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顧欣顏再次失蹤(3)
顧欣顏撐在粗糙地板上的手指緩緩收緊,小臉一點一點白下去。
渾身僵硬著不敢動,也動不了。
面前男人刀疤猙獰,目光陰森,盯著顧欣顏看了一陣,忽地朝前走一步,濃重的陰影罩下來,顧欣顏只覺一瞬間血液都結了冰,通體生寒。
「害怕成這樣,還敢想著逃?」刀疤臉嘴角勾出鄙夷,在顧欣顏跟前蹲下,伸手捏住她下巴,語氣冰冷,「跟你說過,老實點,少吃苦,要是不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細皮嫩肉的,估計也經不起折騰。」
顧欣顏咬唇忍著害怕。
說完,刀疤臉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嘭!
不算重的關門聲,聽在顧欣顏耳朵里,炸雷一般,驚得她身子一顫。
過了許久,她才從驚恐的狀態下回神,方才有那麼一瞬,她以為自己死定了。
放鬆下來後,才驚覺貼身的衣服濕了。
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從地上爬起來,顧欣顏兩腿發軟,手撐著桌子才維持住身體。
她這次恐怕在劫難逃了。
伴著這個念頭,一股濃重的悲觀與消極籠罩著她,她只是個普通的弱質女子,要怎麼從這些身材強壯的壯漢手裡逃出去?
爸媽現在一定非常擔心她……
……
「怎麼樣?是不是警方那邊有消息了?」顧商接完一通電話,柳畫橋趕忙問,眼睛裡盛滿期望。
顧商於心不忍,卻還是搖了搖頭。
「都四天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柳畫橋忍不住胡思亂想,女兒此時或許已經遇害了。
不禁悲從中來,低低抽泣:「顏顏……」
「到底是什麼人要害她?她一直是老實的孩子,我跟你都沒得罪過什麼人,是誰要害她?」
「你去找她呀……」柳畫橋推開靠過來的顧商,「你快去找她呀!」
顧商在旁邊坐下,點了根煙。
他平時不抽菸,只有在壓力太大或是煩心的時候,才會點上一根。
剛才的電話是白局打來的,電話里,對方向他表達了歉意,表示會繼續追查下去,不管什麼結果,都會給他一個交代。
言外之意:令千金可能凶多吉少,但警方不會放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顧商狠狠抽了口煙,耳邊傳來妻子悲痛的哭聲,這麼多年頭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
顧欣顏被綁架的消息不脛而走,但也只在當地上層圈子傳開,並未傳到京城去,蕭愛依然每天在群里聊騷,很多時候都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蘇玉琢偶爾回應一兩句,宋羨魚懷孕後很少碰手機,十天半個月不見她冒泡不稀奇。
倒是顧欣顏,每次蕭愛聊騷,她都會冒出來侃一會兒,最近幾天特別安靜,連蕭愛都奇怪了。
「欣顏最近忙什麼呢?」蕭愛懶得打字,一般都發語音:「好幾天沒見她上線了,都沒人跟我說話。」
蘇玉琢發文字:誰都跟你一樣整天沒事做。
「我怎麼沒事做了?我這不是等著三哥那商鋪租賃合同到期,然後開店嘛!」蕭愛不滿道:「我也沒閒著,跟人品牌運營總監吃了好幾頓飯呢,打算下個月去義大利參觀一下他們的總公司。」
「聽說你打算重新考研啊?還不如去給三哥當秘書?我跟你說,上次我見著三哥一位秘書,哎喲我去,那模樣那身段……嘖嘖……」
「你就不怕三哥被手下秘書給勾搭走?」
隔了一會兒,蘇玉琢回了一句話:他就在我旁邊,我把手機給他,你幫我問問他會不會被勾走?
蕭愛:「……後會有期!」
她也就敢在背地裡貧貧嘴,真當著蕭硯的面,她可不敢說這種話,萬一惹得三哥不高興,收回她的鋪子怎麼辦?
