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喪鐘為誰而鳴
回到宿舍的時候，左詠兒心臟還在砰砰砰的跳個不停，手緊緊地無助胸口的位置，她有些說不清楚，當得知林定果真是為了通過自己，找上葉嫵，甚至想借著她來跟葉嫵達成協議的那一刻起，心臟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凌亂跳動，胸口隱隱作痛，有些說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因為利用而生氣，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左詠兒？」教官正好路過左詠兒宿舍外的走廊，瞧見她的房間難得開著，瞬間詫異了一下，站在門口，抱著胳膊看想坐在床上的左詠兒，好奇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就算是你三十公里拉練也沒見過你這樣。」
左詠兒恍然回過神來，衝著教官那張黝黑而帥氣的面容笑了笑，「沒什麼，教官你怎麼過來了？」
瞧著左詠兒很明顯不願意說的模樣，教官也沒有追問，只是笑了笑，「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件事嗎？北疆那邊……」
「是販……」只吐出了一個字，左詠兒立刻噤聲，戛然而止，「是那件事情啊，您還沒找到人嗎？」
教官無奈苦笑了一下，「沒辦法，你自己不願意接任務，我只能找別人了，要身手好的，還要能拼能打，而且還要女人……有點難辦，我可找不到第二個左詠兒。」
左詠兒愧然的笑了笑，「抱歉，教官，要不是我執意不肯接受任務……」
當初葉嫵讓她從地方軍士轉到軍事學院，就是不想讓她接任務的，左詠兒也嚴格執手著答應過葉嫵的事情，堅決不去外地出任務。
「你不用說抱歉。」教官聳了聳肩膀，笑了笑，「而且，現在是放假期間，你也不用叫我教官了，我叫顧雲河，你叫我顧大哥就行。」
「嗯，顧大哥。」左詠兒笑了笑，剛想說什麼時，卻猛的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借著這次的任務……暫時性的躲開林定一段時間？
林定就跟個牛皮糖似的難讓人難以甩開，可是從軍事學院離開出的這次任務，卻是絕密計劃，林定累死他都不可能有這種能力得到自己的行蹤……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就此離開一段時間，讓她自己，也讓林定冷靜一下，等到她結束任務回來，想必林定也會想清楚了，不可能再來糾纏自己，葉嫵也不會因為她跟自己的關係，而束手束腳。
可是……葉嫵幾次三番的告訴過自己，千萬不能出任務……
她，應該是關心自己，怕自己出事的吧？
她左詠兒在這一行混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出事？！嗤，別開玩笑了！
想到這裡，左詠兒重新仰起頭，「教官，是在找不到人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去吧。」
顧雲河詫異，「你確定嗎？你不是不願意出任務嗎？」
左詠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確實是不想出任務的，但是最近一震……你也應該知道，有個豪門大少一直在糾纏我，我是不想當什麼豪門少奶奶的，只想好好的座我這一行，正好趁著這次的機會跟你一起出去，躲幾天清淨。」
顧雲河笑了笑，「這樣做也好，豪門少奶奶哪有這麼好當的？你跟我出一趟任務，我們扮演情侶，也正好能躲開幾天，不然的話，被這些豪門紈絝們糾纏上，肯定煩都煩死了……你的個性，並不適合嫁入豪門。」
「對啊。」左詠兒笑了笑。
顧雲河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夾，「那成，你把申請表填了吧，然後準備準備，這幾天之內我們就走，噢！對了，這次的任務屬於絕密，嚴禁向任何人透露，懂嗎？」
「是！」左詠兒敬了一禮，「我知道了，會嚴格遵守規定的。」
