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雷小葵
有那麼一個瞬間，葉嫵幾乎以為眼前這兩個釋放著殺意和恐怖氣息的男人，是被其他人穿越附體了。
除了當初葉嫵跟司凜初遇時的那一次，葉嫵就再沒有見過司凜如今天這般化身為魔的模樣，以前的司凜，給她的印象是森然、邪肆卻克制而謹慎，今天的司凜……卻好像變了一個人那般，那種毫不加以掩飾的瘋狂與恐怖，那般充斥著殺意與兇狠的眸子，那般森然瘮人的微笑，幾乎讓她以為回到了當初初遇司凜時的模樣。
好像……經歷過君明翊逃跑這次的事情後，四鄰似乎有些變了，變得讓她覺得陌生而意外……她不知道，這種變化，對於自己而言，到底是好是壞。
葉嫵瞬間的意外和忐忑的表情，讓司凜怔了一下，很快的收斂起自己的殺意，臉上重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向葉嫵，「……害怕了嗎？」
「沒有。」葉嫵默然搖了搖頭，可是猶豫了一下，又很快的點了點頭，「是有點……司凜，你……這麼做，會不會有點……」
「瘋狂？」司凜接過葉嫵的話茬，直接吐出了這兩個字，「還是嗜殺？」
葉嫵沉默了一下，「只是覺得，你這一次的行事風格，好像肆無忌憚了很多，比起以往的克制和妥協，這一次你似乎讓人覺得有些……意外？」
葉嫵反覆思量著措辭，生怕自己的話語真的影響到了對方，她會向司凜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是不會幹涉司凜的決定，這是她作為一個女人對自己男人的最起碼信任。
司凜勾唇輕笑了出來，施施然的起身，逕自闊步走到葉嫵的身邊，坐在她身邊，將人摟進自己的懷裡，摩挲著她的長髮，慢悠悠的笑道，「因為，我現在的身份轉換了啊，以前的我，是在世家的威脅以及高層的提防之下，乖乖的學起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政客，但是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情報系統首腦。」
是的，就如他自己所言的那般，這兩年的他，更像是一個政客，而不是一個肆無忌憚、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情報頭子，政治和搞情報，完全是兩碼子事情，政客的第一課要學會的就是克制和妥協，所以，司凜只能暫時性的安靜的做一個政客，斂去身為情報頭子的諸多鋒芒。
藏拙，是為了如今更好的掌控權力；
妥協，是為了暫時麻痹敵人的感官。
司柳去世後的那十多年的斷層，已經逐漸退出了龍國頂級層面的舞台，對司家的打擊也甚為巨大，從司凜十八歲那一年奪回司家權力之後，司家新一人家主上任，司家的繼承人有多麼的優秀和出色，那是天京城幾代人積累下來的觀念，司凜如果不選擇暫時性的做一個政客，他的路途，遠比如今更加危險。
京城這塊蛋糕就那麼大，以前的司家因為權力旁落，再加上駱驚天的無能和妻管嚴，讓世家勢力崛起得愈發厲害，侵吞了不少屬於司家的份額，而如今司家的繼承人居然順利成年，真的要如他先祖那般的優秀而鋒芒，會對世家造成多麼大的損失？司凜成長起來，勢必要奪回屬於司家的東西，難道真的就讓這些世家們乖乖的讓出曾經屬於司家、現在屬於他們的東西？
只有讓世家們認為，如今的司凜沒有司家男人那種霸氣和鋒芒，認為他更加像一個政客的行為方式——妥協而溫和，才會讓他們暫時放棄對司凜的注意力，就如同之前那般忍耐一般。
「為什麼？」葉嫵詫異的看向司凜。
司凜慢悠悠的輕笑道，目光遠眺向窗外，「因為啊，布局已經布得差不多，我們應該是絕地反擊的時刻了……cbrd病毒，就是我們發起衝鋒的一個號角。」
容敘滿眼敬服的看向司凜，淡淡的向葉嫵笑道，「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嗎？葉嫵，司凜這種人，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算計，差點弄死？卻半點作為都沒有？」
