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明年今日，你之祭日
二人驅車沿著小路上去。兩邊秋蘭麋蕪，綠葉素華，清晨的朝陽帶著噴薄的霧氣升起，遠處一片雲蒸霞蔚，倒是一副秋日朝暾蓬勃而出的生機美景。
朝陽餘暉透過車窗照進來，打在了顧經年的臉上。他秀挺的鼻樑使得整個面部凌厲而立體，他閬黑深沉的眼眸，在這淡淡的朝暉中，光芒更盛。
他轉過頭剛好看到林汐靠在椅背上，盯著自己出神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害怕嗎？顧太太。」
林汐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緩緩搖頭：「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只是很可惜連累了文瀾。」
「有些人向來是不擇手段的。」顧經年這般說著，既是在寬慰林汐，也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唐吉那人無所不用其極，他們誰都不願意去想想顧文瀾在這一段時間裡到底有沒有遭受迫害。
顧經年的車速很快，不多時已經到了半山腰。此時天空已經大亮，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來來往往的車輛。
此時，林汐的手機又響了。
依舊是唐吉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沉聲道：「我已經看見你們了，你們現在從右邊的小徑轉下去，走另一條路上山。」
看來，他們的行蹤全部都在唐吉的掌控範圍之內，這著實不是一件好事。
林汐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警惕地看著外邊，卻見這一段只是荒無人煙的山路，根本沒有房子之類可以棲身的地方，所以唐吉是從哪裡看見他們的？
林汐給顧經年打了個手勢，顧經年將車緩緩停下。
「你確定讓我們從右邊這條小徑上山？可是為什麼我看著上山小路是在我們左邊呢？」林汐很是疑惑地問著唐吉。
唐吉頓了片刻，有些不耐地開口：「那就是左邊，我剛剛說錯了。你們只要換路就好。要是被我知道你沒有按照我的方向來的話，別怪我一槍打爆你們的輪胎！」
「知道了。」林汐掛斷電話，笑眯眯地看著顧經年，「顧先生，直接開就好。」
「他是在嚇唬我們？」顧經年揚眉一笑。
「必然他也只是猜測的。否則要是真能看見的話，哪裡會被我這麼一反問就急忙改了口？」林汐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的譏諷，不知是在嘲笑唐吉的不自量力，亦或是其它。
「而且這還證明了，他對房山的情況其實並不熟悉，這對我們是有利的。」
期間唐吉又來了幾個電話讓二人轉道，無非就是想確定他們有沒有帶援兵上來。
一個小時後，二人到了唐吉所說的房頂的那間屋子。
進去之後，人去樓空。
「我看到你們已經到了，現在你們兩個徒步，沿著屋子後邊，一直往西走。」
林汐看了一眼顧經年：「估計他是前不久剛剛換了地方。」
地上的水漬還沒有蒸發乾淨，顯然人離開並不是很久。
顧經年點頭，單手環住林汐的肩膀，二人轉到了房子後邊。
這一處房子是在後山的山頂，下邊就是一個山崖，雖然不高，但是由於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擋，所以看不見底，倒是顯得兇險了幾分。
二人走了大約十分鐘的路程，剛剛轉過一道牆，前邊就湧出來了數十人，每人手中都端著槍，齊齊指著顧經年和林汐。
氣氛霎時間變得緊張了起來。
唐吉站在最後邊的位置，身邊兩個人牢牢鉗制著顧文瀾。她的嘴巴被膠帶封著，凌亂的髮絲在臉上擋住了她的神情。林汐一眼看過去，見她身上的衣服尚且完整，這才放了心。
顧經年一隻手插在兜里，對於旁邊槍實彈荷的人視而不見，整個人呈現出餓了一種無比散漫的姿態，微揚著下顎：「要是有什麼怨恨的話直接衝著我來就好，把個小姑娘綁過去也沒什麼意思。」
「要是別的女人那自然沒什麼意思，可是這是你顧家小姐，那可就不一樣了。」唐吉拍了拍顧文瀾的臉，甚至還伸出舌頭在她嫩滑的臉蛋上舔了一下，接著做出了一種無比享受的表情，「味道果真不錯！」
二人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林汐明顯感受到自己肩膀上那隻手，倏然用力。
四周響起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她伸手在顧經年背上撫了撫，像是貓兒抓一樣，讓顧經年心中的火氣逐漸消散了下去。
林汐美目一眨，不動聲色地勾起了唇：「現在你的行蹤已經暴露，依照我國政府的能耐，不出半日便能知道你藏身於此。你現在已經窮途末路，還在這裡逞什麼英雄？」
