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蔡小藝死(一更)
雲深回到安和堂,雲諍也跟了過來。
雲深招手將鄧芳芳叫到跟前,「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工資照領。」
「啊?」鄧芳芳傻萌傻萌的。
「這麼好的事情,你嫌棄?」雲深一臉奇怪地看著鄧芳芳。
鄧芳芳回過神來,連連擺手。開玩笑,提早下班還能工資照拿,這麼好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嫌棄。
不等雲深催促,鄧芳芳背上書包就出門了。
孫叔透過鏡片看著雲深,不知道雲深在賣什麼關子。還有跟在雲深身後的雲諍,這位又是哪裡來的小子?
雲深靠在櫃檯邊,不等孫叔問她,雲深就主動說道:「孫叔,有件事我得和你說一聲。」
「在外面欠錢了?」孫叔好奇地問道。
雲深搖搖頭,「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那是什麼事?」
雲深深吸一口氣,才說道:「我找到家人了。」
「哦!」
哦?
就這反應?
雲深不太適應孫叔這反應。
孫叔指了指坐在長椅上的雲諍,「他就是你家人?」
雲深瞥了眼雲諍,有些嫌棄,「算是吧。」
頓了頓,雲深才又說道:「昨天我去鑑定所做了DNA比對,我是中州雲家雲慎的女兒。」
「就是那個拍電影的雲慎?」
雲深點點頭。
孫叔關心地問道:「你考慮好了嗎?要回雲家?不過說起來也怪,你看你的名字叫雲深,恰好就是雲家人。或許冥冥中早就註定了,你遲早會回到雲家。」
雲深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回雲家。目前,一切順其自然,不強求。」
孫叔點點頭,「你這麼想是對的。雲家家大業大,你貿然回去說不定會受傷。不如就先這麼處著,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回雲家。」
「謝謝孫叔。」
「謝什麼。難道你做了雲家人,就不認孫叔了嗎?」
雲深笑了起來,「當然不可能。」
原本心很亂的雲深,這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身後還有孫叔,有師父,還有師弟李思行。這些才是她的家人,是他們給了她一個家。
雲家那邊,先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處著吧。至於以後要怎麼辦,那就見機行事。
孫叔伸手,朝雲諍招手。
雲諍指著自己,是要他過去嗎?
孫叔點點頭,指的就是你,臭小子快過來。
雲諍來到櫃檯,經過雲深的提醒,連忙叫了一聲,「孫叔。」
孫叔眯著一雙看似渾濁,實則精明的眼睛,從上到下的打量雲諍。
孫叔開門見山,直接問道:「你是中州雲家哪個房頭的人?」
雲諍立馬挺直背脊,態度鄭重地說道:「回稟孫叔,我是中州雲家,嫡支長房嫡次子。」
孫叔暗暗點頭,「原來是長房的人。我來問你,你們雲家對於找回雲深這事,是怎麼看的?」
雲諍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目前除了我和叔叔,雲家其他人都還不知道雲深的事情。」
「那就繼續瞞著。你和雲慎說清楚,先別公開雲深的身份,也別對雲家透露,這對大家都好。你想想看,雲深那么小就丟了,這才找回來,她感情上還沒轉過彎來。這個時候大張旗鼓的宣傳,雲深心裡頭肯定不樂意。等哪天她真的接受了你們,你們再公布她的身份也不遲。」
孫叔的建議很中肯,也是真心實意替雲深考慮。
雲諍想了想,說道:「我和叔叔商量一下。孫叔放心,我會儘量說服我叔叔。」
雲深插了一句,「你告訴雲導,這是我的意思。他應該能聽得進去。」
雲諍點頭,拿起手機,走到門口打手機。
孫叔有些擔心雲深,「受刺激了嗎?」
雲深低頭一笑,「孫叔,我這麼強的心臟,怎麼可能受刺激。」
「看你不太高興,又為什麼去做DNA對比?」孫叔好奇地問道。
雲深想了想,說道:「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至少得知道自己究竟從哪裡來。」