葉嫵恐怕做夢沒有想到，林定的一番「糾纏」，卻讓左詠兒起了逃走的心思，甚至為此不惜違背向她的承諾——絕不出任務。
掛斷了林定的電話，葉嫵原本還算輕鬆自在的心，瞬間陰沉了下來，林定和林家是南方的老牌豪門了，根基深厚，肯定是林定聽到了什麼風聲，故意向自己示好，才想通過左詠兒告知這一消息的，而且傳來的這個消息倒是挺有意思的……
一連串的動作？
難道是一連串針對自己的行動嗎？
她倒是挺期待的，這些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招來？
正思索著，司凜帶著容敘，兩個人一邊說些什麼，一邊朝葉嫵的方向走過來，「……葉嫵！你還在這裡看著？」
「嗯，挺想看的。」葉嫵笑了笑，打量了一眼司凜的表情，「你這是又抓到東倭國的特工了？」
君明翊被生擒的消息傳來以後，不僅僅是死神傭兵團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甚至連司凜這邊，都是時不時的冒出來幾個間諜，想要摸清楚君明翊被藏匿的地點，雖然皇室否認，可他們也不得不擔心，君明翊會受不住各種的刑罰，而說出來點深入。
只有死人，才是最讓人放心的。
司凜瞭然而笑，「嗯，抓住幾個布藏家族派來的精英，這一陣子抓住的東倭人，比過去一年全龍國抓住的間諜都多。」
說完這句話，司凜闊步走進了內室里，逕自來到君明翊面前，望著他從胸以下已經成了一片白骨，而行刑官很巧妙地避開了所有大動脈、臟腑以及致命位置，牆邊的架子上，從君明翊身上割下的一片片肉片整齊的晾曬在那裡，在等待風乾，每當君明翊自己快要撐不下去時，他們就會將這些肉片做成肉糜，餵給他……
上輩子的葉嫵，被君明翊和藍夢囚禁在君家別墅，折磨了半個月有餘，而這一輩子，葉嫵將君明翊硬生生的折磨了一個月！
「我又抓到三個布藏家族派來接你的人。」司凜如是淡笑著道。
葉嫵尾隨進來，看著君明翊緩緩睜開雙眼，看著他臉上的憎恨與厭惡，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司凜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君明翊無悲無喜、痛苦麻木的表情，忽然輕笑了出來，「君三少，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萬分感激你的貢獻？真不愧是我龍國養大的白眼狼啊，我這一陣抓的間諜和暗殺人員，簡直比過去一個抓的還多。」
君明翊終於從渙散的意識中，漸漸的清醒過來，嘶啞著嗓子，撕心裂肺著表情，似乎在詛咒眼前人。
「他大概還有多長時間？」葉嫵忍不住向行刑官問道。
行刑官的手法靈巧，即便是葉嫵和司凜過來，他也沒有停手，只是低著頭，淡淡的道，「還有四百四十六刀，大概今天晚上九點左右就會結束。」
葉嫵舔了舔嘴唇，「那好，四百四十六刀里，四百六十五刀歸你，剩下的最後一刀，我要親自動手。」
行刑官看了一眼司凜，司凜略微頷首表示贊同。
得了這個肯定，行刑官這才應聲，悶悶的道，「可以，我會給你留下這最後一刀。」
「謝了。」葉嫵只淡淡的吐出最後兩個字，轉身離去。
晚上八點四十九分，已經割完凌遲的三千五百九十九刀，昔日俊美的君三少，如今全身上下已經只剩下了骨頭架子和一個腦袋，周身上的肉已經沒了，灰白色的骨頭，包裹著青紅色的五臟，如同從噩夢中走出來的鬼怪一般，瘮得人全身發冷。
可這樣一個骨頭架子，對於行刑官來說，恰恰是一種完美的藝術品，唯一讓他遺憾的是，不能完成這件藝術品，那最後一刀——葉嫵要親自動手。
進入內室時，葉嫵靜靜地看了一眼躺在地面上，如同一具屍體般的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氣。
行刑官將一把小巧的刀放在葉嫵手旁的的桌面上，淡淡的道，「葉小姐，最後一刀是割在他的心臟上。」
「嗯，你出去吧。」葉嫵淡然的望著君明翊，隨口吩咐道。
匆匆忙活完審訊的事，司凜正好趕過來，瞧見行刑官被葉嫵攆了出來，闊步就要進來，葉嫵聽見腳步聲，猛地轉過頭，看向司凜，「出去，不要進來。」
司凜挑眉。
「這是我跟君明翊的事情，由我與他開始，就由我來結束。」葉嫵舔了舔嘴唇，眼底滿是平靜之色，「司凜，幫我把裡面的監控器和竊聽器關掉，我想跟他說幾句話……你不要糊弄我！」
