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終於找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一瞬間,風靜了,雲輕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已經消弭,徒留剛才的那一句話,還帶著堅定而執著的尾韻,在她耳邊迴響。
是他顧經年的風格,不是疑問,不是試探,而是萬分的確定,與自信。
一切景物都失去了顏色。燈光不再是那般的流光溢彩,陽台上的盆景也都變成了黑白,只有躺椅上的這人,暗如星海的一雙眼眸,亮得不可思議。
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被他用那種低迷純澈的聲音說出,沒有驚訝震撼,沒有匪夷所思,更沒有逃避嫌棄,堪比世界上最為動聽的情話。
林汐緊緊攥著鞦韆的藤蔓,壓抑著自己心中那種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怕什麼,是怕下一刻自己會乘著這飄搖夜風歸去,還是怕看到面前這人避猶不及的逃離?
恐怕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原來,不知不覺得日子裡。顧經年對她的影響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顧經年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這麼璀璨的不堪一擊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坐在那裡,像是已經被全世界遺棄。
他的心很疼,疼得他的臉色都忍不住了起來。許是由於沒有了之前可以的壓制,這種心痛、懊悔、欣喜、複雜等等情緒鋪天蓋地捲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林汐就從鞦韆上直接到落入他的懷裡。
撞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讓林汐一陣恍惚,不待她反應,顧經年捏著她的下巴就吻了上來。不同於以往的蜻蜓點水淺嘗輒止,而是帶著狂風暴雨的肆虐與毀天滅地的激情。
之前和顧經年接吻的時候也會有窒息的感覺,但是沒有哪一次像是如今這般,讓她幾乎要溺斃其中。
心甘情願地溺死在那裡,甚至萬劫不復。
她一隻手扣著他的肩膀,另外一隻手緊緊抓著她胸前的襯衣,仿佛面前這人是她唯一的支撐與救贖,仿佛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她才能將他緊緊抓在手裡,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一人。
於顧經年,心中的隔閡轟然倒塌。不用忍受對著林婉不得愛的尷尬,不用忍受明明對面前這個丫頭有好感而緊緊壓抑的掙扎,不用在為心中那個信念被這個丫頭一點點消磨而悔恨無比。整個世界,都變得豁然開朗了起來。
剛才他想的沒錯。八年信仰在心中,所以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丫頭就忍不住砰然心動,為她打破了自己的一切原則,為了做了所有的可能與不可能。
緣分這個東西,當真是妙不可言,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
許久許久,兩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林汐一雙明亮的雙眼因為淚水的洗禮而更加燦爛,恍若天上的星子,看得顧經年都忍不住意亂情迷了起來,他微微傾身,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林汐長長的睫毛扇了扇,在他的唇上激起了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撩撥了一樣,酥癢難耐。
林汐和他對視,兩張極美的容顏近在咫尺,林汐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片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了,林業雄留給我們母子的錢就那麼一點兒,我全都拿了出來。當時我母親還說,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就真的沒了。」林汐想到自己那個善良的母親,心下就忍不住一陣痛惜,「醫生懷疑我的錢是不正當手段得來的,畢竟我穿的太破爛,我只得說出我姓林。因為怕傅如雅找到我們母女報復我們,所以我只是說了一個姓。」
「有京城林家在前,醫院不敢懷疑什麼。畢竟許多豪門之間都有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於是結果……就是這樣……」
林汐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撩起了顧經年前額垂下的發,果真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疤痕。
素白的小手摸了上去,林汐咧嘴一笑:「當時我見到你啊,滿身滿臉都是血,給我差點兒嚇死。我就拿紙捂著你頭上的這個傷口。可是太深了……還是留下疤了。」
顧經年握著他的手,從自己前額拉了下來,親吻她的指尖。
林汐的手縮了縮,卻被顧經年緊緊握著,最終沒有抽出去。
她用另外一隻手也撥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湊近了顧經年,嘻嘻一笑:「你看,我們是不是有緣,我這裡也有一個疤,和你的位置,好像差不多呢!」
肉粉色的疤痕,雖然不大,但是映襯著她白皙的皮膚,分外顯眼。
「你這是……」
「車禍。就是林汐撞死林梓芸的那一場車禍留下的。陰差陽錯,我以為自己死了,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變成了林汐。林汐的身體,卻帶著林梓芸的記憶。顧經年,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怪物?」
「想什麼呢!」顧經年伸手揉著她的發,笑得眉眼彎彎,「林汐也好,林梓芸也罷,現在都是我的顧太太。」
林汐噘嘴,揪著他身前的領帶:「你是什麼時候猜到的?」
「第二次見到你,你是在萬安公墓那裡出現的,我記得那裡並沒有埋葬林家的人,你去那裡只會是祭拜林梓芸,這個無可厚非。隨後在商場見到你,你和我調查出來的資料太過不同。我查出來的林汐,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太妹,說白了就是沒腦子……呃……」
林汐在他腰上扭了一把。
顧經年依舊是笑,伸手將她兩隻素白如玉的小手包裹在了裡邊,在唇邊細細親吻:「三年的牢獄可以讓人脫胎換骨,卻是那種從惡到善、從高傲到卑微的改變。不管曾經多麼高傲的人經過牢獄之災,都會被磨去稜角,我還沒有見過一個人像是你這般,吃了牢飯出來,變得這般清高。不是那種大家小姐刻意裝出來的高傲,而是因為自己足夠的自信,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傲然。之後你在拍賣會上說那個貔貅是殘缺的,以及對安欣莫名的好感,對徐楚彥莫名的敵意,都讓我不得不懷疑。」
「你那是懷疑,那你確定是在什麼時候?」林汐就不信了,這人難道還成半仙了不成?
