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黎番結局 3
妮妮去參加夏令營那天。
行李箱一早就放在客廳,妮妮再檢查了一遍物品,想到了什麼,跑到洗手間去了,待她再出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大的改變,但仔細看她的話,會發現小姑娘在頭髮上夾了一隻紅色櫻桃發卡,嘴唇上抹了點兒紅色潤唇膏,顯得更有氣色了。
豆蔻年華的小姑娘已經長得亭亭玉立,嬰兒肥的臉頰上嵌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白的皮膚牛奶似的,滿臉的膠原蛋白,一見就討人喜歡。
明明跟糰子依舊湊在一起看書,他抬頭看到妮妮頭上的那隻發卡,在糰子耳邊小聲道:「霍安澤,你姐她是不是戀愛了?」
糰子看了一眼姐姐,見怪不怪的道:「我姐跟陸雋好,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孟清歌從樓上下來,穿著一身素色的套裙,顯得莊重,今天她得替妮妮去參加江琪的葬禮。
她看了一眼妮妮道:「都準備好了嗎?」
妮妮點了點頭:「嗯,就等雋哥哥過來。」
陸雋跟妮妮都報了英國的一個暑期夏令營,陸雋已經上高中,等畢業就考慮去國外讀書,這次夏令營,也是順便去看看那邊的學校。
陸雋已經很獨立,此次去參加夏令營也是自己單獨過去機場那邊,兩人約好了一起過去登機。
妮妮看到孟清歌那一身素色的衣服,情緒有些低落了下來。她看著孟清歌道:「簡爸他肯定很難過,媽媽,我是不是應該陪著簡爸參加完葬禮再去夏令營?」
孟清歌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沒事的,你簡爸說了,讓你去做你的事情。再說我會過去陪著他,你就跟陸雋好好去玩兒吧,自己小心點兒就是了。另外,記得給他挑一份大禮,回頭讓他高興起來就是了。」
妮妮心裡這才好受了一點兒,她點了點頭「哦」了一聲,明明趴在沙發的扶手上,羨慕的看著妮妮道:「姐,你也能給我帶禮物嗎?可以給我買一套巫師袍嗎?還有魔杖,九又四分之三英寸長。」
妮妮睨了他一眼,笑著道:「是不是最好紫衫木鳳凰尾芯的?」
明明連連點頭,笑嘻嘻的道:「那最好不過啦。」
糰子的聲音悠悠傳來:「姐,我想要一隻貓頭鷹,白色的。」
明明要的那些他早就有了,就差一隻貓頭鷹。
妮妮笑著搖了搖頭道:「真是魔怔了。」
他們看的那書還是她小時候看的,當年她痴迷,現在這倆小的也徹底的迷上了。
話音剛落,陸雋從前面的花園走過來:「妮妮,好了嗎?」
陸雋個頭已經很高了,比孟清歌還要高一點兒,見到孟清歌跟她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孟清歌微笑著點了下頭,跟他囑咐了幾句,陸雋都一一答應了。妮妮見到陸雋,白皙的臉蛋上泛著一層薄薄的暈紅,眼睛裡閃著光芒,等陸雋跟母親交談完畢,她說道:「我都好了,可以走了。」
陸雋笑了下,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那就走吧。」
倆孩子一起往門口走去,明明又在糰子耳邊小聲說話,眼角餘光還瞥著妮妮跟陸雋拉在一起的手:「你看你看!」
妮妮跟陸雋離開以後,孟清歌看了看時間,差不多該去參加葬禮了。她對著糰子還有明明道:「在家乖乖的,不許搗亂,不然就等著我收拾你們。」
糰子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孟清歌道:「下午吧,應該不會很久。」
「如果爸爸問起,要說實話嗎?」
孟清歌沒有告訴霍晉霆要去參加簡應琛母親葬禮的事情,怕老男人吃醋,孟清歌道:「他問你就說,他沒有問就算了。」
孟清歌想在霍晉霆下班前她大概就已經到家了,可偏偏這天霍晉霆下午跟一個客戶簽完了約就直接回家了。
糰子正在逗狗,把網球丟出去,薩摩就把球叼回來。霍晉霆看到倆孩子都在家裡,這個時間在往常,他們應該是在孟清歌的生活館。他當時沒有多想,但走進去幾步,又折返回來道:「你媽媽呢?」
糰子道:「她去參加妮妮奶奶的葬禮了。」
霍晉霆的眉心微微的皺了下,記起孟清歌曾經說過一句江琪走了。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電影票,他沒有來得及跟她說,還想給她一個驚喜的。
