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求你，救我
顧天恩扶著顧凌峰走在最前邊，一眾女眷跟在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下了樓。
上車之後，顧凌峰沉著聲音問了一句：「查出顧文瀾現在在哪裡了麼？」
司機恭敬回答：「剛剛有人說看到四少爺帶著文瀾小姐離開了，應該是送文瀾小姐去了學校。」
「那就去學校！」顧凌峰現在什麼也不想多說，只想趕緊找到顧文瀾問問清楚，好在這場醜聞被公眾所知之前處理掉。
任何一個豪門世家，都容不下一星半點的污漬，他顧家更是如此。
然而等到了學校，卻發現顧文瀾不在學校里。
而且讓顧凌峰更為惱火的是，顧文瀾這些日子以來根本就不在學校住！
「難不成文瀾去找男人同居了？」孫蕎有些不可置信地掩唇驚呼，不然怎麼會懷孕呢？
顧凌峰的臉色已經不單單是難看兩個字可以形容了。
「真是反了！」顧凌峰將汽車座椅敲得砰砰響，氣得幾乎渾身哆嗦。
「那她這些日子到底是和誰廝混在一起？」顧凌峰氣怒道，「給我去打聽，儘快！一定要給我打聽出來！」
這麼些年來，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們顧家的女兒都是悉心教導過的，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不是不讓她們談戀愛，只是這樣就跑去和男人同居，還懷了孕，簡直不可想像！
顧家的其他人見到顧凌峰如此氣憤的樣子，都大氣不敢出一下。
顧文瀾，自求多福……
方才顧文瀾孕檢之後，就沒有去學校，而且直接回了顧天南那裡。
她大學的課程在前兩年已經修掉不少，所以這個學期的科目並沒有那麼多，尤其是在和顧天南在一起之後，她去學校的日子就更少了。
顧天南將顧文瀾手中的孕檢單拿過來看了看，上邊是他看不太懂的一些詞語，只得問了一句：「他還好嗎？」
「醫生說很好，胎像很穩。」顧文瀾笑著，情不自禁地撫了撫小腹。
她現在又緊張又興奮，心裡滿是矛盾。
她自然是期待這個孩子的，畢竟這是她和她所愛之人的結晶。但是另外一方面，她又怕這是個殘缺的孩子。
雖說也會有一定的概率安然無恙，但是顧文瀾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樣的好運氣。
顧天南何嘗看不出顧文瀾的擔憂，而且，他比她還要擔憂。
顧天南將一杯水遞給了顧文瀾，二人再次靜默無言。
顧文瀾覺得自己心境變得很不一樣，尤其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後，對於顧天南好像也沒有以前那麼敏感了。
以前恨不得天天和顧天南黏在一起，期盼著他能多給自己幾個眼神，然而現在，卻忽然沒那麼多指望了。
可能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降生，健康無憂。所以她現在不敢希望太多，唯一的願望全部寄托在了自己肚子裡這個孩子的身上。
顧天南怔怔地看著她出神的樣子，忽然開了口：「你有沒有想過，孩子生下來該如何？」
孩子的戶籍問題，贍養問題，這一系列，她想好怎麼解決了嗎？
自己明明還是個孩子，這麼突如其來地……想到該如何做一個母親了嗎？
「我想好了。」顧文瀾點點頭，「我會帶他出國。」
顧天南一愣：「你還是要出國？」
「不然小叔覺得該如何？國內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顧文瀾反問他，「起碼國外還沒有人認識我們，哪怕是生活艱難些，也比在國內讓人戳脊梁骨的好。」
顧天南沉默半晌，手裡的一杯溫水逐漸變涼，一如他如今心裡的溫度。
「文瀾，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小叔。我不會強迫你跟我一起出國，我知道你的家庭在這裡，你的事業在這裡，我不會強迫你放棄那些和我一起，我一個人也可以。」顧文瀾淡淡打斷了顧天南的話，以此來安撫他。
她從來都是這樣，只要和顧天南對上，她從來委屈的都是自己，絕對不會讓顧天南有任何為難。
顧天南忽然就有種喉頭髮緊的感覺。
顧文瀾沒有再說話。窗外陽光照射進來，空氣澄澈到透明，沒有一絲半點的塵埃。顧文瀾轉頭看著落地窗外，秋日湛藍的天空，忽然有種蒼寂的感覺。
門鈴聲打斷了一室靜謐。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顧天南條件反射地就去開門，甚至都忘了從貓眼看看外邊的人是誰。等到見到外邊站著的一群人的時候，他的神智才完全清醒過來。
「爸，您怎麼來了？」
顧凌峰沒有回答他，而且直接走進了客廳裡邊，見到了正在沙發上坐著的顧文瀾。
「爺爺……」
顧文瀾剛剛吐出這麼一個稱呼，迎來的就是劈頭蓋臉的一個巴掌。
顧文瀾沒有叫，也沒有伸手捂臉，只是眸光淡漠地看向了這一群人。
「你還要不要臉！」顧凌峰狠狠指著顧文瀾，從牙縫中擠出來這麼幾個字。
顧凌峰低頭看到了茶几上的那張孕檢單，拿起來看過之後，在手裡狠狠撕成碎片。