「剛才。」
「林汐眼波轉了轉,是因為我送給爺爺的那個貔貅?」
「嗯。」顧經年點頭,「因為爺爺喜歡,所以曾經我也去研究過林梓芸的雕刻手法,對於一些巨匠來說,要是刻意去模仿的,未嘗不能以假亂真,但是汐汐,有件事情,可能你自己都沒注意到。」
「什麼?」
「你的『貔貅』二字,是錯的。」
「……」
「兩個字的部首你都少了一撇,只不過大多數人都會將注意力放在你雕刻的手法上,而基本很少人注意到底座上的字。剛才你給爺爺那個,我看到了,字依舊是錯的。」
「……」
「任何都可以模仿,習慣無法模仿,所以我確定,你是林梓芸。這個認知,讓這些天纏繞在我心頭的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
尼瑪!這人觀察地還能再細緻一點兒嗎?這推理能力可以再強一點兒嗎?
「汐汐,是不是對我肅然起敬?」顧經年竟然摸著她的發,開始邀功。
雖然很是不願承認,但是林汐還是擺出了一副十分傲嬌的姿態,點了點頭。
顧經年笑著,抱著她的手愈發的緊了。
林汐這麼看著他,忽然傾身上前,狠狠摟著顧經年的脖子,將臉埋在了他的脖頸處。
他的衣服上帶著淡淡的薄荷的清香,明明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的味道,卻這般生生地迷濛了林汐的神智,讓她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起來。
顧經年的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二人溫存相擁,享受著這一方歲月靜好。
過了許久,林汐動了動身子,從顧經年懷中滑了下來。
她趴在欄杆上,看著不遠處的噴泉池子旁,坐著的那兩個身影。
「她喜歡你。」林汐一副很肯定的語氣。
顧經年無言。
「你知道嗎?」林汐惡狠狠地看著他。
顧經年討好地賠笑。
看著顧文薇和顧文沫的視線移動到了這邊。林汐忽然壞壞一笑,揚著脖子就對顧經年很是傲嬌地吩咐:「剛才我沒親夠!」
於是,噴泉池旁的那兩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形頎長的男子,彎腰,將那個纖瘦的女生拉近懷中,親吻她的唇。
顧文沫不想看,但是眼睛卻好像長在了那二人身上一般,怎麼都移不開。
陽台水晶燈明亮的燈光照在那二人身上,美得如夢似幻。
二人在陽台是旁若無人的親吻,像是一副美妙至極的畫卷。她們可以看到那個男子抱著女生的手臂不斷地收緊,如此大的力度,似乎恨不得將那個女生揉進自己的骨血裡邊一般。
激烈的擁吻之後,那個男人就著這個姿勢一把將女生抱了起來,進了臥室里,厚重的窗簾放下,隔絕了一切覬覦的視線。
原來,他根本不是外界傳言的那般冷心薄情,他也有熱情似火的一面。只不過這一切,都是對著那一個女生罷了。
不是沒有七情六慾,只是沒有遇到對的人……
林汐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時候被放到了一張大床上,新的床單有些涼,讓她忍不住縮了縮。
她清明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倒映著顧經年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慾,她盯著顧經年看了半晌,有些喏喏:「我今天不太方便……」
顧經年彎腰的動作猛然頓住,方才還有些紅的眼睛頃刻間變回了夜晚星空般浩瀚的黑色。
這種感覺……簡直了……
日了狗了!
像是泄憤一般,顧經年狠狠揉了揉她的長髮,自己去了浴室。
林汐抿唇笑著,忽然覺得她的世界,春暖花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顧經年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只感覺到自己被抱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美夢與現實交織之地,仿佛聽到一句溫柔至極的喃喃低語。
「終於找到你,還好我沒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