不過這個時間還早,如果過去接她的話,時間剛好。
霍晉霆才到家不到五分鐘就又坐上了車子,路過千堇之城的大廣場的時候,看到一個男人怔怔的仰望著塔樓上。
霍晉霆的車子停了下來,他從裡面走出來,走到男人的旁邊,一起與他看著上面。
那塔樓的頂層是鏤空的,中間有一束光投射下來,採用息影技術,照印出一個穿戲服的女子,姿態靈動的甩袖轉圈。
又一年的曲藝節就要到了。
穆涼玉在六年前跟霍晉霆合作開發的項目,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一年之後她就趁熱打鐵嘗試舉辦曲藝節,為期一個月,在這個一個月里,千堇之城的曲藝場將上演各種曲藝,崑曲京劇,錫劇越劇等等,各大曲藝大家獻技,你方唱罷我登場,讓大眾去欣賞古典文化的美,幾年運營下來,已經很成熟了。
霍晉霆道:「還忘不了她?」
黎少彥望著那上面的人,嘆了口氣感慨似的道:「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啊……」
六年來,他們在同一個城市,卻沒有再見過一次面。在最後一次見面之後又過了一年,他收到了一封來自印尼的感謝信,是他救的那個孩子寄過來的。信中那孩子再提起了一件事,要他幫忙也謝謝那個救了她的姐姐。
黎少彥一時怔愣,再打電話到印尼那邊去問起,因為穆涼玉當時參加了搜救隊,印尼那邊的人還有印象,便把情況說明了一下,雖然不是很詳細,但他知道了,幫他撐著那塊石板的人是穆涼玉。
「穆涼玉……」黎少彥仰著頭,目光沒有離開過上面的那個光影,他道,「我與她協議開始,再到嘗試相愛、分手、再到複合。分分合合,我開始以為對她,是男人的征服心,後來才發現,我跟她是互相吸引,並沒有誰征服誰。」
霍晉霆側頭看了看他,黎少彥眼中的光芒並未消退,他道:「既然放不下,那為什麼不去追回她?」
黎少彥微怔了下,搖了搖頭淡淡的笑了下,他拍了拍左胸口心臟的位置望著霍晉霆道:「她在左邊,責任在右邊。」
霍晉霆微微的挑起眉道:「明筱筱身邊不是已經有人了?」
黎少彥道:「我答應她的父親要照顧她,在她沒有真正的將自己交託出去之前,她依舊是我的責任。」
他頓了下:「而且……我給穆涼玉帶去了太多的傷害……」
愛她,卻不能再擁有,大概就是他此生的懲罰。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多情的黎少彥會將自己困在一個女人身上。曾經的他,以為愛情不算什麼,卻在經年之後,心中只守一人。
黎少彥怔愣間,忽然發出的音樂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扭頭看了過去,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休息長椅上,一個女孩正從她的包里掏出手機。從他來到這個廣場的時候,就見到那個女孩情緒低落的坐在那裡了。
不知是包里東西太多,還是那女孩情緒太激動,她在包里掏了半天都沒有將手機拿出來,手機鈴聲一直響著。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你都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那女孩哆哆嗦嗦的,終於把手機找了出來,看她笨手笨腳的,差點把手機摔了。她接起電話,那鈴聲才斷了,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女孩捂著嘴巴好像要哭了,拎著包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黎少彥拍了下霍晉霆的肩膀道:「走吧,你要去哪兒?」
霍晉霆道:「去接清歌。」
黎少彥雙手抄進褲兜里微勾著唇道:「反正閒著沒事,我跟你一起去。」
霍晉霆睨了他一眼,這人只剩下無聊了。
「隨便你。」
兩人一起離開,在廣場的另一方向,陸靳聲推著一把輪椅從商場內走出來,一輛黑色轎車停到了他的面前,司機從車上下來,幫著他把海芋送到車座上,然後將輪椅摺疊起來放到後備箱。
陸靳聲拉開另一側的車門,上車前抬頭看了一眼塔樓上的光影,低下身坐上車來。
海芋立即叫司機開車,如果不是今天陸靳聲的客戶約在這裡吃飯,這個地方她是絕對不會來的。
如今的她,真的再也不能站起來了,她放棄了後來的復健。她既然是用這雙腿留住了陸靳聲,那要重新站起來還有何用?
