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工具而已
林婉整個人從公安局裡邊出來的時候，還怔怔然有些失神。
臉上有些痛，但是什麼都比不上心裡的難受。
本來以為打了林業雄一通自己心裡會好受一點，但是卻發現，並非如此。
現在心裡，有一種不可彌補的空虛之意，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敢想像，要是賀耀先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地話，她該怎麼辦……
現在不光是整個京城，甚至還是許多京城之外的人，都知道了他們的婚禮，難道她還沒有過門，就要守寡了嗎？
秋天的夜晚有些冷，林婉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瑟縮地回醫院。
現在這裡連計程車都沒有，她緊緊攥著自己的風衣，加快了步子。
迎面走過來幾個小混混，林婉一下子就有些慌，以前被這樣的人給調戲過，所以她的心裡有陰影。
而且她深知，在如今這般的境遇下，不會有人來救她。
永遠不會。
還好那些人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說了一些污言碎語。
若是在以前，林婉必然是不能忍的，但是如今……
她只是在那些人意味深長的狂放大笑中疾步離去，甚至有兩個人還伸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她也只是忍了下來。
忽然覺得難堪而又無助，剛才連面對林業雄都沒有哭的林婉，一下子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澀。
身邊有一輛黑色的轎車慢慢停下，車窗搖下，是剛才那個帶著墨鏡的男人。
「小姐，去哪裡，我送你一程？」
林婉瞥了一眼這個男人，自嘲一笑：「我如今都這麼狼狽了，你還來和我搭訕，眼神也真是夠奇特的。」
車裡的男人也笑了，一把扯下了自己臉上的墨鏡，挑眉看著林婉：「林小姐，我見你可憐行個方便，你還不領情？」
林婉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喬司？」
「林小姐沒忘了我，還真是我的榮幸。」喬司將墨鏡扔在了副駕駛座上，靠在椅背上，懶懶道，「我正好要去醫院找我老闆和老闆娘，林小姐確定不要搭個順風車？」
林婉抿唇，心裡糾結了一瞬，還是打開了車後門。
車內的氣氛很沉靜，兩人沉默了半晌，林婉覺得有些尷尬，還是主動找了個話題：「你不是一直在美國嗎？怎麼回來了。」
「我當然是聽我老闆的，老闆讓我回來，我當然要回來了。」而且……美國哪裡有國內有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
林婉和喬司雖然認識，但是算不上是多熟識。之前也正是因為在美國他是顧經年的助理，所以兩人會偶爾說上幾句話罷了。
冷不丁，喬司再次開了口：「其實一開始在美國的時候，去查林小姐的，是我。我一個人，全權負責。」
林婉有些懵，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於是喬司很善良地進一步地解釋：「兩年前在美國的時候，你一直在多方打聽我老闆，我注意到了之後就去調查了你。其實我老闆自從在美國有了自己的勢力之後，就一直托人在蓉城找一個林姓的姑娘，恰好林婉小姐也姓林，於是……」
「於是你就告訴顧經年我是他當初的救命恩人？」林婉如今說起這個事情，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激動，也沒有了知道真相之後的那種酸澀，仿佛只留下了那深切敗給現實的無奈。
「是。當時你給我的感覺很好，而且我老闆這些年來，過的真的是太孤獨了。」喬司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和林婉說這個，似乎就是出於一種同情。本來以為這個林婉會和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樣，可以收服他們老闆，但是……終究是他高估了她。
於是林婉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顧經年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只問了一句：你有沒有去過蓉城。
原來其它的一切都是喬司之前已經做好的。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個冒牌？」林婉這麼問著，語氣倒不見地有多譏諷，只是有些無力。
「是。」喬司很乾脆地吐出一個字。
「但是那個人怎麼可能是林汐！」一提到林汐的名字，林婉就有些癲狂，「起碼那個時間我還在里蓉城，但是林汐那個時間一直在京城裡邊浪蕩！」
林婉簡直……不能接受！
「嗯，那個人也不是林汐。」喬司的聲音驀然低了幾分，「那個人已經死了。」
林婉心下一震，忽然覺得有些心驚。
死這個字眼，她其實見得並不少，但是從未有過哪一次像是如今這般地，讓她心裡難受。
她抿著嘴巴，沒有再說話。
喬司從內視鏡看了一眼她默不作聲的樣子，忽然再次開口：「那個人是林梓芸。」