唐吉心下一緊，但是依舊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我既然能在這京城平安無事地呆這麼長的時間，我的能耐當然比你想像中要大得多。」
唐吉也算是有膽的，起碼在這樣的狀態下還能臨危不懼。
「平安無事？要是平安無事的話……何必要著急著在跟我們報仇之後撤離？怕是你的行蹤早就暴露了，才來這麼破釜沉舟一搏的吧？」
聽了林汐的話，唐吉的臉色倏然變得難看了起來。甚至已經入懷拿槍指著林汐，似乎只要她在說一句話，他就要結束了她的性命。
林汐抿唇，以一副沉穩而令人信服的語氣淡然道：「你將顧文瀾放了，我保你平安無事地離開中國。」
唐吉很是譏諷地笑了，眼中滿滿的都是不屑的神色。他早就聽說過林汐這個女人自信，但是現在，簡直就是到了自大的地步！
「放了這丫頭，你就讓我們離開？」唐吉意有所指地反問。
林汐翻了個白眼：「和我打啞謎你當我傻？當然還有顧天南。他們兩個的命換你這一群人的性命，怎麼看都是你們賺了。」
林汐其實很明白，在現在這種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若是硬碰硬的話，他們根本就不占便宜。一旦這唐吉要是存了同歸於盡的想法，那群人隨便動動手指，他們兩個就得死無葬身之地。
她現在就在賭，就在賭唐吉的惜命，否則他不會大費周章地做出這麼一連串的動作讓他們上來。
「山下的道路不是全都被你們給封鎖了嗎？這就是你們的誠意？」
「我可以立刻讓人撤走。」林汐笑著，當著他的面給季華延打了個電話，「你大可讓人現在去看情況，看看我林汐是否言而有信。」
其實林汐猜的沒錯。唐吉的確是因為行蹤暴露，所以才準備撤離的。
但是這次離開，又不知道下次回來到底是什麼時候，心裡對著這兩人的那口氣一直鬱結不散，這才打算在走的時候和這群人報仇抱怨。
趁著唐吉低頭思索的時間，林汐快速看了一眼自己手機上的簡訊，眼中精光閃現不過一瞬，復又笑著道：「山下有幾架直升機上來，這應當是你的布置吧？」
唐吉冷哼一聲沒有回答她，但是手中的槍卻慢慢放下，轉身對著身邊的人道：「你進去聯繫一下，讓他們上來。」
只要乘坐直升飛機，走近路的話，三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俄國境內，那時候就和中國政府沒有關係了。他已經和俄國當地組織取得了聯繫，那邊會接應的。
「現在中俄邊界已經被中國政府封鎖，所以還希望二位行個方便。」唐吉總算是說出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自從他出事之後，中國的各個關口都是嚴加把守，他根本就沒有出逃的機會。青幫只是答應了給他提供人手和工具，至於所謂的打通關係……其實青幫根本沒有必要因為一個他而和政府產生什麼交集。
但他知道林汐和顧經年都有能力做好此事，這才是他如今綁架顧文瀾的真正目的。
他必須逃出中國，必須！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林汐的笑容在這通紅的朝陽光芒中變得諷刺而狡黠，使得唐吉那邊的人見狀全都打起了十二萬的分的精神瞄準她，準備在這個女人再搞出什麼么蛾子的時候將她一舉擊斃。
「好！」林汐爽快地答應，「一會兒你只要向西北行駛，剩下的我們來做就好。」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已經可以感受到鋪天蓋地而來的強大氣流，吹亂了他們的衣服和頭髮，林汐一雙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裡邊是讓人看不懂的精明睿智。
隨著直升機髒逐漸降低，已經清楚地可以看見駕駛員的臉。艙門打開，軟梯放下，機艙門口站著一個人，朝著唐吉招手。
唐吉認出了那人正是這幾天青幫和自己聯絡的人，立刻喜笑顏開，轉頭對著林汐道：「這位顧小姐還望麻煩和我們走一趟，等我們安全出了中國境內，自然會完好無損地將人送回來。」
「文瀾，那就先委屈你了。」林汐說著，滿含歉意。
顧文瀾知道自己若是反抗的話恐怕會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很是順從地沿著軟體爬了上去。
唐吉緊隨其後，直升機慢慢升起。
剩下的人按照唐吉原本的布置，坐車下山，採取陸路的方式去邊境。其實他們本身也不願意來招惹顧經年和林汐。見現在有了機會，自然還是逃命要緊。
那一行車逐漸沒了影子，顧經年和林汐的身子卻沒動，兩人依偎著，站在原地，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麼。
不多時，那架直升機竟然再次開了回來。
唐吉的臉再次出現在了艙門口，這是這次……已然漲得發青。
他的身後，王亮站在那裡，手裡的槍，抵著他的後腦。
林汐仰頭看著唐吉，露出了一抹旗開得勝的燦爛笑容，清澈的聲音在螺旋槳巨大的噪音中依舊是那般清晰地傳入了唐吉耳中：「唐吉，一日為寇，終身為寇。明年今日，你之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