽然間有一個想法,不然跳下去……大概就能清靜了。
腦子裡很暈,很疼,好像不太受控制似的……腳步往前一移。
下一瞬,她的身體忽然被人拽了過去,一回頭,他薄冷的臉就在眼前,「想死是不是!」
他……
時歡的頭變的更加的疼,更加恍惚起來,竟一句話都說不出。
封煜乘捏著她的手,把她拖向了安全的範圍里,盯著她的臉,沉聲:「時歡,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時歡看著他,側頭,唇一咧,」你不是喜歡我麼,你不是想追我麼,我鬧一鬧又怎麼?」
男人薄春一繃,心裡一股孽火升起,女人這麼側著頭,借著遠處的燈光,隱約可見她眼底的水漬,她,哭過?
他握著她,手指鬆了又松,最後又捏的很緊,聲音啞的不行,「想作死你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跟我回去。」
又來一個命令她的……
時歡想抽回手,他用力一握,同時把她往前帶,時歡的頭猛然一個暈眩傳來…
前方的男人手明眼快一下子把她抱住,時歡無力的跌在他的懷中,認他抱著,這個懷抱真暖和……
大腦很懵,很想睡覺,很疲憊,全身很涼。她一步都不想走,也不想離開,認他抱著……
她閉著眼睛,倒在他的肩頭。
封煜乘原本是要鬆開她,可女人身上寒氣太重,柔若無骨的跌靠著,他低頭,看到了女人細白的脖子,摟著她的手,緊了又緊,轉而落向她的肩膀,一扣。
卻沒有推開。
眸中深邃,那黑暗讓人無法窺視:「站好,沒有骨頭麼?」聲音是壓抑的低沉!
時歡小小的動了動……她忽然覺得也只有在這個懷抱里,才不會有那種要時刻提防的警戒,才有那種天塌下來都不會怕的安全感。
但也僅僅是動了下而已,兩腿發軟,想靠一會兒……
她需要一個懷抱,堅實的懷抱,在此時此刻。
封煜乘沒有動,也沒有催她,只是前方來了人,蘭朝陽。
他來幹什麼,那樣子好像在找什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時歡忽然聞到了什麼……那是一種非常淡的,從楓樹里提煉出來的味道,不怎麼香,也不臭,味道很淡很淡。
一般人聞不出來,而她卻聞了很多年,早就已經熟悉!
她眼睛一睜,看到了前方的草叢中,有黑影晃動,他的手裡拿著一個什麼,正對著封煜乘的後背。
她心裡一動。
下一瞬,她忽然衝出了封煜乘的懷抱,虛身一晃,到了他的後背。
滅音式手槍,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子彈穿進胸膛的蒼勁!
身體被這一股力撞向了後方,撞的封煜乘同她一起摔了過去。
「時歡!」封煜乘大聲喊道,血從時歡的肩頭,往出飛濺!
時歡掀了掀眼皮子,一顆子彈進了身體,她居然沒有覺得疼……
【如果我不是死在蘭朝陽的手上,早晚也會死在父親的手裡。】
說這句話離現在也不過就是幾個小時,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時歡!」封煜乘的心跳動的前所未有的快,摟起她,顧不得身後有誰,抱起,往外面衝去。前面蘭朝陽看到迎了過來,封煜乘匆匆而過,對著他道:「封鎖整個酒店,任何人不得出入!」
這個湖泊是酒店的管轄範圍,人員想要出入都得經過酒店第一道大門。蘭朝陽聞到了血腥味,沒有說什麼,跟隨著二人離開。
……
成墨開車,技術相當嫻熟和熟練,從酒店到醫院,一路飛奔,在車流中穿梭,連闖紅燈。
后座,時歡早就已經昏迷,身體冰涼,血流很多,侵染了封煜乘的衣服。他抵頭,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另一隻手捂著她的肩頭,似乎這樣就能堵住她流出來的血。
女人的臉蒼白得接近透明,幾縷黑髮緊貼著頰前,倒在他的懷中,氣若遊絲。
「時歡,時歡。」男人連連喊著,隱忍緊張,以及前所未有的恐慌,盯著她半響不敢眨眼,這時候女人但凡有點反應也好,不要這麼死氣沉沉!
