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怒極
「唔……」
顧念輕皺著眉毛,格外難受的模樣。
她微揚著下巴,很努力的大口大口喘著氣。
洛珈和白夜的話她全部聽得到,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說不出來話。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為什麼會給她一種窒息的感覺?!
顧念只的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都緩慢的流逝了個乾淨,除了覺得火燒火燎的熱,就再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漸漸地,那熱就像是麻木了一般,她覺得自己連熱都感覺不到了。
這感覺差極了,有一種……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將要死掉的絕望感……
洛珈擰著眉頭坐在她的床邊,他伸手試了試顧念的體溫,得出來的結論卻是——
一片冰涼,並沒有任何發熱的跡象,甚至除了她的臉紅了一些之外,從別的地方也根本看不出她很熱。
白夜擰著眉頭,給顧念檢查了心跳血壓之後,格外嚴肅的對洛珈說:「洛爺,小姐的血壓正在緩慢攀升,這……」
這可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血壓陡然升高,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洛珈的眉頭緊鎖:「需要什麼藥?或者是需要別的醫生麼?」
白夜搖了搖頭,表情雖然嚴肅,不過還是說:「我可以。」
「嗯。」洛珈點頭應下。
他是相信白夜的,剛才會那麼問,也是擔心他有話不敢說。
現在他說他可以,他自然就不需要再考慮別的了。
洛珈緊皺著眉頭,隨後問他:「需要我做什麼?」
白夜的表情漸漸平靜了下來,他一邊飛快的配著藥,一邊說著:「您去給小姐拿個冰毛巾吧,我現在給小姐注射一些降壓藥,可以很快的降下血壓。」
「嗯。」洛珈應了一聲,立即起身去給顧念拿冰毛巾。
等他回來的時候,白夜已經把細細的一隻針管的藥都推到了顧念的體內。
洛珈把冰毛巾敷到顧念的額頭上,心卻仍舊提著。
他以為,他們是想要壞了顧念的清白。
卻不想,他們是想要顧念的命。
如果他們真的以為顧念是被下了那種藥,顧念很可能就會因為血壓過高而死掉。
洛珈的眼睛眯起,他看著顧念微皺著的眉頭,狠狠地咬緊了牙關。
顧念只感覺額前的冰冷讓她的神智再一次清醒了些,似乎連帶著身體內感覺到的燥熱都消失不見了。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指。
力氣似乎也有了一些。
洛珈正握著她的手,覺察到她在動,他俯身對她輕聲說:「念寶兒,好些了嗎?」
顧念的睫毛動了動,卻沒睜開眼睛。
不過,洛珈聽到了她的話。
她說——
「我要……她……償命……」
她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卻字字鏗鏘,帶著不容置疑的感覺。
洛珈的眸光一緊。
能讓顧念說出這樣的話,她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罪?
洛珈的手輕輕撫過顧念的臉,隨後他輕聲說道:「乖,我來,別怕,我在這兒。」
「嗯……」
顧念輕應了一聲,然後就再也不說話了。
她就那麼閉著眼睛,感覺自己的力氣和精神都漸漸的恢復,過了好久,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與以往的溫和清澈不同,她的眼睛裡,此刻寫滿了恨。
洛珈看著她的眼神,心疼的皺起了眉頭。
他一時不查,就讓顧念遭了這麼大的罪。
顧念深吸了口氣,看著洛珈,有些緩慢的說著:「珈哥,我……這事兒……我必須要報復回去……」
洛珈輕點著頭,他看著顧念,眼神也比她暖不了多少——
很顯然,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眼前還有顧念,他的眼神恐怕就不是這個樣子的了。
「乖,你好好休息,餘下的,交給我。」
顧念卻朝他搖了搖頭:「不急,我來。」
「念念。」洛珈的眉頭皺了起來。
顧念拉著他的手,一字一頓的說:「別走,陪我一會兒,我……還是有些害怕。」
的確是害怕的。
一杯水而已,卻險些就要了她的命。
她自問沒有把那母女倆怎麼樣。
但是他們卻一直都想要自己的命。
難不成她活著,對他們來說就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兒?
洛珈看著她,那雙大眼睛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寫上了一抹恐懼。
他的心猛然抽疼。
洛珈沉默著換了個姿勢,把顧念像是抱孩子似的抱在了懷裡。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聲音和緩的說著:「別怕,以後,我再也不讓你自己一個人了。」
「嗯……」
顧念輕輕點著頭,看著那邊還在忙碌的白夜,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輕聲問道:「我……還沒好麼?」
白夜聽到她的話,轉身朝她一笑:「沒有,小姐休息一下就沒什麼事情了,我就是對這個藥很好奇……能這麼快速的升高血壓,要是合理運用的話,用在臨床搶救上應該是可以的。」
「……」
洛珈的眉頭擰起,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滾出去研究。」
「呃……好嘞!!」白夜一愣,忙不迭的收拾好了東西,小心翼翼的捧著那杯水,自己去找地方研究了。
洛珈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低頭看著顧念問:「念寶兒,感覺好些了嗎?」
顧念的嘴角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添了一抹笑意,她輕笑著點頭:「嗯……好多了呢……」
「要不要喝水?」洛珈看著她輕聲問。
顧念皺著眉毛,牙疼似的倒吸了口涼氣:「別跟我提水可以麼……我難受……」
她現在嚴重對「水」這個字過敏!!!
