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而深》028:海納百川,有容乃
《一往而深》028:海納百川,有容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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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028: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景一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外面的人是誰?
她明明沒有看到前方攔著路的車裡有人下來,可是打昏杜寧的人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一瞬間,緊張,害怕和不安像是深秋山澗的濃霧,將她團團圍住,她分不清方向,只覺得眼前昏暗得令她不知所措。
她索性就閉了眼睛,害怕地縮在車座上,渾身瑟瑟發抖。
這樣艱難又煎熬的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忽地,景一覺得鼻息間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那個清新的乾淨的味道,是邵深身上特有的味道。
她不是沒有跟男孩子接觸過,從幼兒園到高中再到現在讀大學,班裡的男生總是比女生多,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跟男生坐同桌,這麼多年上學來這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身上有這種乾淨得令人心情愉悅的清爽味道。
砰砰砰直跳的心臟,在這一刻,突然間就像是一鍋沸騰的水中被加了一瓢冷水,瞬間平靜了下來。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跟預想中的不一樣,她雖然也是看到了邵深的臉,但是他的那雙眼,卻不如他那張臉那麼的有溫度。
他彎著腰,趴在車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開口,聲音都跟寒冬臘月里,啐了冰似的,「打算讓我把你抱下去?」
「呃?」景一怔愣了片刻,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下車。」
心裡跟揣了幾隻兔子似的,平靜的心再一次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不過不是激動,是緊張。
因為她不知道這男人這是要讓她做什麼,還有他打昏了他也有的司機,又要做什麼?
腳剛一挨著地,她卻突然「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閉嘴!」邵深瞪了她一眼,一隻手依舊還在褲兜里斜插著,一隻手提著她的衣領,幾乎將她腳不挨地的提著行走,放佛提著一個大毛絨玩具,只是,脖子好難受,要窒息了。
景一難受地扯著自己的領口,以避免一會兒出現窒息的危險。
邵深提著她越過了剛剛攔在前面的那輛車子,到了這邊,她才發現,還停了一輛車,是平日裡他的那輛座駕。
後面的車門敞開著,羅浩在車門口站著。
邵深提著景一還有兩步才到車門口,卻胳膊一甩,景一的身體就飛了出去,不偏不倚,相當的准,她一頭扎進車內,趴在了後排的車座上。
她掙扎著哼嚀這剛打算爬起來,兩條腿卻被人一提,整個人就被塞進了車內。
「嘭——」地一聲,車門關上。
景一一個哆嗦,從車座上骨碌下去,鼻子正好碰到車座,原本還正負傷的鼻子,此時更是虛弱得鮮血直流。
羅浩打開另一側的車門,邵深坐進去,他睥睨了眼趴在地上的女人,沒搭理她,車子啟動。
行駛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邵深發現這女人還在那兒趴著沒起來,頭頂蹭著他的腳,在動彈著,可就是沒起來,幹什麼呢?地上趴著比座位上坐著舒服?
這個白痴!
「趴地上挺舒服?」腳輕輕地踢了一下,邵深問道。
景一停了三四秒鐘的樣子,這才緩緩抬起頭,一隻手捂著正在流血的鼻子,而鼻血卻像是壞掉的水龍頭,擰開後,怎麼也止不住,殷紅的液體順著她的指縫沿著她的手背,流到她的胳膊上,看起來頗為的觸目驚心。
邵深眉頭一皺,大手毫不猶豫地伸出去,拎著後背的衣服將她整個人給提了起來,按在了車座上。
而後,他急急地喊了一聲,神色慌亂,「藥箱!」
羅浩一愣,司機也連忙停車,從後備箱裡將藥箱掏出來,取出止血劑將棉球上噴灑止血劑,然後遞給邵深。
邵深接過來,大概是太緊張,太著急,所以動作有些粗魯,一下子就將將羅浩遞過來的止血棉球塞到了景一的鼻孔里,塞得有些深,碰到了原本就傷痛累累的地方,疼得景一的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裡奔了出來,哇哇大叫出來。
在聽到她這叫聲響起,邵深的手跟碰觸到鋒利的針刺一般,條件反射般地縮了回去,一臉錯愕地看著她此時那痛哭又痛苦大叫的模樣。
他跟傻了一樣,許久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羅浩將第二顆噴灑了止血劑的棉球遞給他,「邵先生,棉球。」
邵深這才渾身顫了一下,回過神,但卻沒有去看羅浩,更沒有去伸手接那顆棉球,而是像個手無足措的孩子,一臉愧疚和歉意地看著景一,吞吞吐吐,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很疼,啊?」
羅浩無比震驚地看著自家主子,老天,他是眼睛看花了,耳朵也出現了幻聽了嗎?