葉嫵舔了舔嘴唇，表示應聲。
容敘坐在業務對面，將手指在茶杯里沾了沾水，在茶几上畫了個大大的圈，「情報系統內憂外患，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司凜和我之前不過是表面上的風光罷了，我和他只能用、也只敢用ka的人，ka才是我們花了很多年清理收攏出來的絕對心腹，而sa……人數眾多，卻是個垃圾站，那些心懷叵測、態度不明的人，全被我們調遣進了sa，內部派系、勢力冗餘繁雜，甚至很多人對上面的命令陽奉陰違，這是內憂。」
「外患嘛，更加讓人棘手，」司凜同樣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容敘的圓圈邊重新畫了一個更大的圈，繼續冷笑道，「這是世家，我們司家落得當初那般下場，就是他們的傑作——我父親，那個該死的駱驚天，就是世家的棋子，這只是外患其一；其二，就是東倭國以及其他國家趁著司家敗落的這些年，往龍國內安插了大把的釘子……尤其是東倭國，著實居心叵測。」
葉嫵下意識的猜測脫口而出，「麻痹敵人，引蛇出洞？」
司凜和容敘，淡淡而笑，只是看向葉嫵，卻沒說話。
「你應該故意借著我和sa的矛盾，故意把那些釘子拔出來了吧？sa被你差不多清理乾淨了？而且，還不會引起世家們的警覺，他們頂多是以為你英雄氣短，被我拿捏住了，所以那這些人來出氣？」葉嫵挑眉輕笑了出來，若有所思的道，「而且，再加上駱驚天同樣被白靜拿捏住了，他們會以為，這是你遺傳了你父親的特點？」
「然後呢？」司凜繼續笑著問道。
「然後，你應該故意在那些得罪過我、被你收拾了的那堆人里，放了幾個世家的探子？」葉嫵翹起二郎腿，慢條斯理的繼續猜測，「然後是君明翊的事情……為了救他這一個，差不多已經調動了東倭各條線上的間諜，你順藤摸瓜，想必能抓上一大批的人。」
司凜終於大聲笑了出來，捏了捏葉嫵的臉頰，又將一份手寫的報告書拿了過來，扔進葉嫵的懷裡，「說起來，我還要多虧君明翊呢，要不是他為了就自己，為了向我們倆報仇，我真的想像不到，東倭國會在我龍國境內安插了那麼多的間諜，甚至連日本的幾大財團在龍國投資里，還有幾個見了秘密實驗室，拿我們龍國人做人體試驗……再加上查抄的走私渠道，你猜猜看，這一次我動用軍部力量，一共抓了多少人？」
「多少？」葉嫵好奇。
「三千多人。」司凜冷冷而笑，「差不多是葫蘆谷那座死人坑裡的數字，其中，間諜和特工，就有一千多人，還有幾百是被東倭國收買的本國人，還有一千多是查抄了走私渠道抓捕的，另外還有十幾個是死神傭兵團的……這還僅僅是北方的數量，葉嫵，你說我想把病毒樣本加以變異和進化後，返還給東倭國，這樣做過分嗎？」
葉嫵深深地吸了口氣，簡直快被這個觸目驚心的數字給嚇懵了。
容敘推了推眼鏡，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所以……我們才要好好『感激』一下君明翊的嘛，要不是他，我真的不敢想像，ka的特別監獄，居然也會有人滿為患的那一天。」
葉嫵永遠都想像不到，司凜和容敘在這裡跟她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這些事情，在外面會引起多麼大的浪潮，接連有人被秘密抓捕，甚至在很多科研機構里，每天都有人被秘密帶走，再也沒有出現過，在很多龍國各地高層的辦公室里，同樣有人被帶走，然後渾身是血的被扔了回來……
最開始是ka成員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帶走，再後來sa被血洗一番，剩下的那些忠心的sa特勤員也加入了這一行動中，從最先開始的隱秘如鬼魅般的行動，有sa加入以後，變得肆無忌憚而又瘋狂起來，在這些人力，甚至混雜了不少世家心腹之人被一起帶走了。
情報系統如此雷厲風行的態度和舉措，瞬間將整個龍國高層推入巨大的混亂不安中，尤其是北方，人心凌亂，甚至不少心虛的人終日夜不能寐，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抱頭鼠竄，還有不少人找上了天京城的世家，世家則去找繆老告狀，繆老也快被司凜如此肆無忌憚的態度給氣瘋了，以前見他還算老實識趣，怎麼如今就變得這麼狂妄？
