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真相(二)
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從未去懷疑過真相,如今真相大白於世、他們一個個的成了慈善家、道德家。
只是不同以往、他們不在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譴責你、質問你。
而是化身一個伶愛小輩、心疼小輩的長者來對你說教。
而這個時候、你只要乖乖的回答問題就好。
「鷺鷺今天說出這些是什麼意思」?白朗寒冷的目光掃向白鷺。
白鷺一顫、向來站在她這邊的哥哥、第一次用這麼陌生的眼光看自己。
「我欠言言一個真相」,白鷺虛弱的說道。
啪~手掌與桌子碰撞的聲音;「你何止是欠言言一個真相、你欠的是你這個家庭」。
白朗知道自家妹妹獨愛顧輕舟、害怕失去他,可她今天當著大家的面說出這些、確實是給了顧言一個真相、可也給了一個顧輕舟看清她的理由。
他先發制人、拍著桌子、高聲的喝著白鷺,白鷺越發顫抖的厲害,捂著嘴抽泣聲也越發濃烈。
顧言冷漠的掃了眼白朗、好手段。
她能看得出來、就不信顧輕舟看不出來。
她賭、顧輕舟不會跟白鷺離婚,絕對不會、顧輕舟對待家庭向來仁慈。
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罷了、不離婚也好、若真是離了婚、她倒是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把玩著手中的杯子、一桌子人氣氛緊張、搞不好就會爆發。
眾人心情複雜,唯獨只有顧言,淡定如常,旁邊一道熾熱的視線死死的鎖住自己,她唇角下壓,不做回應。
啪~勺子掉在地上的聲音,顧言溫聲道,「過去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各位這麼激動是為何」?
一屋子的人死一般的靜寂,他們這些加起來幾百歲的人,既然輸給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
白朗縱橫商場幾十年,本想直接先發制人,可顧言的一句話竟然讓他無地自容。
他們冤枉了顧言八餘載,如今得知真相,她竟滿不在乎。
好像他們無惡不作,而顧言已經習慣他們的無惡不作。
「我代替白家向你道歉」,白朗堅毅道。
在漢城商場過去幾十年的風華當中,白朗可謂算得上是領頭者,如今,這位揮斥方遒的領頭者,竟然站在一個小女孩的面前,低頭彎腰,尋求原諒。
顧言說不震驚是假的,可轉而,她便知道,白朗做這一切不過就是為了維持白鷺跟顧輕舟的婚姻而已。
她自然不希望顧輕舟跟白鷺離婚,因為他們兩人離婚,無形之中就是將她推入流言蜚語的漩渦當中。
可此刻,她惡趣味興起,我若是不原諒尼?
她嘴角下壓、似笑非笑的看著白慎行;眼神在白慎行與白朗之間流轉。
看看、你父親在向我低頭認錯。
在白慎行看來、顧言這是在挑釁。
「白先生憑什麼認為我會原諒你們當初對我的所作所為、我十幾歲就被逐出國門、有家不能回;在外面吃苦受難、難道就僅憑白先生一句對不起就能打發的?是白先生太高看自己了、還是太低估我這些年在國外吃的苦受的難了」?顧言雙手交握於腿上、翹著二郎腿、揚起下巴高傲的看著白朗、盛氣凌人的模樣讓在場的人頗感驚訝,剛剛她還是衣服事不關己的模樣、為此此刻卻要如此咄咄逼人?「那顧小姐想怎麼解決」?白家的堂兄弟問到。
顧言聞之輕笑;「從始至終我並沒要過解決方法、是你們白家的人誣陷我、現在又是你們白家的要將真相公布於世、我不過是一個被牽著鼻子走的晚輩而已、您覺得我想要什麼解決方法」?
她句句在理、可也句句戳人脊梁骨。
「我替白家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現在也是真心想尋求你的原諒」。白朗堅持。
「你算個什麼東西」,顧言猛地拍桌子站起來、怒目圓睜的看著白朗。
我在國外受苦受難、居無定所流離失所、在隆冬的街頭無家可歸、在酷暑難耐的夏天頂著太陽去掙錢、在漆黑的夜晚、四下無人的街頭迎著狂風暴雨走回家的時候,你的道歉在哪裡?
我過了整整五年這樣的生活、而你現在給我的就是一句道歉?
你的道歉值幾個錢?
