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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死亡(一更)

    雲深走出病房,關上了房門。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黃海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變得很冷漠,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黃玉芬眼巴巴地看著黃海,「吃飯了嗎?」

    黃海沉默地倒了一杯溫開水,沉默地喝著。

    黃玉芬也不見怪。

    黃海走到哪裡,她的目光就追到哪裡。

    「你見到你爸爸了嗎?」

    黃海放下水杯,目光直愣愣地看著黃玉芬。

    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波動,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黃玉芬渾身一哆嗦,連忙說道:「我不問了,我什麼都不問。」

    於是,忙黃海低下頭,沉默地坐在病床邊。

    母子兩人誰都沒說話,病房內的氣氛沉悶得讓人窒息。

    走廊上的動靜越來越少,外面逐漸安靜下來。

    雲深在辦公室換下衣服,準備下班回家。

    下樓的時候,碰到顧淮。

    當初顧淮請雲深介紹暑假工作,雲深介紹了兩個,一個是醫藥代表,一個是實驗室打雜。

    顧淮最終選擇了實驗室打雜。

    「班長,忙完了嗎?」雲深主動打招呼。

    顧淮拿著一疊資料,對雲深說道:「還沒。估計晚上八點能下班。」

    雲深說道:「注意休息。」

    顧淮笑道:「沒事,我身體很好。」

    雲深點點頭,走出了實驗室。

    黃海站在窗戶邊,目送雲深離去。

    黃玉芬看著黃海的背影,「你,要不回家吧。」

    黃海回頭看著黃玉芬。

    黃玉芬連忙說道:「我沒事。明天一早你再過來。」

    黃海點點頭,腳步一抬,朝病房外走去。

    黃玉芬很傷心。

    她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兒子連象徵性的關心和拒絕都沒有,直接出門走了。

    黃玉芬偷偷哭了一陣。

    她當年也是大學生,書本上,社會上,該懂的道理她全都懂。

    雲深說的那些話,其中含義她全都明白。

    可是她也沒辦法啊!

    以前前夫在的時候,即便三天兩頭的打她,她好歹還能靠著前夫生活。心裡頭能有個念想,想著他有一天良心發現,不再打她。

    如今前夫被關進監獄。人人都說她黃玉芬終於從魔窟裡面解脫了。

    解脫的只是她的身體。她的心始終還被關在籠子裡。

    沒有前夫,她如今能靠的男人,只有未成年的兒子。

    兒子不理她,沒關係。只要能天天看到兒子,她就滿足了。

    黃玉芬緊緊的抓著被褥,她不能失去兒子。

    兒子和她生活在一起,難道就沒有自由嗎?她有錢,有很多很多錢。這些錢她全都給兒子留著,只要兒子肯陪在她身邊一輩子,替她養老送終。

    雲深說的那些話,全都是放屁!

    黃玉芬咬著被褥,她只有兒子,她一定要牢牢地抓緊兒子。

    連著幾天,媒體上沒有任何關於黃玉芬的前夫,肖強的消息。

    前段時間,媒體上倒是提過一句,肖強提出上訴,即將開庭重審此案。

    雲深來到病房,查看黃玉芬的病情。

    黃玉芬已經拆了紗布,傷口癒合得很好。

    雲深問道:「每天有按時換藥嗎?」

    黃玉芬笑著點頭,「謝謝雲大夫,我每天都有按時換藥。」

    「那就好。」

    雲深仔細觀察了一下黃玉芬的臉頰。

    疤痕增生沒有了,新的疤痕長了出來。因為從手術開始就一直在使用促使疤痕癒合和祛疤的藥,所以新長出來的疤痕顏色很淡,創面也很平整。

    對於這樣的效果,黃玉芬很滿足。

    雖然臉上依舊布滿了疤痕,但是比起以前那個怪物的樣子,已然好了上百倍。

    只等疤痕消掉,她就可以露出完整的臉,出門見人。

    到時候,她再也不用擔心給兒子丟人。

    雲深對黃玉芬說道:「疤痕生長得很好。記住每天按時吃藥,敷藥,不要吃發物。還有,保持心情愉快,不要胡思亂想。」

    「謝謝雲大夫,我會的。」

    雲深笑了笑。

    黃海一直沉默地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

    雲深對黃玉芬說道:「你兒子很孝順。」

    黃玉芬很驕傲,眼睛發光,「我兒子是最孝順的孩子。」

    雲深含笑點頭,準備離開。

    黃海突然問道:「雲大夫,我媽媽什麼時候能出院。」

    「再等兩個星期。等你媽媽身上的疤痕真正長好後,就可以出院。」

    黃海得到答案,繼續沉默。

    雲深看著他,「注意休息,好好吃飯。別你媽媽還沒出院,你又倒下了。」

    黃玉芬一聽,趕緊對黃海說道:「你去吃飯吧。我這裡不用守著。」

    黃海沉默地站起來,冷漠地說道:「我去吃飯。」

    說完,他低著頭就走出病房。

    雲深站在病房門口,很有深意地看著黃海的背影。

    黃海沒有動手?

