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壞的女人?
蕭愛被陶蓁的話氣懵,又想季思源真是沒眼光,不喜歡她就算了,好歹找個心態正常的,怎麼偏找了陶蓁這麼個心機婊?
她一定要把真相告訴思源哥哥,讓他看清楚這個女人有多可惡。
蕭愛氣勢洶洶往轉身要往回走,滿腦子都想著快點告訴思源哥哥,不能讓他繼續被這個女人欺負,冷不防有人抓住她的手腕,耳邊同時響起陶蓁帶笑的聲音:「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
蕭愛立刻甩開陶蓁的手,邊回頭邊怒道:「這種事能開玩笑嗎?」
她沒使多大的力氣,卻在下一瞬,眼睜睜看著陶蓁撞上身後的樓梯扶手,然後像個布娃娃,一點聲音沒出,就那麼滾下樓梯。
有那麼一瞬間,蕭愛腦子是一片空白的。
……
席間,季思源敬酒到最後一桌,每一桌他都連喝好幾杯,沒有一點勉強或是弄虛作假,宋羨魚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高興。
只可惜,陶蓁並不滿足於他全心全意的感情。
正想入非非,宋羨魚眼前暗了一下,回神,餘光先捕捉到季臨淵正收回去的手臂,男人把襯衫袖子卷了兩卷,左手腕戴著鋼表,修長手指上沾滿了油漬,面前一堆蝦殼,而宋羨魚碟子裡則是一堆白裡透紅的蝦仁。
可能是沒見過季臨淵給誰剝過蝦,桌上的人都拿奇異地眼光看向宋羨魚,宋羨魚被看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更多的是覺得溫暖甜蜜。
正在這時,她擱在手邊的手機響了一下,視線隨意地瞥過去,看見王錦藝發來的微信。
先是一張滿桌佳肴的照片,下面跟著一句:看我們俱樂部伙食怎麼樣?老闆。
宋羨魚想了想,給面前那碟蝦仁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不等王錦藝回復,她又打了行字:不如我的。
王錦藝:難道你家蝦仁金子做的?
後面跟個翻白眼的表情。
宋羨魚說:老公剝的。
王錦藝回了個手動再見的表情圖。
宋羨魚看著搞怪的圖片,忍不住笑了笑。
不知道桌上的人是看季臨淵一直給宋羨魚剝蝦,不好意思伸筷子,還是讓著宋羨魚這位孕婦,那盤除了她沒別人吃,季臨淵剝蝦的動作很尋常,卻偏給人一股矜貴儒雅的感覺。
將一顆蝦仁放進宋羨魚盤子裡,季臨淵餘光瞅見身邊人兒跟王錦藝聊得高興,目光略微深沉,開腔的聲音平靜緩和:「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宋羨魚抬眸對上男人深邃溫柔的視線,輕輕哦了一聲,然後抿了抿唇,嘴角透著些小女人的嬌羞與甜美。
一顆蝦仁剛塞到嘴裡,手機又響了一下,宋羨魚視線剛投過去,還沒看清王錦藝發了什麼,門口忽然一陣嘈雜,有人跑進來不知道對季思源說了什麼,只見季思源臉色大變,手裡的杯子胡亂一扔,人就往外跑。
途中不知道撞了多少個人,那匆匆的模樣,是一眼看得出來的焦急。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有人高聲問過來遞消息的人,「怎麼了這是?」
遞消息的是陶蓁娘家的一個親戚,可能是太急了,跑得滿頭汗,說話聲還帶著喘息:「小蓁被人推下樓了,流了好多血……」
咣當一聲,不知道誰的湯匙掉進了碗裡,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在嘈亂的環境中依然清晰。
宋羨魚尋聲看過去,便看見季老夫人震驚的神色。
跟著有人起身朝外面跑,有季家這邊的人,也有陶家那邊的。
陶蓁娘家那邊不知道誰問了一句:「誰幹的?」
遞消息的那人也不清楚,只說:「是個穿黑裙子的女孩,長得白白胖胖的,我也不知道是誰。」
宋羨魚聽後心下一緊。
蕭愛因為身材偏豐腴,喜歡穿黑色的衣服,說那樣顯瘦,夏天大多數女孩都喜歡穿鮮艷的或是素淡一些的顏色,所以今天這個場合,只有蕭愛穿了件黑色的連體裙。
宋羨魚的餘光注意到余有韻和蕭坤已經起身朝外面走了。
她起身跟了過去。
季臨淵抽了張紙巾,跟著起身出去。
……
陶蓁出事的地方已經圍了一堆人,宋羨魚出來後一眼看見站在人堆里的蕭愛,她似乎還沒回過神來,整個人處在混沌的狀態下。
「蓁蓁……我的孩子……蓁蓁你怎麼樣啊?啊?」陶蓁的母親看著渾身血的女兒,完全不知所措,一雙眼裡都是淚。
季老夫人還算鎮定,交代季楚荊:「快去把車開來門口。」又吩咐季思源:「送蓁蓁去醫院。」
季思源已經沒有精力去計較是誰把陶蓁弄成這個樣子,看著陶蓁痛苦的臉,一顆心像被人用手狠狠扼住。