雲深摸著衣領裡面的銅錢,她是想給已經過世的高荷花一個交代。
那麼可憐的小姑娘,做夢都夢到親生父母找到她,帶她離開火坑。現在親生父母真的找了過來,她總要為高荷花做點什麼。
孫叔見雲深情緒低沉,就沒繼續說下去。
雲深是明白人,道理都懂。
雲深此刻需要,只是默默的祝福和支持。
孫叔倒了一杯茶放在雲深手邊。
雲深端起茶杯,聞著茶葉的清香,心也跟著寧靜下來。
此刻,雲諍還站在門口打電話,正在努力說服雲慎。
雲慎的心情,雲深都能明白。
丟了那麼多年的孩子,終於找了回來,自然想昭告全天下,讓所有人為他高興。
可是這不是雲深的意願,雲深並不想公開自己的身世,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討論的焦點。
雲深喝了一口茶,回頭問孫叔,「孫叔,我師弟李思行最近常回來嗎?」
孫叔搖頭,「很少回來。我看他那樣子,似乎很忙。一回來,電話就沒斷過。」
雲深笑了笑,說道:「看來師弟是在大學交了朋友。」
「你提醒提醒他,別被人騙了。」
雲深笑起來,「我師弟沒那麼傻。」
「是不傻,可是偶爾也會冒傻氣。」孫叔這話評價得很中肯。
李思行有時候的確會冒傻氣。
雲深搖頭笑了笑。
雲諍打完電話,回到藥房,說道:「叔叔已經答應暫時不公開這件事。」
孫叔點點頭,「這樣做才對。不能光顧著自己的感受,得多考慮考慮雲深的想法。在你們看來很小的一件事情,放在雲深這裡,或許就變成了大事。」
雲諍老老實實地聆聽教誨,「孫叔說的對,我和叔叔也是這麼說的。」
孫叔又朝雲深看去,「雲深,你心裡頭別背太多包袱。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謝謝孫叔。」
孫叔又問道:「這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你師弟?」
「我給師弟打了電話,叫他現在回來。應該差不多快到了。」
「記得給你師父說一聲。」
雲深點頭,「我回去就給師父發郵件。」
兩人說這話的時候,李思行一頭汗水從外面走進來。
雲深瞧著李思行這模樣,問道:「你是跑回來的?」
李思行搖頭,「騎自行車回來的。在學校里還是騎自行車方便。」
「六站路,你騎自行車回來?」雲深神情古怪地看著李思行。
李思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解釋。
雲諍則好奇地打量李思行,這就是雲深的師弟啊!看起來很好欺負嘛。
很好欺負?雲諍的眼神果然有問題。
要不讓雲諍招惹一下李思行,李思行分分鐘教他重新做人。
李思行也注意到了雲諍,「這位是誰?」
「他叫雲諍,親戚。」雲深言簡意賅。
李思行不明所以。
雲深乾脆將自己的身世簡單說了遍。
李思行一張嘴合不攏,「師姐,你竟然是中州雲家人?難怪師姐從小就比我聰明。」
聰明和雲家,這兩者之間好像沒有邏輯關係吧。
雲深調侃道:「那是因為你太笨。」
李思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思行在道術方面天賦驚人,自然不可能真的笨。
此時,李思行的手機響了。
李思行接起電話,告訴對方安和堂地址,還說在安和堂等。
等李思行掛了電話,雲深好奇問道:「師弟還約了別人?」
李思行說道:「就是蔡小藝。她說要還我錢,我就直接約在安和堂見面。」
雲深蹙眉。果然被張詩雅說中了。
雲深不動聲色地問道:「蔡小藝還了你多少錢?」
李思行說道:「開學的時候還了我一千塊。這次是第二次。她們學校課程少,她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打工,挺不容易的。」
雲深笑了笑,同孫叔交換了一個眼神。
孫叔出面說道:「蔡小藝這麼困難,思行啊,你就讓她晚點還錢,我們不缺那點錢花。」
李思行說道:「我和她說了,我讓她過兩年再還我都行。她說這樣不好,還說每個月還錢讓她有賺錢的動力。我說不過她,只能隨她去。」
雲深蹙眉,「平時蔡小藝經常和你聯繫嗎?」
「沒有經常聯繫。差不多一個星期通一次電話。」
李思行倒是老實,什麼都沒隱瞞。
雲深低頭,神色不明。
雲諍悄聲問雲深,「你們說的什麼蔡小藝,難不成在打你師弟的主意?」
雲深瞪了眼雲諍,「別多管閒事。」
「我就問問。」雲諍覺著好無辜,問問都不行嗎?
