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那個男人醉了
既然要商議婚事,宋羨魚懷孕的事自然是瞞不了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打算在宋羨魚畢業後辦婚禮,這會兒忽然提前,總要給個理由。
商議婚事的時間是季老夫人定的,就定在周三中午,有點迫不及待。
蕭、程兩家的老太太都沒意見。
程家那邊是季臨淵通知的,雖說蕭讓眉對程家有怨言,但程庭甄畢竟是宋羨魚的生父,從大局出發,婚姻大事有至親參與才完整。
蕭愛和程玉儂知道宋羨魚有孕的消息,在教學樓連廊上把宋羨魚圍在中間,都一臉驚奇地盯著她肚子看。
「這裡面就是我大外甥了?」蕭愛摸著宋羨魚肚子。
這不是宋羨魚第一次懷孕,但這次和上次感覺明顯不同,上次只是同學有孕,如今宋羨魚是她親表妹,有了血緣關係。
程玉儂背靠著護欄,兩胳膊肘搭著扶手,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嘆氣:「不知道為什麼,心有些痛,剛認回來的花兒,還沒來得及挖回家,就在別人家結籽兒了。」
說著,又從褲兜里摸出一精緻的錦盒,「這是我隨手買的石頭,送給你,姐夫不是有個姐姐做珠寶生意?趕明讓她給你設計條項鍊,就當是我送你的見面禮。」
他和宋羨魚早就認識,這禮物自然是兄妹見面禮。
宋羨魚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蕭愛卻已經拿了過來,不客氣地打開,裡面躺著塊鴿血紅寶石,塊頭不小,蕭愛眼睛亮了亮:
「緬甸鴿血紅,你哪來的錢買這個?兩年前日內瓦蘇富比拍賣會上一顆名為日出的緬甸鴿血紅,重25,59克,拍賣了2625萬瑞士法郎,約3033萬美元,你這個至少20克,這兩年鴿血紅的價格不斷上漲,這顆比那日出也差不了多少吧?」
蕭愛對珠寶、奢侈品之類的簡直如數家珍,說完拿眼狐疑地看向這位大表弟,「說,是不是拿了姑父或者姑姑的錢買的?」
「少瞧不起人!」程玉儂伸手奪走蕭愛手裡的盒子,往宋羨魚懷裡一塞,「好歹我爸是搞金融的,我隨便炒個股,就能賺得缽滿盆滿。」
「就你?」蕭愛撇嘴,不信:「你要炒股,肯定賺的沒賠的多。」
「愛信不信。」程玉儂懶得解釋,白了蕭愛一眼,轉頭對宋羨魚說:「這是我從朋友那兒買的,沒小愛說的那麼值錢,給你了就是你的,要是不想要,就丟掉。」
說完,程玉儂兩手抄著兜就走了。
「沒大沒小,要叫我大表姐!」蕭愛瞪著他的背影,咋舌:「難得,我這大表弟還有這麼狂拽酷霸的一面,也不知道他說的炒股賺錢真的還是假的。」
說著,她又把話題繞到宋羨魚肚子上,「你這懷著孕,來上課有沒有關係啊?不是說頭三個月特別嬌貴,一不小心就能流產,我表姐……就是你親姐啊,頭三個月都在床上躺著。」
親姐這個詞,對宋羨魚來說還有點陌生。
她笑了笑:「玉詞姐是妊娠反應重,不得不臥床,你看我,哪裡需要臥床?我會小心一些,儘量不讓別人撞到。」
她這麼說了,蕭愛沒再說什麼,兩人往教室的方向走,蕭愛想起季思源的事來,失落地嘆口氣:「聽說思源哥哥跟那個女的求婚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結婚。」
不等宋羨魚回答,蕭愛問:「難道我比不上那女的嗎?我喜歡思源哥哥這麼久,他都不喜歡我,那女的一出現,他魂兒就沒了,真是只狐狸精——」
蕭愛忽然卡住。
這情況和當初宋羨魚與景獻獻很相似,景獻獻也是喜歡季臨淵好多年,最後卻是宋羨魚一出現,季臨淵魂兒就沒了。
「對不起啊,我不是說你……」蕭愛道歉。
宋羨魚倒沒在意,莞爾一笑:「感情的事本來就不好說,付出不一定有回報,只是我比較幸運而已。」
話雖這麼說,但作為當事人,一時半會緩過來還是挺困難的。
傍晚,宋羨魚去醫院看宋子明,宋子明見著她就責怪:「醫院細菌多,以後別老往這跑。」
宋初見要上班,楊珍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就花錢雇了個護工。
宋子明沒有嚴重到生活不能自理,護工沒什麼活兒,就是楊珍不在的時候照應一下,以免宋子明出了事不能及時發現,或者在他需要幫助時搭把手,所以此時很閒地在旁邊吃著水果看家庭倫理苦情劇。
宋羨魚來時楊珍正在整理白天來探病的人帶的禮品,瞧見宋羨魚進來,一張臉拉得能掃地。