他查出了那個人是林梓芸，但是卻沒有告訴顧經年，他很怕顧經年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畢竟那個人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
所以他找到了林婉，希望這個人可以代替林梓芸。
然而——這種事情怎麼是說替代就替代的？
聽到喬司的話，林婉猛得抬頭看向了他的後腦勺，臉色瞬間煞白一片。
當初的林汐……就是因為撞死了這個林梓芸所以鋃鐺入獄的。
她還記得那天在家裡，傅如雅抱著自己，有些驚恐地說她殺人了。說正是因為她推了林梓芸一把，才致使她喪生。
所以林婉對林梓芸這個名字，一點兒都不陌生。
只是當初那個人是林梓芸，為什麼顧經年後來卻和林汐走到了一起呢？
林汐也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可是為什麼林汐可以，她就不可以呢？
這麼想著，林婉的臉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扭曲。
「我聽說你現在和賀家的二少爺在一起，對吧？」喬司的一句話，讓林婉回到了現實。
是，他現在和賀耀先在一起。就不該對顧經年再有任何的幻想。
於是她從喉嚨里發出了一個「嗯」的音節。
可是除了顧經年之外，她從來沒有像是這般地深愛過一個人。
「我能看出我老闆是真心喜愛我現在這個老闆娘。而且我們老闆的朋友，凡是見過的，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不管是華延還是葉蓁，這就證明她真的很有魅力。」這般說著，喬司的語氣已經帶上了隱隱的威脅，「我的一切目標都是為讓我老闆過得好，讓他的日子過得不那麼孤單。現在林汐做到了，所以顧經年手下的所有人，都會竭盡全力守護他們的這份感情。若是有誰想要破壞的話，我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林婉聞言，不禁輕笑了一聲，甚至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隱隱的自嘲：「原來一開始，我就是個工具而已。是你們這些做下屬的，讓上司享受人生的工具。」
聽到她這個比喻，喬司一改沉寂的臉色，笑了起來，但是並沒有否認：「如果你有本事，那你就是我的老闆娘。你自己沒有本事，所以你確實是個工具而已。」
顧經年的手下和他一樣，都是這樣乾乾脆脆的性子，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人，說話的時候當真不留半分情面。
儘管還是很不甘，但是林婉如今是真的死心了。？？？？？
一開始就作為一個冒牌的身份出現，無論如何，都是轉不了正的。
回到醫院的時候，和離開的景象沒有任何差別。甚至林汐見到她如今這般的狼狽，也是半分驚訝也無。
仿佛早就料到。
喬司在公安局門口出現，究竟是不是特意等在那裡就是為了帶她去見林業雄的，這個答案她已經不想追究。
「滬市的專家來了嗎？」林婉問著賀向庭。
她出去了也有段時間了，想想時間應該足夠從滬市來這裡了。
「已經進去了。」
林婉點點頭，有氣無力地坐在了醫院的椅子上。
剛才林汐已經像賀向庭求證，賀耀先確實知道林婉的身世，知道她根本不是林業雄的女兒，但是還是將婚禮辦得盡心盡力。
說這話的時候，賀向庭這個做兄長的，也真真是一臉的無奈。
其實是不是也沒有太大關係了，反正以後再也不會有林業雄，再也不會有京都林家這所謂的一大世家了。
陳珺瑤整個晚上也沒有合眼，和林汐一起坐在另外一邊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瞅著手術室的方向。
「文瀾，你要不要先回學校？」林汐叫顧文瀾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於是建議她回去休息。
「嗯，好。」顧文瀾點頭，和陳珺瑤又說了幾句話，起身離開。
在醫院裡站了太久，有些累。
只是她沒有想到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裡邊居然站著顧天南。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
「嗯，我知道了，所以我來接你。」顧天南並沒有讓她解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大哥說的。」
顧天南的語氣很平和，並沒有什麼異樣。顧文瀾垂著頭，也是一言不發。
其實一開始她就應該知道，無論什麼都瞞不過她大哥的眼睛。
「大哥肯定知道了。」顧文瀾的聲音愈發低了幾分。
「嗯，沒關係。」
顧經年知道並沒有什麼影響，反正他又不會說出去。
顧文瀾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隨後顧天南一個眼神瞟了過來：「肚子不舒服？」
「站得太久了，全身都不太舒服。」顧文瀾這麼說著，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
她右手抓著自己的衣擺，努力克制自己潛意識裡想要做出的一些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