「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顧言知自己情緒太過激烈、穩了穩深情接著道。
白慎行自始自終坐在她身邊、像是一個守護者、更像是一個站隊者。
「最起碼我們現在想要努力彌補」,白朗沉聲道。
他知道顧言心中有氣、可他白朗沉浮商海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慫過、而且還是被一個小輩。
「這個歉應該由姑姑來道」,白慎行緩緩站起身、將視線投到白鷺身上。
她知道顧言無心讓白鷺跟顧輕舟離婚、可是今天在場的人在過繁雜、她已然是不悅了。
「慎行」,陳涵微怒、這件事情本不該他插嘴。
「姑姑覺得呢」?白慎行緩緩的靠近顧言、站在她的身側、無形之中告訴眾人、他與顧言是一體的。
白鷺捂著嘴、肆無忌憚的流著淚;聲音嘶啞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
她本無意傷害顧言、可如今、卻是傷了。
顧言雙手在身側、狠狠的握拳、在鬆開、溫聲道;「您從未做錯什麼、無需向我道歉」。
轉而、她看向顧輕舟;「八年前的事情不過是誤會一場、我早已忘了、我還是那句話、過去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提起、您好好安慰母親、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顧言提著包包離去、白慎行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將眼光投放到飯桌上、對著顧輕舟道;「言言並不想您跟姑姑離婚、你們若是離了婚、被輿論碾壓的還是她,所以、希望您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姑姑並未做錯什麼、只是太愛你」。
直到白慎行離去、他的話語還在顧輕舟的耳邊縈繞、他揮手、「你們先回去吧!我自己的家事、自己解決」。
陳涵想開口說什麼、被白朗拉住了、竟然顧輕舟都這麼說了,他們留下來也無濟於事,最起碼、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顧輕舟未想離婚。
顧輕舟雙手撐著額頭、手腕擱在飯桌上、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是今天的局面,難怪自己的女兒跟自己不親,在當年十七歲的顧言看來、他肯定就是不要她了、她的父親肯定是個狠心拋棄自己女兒的人。
他一直想努力維護兩家平衡、不想到頭來傷的最深的卻是顧言,難怪她一直說自己是在夾縫中生存的人,知道今天、他這麼作父親的才稍微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當初為什麼不說」?隆冬的天氣都比不過顧輕舟此刻低沉的嗓音。
「我並不知道、等我出院的時候、言言已經離開了,在後來我才知道你們譴責她出國了」,白鷺搖著頭、淚眼朦朧的看著顧輕舟。
是的、她不知道,顧輕舟相信。
當初、因為怕白鷺出院見到顧言有意見、所以早早的、顧輕舟便將顧言送出國,而這牽候都不到一星期的時間。
當時的顧言肯定會覺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在有了另一個孩子之後、迫不及待的將她送出國。
顧輕舟頹廢不已、他從未像今天這麼無力過,當初跟梁意離婚的時候、就不該把顧言帶到身邊,這樣就可以避免她在往後的這些年所受的傷害了。
顧輕舟重重嘆了口氣;「早點休息」。
他起身、步履闌珊的朝著書房走去,白鷺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在一瞬間老了數十歲。
顧輕舟扶著樓梯上樓,每走一步、都感覺心在滴血。
手心手背都是肉,左邊是家庭,右邊是女兒,無論怎麼選、他都倍受煎熬。
他迫切的想尋求顧言的原諒,可是他知道、顧言不會原諒他了。
突然想起她回國之後、他們兩人的第一次談話;我還尊敬您是我父親。
她淡漠疏遠的話語、突然之間湧上心頭,顧輕舟一陣頭重腳輕。
轉而、白鷺一聲尖叫、將在房間裡的保姆給驚了出來,保姆出來、只見顧輕舟躺在地上、夫人在旁邊死活喊著他的名字。
顧言還沒到家、被陳興海一個電話直接給喊到了醫院;電話中、他也不說是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她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以為是梁意出了什麼事情。
「你父親出事了」,陳興海撫著她的肩膀道。
她微愣、著急的神色瞬間就平淡下來,見她這般,陳興海更肯定、顧言與顧家之間肯定是產生衝突了。
「白家人也在」,陳興海微微道。
顧言閉上眼睛、深呼吸,很好、她相信、只要她邁進病房、就會有人戳著她的脊梁骨罵她。
顧輕舟因為氣急攻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直接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隨後未走遠的白家人再次返回別墅、將顧輕舟送到漢城最好的醫院,軍區醫院。
她慢悠悠的晃到顧輕舟的病房外,白鷺趴在顧輕舟的床邊、都哭腫了雙眼。