很快季思源抱著陶蓁離開,餘下的人自然要追究罪魁禍首。
「到底怎麼回事?」季老夫人怒問一邊的服務員。
走廊那時候沒什麼賓客在外面活動,但是有服務員的。
服務員知道今天在這辦婚禮的是京城季家,不能得罪,有孕的新娘子出了事,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季家要是怪罪下來,酒店的責任可就大了,於是伸手一指蕭愛,也不管真相如何,添油加醋將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
「我也不清楚,只看見這位小姐推了新娘一下,新娘就掉下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落在蕭愛身上,那些視線猶如一把把利刃,將蕭愛衣服一片片割下來似的,叫她難堪又害怕,她只覺渾身血液凝固了一般,每處肌膚都在發麻,想辯解,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是你推了人?」余有韻沉聲問。
「我……」蕭愛眼眶迅速匯集起眼淚,周圍的人逐漸變模糊,影影綽綽,像無數的鬼影一樣。
「說,到底是不是你?」余有韻加重語氣。
「別這麼大聲,嚇到孩子了。」蕭愛的父親蕭坤把蕭愛護在懷裡,「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相信小愛不是那樣的人。」
蕭愛一下子哭出聲。
「哭哭哭,就知道哭!」周圍人都拿問罪的目光看著余有韻,余有韻不信自家孩子會做這種事,可一定跟她脫不了干係,余有韻將蕭愛從蕭坤懷裡拉出來,「說話,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有推她……」蕭愛終於哽咽開口:「是她自己說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思源哥哥的,還說思源哥哥蠢得無可救藥,我不想思源哥哥被她這樣欺騙,想去告訴他真相,陶蓁拉著我不讓我走,我只是甩開她的手,她自己就掉下去了……」
這話一出,在場人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陶蓁娘家人。
陶父氣得心臟病險些發作,捂著心口猛咳了好幾聲,顫抖地指著蕭愛:「我知道你們有權有勢,看不起我們,可也不能這麼侮辱人!」
「我好好一黃花閨女嫁給你們季家,你們居然這麼編排她,我、我不活了!」陶母哭著喊著就要撞牆。
身邊人趕忙拉住她。
陶蓁的舅舅也說:「你們太欺負人了!」
「我沒有撒謊,也沒有污衊她,是她親口跟我說的,她還說……」
蕭愛辯解的話沒說完,左臉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余有韻失望地看著她,「你還說!」
蕭愛長這麼大,就沒挨過打,母親雖然對她嚴厲,生氣時最多也就揪一下她的耳朵。
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崩潰,蕭愛捂著臉,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接著一顆:「媽你不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還說!」余有韻又抬手要打,被蕭坤輕輕擋住。
余有韻藉機下台,像陶蓁父母道歉,表示不會推卸責任。
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她能不知道什麼脾性?小任性是有,但不會做這等胡鬧的事,只是蕭愛的話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再說下去,否則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
這孩子就是太單純,被人挖坑埋了都不知道。
余有韻內心百轉千回,那一巴掌不過是打給陶家人看的,陶蓁流了那麼多血,緩步台還殘留觸目驚心的一灘,總要給人點交代。
蕭愛不明白母親的用意,只覺被冤枉委屈得不行,抹著眼淚跑開了。
余有韻沒去管她,拉著蕭坤與季家陶家的人一塊去了醫院。
婚禮宴席結束後還有派對,出了這樣的事,派對自然要取消。
季臨淵把宋羨魚送回家後,被季老夫人叫去了醫院,宋羨魚眼前不斷閃現陶蓁滿腿血的樣子,可能是自己也經歷過一次流產,很能明白那種痛苦,不免有些唏噓。