繆老一連往北寧市打了十幾個電話，每一次都是容敘接的，問他是怎麼回事，容敘只推脫那是司凜的命令，最後氣得乾脆打電話給葉嫵……第一次接到繆老電話時，葉嫵還真有點意外和小驚喜，被繆老噴了一頓之後，再接電話就讓樂南去接了，只要發現是繆老，就推脫說葉嫵在跟司凜慪氣。
繆老差點被氣個七竅生煙。
繆老在天京城慪氣的間隙，葉嫵卻在醫院裡敷衍般的探望葉果。
葉果抽抽搭搭的抹著眼淚，「大姐！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裡有多麼的害怕，那人的態度好兇，我的心狂跳著，簡直糟糕透了……嗚嗚嗚，大姐，我還以為你那個時候會救我，你為什麼在外面看著都不肯讓他們停下？！我是受害者啊，司凜又是跟你在一起，他就算看不起我這個小姨子，也至少要給你個面子吧？嗚嗚，怎麼可以這樣？我都怕死了！」
看著葉果哭天抹淚的模樣，一直坐在床邊削平果的俞若魚，立刻放下蘋果和水果刀，輕輕抱住葉果，滿臉心疼的道，「果果，你可別哭了，你瞧瞧你，這兩天瘦的……」
說完這話，俞若魚還故意看了一眼葉嫵，滿是埋怨的道，「葉姐姐，不是我說你，阿妍姐姐死了之後，你可就剩這一個妹妹了，以後葉家不是還要交給她來繼承的嗎？怎麼能讓人這麼嚇唬果果？她膽子小，你這個做姐姐的，就算不護著她，也不能這麼合著你男人一起欺負她吧？你都不知道，果果這幾天被嚇成了什麼樣，先是被綁架，差點死了，現在還被人帶到那種吃人的地方一頓恐嚇……我都看不下去了！」
「被嚇的人又不是她，她能管別人嗎？」旁邊的米貝兒冷笑的瞟了一眼葉嫵，冷嘲熱諷的道，「人家葉姐姐可是攀上了高枝呢，還用得著管你這個妹妹嗎？嗤，還想繼承葉氏，果果呦，你可別痴心妄想了，小心最後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
雷小葵沉默的坐在一邊，看了看俞若魚和米貝兒，再看了看葉嫵，張了張嘴，終於什麼都沒說出口。
瞧著雷小葵這麼不爭氣的模樣，米貝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雷小葵，臉上滿是惱怒和恨意，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葉嫵。
葉嫵淡然的站在那裡，瞟了一眼俞若魚，又看了看米貝兒，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俞若魚，我記得果果當初跟芭仔莉的合作，還是你一手促成的，後來芭仔莉指責果果違約，要求數億價格的賠償，你就消失了，再沒見過果果？如今知道了果果住院的消息，居然又跑過來探望她，還真的是好閨蜜呢。」
說完這話，葉嫵又看向米貝兒，淡淡的道，「米貝兒，你不需要用這種吃人的目光看著我，你爸爸米之洲進了監獄的事，可不是我讓他進去的，是他當初在北寧市任職期間，收了君明翊的好處，才因此被牽連的……」
「你還說不是你干下的好事？！」米貝兒紅了眼睛，怒聲尖叫道，「要不是你為了跟姦夫勾搭成奸，故意誣陷君家和君明翊，我爸爸如何會落得今天這下場？都是你！葉嫵！都是你乾的！你這個女人簡直太不知廉恥了，太惡毒了！你害了君家和君明翊，害了我爸爸，還害了那麼多人，——我恨你！」
「恨我？」葉嫵挑眉輕笑，「請隨意恨吧，反正這個世界上恨我的人那麼多，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行了，果果，看樣子的這些『好朋友』，似乎並不歡迎我，你在醫院好好休息……噢！對咯額，你未來姐夫怕君明翊會對你再度下手，特意派了幾個特工保護你，以後你一定要記得隨時隨地的帶上這幾個人啊。」
說完這話，葉嫵瀟灑的甩袖離開，臨走時，還最後看了一眼雷小葵。
雷小葵咬了咬嘴唇，糾結了一下，很快的起身，「……我去送送葉姐姐！」