連喊了二十來聲,時歡痛苦的皺了皺眉,眼皮微掀,虛弱的聲音傳來,「真聒噪。」
就這麼三個字,就好像是什麼東西撞到了他的神經,薄唇微勾,還有意識就好,下巴挨著她的額頭:「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來醫院。」
又是一長串的死寂……
「時歡。」男人粗嘎的一聲,若是細看能聽得出來他聲音里的顫抖。
「我若是沒死,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男人看著她張張合合的蒼白的唇,低聲:「我答應你。」無論是什麼,他都會僦,就算她說……從此以後兩人老死不相往來,他都答應,就算是要他以命相陪,都好。
「以後……你不能掐我臉……不能吼我……不能對我用粗,也不能……強迫我……」她說話的聲音很細很細,就好像是死人在臨死前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來交代自己的遺言。
封煜乘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心裡忽然就泛出密密麻麻的窒息式的難忍情緒,很軟很疼。
吻落入了她的額頭,一個好字,沉沉吐出。
……
酒店這一邊。
因為封鎖而讓大家惶恐,怕發生了什麼事情,司馬夫人未曾出現,她的助理和秘書在現場招應,蘭姜如也在一起照顧。時月嗅到了什麼,上了個洗手間,聯繫了一個人……
兩分鐘後,酒店裡忽然斷電。
斷電時間不長,不過幾分鐘,但是有這幾分鐘也就夠了。她從洗手間出來時,酒店負責人正在排量。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排查的,這兩分鐘,兇手早跑了。
十分鐘後,時月坐到了自己的車上。
若不是別人把成墨叫走,她也不知道時歡出了事。
拿出手機打電話出去,「師父。」好長時間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給師父打電話。
「我收到了電話,你放你師兄出來的,這筆功,我給你記著。」
時月不過是給朋友發了一個信息,以黑客技術黑了她們的機房電腦系統,聽到這話,卻不免諷刺得不行,「師父,你這是做什麼?時歡沒有一刻停止報仇,蘭朝陽是什麼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連他的身都不好近,更何況去殺了他。」
「丫頭,時歡都沒有質問我的權利,你更沒有。」
時月一手開車,到外面的主路,「為什麼沒有,您都要弄死了她,我不該問麼?你到底是要讓她報仇,還只是想控制時歡,讓她做你的傀儡!」說到後面,時月已經沒有忍住吼了出來!
那一頭,靜了好大一會兒,那股子氣息的壓迫是時月以往害怕的,可今晚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她就是要搞清楚這件事情,時歡就是要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
「好吧,我不妨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時歡為封煜乘擋這一槍,姓封的那小子怎麼會娶她……你們做事如此拖泥帶水,為父怎能不幫你一把。」
時月狠狠的咬了一下唇,這是在幹什麼!完全不把時歡當人看麼!
為了讓封煜乘娶她,不惜讓時歡以生命為誘餌。
畜生!
「師父,不要逼得太狠了,否則,我會和時歡一起聯手對付你。」這种放肆的話,只有在怒氣鼎盛時,時月才敢吼出來,不顧一切,怕什麼!
早晚不都是個死麼!
「呵,丫頭,只要把蘭朝陽的頭給我割下來,為父甘願死在你們姐妹手上。」
時月聽到猛地扔了手機,砸向了側門,呼吸不穩,從鼻孔里喘著粗氣,腳上油門一踩,往醫院裡去。
走在路上,她想著……若是時歡真的死了,倒也好了,一了百了,不會再有這麼多的事情,這麼活著,生不如死,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