這個慌亂無措,語無倫次的男人,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邵深麼?
足足震驚了兩分鐘,羅浩掐了掐自己的臉,發現臉很疼,他這才知道,是真的。
他家主子是真的,很慌亂。
景一也挺意外,所以出現了短暫的詫異和呆愣。
「那個……我有些著急,我……」邵深急得滿頭的汗,扭頭看到羅浩手裡的棉球,他伸手捏過來,手卻有些顫抖,「我……我這次小心點。」
景一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好大一會兒都沒回過神。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她印象中的這個男人,總是對著她要麼如一座冰山,要麼吹鬍子瞪眼,要麼置之不理,今天這狀況,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她該怎麼形容呢?他,緊張她?
腦子裡迸出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所以又怎會是真的呢?
這男人今天的反常只能說明一點,他今天早起出門忘記吃藥了。
嗯,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這麼的不正常呢?
使勁地甩了甩頭,景一暗暗地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跳得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像是面對著原本遙不可及的男孩子的表白而裝出的矜持和不在乎的姿態,語氣輕輕地說:「沒關係。」
是的,他那麼緊張地跟她說他有些著急,他這次小心點,不就是表達對不起的意思嘛?她理應回答「沒關係」。
邵深大概是被她這三個字,「沒關係」給像是拿著一個棒槌,當頭一棒,整個人頓時從神遊的狀態中飛出來。
剛才那個手忙腳亂,說話結巴不清的人,怎麼可能是他?一定不是!
再一次粗魯地將第二個棉球塞進景一的另外一個鼻孔,邵深嫌棄地皺起眉頭,背對著羅浩,冷聲的吩咐:「消毒濕巾!」
羅浩微微一愣,旋即連忙從藥箱裡拿起一包消毒濕巾,撕開包裝袋,然後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景一想罵人,邵深你他瑪德簡直就是個超級無敵的大大大混球!
哎呦喂,疼死她了!
邵深睨了眼旁邊的人,忽略掉她那哀怨得放佛以為自己能夠將他給殺死的眼神,拽拽地扭回頭,靠在車座上,優雅無比地一根一根擦著自己的手指頭,放佛剛才用這雙手給她止血,是一件多麼不體面,又髒了他這雙手的姿態。
景一頓時就火了,尼瑪的的邵深!
她一把奪過邵深正捏在右手裡,擦得帶勁的消毒濕巾,朝自己的鼻子上臉上胡亂地擦了一通,然後將濕巾又粗魯地塞回到他的手裡,然後頭一扭,咧著身子,給了他一個後背,臉看著車窗外。
邵深一臉的懵逼,怔怔的看著背對著他的那個清瘦的背影,許久才移開視線,來到自己的掌心,那沾染了她的鼻血的消毒濕巾上面。
羅浩更是大氣都不敢出,這個景小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咯。
果真,被愛的從來都有恃無恐。
只是,這老虎頭上搔癢,這早晚有一天老虎是會發怒的。
許是察覺到羅浩還在旁邊站著看笑話,邵深將手裡帶血的消毒濕巾朝羅浩的身上一砸,面色森寒地瞪著眼睛,像一頭內藏殺機的猛獸,「關門!」
羅浩嚇得心頭一顫,連忙將車門關上,轉過身,臉色發白地捂著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好,腦袋還在脖子上長著,沒有分家。
這一路上,依舊是擋板升起,將車內的空間隔開成兩部分,前面,羅浩和司機都大口地喘著氣,這剛剛,真的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他們算是心裡琢磨透了,縱然是邵先生以後真的娶了景小姐,縱然是偶爾的時候真的表現得異常,那也不能鬆懈,否則,說不定下一秒就死翹翹了。
擋板的另一側,後面的空間,此時比前面要熱鬧多了。
一開始是沉默,可是沉默了一會兒,景一自己都覺得壓抑的難受,於是就主動的和解。
「那個……你為什麼將你爺爺的司機打昏啊?他本來也是送我回去的。」
車座上閉目養神,拽得跟大爺似的邵先生緩緩掀起眼皮,「笨得跟頭豬似的,人家將你賣了你還樂呵呵的數錢呢!天底下怎麼有你這種又蠢又笨的人呢?你簡直可以去死了,我怎麼就……」
怎麼就看上你這個又笨又蠢的女人?
