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0. 第950章信不信我把你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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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邊靜默了半晌,冷長空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哪個醫院?」
清芽將確切地址告訴他,又長舒了口氣,虛弱的倚在牆上。
冷意藍的生活很不規律,吃飯經常湊合,生冷不忌,以前已經肚子疼了許多次,她總不當回事,總說吃點消炎藥就好了。
這一次,積累下來的隱患,終於一下爆發了。
待在手術室外的每一分鐘都那樣漫長,清芽仰臉盯著屋頂,眼睛都酸澀了,走廊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她下意識歪頭看過去,冷長空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清芽看著他,沒有說話。
冷長空走到她面前,「情況怎樣?」
看到冷長空,清芽忽然想起明若水。
生死面前,往往人們能想通很多事。
她挪開眼,避開他的目光,「不怎樣,醫生說,有生命危險,醫生正在搶救。」
她說謊了。
因為不擅長說謊,怕冷長空發現她說謊,她避開了冷長空的眼睛。
她沒看到,冷長空冰冷的沒有一點表情的臉上,赫然變色,「你說什麼?」
清芽垂下頭,低聲說:「醫生說,意藍手術大出血,正在搶救。」
冷長空垂在身側的雙手一下攥緊,猛的往前跨了一步,逼到清芽眼前,一字一頓的厲聲喝問:「你騙我?不許你咒她!」
清芽一顆心狂跳不停,猛的抬頭,迎視他冰冷狂怒的眼睛,「是!我是騙了你!意藍還躺在手術台上,醫生沒說她大出血,但也沒人能保證,她一定能安安全全的從裡面走出來,那麼,冷長空,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呢?開心?興奮?慶幸?幸災樂禍?巴不得她快點死了,還是驚慌、恐懼、害怕,不敢想像如果失去了她,你會怎樣!」
冷長空惡狠狠瞪著她,「閉嘴!」
他的表情冰冷狂怒,清芽絲毫不懷疑,如果她不是陸雲飛的妻妹,謝清翌的妻子,他會毫不猶豫一巴掌朝她拍過來。
她毫無畏懼的盯著他,「冷長空,我瞧不起你,你知道嗎?意藍的爸媽是錯了,可關意藍什麼事?她有沒有傷害過你一分一毫?她有沒有做過一星半點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憑什麼奪她的家產,讓她孤身一人,飄零度日?她會有今天,是你害的,你知道嗎?因為你捲走了她所有的錢,她才要靠打工度日,她才三餐不繼,飢一頓飽一頓,如果今天她死在手術室里,那你就是殺人的劊子手,是你害死了她!」
「你住口!」冷長空狠狠一拳,砸在清芽身後的牆上。
清芽身體微顫了下,卻一動未動,「你現在耍狠有什麼用?你捫心自問,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看她饑寒交迫?看她病入膏肓,還是看她死無全屍,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冷長空額筋高高暴起,低聲怒吼:「你說夠了沒有?」
「我沒說夠!」清芽揚高聲調,「冷長空,你是個懦夫,我瞧不起你這種人!冤有頭,債有主,你痛恨意藍的爸媽,有本事你去刨墳鞭屍,你在意藍面前逞什麼能耐?欺負一個一無所有無依無靠的小孤女很本事,很英雄嗎?將她踩在你的腳下,看她哭泣掙扎,你心裡很過癮很痛快嗎?」
「你夠了!」冷長空被她氣的臉色青白,胸膛劇烈起伏。
如果不是礙著陸雲飛和謝清翌的面子,他早就一巴掌拍過去,將她拍暈在這裡。
清芽憤憤哼了一聲,「心虛了吧?你倒是回答我嗎?你是不是盼她死呢?憑你的本事很簡單啊!你去找她的主治醫生,買通她,出個醫療事故,她就死了,她連個親人都沒有,沒人會追究責任,神不知鬼不覺,你就把她除掉了,以後再沒人惦記你,再沒人纏著你,再沒人哭著喊著說喜歡你,你的世界就清靜了,你倒是去啊?」
「顧清芽!」冷長空氣的臉色猙獰,咬牙啟齒的喊她的名字,「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再說一句,我不管你是誰,我立刻把你從這裡丟出去!」
清芽哼了聲,「被我戳到痛處了吧?明明喜歡,非要折磨她,也要折磨自己,知道什麼叫男人嗎?拿得起放得下的才叫男人,你這樣的,叫小人,叫懦夫!」
