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宮歐下跪
第903章 宮歐下跪
就像一塊玉石,它擺放在那裡,那種光澤就是淡淡的,不會奪目,卻讓人覺得安詳。
對。
就是安詳。
時小念很奇怪自己想到了這個詞,可慕千初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隔著幾米的距離。
風穿過墓園,慕千初沉默,時小念也沉默了。
時小念身後的一群保鏢這時終於認出這個出現在墓地的盲人是誰,驚叫著就衝過去,「是慕千初!宮先生說了,誰抓到的重重有賞!」
「誰都別動。」
時小念冷冷地開口,慢慢轉過身。
「宮太太!」
保鏢們嚇得全僵立在那裡,不為其它,是時小念將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鋒刃在夜幕下現出寒芒。
慕千初平靜地站在那裡,他看不到,也沒有參與任何話題。
時小念知道這些保鏢不敢再向前了,她才回過身望嚮慕千初,說道,「你走,走得越遠越好。」
「宮歐鐵了心要見我。」
慕千初淡淡地答道,語氣是沒有抱怨,沒有恨意,淡然極了。
「你不用管他,你走,現在就走。」
時小念說道,語氣有些急切。
她不能讓慕千初落在宮歐的手裡。
聞言,慕千初笑了,語氣溫和地問道,「他會殺了我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請你離開。」
時小念緊緊握住手中的匕首,望著慕千初那張清瘦的臉說道。
宮歐從來沒把他最終的目的和她坦誠,可見不管他要抓千初做什麼,都是做她不願意見到的事。
然後,她就隱隱約約猜到了一點。
所以她必須要慕千初離開。
「你知道我一定會去的。」慕千初牽著狗繩,跟隨著毛色雪白的大狗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面前,平靜地微笑,「小笛的父母在他手上。」
這麼多年恩恩怨怨下來,時忠做的事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諒,但他們是時笛的父母,這就是慕千初出現的原因,如此簡單。
「看在我的份上,宮歐不會拿他們怎麼樣的,你才是宮歐的重點。」
時小念看著他說道。
聽到這話,慕千初也沒有任何的害怕,輕輕一笑,像在和她談論天氣一般隨意,「是嗎?那正好,我也想和宮歐聊聊。」
「千初……」
時小念蹙眉。
乍然聽到她喚出他的名字,慕千初的笑容有一秒的僵住,隨即便是雲淡風輕地道,「你就讓我為小笛做點事情吧。」
「哪怕是去死?」
時小念問道,說到最後一個字聲音都有些顫了。
「你不也說不一定嗎?」慕千初笑著說道,「而且,就算是死那又怎麼樣呢?當兩個選擇放在你面前,你肯定會去選擇讓你快樂的那個,不是嗎?」
所以,在他眼裡,能為時笛做點事情就算是死他都快樂?
他真的變得了好多。
「如果我不同意呢?」時小念問道,「我現在用刀刺著自己,我可以保你安全地離開。」
「小念,不要這樣,請尊重我的決定。」慕千初說道,說得很是平靜,「再說,這是我和宮歐之間的事,與你無關,讓我和他聊一下吧。」
「……」
如果真的與她無關就好了,時小念苦澀地想著。
「把刀放下吧,小心傷著自己。」慕千初說道,甩了甩狗繩,「小F,我們走了。」
聽到主人的召喚,名為小F的狗立刻抖了幾下,慢悠悠地往前走去,慕千初跟著它往前。
保鏢們個個緊張地盯著他。
時小念將匕首慢慢放了下來,扔到一旁,沉默地望著他慢走的身影,這樣的決定真得會讓他更快樂一些麼?
慕千初平靜地坐進時小念的車裡,安撫著狗趴下來,手撫摸著它的頭。
時小念坐在他的身旁,看著他想說些什麼都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沉默地看著他。
「我請了人常年打理小笛的墓,但我擔心那人拿了錢偷懶,你能幫我盯著一點嗎?」小小的空間裡,慕千初先開了口。
他這算什麼,交待遺言嗎?
「好。」
時小念答應。
「別為這個事和他爭吵,孩子都那麼大了,為了他們也要開開心心地過下去。」慕千初再次開口。
這個他指的是宮歐。
慕千初居然勸她和宮歐好好的。
時小念忽然發現他們都變了,她變了,宮歐變了,連慕千初都變了。
「我現在很怕面對未來。」
時小念低聲說道,因為她看不到未來。
「會有人給你鋪出一條路來的,放心。」
慕千初平靜地說道。
「……」
鋪出一條路來。
時小念低眸看向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被切割成心形的形狀美得驚心動魄,宮歐就是這麼想得麼?
