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第六百四十八章 生不如死
非黑即白。
這四個字,只是一種形容詞彙,並非某些東西某些事件的特有定義詞。
因為夾雜在黑白之中的,還有灰色。
若厲沉溪是黑色和白色的代言人,那麼,安嘉言就是這兩層顏色之中,那個最隱秘,最詭譎的灰色繼承人。
一個位於眾多實力之上,龐大的地下金融王國,隨著掌控者裴宇傑的突然過世,新一任繼承人即將登場的間隙里,會發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不算天翻地覆,但也絕對可以用驚濤駭浪形容了。
對此,安嘉言心知肚明,所以在老管家建議他搬離此地時,他卻一言不發,只是靜默的靠在椅子上,一支接著一支的吸著煙。
老管家跟在他身邊多年了,從他當初十幾歲被裴宇傑帶回來時,就開始照顧他了。
一種早已超越主僕的存在羈絆,讓老管家對他,就像是疼愛自己的孩子一般。
老管家看著他這樣,也不禁唉聲嘆息,「先生啊,老先生已經過世了,您在留在這裡,真的不太……」
「暫時先走吧!不算是避風頭,我們本來的勢力也不在這邊,我們先回陂倫多爾吧!」
安嘉言仍舊沒說什麼,也沒給予任何眼神回應,只是仰著頭定定的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亦如當年他第一次踏入這個家門時,看著入目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繁華,那樣的陌生。
這麼多年了,似乎這一點上,一直未變。
裴宇傑給予他的,遠超乎他想像。
就連報仇這一點,都未曾讓他達到,還要在裴宇傑過世後,盡職盡責的做個養子該做的,給他風光下葬……
多可笑啊。
「還有小姐那邊,是不是也要將老先生的事兒,告訴她一聲呢?」管家問了句。
提及到了此事,安嘉言一直沉默的面容,才有了些許的波瀾,伸手擺了下手,示意不行。
老管家微愣,又說,「先生,這個時候讓小姐回來參加葬禮,正好可以留住她啊!」
說著,老管家從兜里拿出了之前有人發來的照片,遞給了安嘉言。
男人伸手接過,大致掃了一眼,照片上,舒窈坐在綠茵場地上,身邊摟著幾個孩子,微笑的低頭吃著東西。
明明幾個人穿著奇裝異服,卻笑得那樣的甜蜜。
看著她面容上的笑,安嘉言極盡失了神,最終,還是用一抹慘澹的笑容掠過,並放下了那張照片。
管家看不懂他的神色展現,只說,「小姐在那邊,貌似和幾個孩子,還有那位厲先生相處的很好啊,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就算小姐不恢復記憶,但也會和他們在一起了。」
「先生啊,那您怎麼辦啊?」
管家是真的想不通,明明安嘉言費勁千辛萬苦,在得知裴宇傑有意針對安家人時,便馬上查詢到了舒窈的一切,密切關注的同時,還不惜用自身,吸引了裴宇傑的注意力。
這才為舒窈換來了那幾年平靜的日子。
只可惜,等安嘉言這邊稍微喘息過來,而她那邊,早已為厲沉溪生兒育女了。
即使無關情愛,但就是這份關注和付出,老管家感覺也實屬不易啊!兩年前,他又因無法違背裴宇傑的命令,只能隻身去了A市,強行帶回了舒窈。
但這兩年裡,他為了防止裴宇傑加害舒窈,可謂費盡心思,幾經無果後,只能用催眠的方式,洗去她所有記憶,植入虛假記憶替換,這才勉強保住了舒窈的安全。
既然廢了這麼大的心血和精力,而此時,卻拱手放任她回國,還重新回到了那個人的懷抱,又是圖什麼呢?
老管家實在是費解,也不想理解透徹,只是語重心長的說,「您曾經和我說過,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徹底懂你,接受你,就更別說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是要成大事的人,女人只會成為負擔和累贅,若您動了心,那女人就會成為你的軟肋,所以不要也罷。」
安嘉言一直以來,身邊女人多如過江之卿,但從未有任何一人,能讓他為之動心動情,每一個,幾乎都是逢場作戲,虛虛假假,然後便如過眼雲煙,丟之棄之了。
「但是自從小姐回來了以後,我感覺她和別人很不同,她也很理解你,懂你,先生,你和她之間,並無任何血緣關係,你們也不是親兄妹,你肯定也是在乎她的,不是嗎?」
老管家哀嘆了幾口氣,「就把她接回來吧!你們好好在一起,不也挺好的餓嗎?」
安嘉言終於還是聽不下去了,緊了緊眉,起身沉眸看向了管家,「清清對我而言,並不是這樣的,她……確實很特殊,但暫時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言外之意,他只是拿她當親妹妹一樣去照顧,去呵護。
不管當初付出犧牲了多少,他並不都是為了舒窈這個人,而是為了養母安靜。
想儘可能的用自己之力,報答養母的恩情罷了。
這兩年和舒窈相處下來,發現她確實和別的女人有點不同,她能全心全意的接受他的不堪,他不光彩的過去,乃至他對人處事的方式方法。
與他而言,這樣的女人,還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都說愛這個東西,其實沒什麼太大的道理可講,它就是個同化的過程,因為愛了,不管對方是好人,是壞人,都會接受和接納。
尤其是相愛的彼此,會在乎對方曾經到底都做過什麼嗎?
錯,與對,真的就能分清嗎?
舒窈若全心全意的愛上一個人,是可以摒棄拋棄一切,也願追隨左右的,她就是那樣一個外表柔弱,而內在堅強,敢愛敢恨的女人。
「暫時先別通知她了,讓她在A市再待段時間吧!」安嘉言邁步去窗邊,同時又點了一支煙。
老管家皺了下眉,緊追了幾步跟了過去,「可是,這樣的話,萬一她對厲先生產生了感情,可怎麼辦?」
「感情?」安嘉言淡色的嘴角沁出玩味的冷笑,「阿伯,您太高估『感情』這個東西了,我能放她回去,就代表我有十足的把握,就算她會動心,但我也有能力讓她死心!」
他輕微一頓,又說,「不是我讓她死心,而是那位厲先生,他能再一次讓她生不如死,心如死灰。」
當年的舒窈是怎樣離開厲沉溪的,時隔七年後,那一幕,還能再一次上演。
不管她是當年的舒窈,還是現如今的安宛清。
厲沉溪都不會變,涼薄這個東西,也可以用另個詞形容,叫負心與薄情!
言猶在耳,老管家一直高懸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了,「那就好,您有把握我就放心了!」
安嘉言望著窗外,那密密麻麻的盛開嬌艷的校花演,嘴角輕然上揚,一抹淺然的弧度,染出不屑的輕嘲,逐漸上揚。
而此時的A市,已經時至了傍晚。
喧鬧忙活了一整天的校園,也終於隨著活動的結束,而慢慢安靜了下來。
徹底奔波了一整天的諸位家長,帶著自己的孩子,紛紛回家,而在絡繹不絕的人群中,舒窈疲倦的扯下了頭上的那個不倫不類的頭套,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極盡累到了極限。
她側身回眸看了眼後方逐一照顧孩子們上車的男人,有氣無力的朝著他揮了揮手,「那個活動結束了,我還有別的事兒,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