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那你可以去死了
厲千雪討厭事情失控的感覺,她喜歡把一切都抓在手裡。
最近蘇成輝的舉動,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她的控制。
烏金西沉,晚風輕拂。厲千雪今天出來的時候沒有把頭髮綁起來。後面的髮絲往前面飛過來幾縷。
蘇成輝沒有回應她的話,他抬起手,將她的頭髮往她的耳後輕輕的別過去。
「累不累?好像等很久,餓不餓?一起吃個晚飯?」
「蘇成輝。」厲千雪揮掉他的手:「我說,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蘇成輝的手被她揮在半空中,他輕輕的放下來。看著她極為認真的開口。
「不能。」
「你——」
「我的這裡都是你。」蘇成輝按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它告訴我,如果離你遠了,它會死。」
「那你就去死好了。」厲千雪氣得不輕,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蘇成輝臉色難看,這一瞬間,空氣如死一般的靜默。蘇成輝站在那裡,整個人都有如陷入在黑暗中一般。
厲千雪說完那句之後就沉默了,空氣突然靜默了。
兩個人站在夜風中都沒有開口。厲千雪垂眸,水眸氤氳,看不出在想什麼。
蘇成輝站在他對面,剛才還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下去,然後微微收緊握成拳。
電話此時響起來,打破了此時眼前的沉默。厲千雪接電話的動作異常的快。
「昱昕?」厲千雪接起來的時候,看了蘇成輝一眼,然後他轉過身去,往另一邊走過去了。
「你回來了?不是說要留在學校有事嗎?」
「怎麼不讓小尹去接你呢?真是的,也不提前跟我說一下。」
厲千雪的語氣雖然帶著抱怨,但是卻不難聽出裡面的溫和。
蘇成輝站在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厲千雪用這樣溫柔的語氣跟蘇昱昕說話,心裡複雜。
不知道什麼時候,千雪才會用這樣溫柔的聲音,來跟他這樣說話呢?
他還要等多久?
「好。媽媽馬上回來。」
厲千雪掛了電話,就往停車的方向去。蘇成輝卻是跟在她身後。
「昱昕回來了?」
蘇成輝看著厲千雪,目光溫柔。
「恩。」厲千雪極為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蘇成輝看著她的側臉,突然開口:「千雪,我不會去死的。」
厲千雪的腳步一頓,馬上就又若無其事的加快了腳步,走得比剛才還要快。
「我還想一直陪著你,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我都想一直陪著你。所以我不會去死的。」
蘇成輝看著已經走到車前的厲千雪:「至少,在沒有看到你真正的幸福之前,我不會輕易去死。」
而他最希望的是,她的幸福是他帶給她的。
本來手已經放在車門上的厲千雪因為他這句話突然轉過身來看著他。
她眯著眼睛,用極冷的目光看他:「蘇成輝,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帶給我的。你真的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
厲千雪昨天晚上因為蘇昱昕回家了,一時開心,跟蘇昱昕聊天聊太晚了。早上起來不小心就睡過頭了。
結果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了蘇成輝跟蘇昱昕坐在客廳里下棋。厲老爺子則坐在旁邊觀戰。
厲千雪一早起來,因為兒子回家而產生的開心情緒,此時莫名就消散無蹤。
她看了那三個男人一眼,最後強迫自己腳步轉身餐廳的方向。吃早餐的時候,厲千雪心頭的煩躁都不見消失,反而越發的濃烈。
明明之前,她不會有這樣的情緒的。
明明之前那一年,不管蘇成輝在她面前出現多少次,她都可以淡定的。
可是現在卻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以前她都沒有阻止過蘇成輝接近孩子,也沒有阻止過蘇昱昕跟上門跟兩個孩子親近。沒道理現在她要來把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給隔斷吧?
