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 敲打
「暮夕哥……」東方冉又喊了一聲,這一聲的內容就更豐富了,有委屈,有傷心,有不敢置信,「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你現在說不認識我?」
宴暮夕淡漠的又掃她一眼,「是不認識。」
「你……」東方冉身子晃了下,臉上原本因為羞辱而湧上的血色瞬間又褪了個乾淨,「你怎麼可以這麼……」心狠兩個字,她忍了忍,終究還是咽下去了,她到底是驕傲的,深呼吸幾下後,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著柳泊簫問,「是因為她嗎?」
柳泊簫神色淡淡,心裡其實有點複雜,按說,掄起血緣,東方冉跟她是堂姐妹,但她真的一點姐妹情分都生不出來,哪怕很清楚當年的事兒跟東方冉沒有關係,她也沒遷怒,卻就是親近不起來。
宴暮夕這時皺起眉頭,看著東方冉的眼神像看個精神病人,「你居然會以為我是因為怕泊簫誤會才不敢認你?誰給你的臉?」
這話,比假裝不認識她,還要來的恥辱。
東方冉渾身都在顫抖,臉上卻火辣辣的疼,活了二十多年的驕傲,在這一刻,被他踩在腳底下,毫不留情的踐踏,為什麼?
她都還沒有質問他那麼冷酷的對待自己的父母,他卻先這麼欺侮自己!
她是喜歡他、愛慕他,可也不是讓他這麼作賤的!
「好,好……」她忽然冷笑起來,決然的似乎要豁出一切去,「你既是這麼對我,我又何必再對你掏心掏肺?我東方冉也不是沒人要,不過,我會讓你知道,你今天的選擇是多麼的錯誤。」
她說完,轉身就走。
不過那一剎那,她落在柳泊簫身上的眼神冷的像是冰渣子。
柳泊簫心裡好笑,這算什麼?她愛而不得就恨上自己了?可真冤枉吶。
這事發生的突然,前後也就不到兩分鐘,就演變成這樣。
秦明月和東方曦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倆人都像是嚇住了,等到回神,東方冉都快出門了,她倆也顧不上跟宴暮夕再打什麼招呼了,急切的追了出去。
楚長辭原也下意識的要追出去,不過聽著宴暮夕嗤了聲「有病吧這是?」,她腳步又頓住了,轉過身來的臉色很是複雜,「表哥,你……」
她欲言又止,看了柳泊簫一眼。
柳泊簫勾起唇角,這是覺得自己在不方便?她剛想知趣的藉口去個洗手間,就被宴暮夕拉住了胳膊,順勢把她按回沙發里去,「喝咖啡,再不喝都涼了。」說完,轉頭對楚長辭清冷冷的道,「有話就直說,泊簫是跟我度過一生的人,你若覺得她是外人,那咱倆便也不是什麼兄妹了。」
這話說的有點重。
楚長辭差點扛不住,她不是不知道宴暮夕的為人,對誰都冷淡,可這樣的疏離卻也是頭一回,她心裡像是被什麼刺了下,有些疼,也有些酸,咬著唇解釋,「表哥,我沒有把她當外人,我只是……」
宴暮夕哼了聲,不知道對這話是信了還是不信。
柳泊簫知道他是在維護自己,當然不會拆他的台,但也不會任由他們表兄妹真的生出嫌隙,因為她能看得出,宴暮夕還不願放棄這個表妹,若不然,剛才也不會給楚長歌打電話敲打了,於是,她笑著對楚長辭道,「你表哥和我都明白的,你是怕我在這裡聽到你說的事兒覺得尷尬對嗎?」
楚長辭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勉強笑著點了下頭,「抱歉,我剛才的確思慮不周,忘了阿冉以前喜歡表哥了,這才把氣氛搞僵了。」
「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並沒受什麼傷害。」柳泊簫這話說的很坦蕩,並非是故意端著,「倒是你,夾在中間為難了吧?」
楚長辭笑得越發勉強,「是有一點,畢竟,一邊是姨家表妹,一邊是姑家表哥,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不知道怎麼處理好……」
「問心無愧就好。」柳泊簫淡淡的笑著說完這句,就低頭喝咖啡了。
楚長辭眼眸閃了閃,看向宴暮夕。
宴暮夕有些恨其不爭的瞪她一眼,「看我做什麼?怪我欺負你的好表妹?所以沒追上去哄她、而是留下來幫她性質問罪?」
楚長辭被懟的都有些眼圈泛紅了,「表哥,我是什麼人,你最清楚,我怎麼會……」
宴暮夕打斷,「就是因為清楚你的性子,還不是太無可救藥,我才給你留了臉面,但是,長辭,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沉浸你的藝術我不管,但藝術家也得需要腦子,眼瞎心盲,遲早會被人坑死。」
聞言,楚長辭臉色微微一變,她又不傻,自然能聽得出宴暮夕話裡有話,「表哥,你什麼意思?我怎麼就眼瞎心盲了?誰又會坑我?」
宴暮夕哼了聲,一副懶得跟她多說的樣子。
楚長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了那兒。
柳泊簫清了下嗓子,給宴暮夕暗暗使了個眼色,稍微教訓一下就得了,別真傷了和氣。
宴暮夕卻裝沒看見。
柳泊簫嘴角抽了下,想著有這樣的表哥也是夠倒霉的,不過,她也得承認,這恰恰說明,宴暮夕對楚長辭的兄妹情分還不輕。
否則,他大可以什麼都不管,而不是像現在,還得用心良苦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