司凜眸光里閃過一抹隱隱的不愉和無奈，可終究還是靜靜的退了出去，示意讓人將監控器和竊聽器關掉，而他自己，則站在內室的落地玻璃外面，望著裡面的葉嫵和君明翊，——一個身形桀驁而獨立，一個枯骨得苟延殘喘。
葉嫵緩步走到君明翊誰身邊，望著幾乎沒了人形的男人，終於勾了勾唇角，側過身子，背對著司凜的方向，摸起桌面上的刀子，一點點的蹲了下來，用手輕拍了拍君明翊的臉頰，他全身上下，也就那個腦袋才是好的。
「君明翊，睜開眼睛，看著我，我知道你清醒著。」葉嫵低聲淺笑，笑得溫婉明媚，一如當初她嫁給他時的那般模樣。
君明翊緩緩的睜開眼睛，深棕色的眸子裡倒映著葉嫵的身形，向上翹了翹嘴角，乾涸得發裂的慘白唇瓣露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諷刺。
葉嫵同樣笑了小，一屁股坐在了君明翊的身邊，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靜靜地輕笑道，「知道我為什麼那麼了解我嗎？知道我為什麼會將你死死地踩在腳下，不肯給你任何生機嗎？」
君明翊目光靜默，只是流連在葉嫵的身上，隱約間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波動。
「因為，我是從地獄而來，向你復仇的啊。」葉嫵勾唇，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冷冽笑容，「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了解你嗎？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間從一個對你痴慕不已的豪門千金，走到今天嗎？知道我當初你的完美計劃，會突然從那場婚禮開始，變得讓人無法掌控不住嗎？」
君明翊眸光里的浮動越來越大，一直到吃驚而詫異的看向葉嫵……他似乎也有些懷疑起了整件事情。
「因為，這一切……我曾經經歷過的啊。」葉嫵洒然而笑，目光深沉而幽暗，嗓音淡淡的，帶著一抹緬懷和苦澀，「你的計劃真的很完美，我曾經一度愛你入骨，甚至願意為了你放棄繼承權，為了你甘願在君家別墅里當一個乖巧的金絲雀，只為了你回眸時，能溫柔的看我一眼，只為了能做你最好、最滿意的賢妻良母……」
「可是，君明翊，你不應該騙我喝下絕孕藥，而以無子的明義，辱我十年！不應該害的葉妍絕望跳樓，不應該害得媽媽被活活氣死，不應該害得爸爸吞槍自盡，不應該奪去了葉家！」
一邊說著這話，葉嫵的眼眸里一片猩紅，眼底間隱隱的滾落下一滴眼淚，「君明翊，我曾愛你入骨，為了你可以犧牲一切，你不愛我，盡可以告訴我，何必以愛的名義騙我十年？君明翊，還記得你讓藍夢折磨我的那一天嗎？還記得你親手帶著一個乞丐，讓他來侮辱我嗎？我寧願跟那個乞丐在一起，也絕不願重複那十年的欺騙、利用和痛苦！」
君明翊瞪大了眼睛，靜靜地望著葉嫵，嗓子早就破掉了說不出任何的話語來，只是發出猶如銅鑼一般的聲響……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君明翊，還記得我臨死前的那一刻，你將匕首插入我的胸口嗎？那時，我就在發誓，若有來生，我一定會將那一世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如數奉還！如今，我做到了……君明翊，我毀了你，毀了君家，而站在你身後的那個人，放心，她，或者是他，一樣逃不了……」
說完這話，葉嫵舔了舔嘴唇，顫抖著手，悄然將小刀懸浮在君明翊心臟的上方，「就如同你當初對我說的那樣……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為我去死吧，那是你上輩子最後對我說過的，而這一世，輪到我來對你講這句話：」
「君明翊，如果恨我，就請為我去死吧！我會感激你的，感激你下地獄……永世沉淪……」
隨著話語的落音，葉嫵閉上眼睛，硬生生的將刀子刺進君明翊的胸口！
噴濺而出的溫熱鮮血，濺在葉嫵白皙嫵媚的俏臉上，如同嗜血的復仇修羅，露出一抹最猙獰的笑容！
「噢，對了，上一輩子，還有最後一句話沒有還給你呢……」
「——沙揚娜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