這樣的事情違背她的本性,她做不出來。
可是心裡確實是很煩悶。厲千雪坐在餐桌上,眉心緊緊擰了起來。
蘇成輝,蘇成輝。想把你從我生活里趕出去就這麼難嗎?我還真不信。
厲千雪再回客廳的時候,蘇成輝跟蘇昱昕的一局剛走完。蘇成輝正往盒子裡收棋子。
厲老爺子看著外孫:「昱昕啊,這半年多很忙吧?感覺棋藝退步了啊。」
「不是我退步了。是爸進步了。」蘇昱昕的手收著棋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昱昕可能是太忙了。」蘇成輝為蘇昱昕找藉口:「他要忙學業,哪裡還有空學下棋?」
「是啊,畢竟不是誰都像你這樣,放著正事不干,每天都在做些閒事。」
厲千雪見不得蘇成輝說蘇昱昕,忍不住就出言相擊。蘇成輝將最後一粒棋子放回了棋盒。抬頭看厲千雪。
「對我來說,追你回來是最大的正事。」
這突然而來的類似於表白的話讓蘇昱昕跟厲老爺子都沉默,兩個人忍不住就看向了厲千雪的方向。
厲千雪被蘇成輝的話堵得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了,見到兒子看她的眼神,想也不想的開口。
「昱昕回來得也好。明天我帶你進公司看看,這幾天,你就幫我看著公司吧。」
「媽?」
「你回來了,我就有空去看你姐了。再說,我也想想想跟念念他們了。」
「千雪。」厲老爺子不贊同的看著厲千雪。厲千雪卻不想呆下去了,她直接就朝著大門的方向去了。
蘇昱昕起身想要追出去,蘇成輝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對著他搖了搖頭,率先跟了出去。
厲千雪的腳步很快,走得也很急。
蘇成輝的步子比她更大,在她走到花園的時候,攔下了她的去路。
「千雪?」
「千雪。」
「讓開。」厲千雪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蘇成輝這張臉。
「我不讓。」蘇成輝擋著她不讓她再往前走了:「你對我不滿,你沖我來,你沖昱昕去幹嘛?」
「我怎麼沖昱昕了?」
「他回來你就走?你讓昱昕怎麼想?」
「我走是誰害的,不是你麼?」
「千雪,你講點道理,你說過的,你不會阻止我跟孩子親近。昱昕是我的兒子。他回來了,我來見他是很正常的事。」
「是啊,很正常的事,所以你就去見他吧,我不反對啊。」厲千雪退後一步,眼神冷厲:「你們父子相見歡,我走人。不正合你的意。」
「千雪。你不要這樣。」蘇成輝不明白厲千雪到底在氣什麼:「你以前不會遷怒的。你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不是學你嗎?」厲千雪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
可是看到蘇成輝跟蘇昱昕坐在一起下棋,厲老爺子在邊上觀戰。那一瞬間,她竟然產生了一種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都還是跟原來一樣的感覺。
她竟然有一種,她跟蘇成輝從來沒有離過婚,她還是他妻子,他是她丈夫。
厲家還是以前的樣子,蘇成輝還是以前的樣子,所有的一切都是。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討厭,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反諷:「再說了,我這不是學你嗎?你恨我逼你結婚,你就換走我的孩子。你不也是在遷怒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上午的陽光照在兩個人身上,氣氛卻像是昨天一樣,突然變得一片沉默。
蘇成輝的臉色因為厲千雪那一句,變得死一般的灰白。
他站在那裡,就算是陽光都不能讓他的臉上有些許陽光。
厲千雪卻是突然沉默了,她說完了,反擊了,可是她並沒有覺得快樂。
曾經她以為,她願意一直用這樣的方式,來攻擊蘇成輝。
她曾經那麼痛苦,她就要讓他更痛苦。可是明明她已經決定了,不去做那樣的人,也不去做那樣的事。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又變成這個樣子。
她的心揪著難受。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般的窒息壓抑。
她呆不下去了,腳步一抬就要離開。蘇成輝卻在此時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千雪。」