景一覺得很莫名其妙,就這樣被這男人給罵得狗血淋頭。
她呆呆地愣了半晌,這才終於回過神來,有些生氣地瞪著眼睛,「我怎麼又蠢又笨了?你今天必須說清楚!」
生氣起來的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長而濃密的眼睫毛像兩把扇子,忽閃忽閃地扇著,一張小臉因為生氣而漲得有些紅,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就連胸口都起伏得厲害。
視線從上而下,最終落在了那發育的極好的山峰上,男人的眼底一瞬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好似原本平靜的天空里,突然大風起,動盪了渾身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
某個地方,有東西已經開始甦醒。
呼吸都亂了起來,再盯著看下去,縱然是隔著不止一層的衣服,可是因為曾經親眼目睹過,親手感知過,所以可以想像,在腦海里一遍遍的腦補,臆想。
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像火山,迫不及待的就要噴射出滾燙的岩漿來。
而他,只想噴向那個山洞,朝里,深入,再深入,再深入……
車前方毫無預兆地躥出來一條流浪狗,司機猛然踩了下剎車,車內的人朝前一栽,倒也打斷了這胡思亂想。
邵深有些狼狽地倉皇扭臉,沒有照鏡子,但他卻可以肯定,自己的臉紅了,紅得極不正常。
他動了下嘴唇,喉結也跟著動了動,試圖掩飾什麼,可一開口,聲音卻帶著令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抖落掉的沙啞,「你今天一天都在他那兒,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
景一這孩子有時候反應有些遲鈍,她傻傻地望著邵深,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啊?
等她剛反應過來,準備開口的時候,腦門上卻被來了個爆栗,疼得她一聲尖叫,然後捂著額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
「邵深你神經病啊!」姑娘疼得張嘴就說出了心裡話,眼淚跟著也就流了出來。
邵深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但轉瞬即逝,依舊一副殭屍臉,甚至裝得比平日裡還要的高冷,「你剛才說什麼景一?你再說一遍?」
景一一手扶著額頭,緩緩地將腦袋垂了下去,透過自己的指縫,她看到了這男人那張冰寒的臉,她不由得動了動嘴唇,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個……我一著急口無遮攔了,對不起啊。」
頓了一下,大概還是覺得自己這樣的道歉並不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無憂,於是就又偷偷地看了看他,快速地深吸了一口氣,口齒清晰地又說:「真的對不起啊,我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改,邵先生您不要生氣,別跟我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您大人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虛懷若谷,寬仁大度,明月入懷,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沒你的奶大。」邵深突然冷不丁地就扭過頭,打斷了她的話。
「呃?啊?」景一有些沒聽清楚,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時間,張著嘴巴,瞪著眼睛,像個呆滯的孩子。
邵深的視線再次落在她的胸口,那雖不至於稱之為高聳,但足以起伏的山峰上,眼睛像個掃描儀,能夠透過那層層衣服,直達最真實的本質,他放佛生怕她這次依然沒聽清楚的樣子,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沒你的奶大。」
景一先是懵逼,然後怒了,像個傻逼,扯著嗓子哇哇地哭了起來。
她要回家跟她阿爸和阿媽說,她被人占了便宜,被人欺負了!
