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不該活
「路小姐!」齊靖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周梁就搶先開了口,義正言辭地道:「齊哥他喜歡你,相信林阿漫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也已經告訴過你了。現在那邊情況很緊急,齊哥必須得趕過去,我想你不會在這時候無理取鬧的,對嗎?」
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路與濃嗤笑一聲,視線在周梁身上慢悠悠地掃過,才冷冷地開口道:「周醫生,你這是什麼意思?無理取鬧?我剛才說了什麼了嗎?你這樣顛倒黑白,是非不分地將帽子往我頭上扣,讓我不得不想,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故意找我的麻煩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今天就想問問你,能跟我說一下原因嗎?我不想總是被人欺負,心裡頭還不明不白。」
路與濃話落,齊靖州銳利的目光就落在了周梁身上,這竟然已經不是周梁第一次針對路與濃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周梁到底做了什麼?!
周梁有些狼狽地避開視線,不敢觸及齊靖州眼神,他說:「齊哥,我也沒做什麼,她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在你面前嗎?我只是怕她影響你,所以多提醒了幾句而已。」
「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多管!」齊靖州聲音冷硬。
周梁猛地抬起頭,「什麼叫你自己的事情?你還記得自己要做的是什麼嗎?」冷冷地望了路與濃一眼,「你就說,在你的心裡。是這個生日宴重要,還是林阿漫重要!你就說,你現在要不要過去!」
周梁第一次在齊靖州面前表達出對路與濃的排斥和不屑,齊靖州由此猜想,哪還猜不出周梁背著他會怎麼對待路與濃?當下冷下聲音,不容拒絕地命令道:「你先出去!」
周梁臉上的憤然立即消失不見,意味不明地衝著路與濃笑了一下,帶著林菁菁出去了。
房間裡立即就只剩下了齊靖州和路與濃兩個人。
在齊靖州讓周梁出去的時候,路與濃就聽出來,齊靖州大概還是要去看林阿漫的。將周梁支出去,大概是想跟她解釋?安撫她?讓她理解他?
「濃濃……」
「你之前跟我說過,」路與濃抬頭打斷他的話,十分平靜地望著他,「會給我一個交代,我對你有那麼幾分信任,就沒有細問。現在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處置林阿漫和她女兒的?」
齊靖州啞然,路與濃一開始沒問,他以為他們已經默契地達成了共識----孩子的事情除了林阿漫母女。他和路與濃也有一部分責任。林阿漫身上還有他要的東西,嚴懲林阿漫是不可能的,他以為現在這樣處理沒什麼不對,路與濃想要出氣,等他拿到東西,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不是嗎?
可是現在看路與濃的態度,她的想法似乎和他不一樣。
走近,齊靖州坐在她身邊,安撫地摸摸她頭髮,道:「是我沒跟你說清楚,但是我沒想要就這麼放過她,你想出氣,再等一段時間,好嗎?」
一把掀開他的手,路與濃笑著望著他,「什麼沒跟我說清楚?你沒必要說得這麼委婉,你是想說,我沒能理解你,對吧?」
她的笑容讓齊靖州皺起了眉頭。微微沉下了聲音:「濃濃,相信我好嗎?我不喜歡你這樣懷疑我。」
他的手又纏上去,路與濃這次直接將他掙脫,而後「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抬手遮了遮眼睛,路與濃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聲音不露出任何端倪,「齊靖州,你不要說這些,就直接回答我,你是怎麼處置那兩個----害死你自己兒子的人的!」
她話尾那句凌厲的質問,讓齊靖州心底一痛,閉了閉眼,他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將林阿漫從別墅里趕出去?這算什麼懲罰?