很嚴重!!!
聽都聽不得!!!!
洛珈的心再次抽痛,隨後他換了個問法說道:「那,渴不渴?」
顧念看著他,嘴角不自覺的就再一次揚了起來。
她輕笑著點了點頭,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洛珈給她拿了水,等她慢吞吞的喝了幾口之後,這才說:「念寶兒,自己躺一會兒好麼?我去隔壁一趟。」
顧念卻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緊了些,她搖了搖頭,聲音很平淡的說:「不,就讓他們高興一會兒,送我去家醫院吧。」
「嗯?」洛珈的眉頭皺起,狐疑的看著顧念。
顧念朝他燦爛一笑,隨後說道:「人麼,總是在前途未卜的時候才會擔憂心焦……而且,這種事情,很容易就能找到個替死鬼,我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好。」洛珈看著她,思考了片刻後還是點了頭。
她說的不無道理,這種事情,隨便推出來一個人,也就解決了。
她甚至可以把罪責推到唐詣的身上。
打蛇打七寸,而且還要一棒子打死才好。
洛珈抱著顧念,徑直下樓去了車庫,載著她就往醫院開去。
顧海原本以為,這邊沒有動靜是因為……呃,對吧!
但是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們開車離開,他頓時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這種時候,洛珈怎麼可能還會帶著顧念到處走?
或者說,顧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洛珈都顧不得來這邊追究責任了?
他擰著眉頭,冷眼看向林雨煙:「那水裡到底是什麼藥?」
林雨煙一臉茫然,她輕搖著頭,一副呆愣的樣子:「我、我不知道啊……這……我一直在廚房裡,我甚至連見都沒見到念念啊……」
「你在廚房,就沒看到有人給念念倒水?!」顧海瞪圓了眼睛,怒視著林雨煙。
林雨煙委屈的看著顧海,眼淚都掉了下來:「老公你說什麼呢啊!只是倒一杯水,我怎麼可能去看?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是要給念念的啊!!」
「誰倒的水?!」顧海的臉色更差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怒視著房間內的人。
「快,人都過來!」林雨煙忙不迭的張羅著。
不過……
等到家中所有的傭人都到齊了,他們卻發現,少了個人。
「這……」林雨煙一臉茫然的瞪圓了眼睛,「曉晴呢?她跑哪兒去了?!」
立即就有幾個跑得快的四下去找,然而,並沒有找到人,那個叫曉晴的女傭,不知去向。
不僅人沒了,就連行李都跟著不見了。
很顯然,她這是跑了,而且還是早有準備的那種。
林雨煙一臉茫然的跌坐在了沙發上,她擰著眉頭,看著顧海呆呆的說:「這……這一個大活人……怎麼就不見了……她、她……」
林雨煙擰著眉頭,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她在家裡也做了好幾年了啊!這怎麼就……怎麼就對念念下手了呢……」
她那一臉的情真意切,格外難受的樣子。
顧海看著她臉上的淚花,終於是和緩了語氣。
他擰著眉頭,清了清嗓子說:「報警吧,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嗯?嗯!對對對……報警、報警!!」林雨煙像是終於緩過了神一般,忙不迭的拿起了電話去報警。
見她這樣的表現,顧海心中的疑慮總算是消散了些。
他瞥了眼已經醒來的唐詣,聲音格外的冷:「唐詣,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在念念的房間?這不是你第一次來家中了,怎麼?連房間都分不清楚?!」
他的聲音再一次嚴厲了起來。
能讓洛珈從二樓跳陽台過來,那自然是情況萬分緊急。
他幾乎能猜到唐詣他做了什麼了!
唐詣捂著自己被紗布裹著的頭,語氣微冷:「我……我路過顧大小姐的房間,就聽到她在說難受什麼的……我好心好意的想要去看她一眼,結果就被洛爺揍了一頓……呵,我要幹什麼?我能幹什麼?!就算我貪圖她的美色,我會選在這種時候?!」
唐詣的語氣頗為冷硬,顯然就是一副做了好事還被碰瓷的樣子。
顧海的眉頭微皺,他看著唐詣,眼中儘是懷疑:「你確定?」
唐詣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後說道:「您不信就算了,我這就走,日後貴府的門我是不敢踏足了,縱使我一身乾淨,也架不住有人變著法子的想往我的身上潑髒水!」
說著話,他就站了起來。
或許是起得太急,又或許是因為頭上的傷。
他站起來之後猛地搖晃了兩下,隨後就又一次跌坐到了沙發上。
顧海擰著眉頭,抬手揉了揉眉心這才說:「你這個樣子,還逞什麼強?老老實實的坐著,今日就不要走了,好好休息。」
唐詣冷笑了一聲,一副不悅的樣子。
這會兒林雨煙也報完了警,趕緊坐到唐詣的身邊,看著他說:「好了好了,阿詣,伯母知道你委屈,這事兒實在是緊急,你這孩子一向懂事又大度,暫且忍一忍,好不好?」
唐詣緊抿著唇沒答話。
顧海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說:「你照顧唐詣,我去看一眼念念。」
「嗯,好。」林雨煙點著頭,也沒起身送他,只是坐在唐詣的身邊,扶著他靠回到沙發上,這才繼續說,「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伯母給你安排客房,你好好休息一下,這會兒可不能再亂動了……」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唐詣就那麼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顧念被洛珈抱著去到醫院,一切的手續倒是都很好辦理,很快,她就住進了一個單間。
顧念靠在床頭上,看著自己身邊的儀器,不由得有些疑惑:「珈哥,這……這些都是幹什麼的……」
這怎麼搞得她像是重病垂危了一般?!