說著，雷小葵追了出去，徒留下俞若魚、米貝兒和葉果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聲。
出了醫院，葉嫵就那麼孤零零的站在車子旁邊，略微等了一下，便見到雷小葵追了出來，氣喘吁吁的跑到近前，「葉姐姐！總、總算是追上你了……」
「嗯。」葉嫵淡淡輕笑，凝望著這個小丫頭，「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雷小葵臉色發紅，囁嚅的垂下腦袋，「我、我只是想提醒葉姐姐……您，小心一點。」
「小心誰？」葉嫵故意挑眉輕笑，戲謔般的看著雷小葵。
雷小葵咬了咬牙，「小心……果果啊！她……好像跟小魚、貝兒她們，在謀劃著名什麼事情，他們嫌我笨手笨腳的，就把我排除在外了。」
葉嫵沉默了一下，直盯盯的看向雷小葵，「……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雷小葵沉默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囁嚅的道，「是……我叔叔，他讓我多和你親近，有什麼事，讓我跟你講。」
葉嫵瞭然而笑，雷家是軍部的人，而軍部和司凜的關係匪淺，也難怪雷小葵會得到這樣的吩咐。
「好，我知道了，」葉嫵含笑拍了拍雷小葵的肩膀，「小葵，你是個單純的女孩子，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立刻離開這裡，也不要回天京城……我聽說，你爺爺在一個小城市在養老，對吧？你去陪他幾年，把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丟掉，不要聯繫任何人……風起了，無論是天京城抑或是北寧市，都不會太平。」
「離開嗎？」雷小葵怔怔的抬起頭，看向葉嫵。
「對。」葉嫵輕笑的捏了捏雷小葵的臉頰，好像從她的模樣里看見了葉果的影子，招呼了一個跟隨她的保鏢，「去給雷小姐買一張最近的機票，去松源市。」
「是，大小姐。」保鏢應聲，看向雷小葵。
雷小葵咬了咬牙，想了想叔叔對葉嫵的推崇和肯定，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眼見著保鏢帶著雷小葵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的人群里，葉嫵終於長長的嘆了口氣，指了另外一個保鏢道，「去找果果，跟她講，就說……小葵家裡臨時出點事，回天京城去了。」
「是，大小姐。」保鏢應聲，逕自回到了醫院，到病房跟葉果說了一聲之後，這才離開。
一直到葉嫵的保鏢離開，葉果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死死地攥住俞若魚的手心，「小魚……我大姐，她、她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俞若魚安慰似的拍樂拍葉果的後背，「果果，你先不要亂想，就算你大姐對你有點懷疑，那也不要緊，她重感情，這就是她的最大致命弱點！反正我們手上已經握住了切實證據，根本不用怕她！」
葉果咬著嘴唇，「不，小魚，不知道我大姐有多狠，萬一她真的知道了……我該怎麼辦？她一定不會饒了我的！」
「傻丫頭，你淡定點！」俞若魚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一眼葉果，「就算你大姐知道，你是故意自導自演的演了這齣綁架案，故意放君明翊離開，那又怎麼樣？你大姐那麼疼你，就算你把天捅個窟窿，她生氣過後，不還是要認命的替你收拾爛攤子嗎？放心好了，你大姐疼你，這就是你算計她的籌碼，更何況，她就算是被你算計了，那又怎麼樣？這是她欠你、欠你們葉家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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