雲深則說道:「沒事就回學校。」
「我和你一起回學校。」頓了頓,又美名其曰,「我要保護你的安全。」
雲深呵呵冷笑。她才不需要雲諍這個弱雞來保護。
李思行的手機再次響起,又是蔡小藝打來問路的。
聽到蔡小藝已經到了附近,李思行走出藥房大門,朝公路上張望。
蔡小藝就在街對面,李思行沖她招手。
蔡小藝也沖李思行招手。
蔡小藝一邊掛電話,一邊穿馬路。
馬路上車輛稀少,並不危險。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路口出來一輛白色廂式貨車,以一百公里以上的速度朝前猛衝。
蔡小藝還來不及躲避,就被廂式貨車給撞翻了。廂式貨車撞了人沒有減速,而是繼續開。
蔡小藝就像是風箏一樣,飛上天空,轉眼又落了下來。
「啊!」
李思行大叫一聲。
聽到動靜,雲深和雲諍都沖了出去。
雲深朝躺在街面上的蔡小藝衝去,雲諍拿出手機拍照,打電話報警調監控。務必找到肇事逃逸的司機。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很多人都沒想到,會在這個路段發生車禍。
這條路自從通路後,最嚴重的車禍就是剮蹭。
撞人逃逸,還是第一次發生。
看著蔓延在地面上的鮮血,不少人都心有餘悸,大罵肇事司機不是東西。這種路段也敢開這麼快,找死嗎?
雲深蹲在地上,拿出銀針封住蔡小藝的血脈,幫她止血。
蔡小藝的頭歪在一邊,嘴裡一直不停的吐血。眼睛睜得大大的,卻對外界沒有絲毫反應。
雲深翻了下蔡小藝的眼睛,瞳孔張大。
雲深說道,「塊叫救護車,必須馬上送搶救室。師弟,去庫房三十二號抽屜拿藥。」
救人,必須爭分奪秒。
雲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蔡小藝救回來,秉著不放棄,不拋棄的原則,無論如何雲深也會堅持到最後一秒。
李思行拿了藥,雲深趕緊給蔡小藝灌下去。同時拿出止血藥給蔡小藝止血。
可是蔡小藝的傷勢太重,雲深只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搶救。
救護車來了,蔡小藝被緊急送往帝國醫院搶救室,醫生全力搶救。
雲深滿手鮮血,坐在搶救室門外。
李思行陰沉著一張臉,「師姐,蔡小藝會死嗎?」
雲深搖搖頭,「我不知道。」
其實雲深心裡頭很清楚,蔡小藝的傷很重,五臟六腑都破了,除非出現奇蹟,蔡小藝必死無疑。
只是不到最後一刻,雲深也不敢輕言斷人生死。
她希望有奇蹟出現,能夠將蔡小藝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雲深捂著臉,心裡頭很挫敗,感到很失望,對自己失望。
她自詡醫術驚人,可是卻救不了一個遭遇車禍的病人。
如果有一種藥,能夠在外傷領域發揮奇蹟,那該多好。
雲深自嘲一笑,想得簡單,做起來難。
雲深朝搶救室大門看了眼,如果她是裡面的醫生,她會怎麼做?
