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演了一場好戲
宴暮夕又勸道,「不要覺得不甘心,那是你媽,不是仇人,理解她、接受她,你並不會欠下什麼良心債,你爸泉下有知,肯定是歡喜你這樣做的,你不用覺得對不起誰,你沒錯,這件事裡,你是最沒有錯的那個人。」
聞言,封墨啞聲問,「真的?」
宴暮夕重重的道,「當然是真的,你父母雖也在這件事裡無辜,可他們那時是成年人,對齊西錚防備不深才會糟了毒手,他們還是要負一定責任,只有你,是最委屈的。」
聽到這話,封墨心裡奇異的好受起來,就像是有人懂自己、理解自己的痛苦,甚至不需要對方再做什麼,他就被熨帖的一塌糊塗,不過他嘴硬,再感動也不表達,還哼了聲,「總算你說了幾句人話。」
宴暮夕翻了個他看不見的白眼,說起正事,「齊家那邊出手了,你準備下,可別真讓他們得逞了,傷了藍姨,我罪過就大了。」
封墨已經平靜下來,聞言,「嗯」了聲,又問了句,「來的人多嗎?」
「三輛車,打的是前後夾擊的譜,車裡坐了多少人暫時還不清楚,你也小心些。」
「知道了……」
這邊結束通話,那邊藍素心已經哭的啞了嗓子,臉上的妝容花了,衣服沾上了土,眼圈紅腫,模樣有些狼狽,不過,這麼大哭一場後,她心裡壓著的那些沉重悲傷的東西卻減輕了不少,她依然坐在地上,抬手一遍遍撫摸著墓碑上的字,動作繾絹溫柔,像對待自己的情人。
來這裡,還有個意外收穫,那就是這麼一哭一刺激,腦子裡零星的蹦出些記憶片段,很模糊,根本銜接不起來,卻也足以讓她驚喜,仿若看到了希望般。
「我走了,如果還有以後,我再來看你,屆時,讓我和你埋在一起可好?」藍素心說完這話,依依不捨的又撫摸了下墓碑,才撐著站起來,轉身離開。
離開的剎那,她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哀傷和悲痛褪去,眼底都是決然。
她走的很快,保鏢們緊緊跟上。
出了大門,保鏢們快走兩步,搶在她前頭,拉開車門,藍素心面無表情的坐進去,很快,車子揚長而去,走的還是來時的路,只是速度變快了些。
十幾分鐘後,路上的車輛忽然變多,這裡還是在郊區,平常可見不到這樣,更奇怪的是,增多的車輛一個個跟吃了火藥似的橫衝直撞,誰也不讓誰,喇叭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較著勁的你追我趕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群人在賽車,玩命樣的踩著油門。
端的是驚心肉跳。
得虧這段路還算寬敞,沒釀出什麼大禍事,只兩輛車發生了些小摩擦,各自的司機罵罵咧咧一番,倒也沒追究對方的責任,不了了之。
此後,路上就消停了,因為遇上個十字路口,那些驟然增多的車都各奔東西,剩下的車輛不再擁擠追趕,很受規矩的繼續前行。
然而,經過一段旁邊有樹林的路段時,意外發生了。
這才是真正的驚心動魄。
先是砰的一聲,有輛正疾馳的車被打爆了輪胎,車子不受控制,發出刺耳的剎車聲,前面有車躲閃不及,後面又有人追上來,幾車相撞,場面更加混亂。
好不容易車子停下,裡面的人驚慌的下來,卻又面對一群帶著頭套人的兇猛攻擊,他們倉惶迎戰,一時間,子彈亂飛,哀嚎聲響起。
襲擊的人來的不少,足有十幾個,且裝備精良,迎戰的一方便顯得實力單薄,開始之初就被壓著打,不過若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還擊很少,更多則是保全自己。
直到後面有車輛追上來,一群人端著更厲害的武器來救援,他們才呼出那口憋屈的氣,開始反攻猛打,這才是真正的戰鬥。
血腥味很快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戰鬥開始的猝不及防,結束的也很快,對方在意識到再繼續糾纏下去會全軍覆沒後,果斷的撤退,不過,撤退前,有人打爆了車的油箱。
轟的一聲,車輛炸了,熊熊大火瞬間燒紅了眾人的眼。