    不,不會的。

    以黃海對肖強的恨意,有機會見面,怎麼可能不動手。

    吃過午飯,雲深在辦公室休息。

    有人敲門,雲深說道:「進來。」

    房門推開,黃海就站在門口。

    雲深看著黃海,說道:「進來吧。」

    黃海沉默的走進來,坐在椅子上,然後說道:「謝謝!」

    雲深笑了笑,「謝我做什麼?」

    黃海看著雲深,說道:「謝謝雲大夫治好我媽媽。」

    雲深仔細觀察黃海,突然說道:「我看你似乎高興了一點。是有什麼好事嗎?」

    黃海嘴角微微一拉扯,似乎是想笑,卻沒有笑出來。最後他說道:「是有好事。」

    黃海又沉默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剛才接到監獄的電話,我爸爸死了。」

    「死了?」

    終於死了嗎?是不是毒殺?會不會查到黃海的頭上。

    黃海對雲深微微點頭,「已經確認死亡。」

    雲深手裡拿著簽字筆,在桌面上反覆敲了幾下,「我能問問你爸爸是怎麼死的嗎?」

    黃海對雲深說道:「監獄裡的人也說不清楚。不過我知道我爸爸常年喝酒,心情抑鬱,肝臟和心臟都不太好。」

    雲深飽含深意地看著黃海,「這麼說,你爸爸的死因,有可能是心肌梗塞,也有可能是急性肝衰竭。」

    黃海微微搖頭,「我不知道。監獄要委託司法機關解剖他的屍體,我沒同意。」

    雲深沉默。

    黃海也沉默。

    最後還是黃海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黃海說道:「死都死了,按照我們老家的習俗,得入土為安。若是答應解剖,那就是死無全屍。在我們老家,是屬於很慘的下場。」

    雲深面色平靜地問道:「這件事得由你媽媽和你奶奶做主吧。」

    黃海突然沖雲深一笑,笑容很僵硬,「我媽聽我的。我奶奶思想保守,她絕不可能答應解剖。」

    雲深也笑了起來,「那,我該說一句『節哀』?」

    黃海說道:「雲大夫想說什麼都行,我都愛聽。」

    黃海在一起笑了起來。這一次,笑容比之前要正常很多。

    雲深看得出來,他的笑發自內心。

    雲深說道:「你爸爸已經過世,以後和你媽媽好好生活。」

    提起黃玉芬,黃海神色一暗。

    他點點頭,「我會照顧好我媽媽。雲大夫,這些日子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媽不會好起來,我或許也已經死掉。」

    雲深搖頭,肯定地說道:「你不會死。」

    黃海有很深的心理創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選擇自殺,他一定會在自殺之前,殺掉所有傷害他的人。

    父親,母親,奶奶,或許還有別的冷漠的人,每一個人他都不會放過。

    不過看到黃海眼中的笑意,雲深欣慰一笑,黃海心頭最重的那個包袱已經卸掉了。

    他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和希望。

    能選擇活,他一定會活的好好的。

    雲深鼓勵道:「好好生活。若有必要,去看心理醫生,早日走出陰霾。」

    黃海點點頭,「多謝雲大夫。不過我不會去看心理醫生。因為心理醫生治不好我心頭的病,我的病只有我自己能治。」

    說完,黃海站起來,對雲深深深一鞠躬,然後轉身離去。

    雲深站在窗戶邊,雙手插兜。

    她有點替黃海擔心。

    這樣一個飽受心靈傷害的人,真的能憑他自己治好心裡的創傷嗎?

    肖強的死,沒有報導出來。

    家屬不追究,這種事情一般不會鬧大。

    是黃海替肖強收的屍體,也是黃海押車,親自送肖強回到老家下葬。

    兩個星期後,黃玉芬出院。

    肖強從老家趕了回來,親自來接黃玉芬。

    黃玉芬臉上洋溢著如釋重負,重獲新生的笑容。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治療,她臉上的疤痕已經淡了很多。