「顧文瀾，我顧家教育你就是讓你去未婚先孕的？你到底有沒有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矜持！」
顧文瀾沒有說話，任憑顧凌峰在那裡唾沫橫飛地謾罵。
顧文瀾從小就和顧凌峰不親近，所以自然也沒有顧文薇和顧文沫那樣得顧凌峰的歡心。尤其是如今鬧出了這樣的醜聞，讓這老頭子更是忍無可忍。
顧天南有些聽不過去了，上前一步剛叫了一聲「爸」就被顧凌峰揮手打斷。
顧凌峰狠狠地瞪著顧天南：「你也真是好樣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真怎麼不告訴我們？還幫著她一起瞞著我們？你們是要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顧凌峰自然打死都想不到這個孩子是顧天南的，只當是顧天南和顧文瀾從小關係好所以幫她隱瞞著自己。再加上顧凌峰對這個老來子又很是疼愛，所以說出的話也沒有剛才對顧文瀾說的那般難聽。
唐蕙蘭走過來摸了摸顧文瀾的臉，語重心長地問道：「這個孩子是誰的？你男朋友是誰？」
顧文瀾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腳前半米處的那塊地磚，一言不發。
「真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顧凌峰見她這樣子，火冒三丈，要不是被顧天恩扶著，早就一拐杖敲上去了。
「我向來如此，爺爺又不是不知道。」顧文瀾沒好氣地嗆聲一句。
「你就少說兩句！」唐蕙蘭拽了拽顧文瀾的胳膊，十足的無奈。
「哈，你還敢和我頂嘴？」顧凌峰橫眉怒目，恨不得將顧文瀾給生吞活剝。他伸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顧文瀾的鼻子，「說，他爹是誰！」
顧文瀾依舊一言不發。
顧文沫見形勢越來越不對勁兒，也走上前來摟著顧文瀾的肩膀：「文瀾，你告訴爺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咱們也好好處理。」
顧文瀾用她黑得發亮的眼瞳看向了顧文沫，那亮得過分的目光竟然讓後者有些莫名的心虛。
她扯了扯唇角，十分不屑：「處理？怎麼處理，無非就是讓我把孩子打了罷了。」
唐蕙蘭聽了這話，有些驚訝：「文瀾，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打算把這個孩子給生下來？」
「是。」乾乾脆脆的一個字，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顧天恩如今也是驚呆了，不可置信地反問著顧文瀾：「你現在才多大？你大學都還沒畢業，就想生孩子？現在我們連這是誰的種都不知道，你還想生下來？」
「不需要你們知道這是誰的種，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顧文瀾淡淡開口，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顧凌峰簡直要被她這個態度給氣死。
「你又不是三歲的小毛孩子，自己生孩子還不讓我們知道父親是誰？你還有沒有點兒臉面！」
「反正在爺爺那裡我的臉面早就沒有了，我沒什麼好說的。」
顧家這些人都是什麼德行她自然清楚。知道孩子的爹是誰無非也是要確認一下那個人配不配娶她顧文瀾，說的確切一點的話就是那個人配不配做顧家的女婿。要是門當戶對就罷了，若非如此，這個孩子當然留不得。
豪門世家的人，都是如此現實。
顧凌峰目光沉沉地瞪了顧文瀾半晌，冷笑一聲：「不說就不說，你現在就和我去把這個孩子打掉！」
「我不去。」顧文瀾梗著脖子，說得一臉的堅決。
眾人見這形勢越來越不對，紛紛開始勸說著顧文瀾，嘰嘰喳喳的聲音讓顧文瀾一陣心煩意亂，無非就是兩個問題——問爹、打胎。
顧天南見顧文瀾如此矢置中地，心下難受至極，恨不得自己站出來，將一切真相都說明白。
但是他不能，他無法想像，要是這一切都公之於眾的話，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顧天恩已經在顧凌峰的授意下拽著顧文瀾往門口拖，看樣子是要將她拽去醫院強行墮胎。
顧文瀾抓著桌子死死不鬆手，像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孫蕎接到顧天恩的眼神，用力扳開了顧文瀾的手，一下子沒有了支撐，顧文瀾只得被顧天恩拉著連拖帶拽地朝著外邊而去。
她掙扎得太久已經沒有了什麼力氣，路過顧天南的時候，她看向了他。
顧天南想，他應該從未在顧文瀾眼中見到過如此絕望的眼神。
哪怕自己以前傷她千百遍，她也未曾如此絕望。
他看到她向自己做出了一個口型，無聲的口型，他卻好像聽到了她含血泣淚的聲音。
她說——
「求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