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廚房就是戰場
柳泊簫掛了電話後,在床上靜靜的坐了一會兒,便若無其事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了,洗漱、換衣服,十幾分鐘後,從那扇門裡走出的女子清麗婉約、靜美嫻雅的如一朵睡蓮。
舒適感極好的棉麻裙,飄逸動人,那顏色比水洗過的天空還要清澈乾淨,白皙的手腕上戴了一隻碧綠的玉鐲,烏黑的長髮及腰,在纖細的背上松松垮垮的挽著,即使不看臉,只這樣的韻味也足以令人怦然心動。
若再看到那張臉,便是嘆為觀止。
陸雲崢形容的很貼切,說柳泊簫就像大師筆下精心描繪的水墨畫,沒有絢爛多彩的顏色,也沒有誇張熱情的線條,初見,或許不像有的女人那樣美的有殺傷力,只一眼就驚天動地,但卻是抓心的最高境界……潤物細無聲,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就深陷沉淪,等到回神早已不可自拔。
姣好的容貌就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可是柳泊簫似不自知,上學時,其他漂亮的女生總是喜歡在眾人面前或含蓄或張揚的展示她們的美,像孔雀開屏,非要引得大家駐足觀看才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繼而得意洋洋的炫耀老天賞的資本,可柳泊簫只會遠遠的避開。
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從骨子裡漠視,偏她這樣的漠視,讓人討厭不起來,真要計較倒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人家根本半點不理會。
於是,就有人慨嘆她就像那空谷中的幽蘭,獨自沉靜優雅的美麗著,與世無爭。
出了房門,便是院落,四四方方的格局,布置的清雅別致,角落裡一簇簇的花爭奇鬥豔,還有一方小池塘,裡面有魚兒歡騰的游來游去,她親手搭建的涼棚上攀滿了葡萄藤,藤下,擺著古樸的桌椅。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喜歡的,別人或許嚮往大都市的繁華奢靡,她卻覺得,這樣坐看雲捲雲舒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心安、清靜。
只除了……不能展露廚藝。
呼出一口氣,柳泊簫穿過院子,推開一側圍牆的某扇小門,進了另一個院子,那是和春堂的後院,和春堂是千尋街上的一家中藥店鋪,跟她家的一念天堂緊挨著,兩家做鄰居二十年了,熟悉到在後院的圍牆上打通了個小門,方便來往進出。
此時,涼亭里,倆老爺子正在喝茶對弈,周圍是一叢叢的竹子,青翠欲滴,再遠處,是一片菜地,裡面種植的瓜果蔬菜長勢喜人。
「外公!喬爺爺!」柳泊簫親昵的打著招呼,走近了,又嗔怪道,「早上空腹喝濃茶對胃不好,您倆怎麼又忘了?喬爺爺,您自個兒就是大夫,這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說著,很自然的把兩人的濃茶換成白水。
見狀,喬德智不但不惱,反而呵呵笑起來感嘆道,「蘇源啊,你說我閒雲野鶴了一輩子,生平最煩有人管,可每回聽著泊簫說道,心裡怎麼就這麼舒坦呢?」
聞言,柳蘇源沒接話,而是慈愛的看著柳泊簫問,「怎麼起的這麼早?沒睡好麼?」
柳泊簫搖搖頭,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睡得挺好的,就是早上接了雲崢的一個電話,她暑假打算留在帝都打工,暫時不回來了。」
柳蘇源沒再追問,事實如何,他早就清楚不是麼?壓下心裡的無奈,順著她的話問,「暑假打工是挺好的,不過帝都的工作不好找吧?雲崢那丫頭找的什麼工作?」
柳泊簫很隨意的道,「一家二十小時營業的餐廳,她上下半夜的班,有點辛苦,不過報酬還算不錯,聽她說,老闆為人很好的,從不為難員工。」
柳蘇源點點頭,神色有些飄遠,「那就好……」
喬德智清了下嗓子,笑罵道,「雲崢要是留在帝都,那天賜指定也不回來了,那小子眼睛裡就沒別人,整天粘著雲崢,偏偏又是個笨的,追個女孩兒都不會,這些年了,雲崢也沒瞧上他,我看他八成是個打光棍的命了,跟老子一樣,命里就沒那朵桃花……」
柳蘇源回神,不贊成的道,「天賜那麼懂事的孩子要是打光棍,那可是老天瞎眼了,倆人只是緣分還沒到,你急什麼?」
喬德智哼唧了聲,啪的落下一子。
柳蘇源立刻反擊。
柳泊簫沒摻和倆人的話題,見倆人又在棋盤上廝殺起來,轉身往廚房走去。
倆人的早飯一直都是她準備的,這也是她唯一能展露廚藝的時候,中午和晚上都是在前面一念天堂里吃,而掌勺的是她母親,她只能打下手。
其實,柳絮的廚藝也很好,不然的話,也不會在千尋街上一干就是二十年,回頭客很多,也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只是,這麼多年,一念天堂還是當初的七張桌椅,生意好壞似乎無關緊要,柳絮也不會想著擴大規模,在菜品上也不追求新的花樣,只是默默守著這裡。
柳泊簫每回吃她母親做的飯菜,總有種沒走心的感覺,尋常食客是察覺不到的,味蕾上滿足就夠了,但她知道,這味道里缺了最重要的一樣。
她外公曾說,一個真正的好廚師,只有技巧是遠遠不夠的,還要用心,一道菜里,唯有填築進自己的心意、感情,甚至靈魂,這道菜才算是完美,也才稱得上是世間美味。
可她母親做的菜里,沒有心。
心意,看不見、摸不著,可柳泊簫年紀輕輕,卻早已深諳其中的真諦,從進入廚房那一刻起,她整個人便發生了改變,就像兵臨城下的將軍,這裡就是她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