    不用再刻意用頭髮遮臉,也能出門見人。

    當然,想要臉上和身上的疤痕徹底消掉,還要堅持長期塗抹雲深自製的祛疤藥膏。

    至少要堅持一年以上,才能讓所有的疤痕真正淡去。

    到時候,最次的結果,就是原本疤痕的地方,留下一個淺淺的白色印子。

    最好的結果,臉上什麼痕跡都沒有,完全恢復原狀。

    當然,想要到達最好的效果,這一年,病人必須嚴格管理自己的生活。嚴格忌口。

    任何發物,任何深色的食物都不能吃。

    沒有多少人能真正管住口腹之慾。

    所以,多半情況,臉上還是會留下一個白印子。

    雲深親自送黃玉芬出院。

    這也是雲深最後一次見黃玉芬。

    黃玉芬握住雲深的手,「雲大夫,太謝謝你了。沒有你,我就沒辦法獲得新生。」

    雲深輕聲一笑,說道:「回去後,按照醫囑服藥,每天堅持。一年後,你臉上的疤就會全部消掉。」

    「謝謝雲大夫。我一定嚴格遵守你的醫囑,半點不敢馬虎。」

    「那就好。上車吧,」

    「雲大夫,那我們走了。」

    雲深揮揮手,同黃玉芬告別。

    黃海站在車門前,凝視雲深,目光久久不肯移開。

    雲深同黃海笑了笑,讓他趕緊回家。

    黃海也笑了笑。笑容很短暫,轉眼又恢復了冷漠的樣子。

    ……

    8月30日,雲深回到學校報到。

    辦完手續後,雲深來到317寢室。

    寢室三個人竟然都在。

    許文靜見到雲深,猛地撲過來,緊緊地抱著雲深的腰。

    「雲深,你搬走了,我們怎麼辦?」

    雲深笑了起來,「當然是涼拌啊。」

    「雲深,你好沒良心。」

    雲深在許文靜的臉上戳了一下,「少來。你暑假這是去哪裡改善伙食了?」

    整個暑假,許文靜沒瘦下來,反而還胖了點。

    一聽這話,許文靜頓時哀嚎起來。

    「別提了。我發現過了二十歲,想要減肥,越來越難。而且還有越減越肥的趨勢。」

    鍾璐呵呵一笑,「誰讓你平時不控制飲食,整天胡吃海塞。你要真想減肥,就得學我。晚上過了八點鐘,什麼都不吃。喝水也只喝白開水。還有,一日三餐都少吃點。以你的體重,你的食量至少要減半才行。」

    「減半n?你讓我死了算了。」

    許文靜痛苦哀嚎,捏著身上的肥肉,很是心塞。

    每次發胖,不胖別的地方,就專胖臉,還有腰。

    現在她都找不到幾件合適的衣服穿。還有,她感覺自己的臉,即將成為大餅臉。

    雲深問朝鐘璐看去。

    鍾璐去了一趟國外,這是越來越水靈了。

    雲深撩起鍾璐的下巴,「這是被滋潤了?」

    「瞎胡說。」鍾璐笑了起來。

    許文靜嗷嗚一聲叫喚,「鍾璐,你談戀愛了嗎?」

    鍾璐媚眼含春,擲地有聲地說道:「沒有。」

    「別騙我。我看你這樣子,就是談戀愛了。」

    鍾璐甩了個白眼給許文靜,「我要是真的談戀愛了,我一定把人帶出來給你們過目。到時候雲深你也過來。」

    雲深笑了笑,「好啊!我現在在內科實習,工作沒那麼忙。」

    看樣子,鍾璐和蕭訓的事情應該成了。

    鍾璐拉著雲深到陽台說話。

    雲深笑笑,看著她,問道:「你和蕭訓成了?」

    鍾璐得意一笑,點點頭,「成了。」

    「恭喜你,終於脫單。」

    鍾璐咬著牙,「雲深,你看我,真的很明顯嗎?」

    「一看就知道是戀愛臉。」

    鍾璐趴在陽台上,「我覺著現在很幸福。即便我家裡面還有那麼多狗屁事情沒能解決,依舊不能阻擋我有一顆好心情。」

    雲深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剛戀愛的人都這樣。你家裴訓對你好嗎?」

    「好是好,只是一涉及到讀書,就特別嚴格。你知道嗎,他最喜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還老喜歡管我。不過那時候他最帥。」

    說完,鍾璐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她這是秀恩愛啊。

    雲深笑道:「有這樣一個男朋友,挺好的。」

    鍾璐拉著雲深的手,「雲深,我在國外的時候聽說了一個八卦。好像是裴訓的堂哥,惹了你們醫院一個實習生,還在醫院裡吵架,是真的嗎?」

    雲深點頭,說道:「你是說裴二?這件事是真的。裴二是裴副院長的兒子,論關係,他是裴訓的堂哥。裴二同一個實習生談戀愛,後來鬧翻了。沒想到你在國外都聽說了這件事。」

    「是裴訓家裡打電話給他,我順耳聽了幾句。這件事影響很惡劣嗎?」

    雲深點點頭,「影響有點大。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好長時間,現在醫院裡已經沒人提這件事。裴訓讓你來問的?」

    鍾璐搖頭,「是我自己想問。那天,裴訓接了電話,臉色特別難看。還偷偷罵了一句蠢貨。」

    雲深大笑起來,「告訴裴訓,人家裴二公子可不傻。」

    在醫院裡帶著小美女,和倪音爭吵哪一齣戲,可是裴二靜心策劃,親自表演。

    表面上看,裴二坐實了渣男的稱號。

    可是卻擺脫了戴綠帽的風險,還將裴家摘了出去。

    後來又曝光視頻,手段那是一出接一出。

    裴二耍的這一手,又快又狠,將倪音永遠釘在了恥辱柱上面。

    即便過個幾十年,有熟悉倪音的人,依舊記得那天的事情。

    倪音註定要背負一個不名譽的名聲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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