冷長空氣瘋了。
除去小時候被冷意藍母親虐待,已經很久沒人這樣指著他的鼻子這樣罵過他了。
他就算放了狠話,也不可能真的把清芽怎樣,乾脆閉上眼,不再看清芽。
閉上眼睛,恍然回到小時候,養母被冷意藍的母親氣死,他一下從天堂落入地獄。
雖然他不是養母的親生兒子,養母卻待他極好,比親生兒子還好。
養母是最傳統的那種古典美人,端莊嫻雅,說話時輕聲細語,從不大聲說話。
養母將他照顧的極好,每天陪他睡覺,給他講睡前故事,給他**吃的甜品,陪他在院子裡嬉笑,從沒打罵責備過他。
自冷意藍的母親出現在他面前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不是爸媽的親生兒子。
直到冷意藍的媽媽抱著冷意藍出現在他們母子面前,大聲的指責他的養母是只不會下蛋的母雞,占著冷太太的位置,卻沒給冷家生下一兒半女,他才知道,他不是他爸媽的親生兒子。
他的母親,從那天開始,鬱鬱寡歡,一天天消瘦下去。
冷意藍的媽媽不肯善罷甘休,隔三差五就要鬧上一次。
冷父對養母越來越冷淡,養母的身體越來越差,經常握著他的手,暗暗垂淚。
有次養母陪他午睡,養母以為他睡著了,抱著他偷偷哭泣,輕聲的自言自語:如果我死了,你可怎麼辦,所以,我不能死,無論如何,我也要撐到將你撫養成人。
他漸漸知道,養母忍辱負重,不肯離開,是為了不讓他流離失所,是盼望著冷父還能念幾分從小將他養大的情誼,分他幾分家產。
可男人若一旦薄情起來,是很恐怖的。
冷父對養母越來越冷淡,經常冷嘲熱諷,夜不歸宿。
養母的身體越來越壞,終於再也撐不住,因服食藥物過量而死去。
冷意藍的媽媽張雯芸,終於登堂入室。
好歹他還是冷家的孩子,冷父是他法定的監護人,礙於輿論,冷父沒聽從張雯芸的建議,將他趕出門去。
可從那一刻起,他徹底掉落地獄。
張雯芸幾乎天天打罵他,他的身上沒有一天不帶傷,那時他只有七八歲,無處可去,只能忍辱偷生,待在冷家。
冷意藍一天天長大,她和她母親的性子截然不同,溫軟善良,更像她養母的性子。
她會在張雯芸懲罰他不給他飯吃的時候,偷偷將自己的零食留給他,張雯芸不在時,她會用他軟軟的身體擁抱他,用她甜甜的聲音叫他哥哥。
她會將她珍藏的所有零食與玩具與他分享,從不藏私,她清澈的眼睛看向他時,都是滿滿的信任與崇拜。
確實,從小到大,她從沒做過一絲一毫對不起他的事情。
她再長大些,她開始保護他,只要張雯芸一責罰他,她就會大哭大鬧,張雯芸打他,她會用自己的身體抱著他,保護他。
幾次之後,張雯芸學乖了,每次打罰他,都挑選冷意藍不在的時候。
再後來,冷意藍知道了他不是她親生哥哥,她竟開始喜歡他。
她那樣單純乾淨,清澈的眼睛藏不住心事,他看出來了,張雯芸也看出來了。
張雯芸開始害怕,害怕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會被他這個來歷不明的野種給騙了,害怕她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到最後,她的女兒卻嫁給了他這個野種,她等於白忙一場。
於是她設了計,將他送進了監獄。
一年後,他在一個要好同學的幫助下,提前出獄,和同學一起來到京城,創建了自己的公司。
他的公司風生水起,越做越大,只是,距離冷氏還要差了一些,他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厚積薄發,給冷氏致命一擊,狠狠報復的時候,卻傳來冷意藍一家意外遭遇車禍的消息。
聽到那個消息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去想冷意藍父母的死活,而是想的冷意藍。
傳給他消息的人語焉不詳,只是說在高速公路上發生的連環車禍,死傷十幾人,冷意藍一家都在車上,生死未卜。
那一刻,他像得了心臟病一樣,一顆心從未有過的心慌,手指發抖,冷汗直流。
他一邊買最快的機票飛往景城,一方面拜託朋友打聽有關冷意藍的消息。
在他登機前,終於傳來確切的消息,冷意藍的父母死了,冷意藍重傷,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雖然沒有露面,卻替冷意藍安排了最好的醫生、最好的病房,每天偷偷去看她,直到她康復出院,他才悄無聲息的離開景城,回到京城。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敢見冷意藍。
他不知道他見了冷意藍之後,能說什麼。
冷意藍住院的時候,他像當初對自己發過的誓言那樣,將冷家所有的財產都收入自己囊中,只給冷意藍留下了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