這是要鬧哪樣啊!!
洛珈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說:「既然都來了,就順便監控一下你的血壓問題,白夜說那種藥的藥效太過於霸道,怕是會有後續的波動。」
顧念的眉頭皺了皺,隨後有些唏噓似的嘆了口氣,這才說道:「珈哥,你說……這人怎麼就能這麼狠呢?」
洛珈的眼底閃過了一抹寒光,片刻後才說:「人類對自己的同類一向狠毒。」
「嘖嘖……你這話說得,我對我的同類就很愛護啊。」顧念笑著看著他,「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
「那是特例。」洛珈的嘴角微揚,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顧念卻搖著頭:「不不不……我對著不好的,都不算是我的同類。」
「……」
洛珈有些無奈似的輕笑了一聲,他看著顧念,又有些擔心的說:「不管有什麼不舒服的,都要儘快說,記住了嗎?」
顧念輕點著頭,看著洛珈嘆了口氣說:「我猜,現在我家裡一定是已經渡過了暴風雨,估計這會兒我爸正往醫院來呢。」
「嗯,」洛珈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的確,肖瀟說了,伯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你該不會是怕我爸迷路,這才把肖瀟留下的吧?!」顧念有些震驚的看著洛珈問。
洛珈失笑出聲,看著她說:「並不是,只是讓肖瀟盯著一點兒那邊的動靜而已,很簡單。」
「哦……」顧念這才點了點頭,隨後看著自己身邊的儀器,皺著眉毛說,「我怎麼感覺這有點兒假呢?連個吊針都沒有,我是不是看上去不夠慘吶?」
洛珈輕笑出聲,隨後說道:「不用著急,很快就來了。」
「還是你想得周到……什麼針啊?葡萄糖??」顧念說完又有些納悶兒的問著洛珈。
洛珈的眼底划過了一抹暗芒,隨後搖頭:「不是。」
「嗯???」
顧念的眉頭皺起。
不是葡萄糖??
那是什麼?!
她的眉頭輕皺著,看著洛珈遲疑了片刻後問:「我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
洛珈只是輕輕搖頭,隨後說道:「沒有,只是白夜說,還要再用些別的藥,以免意外。」
「這樣啊……」顧念點了點頭,又有些不自在的看著洛珈問,「你……沒有騙我吧??」
洛珈失笑出聲,隨後搖頭:「如果騙你,我就告訴你那是維生素了。」
「呃……」顧念咂摸了片刻,隨後點頭,「也對哦……」
的確,要是洛珈想要騙她,那就直接順著她的話說唄!
反正她這會兒躺著,又不可能去看藥瓶上寫的是葡萄糖還是生理鹽水。
洛珈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隨後問道:「晚上想吃些什麼?我讓家裡的廚師送來。」
顧念扁了扁嘴,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我什麼都能吃嗎?」
洛珈搖頭:「顯然不行。」
顧念的眉頭皺起,整個人都蔫了似的,輕哼了一聲後說:「那我還挑什麼呀,估計就是我喜歡的都不能吃唄……」
「那倒也不是。」洛珈看著她輕笑著說,「沒那麼嚴重,你說說你想吃什麼。」
「小龍蝦。」
「……」
「火鍋。」
「……」
「烤肉。」
「……」
顧念只說了這三樣,就聳了聳肩:「你看吧,我就說,我想吃的你都不許我吃。」
「……」
洛珈抬手揉了揉眉心,這才緩緩說道:「念寶兒,你見誰在醫院裡吃火鍋的?你好歹也給醫院一點兒起碼的尊重,嗯?」
顧念看著他,很無辜似的眨巴著眼睛說:「那要不……既然我已經沒什麼事兒了,那咱們去吃個晚飯再回來住院??」
「不行。」洛珈想也不想的把顧念按回到了床上,他輕吻了下她的額角說,「睡覺,晚飯到了我叫你。」
「……行唄。」
顧念委屈巴巴的點了點頭,格外鬱悶的樣子。
她閉上了眼睛,並沒有看到洛珈眼底一閃而逝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