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更 他就是個瘋子
幾人從客房出去後,又在一樓的廳里坐了會兒,商量的無非還是藍素心的事兒,該跟她說的都已經說清楚,接下來就等她的決定了。
還有,要不要幫她恢復記憶。
封校長的態度比較猶豫,他覺得現在只是跟她說了真相,她就受不住了,若恢復了記憶,那種體會更是深刻,她還怎麼扛?那是在逼她去死。
封白則覺得該讓她恢復記憶,這樣渾渾噩噩的,對死去的封書恆不公平,對封墨更不公平,沒道理只這些清醒的人在承受痛苦,她卻可以自欺欺人,誠然她現在也知道了些真相,可沒了記憶,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她現在的痛苦,更多是被欺騙、愚弄的恥辱,只有找回記憶,她對齊西錚才是恨。
何逸川贊同封白的意見。
柳泊簫沒說話。
宴暮夕則建議,這事等藍素心醒過來後自己拿主意,她若是想恢復,那就請人來試試,如果她不想,他們也不好逼迫她,不過,他以為,藍素心會想恢復記憶,便是最後無法承受,也會明白、清醒的死去。
所以,他給喬德智和秦觀潮都打了電話,請他們明天來千禧山。
說完這個,又說道齊西錚。
跟著藍素心一起來的倆保鏢也不知道是太盡職盡責,還是害怕齊西錚責罰,哪怕被封墨的人驅趕,倆人也不走,就守在客房門外。
有這倆人在,無疑提醒著一個事實,藍素心跟齊西錚是夫妻。
最開始,齊西錚是騙她的,但後來,結婚證都有了,那假的也成了真的。
封白惱火的道,「以欺騙為手段達成的婚姻,經查實後,可以判定婚姻無效,所以,就算有結婚證,倆人的婚姻關係也不成立。」
封校長嘆道,「可他們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還有個孩子,哪怕那孩子是抱養的,也能維繫他倆之間的感情,十六年啊,甭管跟誰在一起,都能處出幾分真感情來,更別說齊西錚對她又好,又會哄人……」
「所以我才說,一定要讓二嬸恢復記憶,只有二嬸記起二叔和小墨,想起以前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才能斬殺齊西錚這些年對她的影響。」封白神色恨恨的說完,又道,「齊西錚應該早就知道二嬸到帝都了,我還等著他上門來搶人,他怎麼也沒點動靜,是在憋什麼大招吧?」
聞言,封校長看向宴暮夕,「暮夕,齊家那邊有什麼異常嗎?」
宴暮夕搖搖頭,「暫時沒有,我猜齊西錚並沒有把這件事告知齊家其他人,據我所知,沈廣美和齊鎮宇都不清楚島上的人是藍姨,齊韻風應該也不清楚,他們若是知道的話,早就坐不住了。」
畢竟這事要是翻開,那對齊家來說,絕對是一大重創醜聞,雖然事情是齊西錚做的,可一損俱損,齊家那位的名聲也會被牽連。
「那曲家知道嗎?」封白問。
宴暮夕沉吟著道,「八成也不知道,曲家那邊我也讓人盯著,沒什麼特別的舉動,他們還在忙秦可卿的案子,想在二審時維持原狀,只給秦可卿定個綁架的罪。」
封白疑惑的皺眉,「齊西錚這是什麼意思?」
宴暮夕複雜的道,「他對藍姨的感情或許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深,他是不願事情捅出去後,齊家和曲家會對藍姨下手,所以,他寧願……」
封白不敢置信的接過話去,「寧願背叛齊家和曲家?」
宴暮夕感慨的笑笑,「應該是吧。」
封白則冷笑,「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背叛曲家倒有可能,齊家?他可是齊家人,怎麼可能捨得捅自家人刀子?我看他是有恃無恐。」
「嗯?」宴暮夕挑眉,「怎麼個有恃無恐?」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著他。
封白哼道,「第一,他對給二嬸下的那種失去記憶的藥很有信心,篤定我們沒辦法解除,那二嬸就永遠記不起跟二叔的過去,她就是齊西錚的女人,第二,他對跟二嬸的感情也很有信心,十六年的朝夕相處,就是養個小狗小貓都會捨不得對方,更別說是人,二嬸即便現在跟我們過來了,之後八成還會去找他,他是穩坐釣魚台,自然用不著折騰,否則,當時怎麼那麼痛快就讓二嬸跟著小墨離開島了?」