她從來沒有放下過恨,卻不敢再做什麼。
不只是因為陸雋的關係,還因她收到過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上面詳細的寫到她如何威逼利誘趙姓製片人,讓他改道去桉城,讓穆涼玉再不能回來。信中那人威脅她,如果她再要使手段,這封信就會送到陸靳聲的手裡。
海芋抿了下嘴唇,轉頭對著陸靳聲道:「靳聲,我想讓小雋去美國上學,那邊的大學更多更好。」
陸雋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讓陸雋去美國,是不是因為祝家的那個女兒要去美國?」
他的目光深長,一眼就看穿了海芋的用意。既然被他看穿,海芋也就直接說了,她道:「在小雋出生的時候,祝太太就跟我做好約定。我在日本的時候,她那麼照顧我跟小雋——」
陸靳聲打斷了她,淡漠的道:「我們兩個,已經是娃娃親造成的悲劇,難道你以為我還想讓陸雋再來一回?」
他冷哼了一聲:「你跟她定下的親事,我從來沒有認可過。」
海芋知道他會反對,說道:「不只是娃娃親的事情。我只是覺得小雋跟寶霓走得太近了。」
看到陸靳聲皺起了眉,她接著道:「我不是不喜歡孟寶霓,她那時候鋼琴啟蒙都是我教的。她跟小雋兩小無猜好是好,但是寶霓的身世背景太複雜了,她跟小雋不合適。」
海芋不知道那封匿名信來自何處,那段時期,她整日惶惶不安。她曾懷疑過是黎少彥,但是後來她發現,黎少彥是不清楚那件事的,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他應該會來報復她才是。
可她不知道是誰,變得疑神疑鬼,不是黎少彥,也許就是他身邊的某個人,也許是霍家呢,霍晉霆跟他的關係那麼好,是不是會幫著那個女人?或者是陸家?
而且,孟寶霓的心臟是移植過來的,萬一哪天出了事情,陸雋怎麼辦?
總之,她不能夠讓陸雋讓霍家的那個女兒在一起。
陸靳聲沉聲道:「陸雋喜歡誰就跟誰,他的事情,你少插手。」
海芋捏了捏手指,將頭撇向一邊,心內暗自決定,等陸雋高中畢業,還是要送他去美國上大學。
……
曲藝節開幕,穆涼玉在後台坐鎮。
第一場熱場的是一些小孩上去演沙家浜。
在她開辦了第一年曲藝節的時候,就有些家長來詢問是否可以教小孩學習。穆涼玉本身就有曲藝班,便又擴大了招收學生的範圍。
穆涼玉如今一年一部電影,熱度不低,又有影視圈的那些朋友幫忙宣傳,曲藝節的知名度也越來越高了。
一個小男孩怯怯的站在帷幕後面,他是第一個出場的,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緊張。
穆涼玉在檢查完後台後,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個小孩。她走過去輕聲問道:「是不是害怕?」
小男孩回過頭來,怯怯的點了點頭:「穆姐姐,我有點兒害怕。」
豈止是有點兒害怕,身子都在發抖了。
穆涼玉笑了下,然後神色又嚴肅了起來,她道:「小墨,掌聲跟鮮花人人都喜歡,但是在接受那些掌聲跟鮮花之前,我們要先學會聽別人的噓聲,也要學會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