上午九點多鐘,又是工作日,正是忙的時候,蕭愛朋友圈裡的那些人不是自己忙事業,就是在家裡的公司幫忙,能叫出來玩的屈指可數,她無聊得緊,給王錦藝打去電話。
王錦藝也忙,匆匆說了兩句,約好晚上一起吃飯後就掛了。
「一個個怎麼都這麼忙啊。」蕭愛嘀咕,百無聊賴地翻著通訊錄,看見『欣顏』兩個字,想到她的工作比較清閒,又好幾天沒見她上網,於是撥了過去。
關機。
蕭愛悻悻的,沒往心裡去。
打了會兒遊戲,越打越沒勁,索性收拾一下開車出門,正打算找個地兒吃點午飯,接到姑姑的電話。
「你朋友要的畫好了,她是過來拿,還我給她是寄過去?」
下個月是顧欣顏外公外婆的生日,她想給他們一份特別的禮物,偷偷拍了很多外公外婆的溫馨日常,請蕭讓眉幫她繪成畫。
宋羨魚大著肚子,顧欣顏不想麻煩她,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蕭愛。
「我打電話問問她。」蕭愛說著,嘴甜:「辛苦姑姑啦。」
收了線,她又給顧欣顏打電話。
那邊還是關機。
「奇怪,大白天的,關什麼機。」蕭愛念叨一句,還是沒往心裡去。
給蕭讓眉打個電話,告訴她暫時沒聯繫上顧欣顏。
晚上,蕭愛又打了一遍,還是關機。
隔天接著打,依然關機。
饒是她神經大條,也意識到不對勁,於是撥通宋羨魚的號。
「小愛。」宋羨魚聲音輕柔,當了母親就是不一樣,連說話語氣都帶著股母親特有的耐心和溫柔。
蕭愛道:「你跟欣顏那個表姐還有聯繫嗎?」
宋羨魚:「怎麼了?」
蕭愛:「欣顏要的畫好了,可她一直關機,最近微信也不上了,我覺得怪怪的,她表姐不是回南京了嗎?你打電話問問,欣顏是不是出事了?」
宋羨魚:「你等會兒。」
……
接到宋羨魚的電話,柳沁雨坐在培訓學校的會議室里開會。
「小魚,找我啊?」
柳沁雨語氣客氣中帶著親昵。
「我有點事找欣顏,不過她一直關機,你看你那邊能聯繫上她嗎?」
宋羨魚打電話給她之前,也試著跟顧欣顏聯繫了,結局與蕭愛說的一樣。
柳沁雨聞言,沉默了一陣。
這陣沉默,讓宋羨魚心頭泛起不祥的預感。
「她出事了?」
宋羨魚語速略快,透著緊張與擔心。
「她……」柳沁雨遲疑片刻,如實說:「被綁架了。」
……
「被綁架了?」
蕭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被綁架了是什麼意思?」
別說蕭愛,宋羨魚聽了柳沁雨的話到現在,也還不敢相信,聽柳沁雨的意思,這次顧欣顏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不久前來京城時還活蹦亂跳的女孩,隔了短短大半個月,就生死不知,宋羨魚心裡十分難受。
很快,蘇玉琢也知道了,和蕭愛一塊去了貢院。
三人坐在沙發上,沉默相對。
念念追著個氫氣球滿屋子跑,以往蕭愛總要逮著親一親才好,現在卻沒了那個心思。
「怎麼會這樣?」蕭愛抱著沙發抱枕,屋裡暖氣很足,依然覺得胳膊冰涼,「除了因為錢,那些人還能為什麼綁欣顏?為仇嗎?她爸得罪什麼人了?」
「應該不是。」宋羨魚搖頭,神態若有所思,如果是因為仇恨,顧商將與自己有過節的名單提供給警方,做得再隱蔽,只要鎖定了目標,總能找到破綻。
問題是如今不僅警方毫無頭緒,就是顧家也摸不著邊。
「那是什麼?總不能土匪進城發現了欣顏的美貌,想帶她回去做壓寨夫人吧?」
宋羨魚、蘇玉琢:「……」
蕭愛皺著眉:「長這麼大,第一回遇到這種事,我還以為綁架什麼的,只有電視上才有呢。」
「希望欣顏能早點平安回來。」
「她怎麼這麼點衰啊,顧情長跟別人跑了,去酒吧喝個酒差點被壞人帶走劫色,事情過去才幾天?又出這麼大的事。」
蕭愛對顧欣顏在酒吧差點被人帶走這事,內心十分歉疚,事發後她打電話過去道歉,可怎麼說對不起,都感覺不夠。
宋羨魚和蘇玉琢都叫她以後別在顧欣顏跟前提顧情長了,蕭愛自知虧欠,果然沒在顧欣顏面前提不該提的。
顧商身份擺在那兒,他的女兒被綁了,警方自是格外重視,長江流域的城市警力都調動起來,嚴密搜尋著她的蹤跡。
她們再如何擔心,除了等消息,默默祈禱顧欣顏能化險為夷,似乎也做不了別的了。
……
一如此時的顧欣顏,除了聽天由命,什麼都做不了。
又一天的顛簸後,一行人在一個小鎮上歇下來,這裡已經是完全陌生的國度,看不懂的文字,聽不懂的語言,就連身邊人交談,也不再是中文。
她就像被丟進魚群的小蝦米,孤立無援,隨時有被人一口吞掉的危險。
今晚的飯菜里沒有讓她渾身無力的東西,不知道是她一路太過順從,讓那些人放鬆了警惕,還是他們把藥用完了,又或者,他們覺得,已經不需要像國內那樣防著她了。
顧欣顏覺得後兩者的可能性更大,因為刀疤臉曾識破她想逃跑的念頭。
吃完,她安安分分地上床睡覺,她以為,在到達這些人的目的地之前,她最起碼是安全的。
聽那些人的意思,是他們的老大要抓她。
她認識的人當中,沒有干違法事的,所以她確定,不認識他們嘴裡的老大。
那為什麼抓她呢?