「將她從家裡趕出去?這算什麼懲罰?!」路與濃說,「你就是敷衍我,是吧?你說不會再管她了,卻轉頭就將她交給周梁照料!現在還每天都注意著她的情況吧?」
路與濃忽然覺得,動搖了原先決定的自己,實在有些可笑,「你是不是又想說什麼好話來哄我?其實你哪有那必要,你不需要跟我說什麼的,你想去找她,就直接去。」
「濃濃!」沒料到她竟然會這樣說,齊靖州眉頭皺得更緊,走上前,不顧她掙扎,扶住她肩膀,捏著她下巴,讓她正視著他眼睛,「我今天的確是要過去的。」他一開口就說。
路與濃掙扎的動作一頓,睫毛顫了顫,快速地掩藏了眼底的情緒。
「但是我會很快回來。」齊靖州溫柔地安撫道,「說好的今天要給你一個驚喜,我不會食言,只是時間可能要推遲了,你等我好不好?」
林阿漫在想什麼,他一清二楚。只是林阿漫既然敢這樣自信,恐怕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如果不去一趟,事情恐怕沒法解決。
路與濃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齊靖州低頭。在她眉心親吻,「乖,我將麻煩解決了,就會馬上回來。」
路與濃還是不說話,齊靖州輕輕嘆了口氣,又摸了摸她耳朵,而後轉身離去。
路與濃站在原地,半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抬起手背。狠狠地將眉心擦了幾遍。
他說了那麼多,卻根本沒跟她解釋那幾個關鍵問題。說到底,林阿漫賭贏了,在齊靖州心裡,她這個生日宴,的確不能和林阿漫比。
走出房間的時候,周梁站在外面,看見她出來,他笑了一下,說:「齊哥過去了。這邊我來主持。」
路與濃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周梁搖頭,嘆道:「你有什麼理由不高興呢?你不知道你的出現壞了多少事情,要是沒有你,說不定一切都已經如計劃中那樣順利完成了。」說完,他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頭也不回地提醒道:「對了,收拾好了就趕緊下去吧,齊哥走了,要是你這個主角也不在,那些人會說什麼想什麼,我可控制不住。」
路與濃望著他悠然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得冰冷。
……
「出來。」空無一人的小客廳里,周梁踢了一下面前半人高的沙發。
沒反應,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小腦袋從沙發後小心翼翼地探出來。
「……周叔叔?!」沒料到周梁竟然還沒走,林菁菁嚇了一跳,兩腳一絆,就摔倒在了地上。
周梁在旁邊坐下,「你在這裡做什麼?沒跟你爸爸回去?」
林菁菁爬起來。跑到周梁面前,抱著他膝蓋,「我偷偷從車上跑下來的,爸爸沒發現。」語氣有些得意。
周梁笑了一下,齊靖州哪是沒發現?恐怕是急著趕過去,根本沒心思管林菁菁。
「你留下來做什麼?」周梁用誘哄的語氣,問道。
林菁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連忙移開視線,不敢和他對視。
她閉緊了嘴巴什麼都不說。
周梁望著有些緊張的小孩子,目光微微閃爍。他沒有追問什麼。只是摸了摸她腦袋,道:「叔叔還有事要忙,不能陪你了。小弟弟在三樓,要是無聊的話,你可以去找他玩。」
林菁菁目光閃動,周梁卻好像什麼都沒察覺,笑笑起身走了。
……
周梁離開後,林菁菁一個人摸上了三樓。家裡的傭人大多是新來的,不認識林菁菁,但是因為齊靖州走之前,急匆匆地交代過,要照顧好這個小孩子,所以即使不知道林菁菁是什麼身份,仍舊沒防備她。
「找小弟弟?原來你和小弟弟是認識的啊?」年輕的女傭笑著逗弄了林菁菁一會兒,親自將她送到了兒童室里。
路雲羅已經能走路了,就是走得不太穩當,保姆正在耐心地誘導。林菁菁進去後,主動去帶著路雲羅走路。
保姆見林菁菁跟路雲羅相處得很好,又聽剛才那女傭說林菁菁是齊靖州交代了要照顧好的,就沒了什麼疑慮,道:「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你要看好小弟弟哦。」
林菁菁連忙點頭。
等的機會終於到了,小孩子的手心汗濕一片。等保姆出去,她先跑過去,踮著腳將房間門給反鎖了,然後哄著路雲羅就往陽台那邊走。
……
眉心被擦得紅了一片,路與濃補了一下妝,才重新走下了樓。
齊靖州是不是真的很快就會回來她不知道,但是她現在別無選擇。總不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出去跟人說,她丈夫被另一個女人給叫走了。
「哎?表哥呢?」
路與濃一下去,柏小維就詫異地問了出來。
路與濃笑笑,說:「他臨時有急事,可能得再過一會兒才回來。」
柏小維和身邊幾個人面面相覷,她不知猜到了什麼,看路與濃的眼神頭一次沒了挑剔和不滿,反而帶上了一絲憐憫。
「那我們先來切蛋糕好了!」柏小維仿佛看路與濃可憐,難得對她釋放了善意。將她拉了過去,「表哥不在,那我們就不等管了!」
讓人將蠟燭點上,柏小維讓路與濃許願,又趁著燈光變得昏暗,悄悄拉了拉旁邊的人,小聲道:「那些東西先放回去,現在用不了了,得等我表哥回來。還有,給外面那幾個也交代一下,時間恐怕要推遲一會兒,等聽到號令再行動,可別鬧了烏龍。」
身邊的少女笑得一臉羨慕,「你表哥這表白方式真夠浪漫的,你表嫂好幸福!你說到時候她會不會感動得哭出來?」
柏小維看了閉著眼睛許願,笑容略顯敷衍淡漠的路與濃一眼,拍了旁邊的少女一把,「快去說!」別人什麼都不知道,還在羨慕路與濃竟然能被齊靖州這樣寵愛。她眼中的憐憫卻忍不住加深,她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齊靖州這次離開,誰知道還會不會回來?要是齊靖州沒能回來,也不知道這邊要如何收場,到時候恐怕路與濃現在有多風光,待會兒就會有多難堪狼狽。
分了蛋糕,又拆了一會兒生日禮物,齊靖州還沒回來。路與濃敏銳地發現,賓客中已經有人看她的目光變得不對勁了,有些憐憫,有些嘲諷。有些幸災樂禍。
路與濃都當作沒看見,端了杯酒,去了花園。
本想出去透透氣,誰知道走在花園裡,無意間一抬頭,卻看見兒童室的陽台上,不知誰往那兒放了一張凳子,而林菁菁,竟然正將路雲羅往凳子上扶!