「言言~」,見她過來、白鷺急著起來、差點摔在地上。
顧言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站定,白鷺看見顧言簡直就是看見了了救命稻草、現在、決定她跟顧輕舟之間離不離婚的主要因素、就是顧言了。
「父親怎麼樣」?她淡然的問到。
「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休養休養就好了」。白鷺緊張的看著顧言。
一屋子人見她進來、全都屏息看著她,畢竟、在顧家、剛剛那場戰火當中、她們是當事人。
白朗招呼眾人出去、只留下顧言跟白鷺、給他們兩人留下空間、讓他們自己解決。
「我從未想過要讓您跟父親離婚、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不管、該說的我會跟父親說,其他的我無能為力」,顧言先一步出聲。
她自然是知道白鷺要說什麼的、為了避免她那哽咽的聲音來茶毒自己的耳朵,她還是先發制人好了。
白鷺站在對面,一臉憂傷的望著她;說道;「我知道自己當初的自己不該多管閒事、可是言言、我希望你能明白、無論我如何對你,我對你父親的愛、是真的」。
顧言從未懷疑過白鷺對顧輕舟的愛,如果不愛顧輕舟、她不會在她幾歲大的時候就盡心盡力的照顧她。
她冰冷道;「該說的我會跟父親說、該解釋的我會跟父親解釋,我很感謝你今天在兩家人面前還了我清白,但請日後、你若安好、便不要來打擾我」。
我只想跟你顧家、白家的人脫離關係,其餘的、我什麼都不管。
「那慎行怎麼辦」?白鷺在這種緊要關頭還想著白慎行,她以為還顧言一個清白,讓世人知道真相,她跟慎行之間就會回到過去,可是看此刻顧言的申請,並非這樣。
顧言微愣,白慎行怎麼辦?白慎行怎麼辦與她何干?她連自己都管不了、為何還要去管一個白慎行。
「白慎行怎麼辦與我何干」?她冷冽的問道。
「是慎行要求我在眾人面前還你清白的,他連我都不要了、只要言言你一個人、言言、你不能對慎行那麼殘忍,當初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孩子、他也無能為力,你不能為此就給她判了無期徒刑」,白鷺焦急的嗓音縈繞在她耳邊、在這種時候、她還在為白慎行開脫,白家姑侄的感情是真的很好。「我是成年人、知道什麼適合自己、什麼不適合、我跟白慎行之間已經是過去式、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您管好您自己的婚姻就是了」,顧言已然是不快了,她能在顧輕舟面前幫白鷺解釋、但不見得她會跟白慎行回到過去。
顧輕舟跟白鷺離婚、對她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她斷然不會幹。
她推開門出去、便見白慎行靠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單手插兜,見她出來、邁步過來,「如何」?
「什麼如何」?她明知故問。
「你跟姑姑的交談」,白慎行直言。
「你可以進去問她」,顧言並不打算回答他的話語。
「我只想聽言言怎麼說」,白慎行溫聲到。
「你們離不離婚我不在乎、但我絕不會因為你們還了我清白而跟白慎行回到過去、這就是我的回答,白董聽到之後作何感性」?顧言戲謔的目光看著她。
見她嘴角牽起嘲諷的笑容、白慎行的心臟一寸一寸的冷下去,深冬的天氣都不及他的心寒冷,深秋入冬的降溫都不及他的心臟冷的快。
自顧言回來、白慎行的心臟早已經從無堅不摧,變成了脆弱不堪、顧言輕輕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千瘡百孔。
在沒有顧言消息的時日,他日日夜夜盼著顧言能回來,猶記得那天早上在漢城見到顧言驅車離去的場景,他激動的整夜沒有睡覺。
他雀躍的整晚都睡不著,他的言言回來了。
顧言回來之後、對他冷漠相待,他們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一直找不到平衡點,找不到正確的溝通方式、沒有哪一次見面是和平相處的。
白慎行自認為在世人面前公布真相之後、顧言會回到原來的地方,哪怕她站著不動也好,只要她在就行。
可今天、顧言說出來的話語、無疑是將白慎行打入十八層地獄,他們離不離婚我不管、但我不會因為你們還了我清白麼就與你回到從前,這是不可能的。
好像無論他怎麼努力、顧言總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那我也來告訴顧小姐、你我之間註定抵死糾纏」,怒及不火。
白慎行已然是將這句話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了,在心裏面生根發芽,他跟顧言之間、沒有什麼各自安好,要好一起好,要不好、都不好。
「我從未幸福過,自然也不怕什麼抵死糾纏到老」,顧言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內心已然泛濫成災,你想抵死糾纏、那便抵死糾纏、我顧言從不怕什麼,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白慎行饒是再無堅不摧,也經不起顧言這般殘忍相待,從未幸福過?他們在一起過往的那十一年與她來說不是幸福?