本就不待見宋羨魚,昨天顧北林老婆鬧上門,明明只要季臨淵打個電話,宋初見就不用被帶去派出所。
季家家族龐大,根系甚廣,在政商軍的人脈盤根錯節,就是季家本家人一時半會都未必能理清自家的關係網。
可結果,宋羨魚這小賤蹄子和季臨淵就那麼袖手旁觀,後來楊珍折騰到大半夜才把宋初見保出來。
也不知道宋初見單位領導知不知道這事,還有那姓顧的老婆,不知道鬧沒鬧到單位去。
楊珍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宋初見身上,宋家曾經營著華泰,無奈政界一直沒有可依賴的大樹。始終沒能上市,一家公司能不能上市,除了自身的發展潛力和經濟實力,更離不開當地zhengfu的扶持。
所以最後,華泰國際說沒就沒。
當今社會權錢不分家,可說到底,權在前。
如果宋初見在政界混出了名堂,以後宋家不愁發達不了,忙著做生意的二房也要巴結著宋初見,宋初見在周家的地位反轉,以後周家變成宋初見的一言堂也不是沒可能。
想到這,楊珍看宋羨魚的眼神變得複雜,聰明人這時候都知道低頭才是明智的選擇,可叫楊珍向宋羨魚低頭,比吃蒼蠅還難受。
宋羨魚不是沒察覺楊珍的眼神,只當不知道,面對父親關心的責備,她笑了笑:「又不是一天到晚待在醫院,沒關係的,您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自己感覺怎麼樣?」
宋子明臉色確實紅潤了許多,精神不像之前那麼萎靡。
「好多了,你呀,就不要擔心了。」宋子明語氣和以前一樣,透父親對女兒的寵愛。
他沒有因宋羨魚的身份變了,態度而有所不同。
楊珍見父女二人融洽相處的場景,覺得心煩,收拾完東西一句交代都沒有就走了出去,連敷衍都懶得做。
宋子明瞧見這一幕,臉色沉了沉,再看宋羨魚見怪不怪的表情,心下更加明了。
宋羨魚八點鐘走的。
回去路上遇著一場小事故,堵了車,宋羨魚拿過手機準備玩遊戲打發時間,想到什麼,又把手機放回去。
靠著后座椅背欣賞外面的夜景,她身邊這扇車窗正對著一家五星級酒店大門,本來百無聊賴,視線在瞅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時認真投了過去。
金光燦燦的酒店大門口,一男一女從裡面相擁出來。
男的是周延卿,而女的不是宋初見。
面對這種情況,宋羨魚沒法說服自己那兩人是在酒店談公事。
周延卿不知道低頭在女人耳邊說了什麼,那女人跺著腳一扭腰,拿手嬌媚地推了下周延卿的胸膛,周延卿哈哈一笑。
宋羨魚忽然想起從初見跟周延卿訂婚時的樣子,嬌羞而幸福,看得出來宋初見是真喜歡周延卿。
等那兩人上了車,宋羨魚收回視線。
她對宋初見連普通情份都沒有,所以沒打算去管,況且這種事不好管,不管她出發點好不好,宋初見都不會感激她,反而會惹一身騷。
又過了一陣,車子順著緩慢的車流往前移動。
手機忽然有電話進來。
宋羨魚從旁邊座位上拿過包,掏出手機看了下屏幕,顯示的是黃雁心的號碼。
「我把這個月參加展銷會的策劃方案發在你郵箱,你看一下,如果有問題我再改。」
這段時間,QG那邊有VINCI營銷中心組長白穆的指點,改善了很多不足的地方,也在白穆的幫助下招了位營銷策劃經理,叫崔永壽,四十多歲,在這一行幹了二十多年,一手帶大過不少知名品牌,一來就給QG制定了套未來五年的品牌發展戰略。
宋羨魚看過內容,五年內把QG發展成國內一線服裝品牌,雖說她覺得有些誇張,但內容莫名有逼格,拿給季臨淵看,季臨淵也點了頭,很顯然對那套戰略方案持肯定態度。
至於這麼一位行業精英為什麼願意來QG這樣一個瀕臨破產的品牌,崔永壽自己給出的答案是他本人喜歡挑戰不可能。
宋羨魚將信將疑,不過也沒說什麼。
參加各個展銷會,是發展戰略中的一條渠道。
這個月底上海即將舉辦流行服飾及時尚配飾展覽會,這半個月QG的設計團隊一直在為這次展會忙碌,能不能一雪前恥,就靠這次展會了。
同時梁前程也在忙著找出年初偷他設計稿圖的罪魁禍首,據聞已經有了眉目。
「我在外面,回去就看,服裝準備得怎麼樣了?」宋羨魚問。
「設計已經出來了,我們仨一人設計兩個系列,正在打板,月底出成品肯定沒問題,到時候你可得走個驚艷的開場。」
「我恐怕不行。」宋羨魚想也沒想就拒絕。
黃雁心顯然沒料到這個答案,沉默了一下才問:「為什麼?」
「我懷孕了。」宋羨魚聲音帶著淡淡的喜悅,那是將為人母的高興,「所以很抱歉。」
