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4章 造化弄人
他腦袋裡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抬手捂住腦袋。
封康驚慌失措：「阿涼，你怎麼了阿涼？」
這是他封家最後一條根了，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了！
封景涼覺得腦袋中像是有一根鑽頭在翻攪，他疼的臉色慘白，身體搖晃，不受控制的朝地上倒去。
「阿涼！阿涼！」封康大驚失色，聲音都變了，拼命努力扶住封景涼不住下滑的身體，沖外大喊：「來人、來人！去叫醫生過來，快！快！」
封康嚇的手腳發軟，承受不住封景涼的重量。
封景涼軟倒在地上，身體觸及一片冰涼，眼前的光線漸漸暗淡，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阿涼，你看這個好看嗎？」
「阿涼，你不能喝酒啦，更不能吸菸！」
「阿涼，你別想封家那些敗類了，忘記他們，自己過的平平安安，風風光光的， 就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
「阿嫵，我什麼都沒有，你喜歡我什麼呢？」
「我喜歡你心裡只有我一個啊！」
「阿涼，看，這是我專門給你買的，漂亮吧？」
「阿涼，你看這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我給它取名字了，叫艾葉，怎樣，是不是特別好聽？」
「阿涼，喝了薑湯再睡，這樣就不會感冒了。」
「阿涼……」
「阿涼……」
床上，封景涼不住的搖晃腦袋，額頭一層明晃晃的冷汗。
睡夢中的情景如走馬燈一樣，換了一幕又一幕。
言笑晏晏的女孩兒，以不同的姿勢，不同的笑容，親昵的叫著他「阿涼」、「阿涼」、「阿涼」……
他不住的搖晃腦袋，嘴裡喃喃叫著「阿嫵、阿嫵、阿嫵……」
床邊，封康面色不善的看著封家的主治醫生質問：「檢查完了吧？到底怎麼回事？」
家庭醫生拿下夾在耳朵上的聽診器，站起身回答：「先生，您不必擔心，少爺應該是受了過度刺激，大腦承受不住，導致片刻的昏厥，讓少爺好好休息一針就好，不會有什麼危險。」
封康臉色好看了些，看著封景涼問：「他在叫他前女友的名字……等他醒來，他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嗎？」
「這個沒辦法確定，」家庭醫生為難的說：「畢竟大腦是最精密的器官，是看不到摸不著的，這個誰都猜不到，少爺醒來後會怎樣。」
封康又問：「那有辦法讓他永遠都沒辦法想起過去的事情嗎？」
醫生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有啊，掐死他，他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可這種話嘴上自然是不敢說的。
他恭敬的垂著頭，輕聲說：「沒有辦法。」
人腦又不是電腦，點下刪除鍵過去的記憶就全部清除了。
如果真那麼簡單，這世上就沒那麼煩惱和愛恨情仇了。
「我知道了，」封康面無表情的說：「你先出去吧，隨時待命。」
醫生垂首答應：「是，先生，我就在外面等。」
醫生出去，封康滿眼糾結的看著床上不安昏睡的封景涼。
此刻的他，忐忑又恐懼。
此刻的封景涼，無意識的頻頻喃喃叫著葉瀾嫵的名字。
等他醒來，他完全記起以前所有的事情嗎？
如果他記起以前的事情，他會恨他嗎？
會原諒他嗎？
還會敬愛崇敬他這個父親嗎？
他僵立在封景涼床邊，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封景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封康精神一振，俯身關切看他：「阿涼，你醒了？你感覺怎樣？」
封景涼雙眼望著屋頂，許久之後，一行清淚，緩緩滑出眼眶。
封康心頭一顫：「阿涼？」
「爸……」封景涼一動沒動，眼睛望著屋頂，緩緩說：「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封康臉色一白，垂在身側的指尖，劇烈的顫抖。
「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封景涼不看他，眼睛望著屋頂，哽咽說：「我想起當年你有多不喜歡我，你的小老婆怎麼虐待我，阿嫵怎樣幫我，我怎樣喜歡阿嫵，為什麼……」
他緩緩歪頭，看向封康，用一雙含淚的眼睛，絕望的盯緊封康：「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
「我……」封康喉口發澀，嘴唇翕動很久才說：「阿涼，阿嫵的性格太倔強，只適合做朋友，並不適合做妻子，你身體不好，你需要一個溫柔馴順的妻子體貼你，愛護你，為你打理你的日常生活，葉瀾嫵對你只會頤氣指使，只會高高在上，你和她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我兒子被一個女人呼來喝去！」
封景涼看著他慘笑：「你沒辦法看著阿嫵對我頤氣指使，呼來喝去，你卻能看著你的小老婆對我抬手就打，抬腳就踹，是嗎？」
他盯著封康那張與他相似了五六分的臉，含著眼淚，低低的笑。
他真的覺得，他好可笑好可笑。
失憶之後，他對他這位父親，敬愛有加，百分之百的信任。
因為他相信父愛是偉大的。
他相信虎毒不食子，相信這世上所有的父親都是為自己子女著想的。
所以，他從沒懷疑過封康對他所說的話。
封康說葉瀾嫵撒謊，他就認定葉瀾嫵撒謊。
封康說葉瀾嫵是個刁蠻跋扈，水性楊花，私生活混亂的女人，他就用看刁蠻跋扈，水性楊花，私生活混亂的目光看葉瀾嫵。
他信任封康所說的所有的話。
他否定了葉瀾嫵所說的一切。
可到頭來，葉瀾嫵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封康說的才是假的！
就因為他。
因為這個他自以為的這個世上最愛他的男人，他失去了葉瀾嫵！
想到葉瀾嫵曾在雨中站在他的大門外，苦苦哀求，只是為了向他借幾百萬塊錢，他就心如刀絞，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從小到大，他欠葉家的，何止幾百萬？
他身無分文時，葉家給他庇護，撫養他長大。
他身體不好，雖然網上有些小投資，賺的錢對他的醫藥費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他欠了葉家那麼多，他始終無以為報。
當他終於有能力回報時，他卻那麼殘忍的傷害了曾經幫助過的人。
他，禽·獸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