顧言~我守了你整整十一年,換來的卻是你一句從未幸福過?你將我白慎行當成什麼了?
像是被人扼住咽喉般,苦痛難耐,不能呼吸,他猛地扯開領帶,以免自己呼吸不暢,被氣死在顧言跟前。
「過往的十一年於你來說是什麼」?白慎行已經處在盛怒的邊緣,一不小心就會怒火噴張起來。
顧言知白慎行已然是怒了,便不與他多做糾纏。
轉身想走,白慎行一把拉住她,冷冽道;「說清楚」。
「說什麼」?
「顧言」。一聲大喝,讓整個走廊的人都側目過來,白朗更是抬步迎過來。
「你們先回去吧」!不用想,自己一向淡定的兒子此刻一定是被顧言給氣傻了。
白慎行一路拉著顧言下樓,將他塞到車裡。
「開車」,白慎行寒聲道。
許贊坐在前座,忐忑不安,這好端端的,就不能讓人活點好命?車裡的低氣壓壓的他大氣都不敢踹。
他都想喊顧言姑奶奶了,這姑奶奶沒回來的時候他們秘書辦的人頂多是做錯了事情才會被boss的眼神射殺,可這段時間,他們辦公室無緣無故的低氣壓,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很明顯的、他們老闆現在又是一肚子火等著撒出來,也幸好、這回不是自己躺槍了。
許贊跟了白慎行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的一句開車就往哪裡開。
顧言坐在后座、被白慎行的烈火焚燒著,閉著眼睛、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更是惹得白慎行不快。
「你就不問問我帶你去哪兒」?白慎行咬牙切齒到。
「整個漢城都是白董的天下、您想帶我去哪兒、我有反抗的餘地」?顧言一副慢悠悠的說到。「你倒是知道」。
「白董教的好」,她冷嘲熱諷的模樣實在是讓白慎行恨不得直接將她就地正法,可是偏生又不能。
他與顧言之間、需要一個很好的溝通方式,而顯然、自己已經忘了這點。
他又被顧言給氣傻了。
「臨水灣」,許贊原本驅車前往山水居的、不料白慎行突然改變方向,他稍微蒙逼了下,一腳剎車踩到底;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白慎行一把護住顧言、將她摟在懷裡、才避免她撞上前座。
「做什麼」?白慎行已然是惱了、一聲低吼在車裡響起。
顧言自然是嚇著了、原本是漫不經心的在挑釁著白慎行,哪想這許贊一腳剎車下去,將她的偽裝全部打碎。
鼻間全是白慎行身上淡淡的菸草味,白慎行將她護在懷裡、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後背、眼神肅殺的望著許贊。
許贊坐在前座、只覺得冷汗直冒。
「抱歉」,連忙道歉、重新駛上路。白慎行低頭、見她埋在自己懷裡、溫聲問道;「嚇著沒」?
這話本是問顧言的、可許贊聽著卻是心驚肉跳,他相信、若顧言此刻表現出一點不適,他的老闆很有可能讓他捲鋪蓋滾蛋。
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
顧言抬起頭、茫然的搖搖頭,隨後將眼光投向車外。
白慎行每一次輕微的舉動,都能動搖她的芳心,他會在有危險的情況下將自己狠狠的護在懷裡,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在隆冬的深夜裡,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當初她跟白慎行只見穩妥的走下去了,那麼現在會是什麼景象?