止血,維持呼吸,穩定生命特徵。等身體穩定後,送入手術室。
可是以蔡小藝的傷勢,只怕熬不過手術。
雲諍急匆匆從外面進來,「我已經拿到監控,還有車輛信息也查到了。」
「快給我看。」
李思行一把搶過雲諍的手機,同雲深一起翻看視頻。
一共三段視頻,加起來不到兩分鐘。
第一段視頻,廂式貨車從街口轉彎,突然加速,朝前方衝去。
第二段視頻,廂式貨車直接撞翻過馬路的蔡小藝,然後瘋狂逃竄。
第三段視頻,廂式貨車打了幾個彎,迅速消失在視頻中,進入了監控死角。
李思行怒吼一聲,「這是謀殺,這絕對是謀殺。」
雲深沉默不語。看視頻,廂式貨車明顯是衝著蔡小藝去的。
雲深看著雲諍,「車輛信息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車輛屬於一家農貿市場,兩天前報警說是車被人偷了。」
雲深緊皺眉頭。
李思行咬牙切齒,「這是有預謀的謀殺。」
雲深又問道:「警察怎麼說?」
「警察正在利用監控,調查司機信息。」
「能查到嗎?」
「司機做了偽裝,不一定能查到。你們要做好準備。」
雲深微微點頭,深吸一口氣,對李思行說道:「蔡小藝的手機給我,我給她家裡人打電話。等蔡小藝家人來了後,你儘量別出面。」
「師姐?」李思行的神情莫名悲痛。
雲深說道:「不管這起車禍是不是謀殺,蔡小藝的家人都會遷怒你。蔡小藝的父母如何難纏,你也見識過,這個時候你別逞能。」
李思行點點頭,「謝謝師姐。我給師姐添麻煩了。」
「別說這種客氣話,我們之間不需要客氣。」
李思行將帶血的塑膠袋子交給雲深,蔡小藝的手機,身份證,鑰匙,錢包等等全都撞在塑膠袋裡面,全都沾滿了蔡小藝的鮮血。
雲深隔著塑膠袋,翻開蔡小藝的手機,翻出蔡父蔡母的電話。
正準備給蔡家人打過去的時候,搶救室的門從裡面打開。
醫生走出來,「你們都是病人蔡小藝的家屬嗎?很抱歉,病人傷勢太重,我們已經盡力了。」
李思行一拳頭砸在牆壁上,將醫生都嚇了一跳。
雲深拉住李思行,問醫生,「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
雲深拉著李思行走進搶救室。
雲諍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護士們很用心,已經給蔡小藝穿好了病號服,還蓋上了白床單,只露出稍顯恐怖的臉。
頭上都是血,病床上也都是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蔡小藝的手露在外面,手指已經斷裂變形。
雲深深深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場面真不想看到。
每一次,都會給她帶來極大的衝擊。
李思行強忍著悲痛,「師姐,是不是我害了她?她的死,會不會和我有關?」
「不會。」
雲深斬釘截鐵地說道,「肇事司機很明顯是直接衝著蔡小藝去的。看來得查查蔡小藝的學校同學關係,還有工作關係。」
「需要我幫忙嗎?」雲諍開口問道。
雲深點點頭,「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我們是一家人,你不用這麼客氣。」雲諍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
雲深拍拍李思行的肩膀,「別胡思亂想,更別把蔡小藝的死算在自己的頭上。」
李思行攥緊拳頭,「師姐,我沒辦法面對蔡小藝的父母,也沒辦法同他們交代。」
「那就不要面對,一切有我。」
雲深強行將李思行拉出搶救室。
搶救室對李思行來說,等於是地獄。李思行在裡面多停留一秒,離崩潰就越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