轉念想到跑出去的蕭愛,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回家了沒有,宋羨魚給打電話想問問,那邊不接,最後直接關機。
想了想,她又打電話給顧欣顏,問蕭愛有沒有到尊園去,顧欣顏說沒有,又問出了什麼事,宋羨魚只說和家裡鬧了點矛盾,具體沒有細說。
……
這一晚,季臨淵直到十一點多才回來。
陶蓁腹部受了重擊,孩子沒保住,拿出來是個男孩,已經成型了。
聽到這個消息,宋羨魚不禁有些惋惜,不管成年人之間如何,孩子平白丟了性命,都是叫人憐惜的。
「那陶蓁呢?現在怎麼樣?」宋羨魚又問及大人。
「受了些打擊。」季臨淵用五個字簡述了陶蓁的現狀。
「陶家很生氣吧?」宋羨魚問:「你相信小愛說的話麼?」
季臨淵沒說信或是不信,只告訴宋羨魚一件陶家不知道的事。
季老夫人悄悄讓醫院給孩子和季思源做DNA鑑定,蕭愛什麼性子,季老夫人看著她長大,是了解的,那就不是會作妖的料。
至於陶家是不是生氣,自然是生氣的,余有韻兩口子一直在醫院待到凌晨才回去。
凌晨兩點多,宋羨魚接到蕭讓眉的電話,接聽後傳來的卻是余有韻焦急的聲音:「小愛有沒有去你那兒?」
「沒有啊。」宋羨魚下意識回答,完了覺得不對,問了句:「小愛還沒回家?」
余有韻說:「沒有,我把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你幫我打電話問問你們同學,她是不是去同學家里了?」
「這孩子,能去哪兒呢你說?」余有韻快要急哭了。
宋羨魚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安撫說:「您先別急,我打電話問問。」
收了線,宋羨魚又給顧欣顏打電話,擔心顧欣顏替蕭愛隱瞞,她先把蕭愛母親都急哭的話說了,然後才說:「小愛要是去你那,你一定要告訴我。」
顧欣顏聲音還有些迷糊:「她真沒來找我,要不你問問蘇蘇?」
「蘇蘇不是回老家了?」
「沒準蕭愛去她老家了呢,現在交通這麼發達。」
宋羨魚覺得也有這個可能,蕭愛要是真不願理人,去蘇玉琢老家避避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她給蘇玉琢打電話,蘇玉琢說今天沒跟蕭愛聯繫,也說:「她要真來我家,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宋羨魚又給其他幾個關係沒那麼親密的同學打了電話,都沒跟蕭愛聯繫過。
剛掛了電話,余有韻再次打電話來。
得到宋羨魚否定的答案,余有韻聲音帶上了失望:「麻煩你了,趕緊去休息吧,我這邊再找找。」
宋羨魚接電話時沒開燈,等她接完電話,才發現壁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季臨淵打開了,昏暗的光線氤氳著溫馨的氛圍。
季臨淵也不在床上,宋羨魚只當他去了衛生間,也沒在意,因為她懷孕的緣故,醫生叮囑不能總吹空調,哪怕這個季節京城悶熱得不行,季臨淵也只是在剛開始開會空調,等睡覺時就關掉。
這會子臥室氣溫很高,宋羨魚身上出了一層黏黏的汗,床腳放了張椅子,上面的電風扇呼呼地賣力吹風。
可能也有擔心蕭愛的緣故在裡頭,宋羨魚只覺悶得難受,見季臨淵還沒出來,伸手去摸床頭柜上的遙控器。
剛對準空調,還沒來得及按下開關鍵,臥室門忽然被推開,季臨淵穿著和宋羨魚同款的睡衣,手裡端著托盤,上頭擱了碗銀耳蜜柑湯,還有一碟洪姨晚上新做的小點心。
宋羨魚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臉頰忍不住一熱,假裝若無其事地把遙控器放回去,然後問:「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我還以為你在衛生間。」
季臨淵看著她做賊心虛的樣,神色透出興味:「熱了?」
「還好。」宋羨魚坐起身,撩了下粘黏在後頸的頭髮,「這些給我吃的?」
季臨淵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聲音溫柔:「吃吧。」
宋羨魚看了看瓷碗裡清爽剔透的銀耳,然後把視線落在男人深邃立體的臉孔上,心裡暖暖的,最近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夜裡醒了之後,總會變得特別清醒,要很長時間才能再次入睡,每當這個時候,不要她多說什麼,季臨淵就會下樓給她準備些吃的喝的。