相親相愛?還是已經生兒育女?可現在、她無比感謝白慎行,如果不是他的決然、如果不是他的自以為是,也就沒有現在的顧言、或許、現在的她還是衣服吊兒郎當的模樣。
還是無所事事,每天只知道找他麻煩的顧言。
她很慶幸、現在的顧言、足夠跟白慎行平起平坐,再也不會因為有誰說配不上這回事兒了。白慎行送顧言到家,站在門口、看著她開門進去。
「早點睡、暖氣開大點」,白慎行站在門口囑咐道。
她很好奇、白慎行什麼時候這麼謙謙君子了?在她面前、白慎行不一直都是強取強攻嘛?顧言微微點頭;「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回公司」。
許贊坐在車裡等著自家老闆下來、很顯然,他已經猜到了。
白慎行在工作方面有著非同常人的嚴謹認真,他今天一天都沒怎麼在公司呆過,那麼晚上、是一定要加班的。
許贊一路驅車送他回公司,整個公司已經處於休息狀態,唯獨總裁辦公室跟秘書辦的燈光在亮著,一夜到天明。
秘書辦的人一早過來、見總裁辦公室跟秘書辦的人有人在辦公,她嚇了一跳,連忙抬手看表,以為自己遲到了。
「你沒有遲到、是我們昨晚通宵了」,許贊在座位上幽幽的說到。
安迪不免一愣、「幾點回來了」?
她記得昨天他們是一起下班的。
「九點多」,許贊放下手中的筆,抬手撫臉。
「我去洗把臉」,轉而朝衛生間走去。
白慎行在辦公室對著電腦看資料、敲門聲響起;「進」。
安迪端著咖啡放到他的桌面上;「今天跟市廳的人開會,上午九點」。
「讓張嵐送套衣服過來」,白慎行頭也沒抬說到。
公司的休息室、僅僅是放了一張床和一個小的衛浴而已,秘書辦的人多次要求開闢一個獨立的休息室出來,被他拒絕,工作歸工作。
所以、他偶爾加班之後有外出會議的、送衣服的差事就落在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張嵐身上。
「我直接過去拿」,安迪道。
「山水居不缺傭人」,白慎行冷淡的話語寒了安迪的心。
安迪跟許贊被稱為白慎行的左膀右臂,可是進得了山水居的只有許贊一人,安迪無緣。
以往許贊可能會不理解,如今、他已然是看的透徹,這山水居不是不接女客,而是因為它的女主人不在,無人招待女客。
「明白了」,安迪退出去。
白慎行從始至終都未曾抬頭看一眼安迪。
見安迪在辦公室出來、掛著一張憂傷的臉,就知道、許是他們偉大的老闆寒了這位姑娘的心了。
許贊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當日下午GL迎來了一位稀客。
顧言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坐在對面的白朗。
「喝茶還是咖啡」?顧言輕聲問到。
「茶」。
顧言按了內線、吩咐了兩句。
「不知白先生遠道而來是有何事」?她始終掛著官方的微笑,她不認為在她昨晚那麼慫了白朗之後,他還有心情大老遠的跑過來跟自己閒話家常。
「為了你母親」,白朗不會傻到真的認為顧言不知道他來的目地,可是她問了、他答便是了。
顧言接過秘書段進來的咖啡,放在膝蓋上、一下一下的攪拌著;「您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
白朗見她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知道從何開口。
「你過往的那八年、受的委屈跟冤枉、我替白家向你道歉」。
「我以為我昨晚已經說的夠清楚了」,白朗話還沒說話、顧言便冷聲接過去。
白朗見她打斷自己的話語,也沒有不悅、接著道;「希望言言能給出一個和解之道、無論什麼要求」。顧言不屑道;「白先生確定是無論什麼要求都可以」?
「確定」,他本就是抱著無論如何也要和解的態度來的,哪怕今日顧言讓他當著她公司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的面前親自給她道歉,他也會答應的。
「我希望白家跟顧家兩家人以後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她望著白朗惡狠狠的說到。
我不要求顧輕舟跟白鷺離婚,因為那樣對顧嘉銘不公平,她已經是個過來人了,知道這其中的苦難。
可偏生她又不喜顧嘉銘。
白朗聞之一顫,顧言對白家跟顧家人的恨,已然是深入骨髓,不出現在她面前,他可以做到,但是白慎行呢?他的兒子呢?
如果沒有顧言、他還能活嘛?
顧言見白朗猶豫良久、寒聲道;「白先生竟然不是抱著和解的心態來的,那就請回吧」!