「真的啊?那恭喜了,這是好事,幹嘛道歉?」黃雁心替她開心,說:「模特的事我來解決,我會儘量把國內知名的模特請過來,這是QG整頓後的第一場發布會,一定要辦好。」
……
掛了電話,宋羨魚所有所思。
一場發布會成功與否,宣傳,模特,設計,缺一不可。
宋羨魚在模特圈混了大半年,認識的國內外知名模特不少,不過大都是泛泛之交,關係稍微好點的,只有一個孔樂。
前兩天刷到她的微博,對方正在參加一擋模特真人秀節目,那檔節目收視率挺不錯,如果能請過來,對打出QG的品牌很有幫助。
宋羨魚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放棄了立刻打電話的念頭,她決定明天把通訊錄里的所有同行都邀請一遍。
回到貢院,剛進門,洪姨把一杯孕婦牛奶遞過來,兩眼直直看著她。
宋羨魚鼻端嗅到那股淡淡的甜腥味,扯出一抹笑:「您先去休息吧,我去趟書房。」
「這麼晚了還要看書啊?」洪姨是不贊同的,「孕婦要早早休息,對孩子好。」
宋羨魚說:「我上網看份策劃書,最多十分鐘。」
「看電腦?那你等會,我把你媽買的防輻射服拿來。」
宋羨魚:「……」
……
快十點鐘,季臨淵提前回家,洪姨瞧見他醉醺醺的樣,要給他煮醒酒湯,季臨淵把西裝放在沙發上,「不用,您先回去休息。」
「那你早點睡。」洪姨沒有多說,季臨淵是個成年人,不需要別人管太多。
這時候,宋羨魚已經睡下,昏昏沉沉中感覺自己被人抱進了懷裡,淡淡的酒氣鑽進她鼻腔,睜開眼就對上季臨淵深黑微醉的眸。
臥室里光線昏黃,季臨淵半躺在床上,一隻手伸進她頭底下,另一手摟著她的背,把她連人帶被抱在懷裡。
男人擱在床上的一條腿,鞋都沒脫。
宋羨魚雖然不是個勤快人,也是個愛乾淨的,接受不了鞋上床,當即伸腳把他那條腿踹下去,「你怎麼不換鞋就上樓了?還穿鞋上床,髒不髒?」
她的抱怨,沒得來任何回應。
抬眸,季臨淵正靜靜望著她,那雙眼,異常深邃,似流轉著無法言說的深情,在昏暗的環境中莫名性感,宋羨魚有點招架不住他這般注視,心跳不爭氣變快,在他懷裡掙了掙,「你是不是喝多了?」
行為有些反常,不像他一慣穩重的作風。
宋羨魚剛說完,季臨淵翻了下身,半個身子虛虛壓在宋羨魚身上,臉對著臉,距離很近,宋羨魚以為他要親自己,可等了一會,也不見那人親下來。
意識到他一隻穿鞋的腳上了床,宋羨魚幾乎要跳起來,漸漸又被他霸道的眼神看得渾身發軟。
「你到底想幹嘛?」
「今天想沒想我?」季臨淵空出戴鋼表的手在宋羨魚臉上輕撫,一點一點描摹她秀氣的五官輪廓,「嗯?想沒想我?」
男人微揚的調調,特別撩人。
宋羨魚心跳越來越響,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孕的關係,看見他這樣,她竟有股把他撲倒的衝動。
「你喝了多少酒?不是讓你少喝點?」宋羨魚扶住季臨淵的肩,試圖轉移注意力:「先去洗漱一下,我下樓給你沖杯蜂蜜水解解酒。」
季臨淵沒動,仍緊緊看著她:「一天沒見,我很想你。」
許是被季臨淵噴出的酒氣熏著了,宋羨魚臉頰白裡透紅,聞言,她笑得甜蜜:「才十多個小時而已,還沒有一天。」
「那也想你。」季臨淵聲音低沉磁性,帶著幾分沙啞的性感:「想給你當牛做馬,你想不想做我的主人騎我?」
「……」宋羨魚肯定,這人醉了。
不知道等明天清醒了,他會不會後悔說這句話。
「你忘了?我肚子裡有孩子了,不能做,會肚子疼。」宋羨魚誘哄:「很晚了,我們睡覺好不好?」
季臨淵似乎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翻身下床。
見他往衛生間方向去,宋羨魚邊坐起邊說:「刷個牙洗個臉就行,別洗澡,你醉了,會有危險。」
新聞上因喝醉洗澡而猝死的不在少數。
季臨淵回頭沖宋羨魚笑了一下。
這笑容有點神秘,宋羨魚不放心,跟去衛生間看了看,見他刷完牙之後當真掬水洗臉,才放心地下樓給他沖了杯蜂蜜水。
再上樓,季臨淵已經換好了睡衣。
男人的酒品很不錯,雖有些反常,倒是聽話得緊,等他喝完一杯水,宋羨魚拉他上床睡覺。
這一晚,季臨淵從後面抱著她,臉埋在她後頸的位置,呼吸一深一淺地灑在脖子裡,帶著男人成熟的體味和酒氣。
即使男人醉著,給宋羨魚的安全感絲毫未減。
第二天,某人醒了。
耳邊傳來一聲清柔的調笑:「我的馬兒?主人想騎你。」
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