也許到了滿星疊,就有答案了。
伴著這個念頭,顧欣顏緩緩睡過去,不過她不敢睡太死,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
昏昏沉沉中,似乎聽見輕微的開鎖聲。
顧欣顏立刻驚醒。
朦朧中,她瞅見一個黑影推門而進,走廊里亮著盞昏黃的燈,那人弓腰背著光,顧欣顏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卻從他的輪廓認出,他是坤哥身邊被叫長西的男人。
白天趕路,她多次撞破長西盯著她看,此時半夜闖進來,她不是年幼無知的小女孩,知道他想做什麼。
顧欣顏驚恐萬狀,在那黑影關上門,朝床邊走來時,她猛地跳起來,把薄被往他頭上一罩,然後跳下床,朝著門口衝過去。
「媽的!臭婊子!」長西罵罵咧咧,掀開被子扔地上,轉身追上顧欣顏。
顧欣顏手還沒碰到門把,就被一股大力拉扯回來。
「救命!」她恐懼到了極點,破口大聲呼救,許是很多天沒有說話了,嗓子又啞又疼:「啊——」
她用盡力氣,發出自己最大的聲音。
只是下一瞬,嘴巴被捂住。
「臭婊子!」顧欣顏被壓在桌子上,耳邊是男人的污言穢語:「乖乖讓老子爽,否則弄死你!」
感覺一隻手在解她的褲扣,顧欣顏心臟差點爆炸,兩腿奮力掙扎,雙手去掰捂著自己嘴巴的手。
她用盡了力氣,狠狠一口咬在長西手上,要從他手上撕下一塊肉似的。
「啊!」長西痛呼一聲,解她褲扣的手抬起,狠狠扇在顧欣顏臉上。
「臭婊子!敢咬我!」
顧欣顏被打在地上,半邊臉都麻了,腦袋嗡嗡作響。
「看我不整死你!」長西甩了甩疼痛難忍的手,彎腰把顧欣顏從地上提起來,反剪住她雙手,再次將她壓在桌子上。
「啊——救命啊——」顧欣顏眼淚掉下來,恐懼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要將她整個吞沒。
「救命?」身後響起嘲諷:「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警察都不敢管老子的事,到了這兒,弄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話音剛落,門被踹開。
「長西,你幹什麼?」
過來的是刀疤臉。
他皺著眉,使得那道疤更加猙獰陰森,顧欣顏聽見有人來,心底生出希望,帶著哭腔:「救我……」
「她是老大要的人,你想幹什麼?」刀疤臉聲音冷漠。
「就算是老大要的,也不過一個階下囚,我上一下怎麼了?不弄死就行了。」長西語氣無所謂,「倒是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難不成你也看上了?我不介意和你一塊玩。」
「回到基地,老大說要殺還是要剮我都管不著,但現在,坤哥叫我看管她,她若有半點閃失,坤哥的脾氣,我吃罪不起。」刀疤臉冷冷地盯著長西,寸步不讓:「你要實在憋不住,就先去問問坤哥,只要坤哥點頭,我一個屁都不放!」
長西本來就是偷偷過來的,去問坤哥?他不敢。
對著地板吐了口唾沫,他悻悻地放開顧欣顏,走前,泄憤似的踹了腳門。
顧欣顏唇色慘白,滿臉的眼淚,緩緩滑落在地上。
刀疤臉站在門口,背著光,目光晦澀不明地看著顧欣顏,過了會兒,什麼都沒說,走出去帶上門。
顧欣顏抱住身體,靠著桌腿蜷縮到一起。
身體輕輕顫抖。
她的人生和這漆黑的夜一般,籠著無盡的未知和危險,只是,夜晚很快會過去,她的人生,卻不知還有沒有重回光明的可能。
這一晚,顧欣顏睜著眼睛到天亮。
刀疤臉給他送飯進來,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放下碗沒立刻走,「這就不想活了?」
「到了基地,可怕的事還多著呢,你要真不想活,我勸你趁早自我了結。」
經過昨晚一事,她對刀疤臉沒一開始那麼畏怯。
「你們為什麼要抓我?」她問出這些天來纏繞在她腦海的問題,「我不認識你們,更不認識你們老大。」
刀疤臉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這你就要問老大了,我們只是聽命行事。」
「快吃,吃完還有路要趕,天黑前就能到基地了。」頓了頓,「到了那兒,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
刀疤臉的意思,顧欣顏明白。
不知道為什麼,她從刀疤臉的話里聽出了幾分善意的告誡,也有幾分複雜。
顧欣顏嘴角忽地扯出一抹自嘲,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哪個手上沒沾過血?
善良,對他們來說就像路邊的爛樹葉子,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