她開始下逐客令,可白朗怎麼會就這麼走了。
他年長顧言近三十歲,走過的路、見過的人,哪一樣不比顧言多得多。
他久經商場、身上已經沒有那股子霸氣,有的是歲月沉澱過後的沉穩,他望著顧言、平靜道;「當年的事情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對、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已經不在乎對錯了,在乎的只是家庭和睦,我相信、過了八年、言言你也不在乎這個結果了,你竟然沒想過讓父母離婚,證明你已經無所謂當年事情的真相了」。
「但是真相大白於世、是我們的錯、我們還是會道歉,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是愛你的,並非把你當成一個外人,你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我們完全可以不道歉」。白朗平靜的話語在她腦海中炸開。
是啊、他們完全可以不道歉,完全可以對著外人說,長輩送晚輩出國深造、並沒有什麼錯可言。
「那您今天也大可以不用來、、我本就沒有想過要讓你們給過我什麼交代,更不在乎清白」,我八年都過來了、你們現在給不給我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到了言言這個段位的人,已經不求其他了、求的不過是一個家人健康,親朋和諧、許是言言年紀小、還不懂,日後你便會理解我們的做法了」,白朗微微嘆息到。
顧言怎麼不理解、到了白朗跟顧輕舟這個段位的人,已經不在乎什麼金錢權利了,他們要的不過是一個家庭和諧,親朋安好的局面。
該有的他們已經有了、該經歷的他們也都經歷過了,剩下的日子,不過是隨遇而安而已。
白朗跟顧輕舟都是極有修養的人,自然不想家庭內鬥出現在自己的家庭裡面。
顧言閉眼、深呼吸、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杯子、淡然道;「我從未想過你們還些什麼給我,日後顧家人有事、我還是會回去,但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我無法改變,
你們也不能在過多要求我什麼、和平相處,相敬如賓,這是我能做的最大限度,這些話、我已經跟父親說了,不介意在跟你說一遍、您日後若是沒什麼事情、不要過來找我了,我現在、只想過自己的生活」。
顧言明明白白的將原話重複給白朗、白朗手心一片冷汗。
難怪顧輕舟會氣急攻心暈倒,他這是少了一個女兒啊。
「我很抱歉」。
「與您無關」,她現在恨不得抹了這些人的思想、然後在填上陌生人幾個字,她最怕什麼?
最怕白家跟顧家的人三五不時的來找自己,然後苦口婆心的勸說些什麼,顧言天生怕麻煩,不喜跟這些人婆婆媽媽的嘮上半天。
她不敢想像、若是白鷺跟顧輕舟離婚,那她的辦公室跟家裡會成為一副什麼樣的景象,突然、她無比懷念字國外的那段日子,除了許攸寧,也沒什麼人來叨擾自己。
這場關係裡面、最寒了她的心的是顧輕舟跟白慎行兩人、其他人,都無足輕重。
不在乎、談不上生氣。
因為抱有期望、所以失望太大。
「慎行當年是有苦衷的、我希望你們之間能談談」,白朗輕聲到。
一聽到她白慎行這三個字、她腦袋就哐哐的疼。
「從我回來到現在、是個人都在說白慎行是有苦衷的、他有什麼苦衷」?顧言本就在原諒跟不原諒只見糾結,她本就思緒混亂、理不清,現在是個人都能來插上一腳,她已然是惱的不得了。「他愛你的方式不同、在你消失不見的那段時間、他並不好過」,白朗欲言又止、不告訴顧言真相、也不說過多話語。
「言言、你痛他比你更痛,他寧願毀了自己也要成全你、這才是愛,或許你們年輕人對愛情的定義不同,但在我看來、慎行對你的愛、已經深入骨髓了」。
「雖然我是慎行的父親,但我絕對不會為了他、在你面前說好話,山水居有一間屋子、外人進不得、你可以進去看看、看了之後你會明白的」。
「山水居建成多年、從不招待女客,就連我妻子也未曾進去過,言言是山水居的第一位女客人」。顧言靠在沙發上、手裡握著早已冷卻的咖啡,白朗已經走了許久、那些話、還縈繞在她耳邊,山水居建成多年從不招待女客、而這些女客,竟然還包括了白慎行的母親,難怪、她當時出現在山水居的時候,山水居上上下下都躁動了。
白慎行寧願毀了自己也要成全她、這是愛嘛?
她承認白慎行一直以來維護著她,可不見得、這就是愛。
她一直覺得、愛情就是無理由的相信對方,可是顯然、白慎行愛人的方式不同。
她一直以為當初發放生那樣的事情,只要白慎行替她言語一句、她無論如何也要留在國內。
她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如果留在國內是遭人唾棄呢?還會選擇留在國內嘛?
良久、她端起手中早已冷卻的咖啡,一飲而盡,苦澀的感覺一直沿著喉嚨進入脾胃。
------題外話------
我可是寫了一天啊~……想給你們一個完美的真相啊~我明天的存稿都給你們了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