季臨淵是她的初戀,她不知道別的男人是不是也這般對自己的女人,卻也知道,季臨淵這樣的,一定是難得的。
宋羨魚喝著那碗甜甜的羹湯,忽然發現和季臨淵相比,自己付出的實在太少,兩人在一起,都是季臨淵在照顧她,遷就她,她遇到什麼事,也都是季臨淵幫她解決。
他是丈夫,更像個家長,孩子和家長在一起,總是家長付出更多一些。
宋羨魚抬眼瞅向在拿出本書在看的季臨淵,見他專注的模樣,宋羨魚忽然想起網上看來的一句話:比你優秀的人,還比你努力。
季臨淵的年紀其實不算很大,很多跟他同齡的男人還處在愛玩的階段,上網撩妹打遊戲的比比皆是,宋羨魚從來沒見過季臨淵上網聊天玩遊戲,他的手機似乎只是用來打電話的。
他空閒的時候,經常是看新聞,或是看書看報,臥室的床頭櫃,客廳的茶几上,又或者是餐廳里,隨處都能發現一兩本雜誌或書籍。
「臨淵。」宋羨魚情之所至,忽然出聲喊他,一雙美目流轉著水汪汪的深情。
季臨淵掀起眼皮,湛黑的視線看過來,喉嚨里發出一聲嗯,宋羨魚能看見他凸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很是性感。
她笑著:「你說小愛會去哪裡呢?」
季臨淵勾了下唇,修長手指翻了一頁,語速輕緩:「這你要問她。」
很無趣的回答,卻也很符合他的沉悶的性子,宋羨魚彎起唇角,「希望她是躲在某個朋友家裡,如果是在外解酒消愁……希望她能在喝醉了之後遇到個靠譜的朋友送她回家。」
她猜得沒錯,蕭愛確實在外面借酒消愁了。
從酒店跑出去後,正好有出租送客人到酒店門口,蕭愛沒有猶豫就坐了進去,司機問她去哪兒,她說隨便。
「京城可沒有叫隨便的地兒。」計程車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男士,見她哭紅了兩眼,語帶哭腔,笑著接了一句。
蕭愛說:「那就去酒吧,我想喝酒。」
「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司機問她。
蕭愛沒有再說話,到了酒吧,她要了包廂,坐下後就開始嚎啕大哭,這時候酒吧摩肩接踵地人擠人,沸騰喧鬧掩蓋了她的哭聲。
不知道哭了多久,叫來服務員,要了酒就開始喝,喝了哭,哭了喝,不僅哭母親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和母親的不信任,也哭季思源聞訊趕來時,看她的那冷冷的眼神。
她從來沒見過季思源那樣的眼神,仇恨、失望、憤怒,所有情緒糅雜在一起之後變成黑色的平靜。
那樣的眼神比他憤怒地甩她一耳光還叫她難受。
那是種心寒的難受。
恍恍惚惚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間了,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像戴了好幾層棉帽子一樣,晃晃悠悠去衛生間,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撞了一個人。
抬頭一看,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可那張面孔卻堆滿了笑,活像自己是他祖宗似的,蕭愛很不喜歡,皺著眉要繞過他,卻被他一把抱進懷裡,那人嘴裡還說著話:「怎么喝這麼多酒寶貝?跟我吵架也不能折磨自己,我會擔心的,乖,我帶你回去。」
「我不認識你!」蕭愛吼道:「你誰呀?」
衛生間這邊相對安靜,她的聲音吸引了一些人注意,那男的就跟人解釋:「我媳婦,因為我開車帶別的女人生氣了……」
蕭愛忽然想起來網上看的那些拐賣人口的人販子,都是這麼裝熟人的,即便是醉了,也沒到什麼都不知道的程度,她害怕起來,開始掙扎:「放開我,我不認識你!」
掙扎間,那男的要帶她出去。
路遇的人都冷眼旁觀,沒人上前幫她,蕭愛被帶出酒吧,外面熱風一吹,她清醒了一些,也更害怕了。
所以在她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時,簡直像看見了救星,扯直了嗓子就喊:「王錦藝!救我!」
王錦藝深夜跟三五哥們來酒吧玩,沒想到一過來,就看見那個傻白甜被一猥瑣的男人摟著不放,也不知怎麼回事,心裡那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招呼哥們圍過去,一把將蕭愛拉到自己身後,不善地看向那猥瑣男:「你想帶她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