像是有一道光從她腦中閃過,她苦澀地笑出來,「我想,宮歐不會殺你的。」
她忽然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慕千初撫摸著腳邊的狗,聞言淡淡一笑,「我想也是。」
「宮太太,到了。」
司機開口,車子緩緩停下來,面前就是一家大酒店,燈火通明,保鏢無數。
慕千初安靜地坐著,感覺車子停了下來,伸手摸向車門,道,「那我先下車了。」
「千初……」時小念看向他,「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麼?」
慕千初側過臉。
「不管宮歐要你做什麼,你都不要答應,行嗎?」時小念請求地說道。
慕千初坐在她的身旁,沉默許久後開口道,「我儘量。」
「千初……」
她要的不是儘量,是一定。
時小念蹙眉看著他,慕千初卻不再聽她說些什麼,伸手推開車門,讓自己的狗先下去,自己再慢慢走下去,往酒店的大門走去。
慕千初一下車就被大量保鏢圍住。
時小念坐在車上,司機疑惑地問道,「宮太太,你不下車嗎?」
「不下了。」
時小念搖頭,她現在下車,無非就是看到宮歐當著眾人的面羞辱她的養父母,慕千初一到又羞辱於他。
再然後,宮歐不會讓她看到更多的場面。
「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已經很晚了。」
司機問道。
「好。」
時小念點頭,身體往後靠去,司機開著車往前駛去,外面的路燈燈光晃過車窗,落在她的身上,映著她的臉沒有一點快樂。
「宮太太,你要開心點,這樣肚子裡的寶寶才會開心。」
司機看出她情緒不佳,開口說道。
「如果有人不顧一切地為你,應該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吧?」時小念望著窗外的燈光輕聲道。
「那是自然的啊。」司機說道,「就像是宮先生對你那是疼到骨子裡,多少女的羨慕宮太太的福氣啊。」
灰姑娘的童話向來到婚姻就結束了,過上所謂幸福美滿的生活,可所有人都說現實中灰姑娘和王子終究會有差距,分道揚鑣,可宮先生卻打破了這種現實。
他們這些宮家的下人都跟在看一場完美的童話似的。
「他是對我好,對我太好了。」
好得她承受不住,好得不知所措,好得她有些慌。
忽然,她的心口猛地一疼,像是什麼利物在她胸口狠狠地刺過,疼得她呼吸不過來。
時小念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下意識地回頭望向酒店的方向,酒店已經離她越來越遠了。
大酒店,燈火通明,菜餚吩咐。
某一層大廳里,所有的老街坊們全坐在一起,卻沒有該有的敘舊,談天說地,個個都是臉色尷尬地坐著。
本來氣氛是好的,時忠夫婦出來的時候大家還寒喧著,可自從宮歐開始陰陽怪氣地諷刺以後,氣氛就尷尬到極點。
時忠被羞辱得尋死覓活之時,氣氛尷尬得衝破氣層。
等慕千初被人圍著走進來的時候,氣氛就更尷尬了,已經讓人無法言語。
此刻,宮歐、慕千初、時忠夫婦都不見了,就剩下他們一群老街坊坐在這裡是走也不是,吃也不是,完全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樓上。
會客廳里沒有開燈,外面的燈光從大片落地窗照進來稍微明亮了一絲光線。
慕千初站在落地窗前,雙眼沒有視線地望著前方,清瘦的臉上滿是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與擔憂,沒有一點自己已經被人囚住的感覺。
身後傳來低沉沉穩的腳步聲。
慕千初微微側過臉,只聽宮歐冷漠的聲音傳來,「把門關上,誰也不准進來。」
「是,宮先生。」
門被關上了。
慕千初安靜地站著,聽覺良好地聽著宮歐的步子越來越近,宮歐冷冷地打量著他,身為一個盲人身上不沾半點塵埃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來你做瞎子做得得心應手。」
宮歐冷冷地道,帶著一抹諷刺。
「我來了,可以把小笛的父母放了麼?」慕千初轉過身面向宮歐,面色平靜,即使他能感覺到宮歐身上不可一世的氣場。
「聽說失明的人聽覺會變得特別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宮歐站在他面前,不答反問,語氣冷淡。
「或許吧。」
慕千初不明白宮歐突然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想試試這話是不是真的?」
月色透過落地窗落在宮歐的身上,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盲人,薄唇抿緊,目光深過夜色。
許久,他修長的腿一彎,高大的身形頓時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