那車正是藍素心坐的那輛。
保護她的幾個司機下車後,只顧著迎敵,以為留她在車裡才是最安全的,誰知,車輛會爆炸,四人驚駭莫名,嚇得不知所措。
襲擊的人得意的冷笑了聲,帶著剩下的幾個同伴火速離開。
離開前,他們聽到有人嘶吼了一聲,然後就是各種驚慌的哀求,「墨爺,不能啊,這火太大了,你衝進去會燒傷的,等救火,我們這就救火……」
「滾開,都滾開!」
「滅火器呢?趕緊的,都拿出來!」
「打119,速度!」
「特麼的要打120.」
各種斥責聲,咒罵聲,亂成一片。
留在暗處的人親眼見到火勢小一點的時候,封墨掙脫開眾人沖了進去,然後從裡面抱出一個人來,那人已經燒的面目全非,封墨身上事先被淋過水,倒是沒看出受什麼大傷,只頭髮燎了些,看著狼狽不堪。
他紅著眼眶大聲嘶吼,「車呢?趕緊開車去醫院,她要是有事,我讓你們所有人陪葬。」
有人開過車來,拉開車門,封墨坐了進去,動作雖然急切,卻也小心翼翼,足見對懷裡之人的重視,車門關上,疾馳而去,速度快到二百多邁。
其他人也紛紛上車追趕在後。
只留了兩個人在現場,等著相關部門來處理善後。
留下暗處觀察的人看到這裡,打了個電話出去,匯報情況,「事情很順利,不過後來封墨來了,應該是藍素心的保鏢察覺到危險,打電話讓他來救援,他來的還算及時,很可能是不放心藍素心來陵園,遠遠跟著的,但他運氣不好,他們只顧著打仗,把藍素心一個人留在車裡,以為那車是防彈的,不會有危險,殊不知這次請來的人武器有多厲害,摧毀防彈車根本不是難事,後來車子爆炸,藍素心指定活不成了,封墨冒火衝進去救她出來的時候,她燒的面目全非,就算能挨到醫院,怕也撐不了幾天。」
對方聽到這樣的結果,並沒滿意,相反皺了下眉頭,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只得叮囑,「繼續盯著,一旦有什麼異常,及時匯報。」
「是!」
……
疾馳的車上,封墨早就把屍體扔在了地上,嫌棄的看著衣服上的狼藉,想處理一下吧,立刻就有屬下緊張的提醒他,「墨爺,宴少說了,做戲做全套,可千萬不能因為這種細節上的小事毀了整部戲,您暫且忍忍吧,等去了醫院,我馬上給您找新衣服更換。」
封墨磨著牙,切齒的道,「宴暮夕這混蛋,一定是挾私報復,這是給我安排的什麼角色,讓我抱著一具屍體,還燒的這麼噁心,他這是誠心磕磣我呢。」
車裡的其他人都垂頭不語,在他們看來,宴暮夕安排的戲簡直太完美了,至於角色,那更是無可厚非,誰叫您是親兒子呢,您這時候不往活里沖,誰沖合適啊?
疾馳半個小時後,車子終於到了醫院。
醫院是秦家名下的,秦觀潮早就帶著人在樓下等著,看到封墨把人抱下來後,立刻放到搶救床上,其他穿著白大褂的人推著直接進了手術室。
至此,封墨的戲還沒演完,他盯著手術室的大門關上後,隱忍著怒氣,連著安排了好幾件事,有人去追查兇手,捉住後他要碎屍萬段,有人去善後,務必要把消息按住,接著,他才給封家打了電話,還裝模作樣的通知了宴暮夕,此後,這戲才算告一段路,他也在屬下的勸阻下,去找了間病房,處理自己身上的狼藉。
半個小時後,封家人先來,封校長夫婦和封白都來了,宴明珠不在,說是胎氣不穩,受不得刺激,封家人來後,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哀痛、憤恨,見到封墨從病房出來,便追問事情的經過。
封墨這時已經換了身乾淨些的衣服,但頭髮燒了些,是暫時修復不了了,他也不能這會兒去修剪頭髮,是以,頭髮參差不齊的,看著很搞笑。
封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沒有笑場。
封校長兩口子厚道,倒是沒取笑他,只表情古怪了些,聽完封墨說的經過後,又義憤填膺了一番,然後,便是勸慰封墨,那擔心的樣子,像是怕他想不開。
之後,宴暮夕也來了,他演戲的功底更是不差,各種表情拿捏到位,讓暗處的人找不到絲毫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