手腕被蘇成輝捏得有些緊,她掙不開。她只能選擇轉開臉,不去看蘇成輝。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我犯下過的錯。哪怕我做得更多,說得更多,你也不會原諒我。」
「我也知道,你不想看到我。」
心臟一陣陣的疼,像是被人用針刺了一般:「千雪。你恨我,你不肯原諒我,你不想見我,都可以。但是請你不要遷怒。因為我遷怒過,所以我知道,遷怒並不會讓人更快樂。」
這麼多年,午夜夢回的痛,清醒時候的悔,無處跟人訴說的糾結。
那些情緒他都知道,所以他不希望她也跟他一樣。
「千雪。你如果真的那麼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跟昱昕在外面見面。你不用走。我走。」
說話的時候,他一點一點的鬆開了手。看著厲千雪,她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目光依然不看他。
他苦笑。有些事真的不能錯。
轉身離開,腳步極為遲緩,厲千雪站著不動,甚至連頭也不曾轉過去看他一眼。直到蘇成輝的身影消失在花園裡。
……
蘇成輝不出現,厲千雪自然也不需要再去榮城蘇青桑那裡以避開他。
兒子回來了,厲千雪心裡高興,不過應該要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把蘇昱昕帶到公司實習,將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給蘇昱昕來處理。也讓他了解一下,現在公司一些在進行的大的項目。其中就包括城市之星。
「這個設計很不錯啊。」蘇昱昕看著眼前進展不錯的工地,眼神有幾分讚賞:「我們的團隊還是很給力的,能做出這樣的策劃方案來。」
厲千雪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這個策劃方案是蘇成輝做的。
「媽,設計這個的人是誰?我想見見。」蘇昱昕以後是要接掌公司的人,對於公司一些主要的人才,他需要有一個了解:「有機會我還要去工地上看一下。」
厲千雪的神情更微妙了,在蘇昱昕有些不解的目光中,她將他手上那份文件抽了回來:「這個策劃案,是你爸爸做的。」
「啊?」
厲千雪說完那句,就不願意再說了。蘇昱昕有些小心的看著她的臉色:「原來是我爸嗎?不過爸跟你,就是跟公司——」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你要是想去工地上。下午去就行。」
厲千雪不願意多提蘇成輝。自從那天她在花園裡說那樣的話,把蘇成輝氣走了之後,她就再沒有見過蘇成輝。
這幾天不光蘇成輝不出現了,羅成也不再找來了。包括衛庭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她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安靜到她幾乎忍不住去懷疑,這樣的安靜,是不是跟蘇成輝有什麼關係。
「下午我約了一個朋友,等我跟我朋友吃過飯,晚上再去工地看一眼。」
「大晚上有什麼好看的。」厲千雪看著蘇昱昕,神情有些不贊同:「白天去看就行了。」
「不,晚上可以看得更清楚。」蘇昱昕說話的時候站了起來:「行了,媽,你先忙,我見完了朋友,會自己去的。」
「你啊。」厲千雪沒辦法:「記得開車開慢點,不要開快車。」
「知道了。」
蘇昱昕走了,厲千雪在他走之後卻沒有心情去處理公司,腦子裡閃過蘇成輝的臉。
他是真的決定了,就這樣不再出現?
他的堅持也就這麼一點。幸好,她沒有放鬆自己的警惕之心。厲千雪如此說服自己。
厲千雪晚上回家吃過飯後,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雨來。
看了眼時間,這個點,蘇昱昕應該已經跟朋友聚會完了。外面在下雨,厲千雪決定打個電話給他,讓他直接回家。
這麼大的雨就不要去看工地了,工地什麼時候都能看。不急於這一時。
哪裡知道,厲千雪打蘇昱昕的手機卻沒有人接。之後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電話,她突然就坐不住了。
「千雪?你怎麼了?」同在客廳的厲老爺子正在自己打棋譜,就看女兒坐立難安的樣子,忍不住就出言相問。
「沒什麼。」厲千雪搖頭,看了眼時間,她坐了起來:「爸,我出去一下。你呆會先休息吧。」
說話的時候她讓人把車準備好,自己只拿著個手機就往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