景一就這麼從嚎啕大哭,到嗚嗚的低聲哭,再到後來的哽咽抽噎,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一路。
這一路,邵深一直沒有閉眼,當然他也沒有去看她哭,他手裡在看一份合同,可是眼睛雖然在手裡的合同上,但是他的心卻沒在,耳朵也一直豎著,放佛生怕自己會漏聽了什麼似的。
她在心裡嘆息,這女人怎麼就這麼多眼淚呢?三天兩頭的哭,哭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不過儘管很煩心,但他卻無法否認,其實身邊有個鬧騰的女人,就像是在原本一池子的死水,盪起了了漣漪,掀起了浪花,又放佛注入了新的水,翻滾起來,有了生機和活力。
他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孤孤寂寂了這麼多年,如今雖然仍舊不適應這麼吵鬧,但是,似乎這樣的的狀態,他是享受的,並且在內心的深處,是渴望的,渴望浪花再大一些,翻滾得再劇烈一些。
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的生活不是永遠的一成不變,也是豐富多彩的,這麼一想,覺得剩下的人生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
「別哭了!」一張紙巾出現在了景一的面前,她掃了一眼,伸手抓起來,有些賭氣的意味,狠狠地擰了擰鼻水,扭過頭,再次給邵深了一個後腦勺。
「不識好歹!」邵深倒是沒跟她計較,見她不哭了,這才開始專心地看合同。
可是,車子已經停了下來,他們到龍庭別墅了。
景一一抬頭發現不是療養院,再一看,發現是邵深的別墅,就扭回頭,鼻音濃重地說:「我要去醫院陪著我阿爸和阿媽。」
邵深的視線沒有從手裡的合同上移開,只是語氣清淡,如同嘮家常一樣隨口問了一句,「大姨媽還沒走?」
景一心裡一驚,這才想起來,大姨媽走了這有好幾天了,他一直沒有找她。
她想說還沒走,可是如果沒走這也時間忒長了,他萬一要是帶她去醫院檢查怎麼辦?
眼珠子一轉她說:「我那不是大姨媽,醫生都說了。」
邵深握著合同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點頭,語氣越發的淡,「我知道,這都已經好幾天了,只要不流血,肯定已經好了,我會輕點。」
「……」
說的這麼的直白,一副多期待,多渴望似的。
景一翻了個白眼,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一億個不願意,但到底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最短,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即便是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
不過她就是不明白了,這男人有那麼漂亮的未婚妻,難道每天還滿足不了嗎?
她怎麼覺得,他每次看著她,都跟一副饑渴了許久,按耐不住的模樣,到底是她的錯覺還是當真如此?
管他是什麼呢,最好是他速戰速決,她今晚還要去醫院。
抱著一副視死如歸,早死早超生的心態,景一猛地推開車門。
「幹什麼去?」邵深叫住她。
脖子一梗,下巴微抬,景一扭了下頭說:「難道做那種事之前不應該先洗個澡嗎?當然,你如果覺得不用洗那正好省事,讓不讓洗?」
邵深皺眉,為什麼弄得跟他求著他要她似的?不對勁,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雖然,事實的確是這麼回事,他就是想要她,天天要,狠狠地要。
可儘管如此,那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一個局面,現在有求於他的不是她麼?那要她也不應該是她求著他要的麼?
邵深皺了眉頭,漆黑的眼眸中有陣陣的暗涌在翻動。
景一在邵深的臥室的隔壁的自己的房間裡,沖了個澡。
原本在進屋子之前,她在想,速戰速決,她好回療養院。
但是,這開始洗澡的時候她就後悔了,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地足足快一個小時,她才穿著浴袍,浴袍裡面穿著睡衣,毛巾包裹著長發,頂著一張有些缺氧而漲得紅通通的臉,慢慢吞吞地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她原本想著是在自己的房間,並且她為了安全起見,進了房間之後還特意的將房門給反鎖了,可是一抬頭,居然看著廣木頭靠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