封校長聽完,對他搖搖頭,「你啊,我看你是對你二嬸太沒信心了。」
豈止是沒信心,還有不少成見吶。
封白倒是沒辯白這樣的指責。
客廳里沉默了片刻後,宴暮夕忽然問柳泊簫,「破曉,你的看法呢?你覺得齊西錚讓藍姨回帝都、又不告知曲家和齊家人的心態是什麼?」
柳泊簫怔了下,不答反問,「怎麼問我?」
宴暮夕理所當然的道,「女人心思細膩啊,你又聰慧,我覺得,或許你能看出什麼來。」
柳泊簫的確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能確定,她斟酌道,「從齊西錚十六年前為了得到藍姨而策劃了那樣一場慘劇來看,他骨子裡是個為愛瘋狂的人,我們覺得他喪心病狂,手段令人髮指,可他自己沒這樣的覺悟,若不然,也不會毫無壓力的跟藍姨在島上生活十六年了,他這樣的人,在遇上藍姨的事上,是不計後果的,所以,我覺得,他答應了藍姨來帝都,且路上並沒使絆子阻攔,或許,他是想要個結果了,也是在賭。」
這話說完,沒什麼戀愛經驗的何逸川都沒聽懂,一頭茫然。
封校長若有所思。
封白和宴暮夕反應最快,倆人對視一眼,恍然大悟,齊西錚就是個瘋子,不過,瘋子也有瘋子的好處,宴暮夕心裡已然有了打算。
……
翌日,周五。
柳泊簫起的很早,千禧山離著學校太遠,她昨晚睡得又遲,睡眠不足的滋味可想而知,早飯都沒吃,上了車就閉眼補覺,路上還接了東方將白的電話,提醒她,別忘了晚上的宴會。
柳泊簫迷迷糊糊的應著。
見狀,東方將白還有什麼想不到的,於是掛了電話後,就給宴暮夕打過去,好生責罵了一番,擺足了大舅子的架子。
宴暮夕好脾氣的聽著,等他說完,才替自己辯解,「大舅兄,你冤枉我了,我們昨晚是聊正事兒聊的太晚。」
「聊正事兒?」東方將白不信。
宴暮夕就把昨晚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最後道,「這件事如果處理妥當,咱們的案子就能有結果了,現在秦可卿不是扛著不認罪嗎,她篤定咱們找不到證據指控她謀殺倪寶珍,胡孝全又找不到人,她是有恃無恐,可她卻想不到,咱們可以從曲凌馨這裡下手,在泊簫的事上,曲凌馨跟她狼狽為奸,倆人互相掣肘,但曲凌馨還有別的案子,比如藍姨這一樁,曲凌馨要是躲不過去,你說,依著她陰毒的性子,能放任秦可卿逍遙?」
當然是拉著她一起下地獄,也好路上有個伴。
東方將白問,「齊西錚會指證曲凌馨?他要是那麼做,可就是把自己的罪行也坦白了,他除非是瘋了……」
「他就是瘋了。」
「嗯?」
「十六年了,他想賭一把,說他自信過頭也好,說他不自量力也罷,總之,他想給自己個結果了,十六年的傾心相守,是否能抵得過十二年的相濡以沫。」
「那你覺得,他會贏嗎?」
「你說呢?」
……
八點左右的時候,藍素心才醒,只是醒過來後,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樣,屈膝坐在床上,眼睛看著窗外,眼底卻是空芒芒一片。
封墨早就出去了,換了封夫人進來,她從封家帶了幾件藍素心過去的衣服,疊整齊後放在床邊上,也沒剖心剖肺的去勸說什麼,就是心平氣和的說了些家常。
藍素心沒任何反應,像是沒聽到。
封夫人也不氣餒,溫和親昵的聲音,如涓涓春流,潤物細無聲。
一樓,封家父子已經離開了,只留下封墨,宴暮夕陪著他,期間,宴崇瑞打發詹國通過來問了幾句,他只說是封家人過來做客,並沒交代實底。
宴雲山也來過,跟他商量的卻是今晚東方家宴會的事兒,他是想去參加的,只是以前跟東方蒲鬧得有些不愉快,感覺拉不下臉來,就打算跟宴暮夕一起去。
宴暮夕懶得戳穿他,點頭應了。
宴雲山頓感欣慰激動,這還是頭回兒子這麼好說話,他又替自己遮掩幾句,就興奮的去準備宴會要穿的衣服了,還有禮物,他是准公公,出手可不能讓人笑話。
他太沉浸此事,以至於都沒發現封墨神色不對。
等他走了,封墨幽幽的道,「你爸好像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