陽台的護欄不高,若是路雲羅站在凳子上,林菁菁再往他身上一推的話……
路與濃瞬間白了臉,酒杯都沒能拿穩,她也不管裙擺上濺上了大片酒水,提起裙擺就往樓上跑。
……
林阿漫細長的手緩緩撫過冰涼的槍身,眼中是勢在必得的瘋狂。看了看時間,她毫不猶豫地從旁邊取了一粒安眠藥,扔進了嘴裡。
門窗都被她給鎖上了,外面那些保鏢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都不敢擅動,因為她手裡有槍。她只消將這東西往腦袋上一抵。那些人就沒一個敢上前。
這本來是齊靖州給她防身用的,她以前還沒想過會用這麼用的一天。
聽到外面的保鏢跟她說齊靖州就要過來了,讓她冷靜的話,林阿漫不由得揚起了唇。
她就知道!路與濃算什麼?齊靖州最在乎的還是她!
過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時間,遲疑了一下,林阿漫還是將安眠藥扔進了嘴裡。齊靖州來了還不行,她得想辦法把人留下,要是她安眠藥吃多了要死了,齊靖州總不能還往路與濃那邊跑吧?
「阿漫。開門。」齊靖州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的時候,林阿漫欣喜得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激動地跑到門邊,卻及時冷靜了下來。
不,她不能開門,要是讓齊靖州進來,她耍的這些手段根本不夠看!他肯定會把她制服,然後又跑迴路與濃那裡去!
林阿漫摸著門,聲音溫柔,裡面儘是思念:「靖州,你來了啊。」她很想他。很想看看他的模樣,很想開門,撲進他的懷裡,可是現在還不行,她得忍。
「阿漫,開門!」齊靖州拔高了聲音。
「我不。」林阿漫搖頭,「我就想這麼和你說話。」
「你吃了安眠藥?」齊靖州沉聲問道。
林阿漫臉上露出笑容,「靖州,你是在擔心我嗎?你別擔心,我沒吃多少。暫時還死不了的。」她雖然想用苦肉計留住齊靖州,可也不會傻到吃很多,現在也就是覺得有些困而已。
但是她不介意跟齊靖州玩點小心機。果然,齊靖州以為她是在強撐,「你吃了多少?!」
林阿漫故意說:「沒多少,暫時死不了的。靖州,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好想你,可是你不接我的電話,周梁還說。你不肯見我。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你跟我說,我改,但是你不要這樣懲罰我,好不好?」
齊靖州沉著臉,站在門外,「阿漫,別鬧,開門。」
林阿漫哪肯讓他如意,她就想這麼拖著,直到路與濃的生日宴結束。聽說齊靖州給路與濃準備了一個「驚喜」?要是人回不去。別說驚喜,那些流言蜚語,就夠路與濃受的了!
齊靖州在外頭等了一段時間,就明白了林阿漫的打算,他面色更冷,聲音卻是無奈中又帶著縱容:「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話音未落,手機忽然響起,接起電話,聽到柏小維驚慌的聲音:「表哥你在哪裡啊?!你快回來!出事了!你家那個小孩子從兒童室的陽台上掉下來了!」
話剛說完,沒等齊靖州問清楚,柏小維已經掛掉了電話。
齊靖州皺起眉頭,打給周梁,卻沒人接,他疾聲對林阿漫道:「阿漫,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先回去處理,你別鬧了,快出來!」
林阿漫一聽,連忙拔高了聲音叫道:「不許走!不許走!齊靖州,你要是敢走。我就死在這裡!」她哭了起來,「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我在你心裡明明是比路與濃要重要的!」
齊靖州打手勢示意保鏢動手開門,聽見林阿漫這樣說,動作頓了一下。
……
宴會上已經一團亂,路與濃緊緊抱著嚎啕大哭的路與濃,不停地走動著哄他:「雲羅不哭……不哭……媽媽在這裡,沒事了……」
救護車已經到了,急救人員將摔在花壇上的林菁菁給抬上了車,留下了一地的血。
柏小維白著臉,「我已經給表哥打電話了。他應該會很快趕回來。你……你自求多福吧,希望那個小孩子,能活下來。」看了花壇邊沿刺眼的紅色,柏小維心跳怎麼都慢不下來。
「為什麼要祈求她活下來?」
柏小維愣了一瞬,然後震驚地看向路與濃。從事情發生到現在,路與濃一直在哄懷裡的路雲羅,沒和人說過一句話,沒承想這一開口,竟然就說出這種話來!
觸及路與濃平靜的目光,柏小維覺得渾身冰冷。
「這是她應有的報應,不是一句『年紀小』就能逃脫的。」路與濃輕聲說,「她不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