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6番一:一張床
酒店很近,走一會兒就到了。
但是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並不是因為這純粹的夜色,也並非因為這座神奇美妙的城市,更不是因為牽手漫步是曼妙的事,而是因為進了酒店,便意味著尷尬。
雖然貝七夕和貝聿銘之間向來親密,但是共處一室卻還從未有過。
然而兩個人不可能就這樣在酒店外徘徊踟躕一夜的。
終究還是貝聿銘先開了口,「我一會兒在酒店大堂湊合一晚上。」
這個提議很糟糕,貝七夕當然不可能答應的。
堂堂一國王嗣,住酒店大堂,若是被人知道了,那貝王室和F國都得跟著丟臉。
再說她躺在舒適的大床上,讓貝聿銘窩在酒店大堂,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這麼一來,倒也不覺著尷尬了。
「你要是睡在酒店大堂被人趕出去,我明天上哪兒找你去?快走啦,我都困了。」
索性房間裡還有一張沙發,兩人很快便劃分好各自的地盤。
「我睡沙發你睡床,早點休息吧。」
「嗯。」帶著小小的愧疚,貝七夕輕輕吐出一聲。
今晚的夜色極好,方才貝聿銘洗澡的時候貝七夕在陽台上獨自欣賞了許久。
只是現在拉上了窗簾,一層層的黑暗籠罩下來,將良辰美景全都拒之門外了。
「哥……」貝七夕低聲喚了一句。
「嗯?」低沉而飽滿的聲音,裹挾著幾分慵懶,潛入貝七夕的耳府,極致地好聽。
「哥,我睡不著。」明明很疲憊了,但在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上,貝七夕毫無睡意。貝七夕的語氣有點撒嬌。
「嗯。」
「你困了嗎?」
「嗯。」
「噢,那晚安。」
「晚安。」
良久,貝聿銘再未傳出響動。想必他是真的睡著了。
這下貝七夕也可以安心醞釀睡意了。
***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噪聲!那邊有幻影!有一道火光,就在樓梯口,你看到沒!」
「胡說八道什麼!喝一點點酒醉了!快回房間休息去!」
「噓,你小聲點,別驚動了附近的鬼魂!我聽說酒店裡走廊盡頭和樓梯口是鬼魂出沒重地。」
也不知道是外面的人說話動靜太大,還是這房間的隔音太弱,正要進入睡眠,房門外的聲音讓貝七夕頓時睡意全無,毛骨悚然。
雖然貝七夕並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但是此刻伸手不見五指,周圍又皆是陌生的氣息,難免會覺得害怕。
她將被子裹的緊緊的,卻忍不住回想剛才門外的對話,妖魔鬼怪的畫面便在腦子裡開始成像,越發把自己嚇哆嗦了。
「哥,我睡不著,我怕……」
「我在這兒,別怕。要不然留著點光吧。」貝聿銘說著便打開了一盞小夜燈。
「我……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貝七夕感到抱歉。不過聽到貝聿銘的溫潤清朗的聲音,貝七夕的內心平和了許多,倒是不那麼害怕了。
「沒事。你睡吧。我看著你睡。」其實貝聿銘剛才不過是假寐罷了。一來是為了避免彼此尷尬,二來貝七夕沒睡著他怎麼可能先睡著。
借著昏暗的光,貝七夕看到貝聿銘高大的身體蜷縮在沙發上,有些不忍。
這樣睡一晚,恐怕會腰酸背痛的。
思量片刻,貝七夕故作心有餘悸,「可是我還是有點怕……」
「怕什麼,這裡是佛教勝地,有佛祖庇佑,哪裡會有妖魔鬼怪。別自己嚇自己了。」剛才外面的動靜,貝聿銘當然也聽到了。
「不行不行,我就是怕的。」貝七夕直接卷了被子下床,擠到了貝聿銘的沙發上。
貝聿銘躲閃不及,只能以懷抱接納她。
「別多想,我看著你睡。」貝聿銘好言安慰。
只是沒想到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任意妄為的小丫頭,現在卻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完全變成了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模樣。
貝七夕連連點頭,軟軟糯糯地埋在他懷裡道:「好。」
過了片刻,貝七夕的神情放鬆下來,呼吸也變得均勻,似乎睡著了。
貝聿銘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送到床上,又仔細地替她蓋好被子。
他調暗了燈光,正準備回沙發,衣角卻是被拽住了。
「別走,我會怕。」貝七夕惺忪地夢囈了一句,她往裡挪了挪身子,給貝聿銘讓出了一個身位,「你睡這兒吧。」
貝聿銘猶豫了許久,不知道經歷了一番怎樣的心理鬥爭,但終究還是在貝七夕身旁躺下了。
貝七夕這才鬆了手。
兩人躺在一張大床上,雖然隔著安全距離,但全無睡意。他們都在等對方先睡。
彼此都噤聲著,房間裡一片靜謐。
就連呼吸都是有所克制的。
「七夕?」還是貝聿銘先打破了沉默。
貝七夕不答,裝睡。
「你剛才是在裝睡?」
貝七夕沒想到這麼快暴露,緊閉的眼皮動了動。
「就連害怕也是裝的?」貝聿銘這會兒回過神來,便洞悉了一切。
既然都被看穿了,那再裝也就沒意思了。
「哥,我是怕你在沙發上睡不好。你就睡床上吧,其實也沒什麼好尷尬的,我們又不是沒同床共枕過。就像小時候一樣,好嗎?」
既然貝七夕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貝聿銘再去睡沙發未免顯得矯情。
「好。」
「那……晚安……」貝七夕眯起了眼睛。
「晚安。」
貝七夕往旁邊挪了挪,閉上了眼睛,終於可以坦然安睡了。
不一會兒,貝七夕便真的睡著了,然後漸漸睡深,漸漸睡沉。
但對於貝聿銘來說,這一夜依舊難熬。
貝七夕的睡相未免太差。
他剛要睡著,她便滾了過來。
貝聿銘往外給她讓出了一點位置,貝七夕又一把扯走了他的被子。
貝聿銘簡直都想抱著被子回沙發睡了,貝七夕又一條腿翹到了他身上,直接斷了他的念想。
也不知道被折騰了多久,貝聿銘終於熬困了,才倦意十足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毫無懸念,貝七夕發現姿勢不對。
她以為自己沒睡醒,在做夢,於是閉上眼睛,重新打開起床模式,然而眼前的景象依舊讓她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