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你爺爺做的
男人深黑如夜的眸子裡聚集了大量的漩渦風暴,好像看一眼,就會讓人不小心的沉淪進去。
窗外的明媚光線,透過落地窗,細細碎碎的落在他的身上,卻沒有讓他渾身的冰冷融化半分,反而更加深刻了那種冰冷。
就這樣面對面的對峙了幾秒後,紀雲深才鬆開了扯在顧西沉衣服後領上的手。
顧西沉被他突然甩過來的力度帶的向後退了兩步,餐椅的椅腿隨著他的後退力度,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周圍用餐的顧客隨著聲音看過來,像是很輕易的就認出了人群中那個標識性的男人。
緊接著,窸窸窣窣高高低低的討論聲緊接著就在餐廳的各個角落響了起來。
顧客A:「紀少和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氣氛看起來怎麼這麼劍拔弩張?」
顧客B:「兩男一女的恢弘場面,除了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還有其他的解釋麼?不過,站在紀少對面的那個男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總感覺好像在哪見過。」
顧客C:「虧你們整天捧著商業雜誌犯花痴,紀少對面的男人不就是顧家的養子顧西沉麼,現在在黑白兩道混的也算如日中天,我念高中那會,經常能看見他和霍家少爺霍青同圍著喬漫的屁股後面轉,聽說他這些年一直是喬漫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就是可憐了我們的男神,整天被那樣的女人綠,還甘之如飴。」
顧客D:「我天,真的假的,人人都說喬漫手段過人,心機一流,我還真沒信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顧西沉也沒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風衣衣領,動作是極致的漫不經心,「紀總,你一直用你覺得對漫漫好的方式保護她,但你想沒想過,這有可能是她最不需要的東西,關於李擎的事情,關於紀老夫人的事情,關於那個孩子的事情,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漫漫一個交代嗎?」
「顧西沉,你從哪裡來的自信?又用什麼立場在跟我說這些話?暗戀者,晗兒的未婚夫,還是打抱不平的路人?」
顧西沉低頭笑了笑,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裡,言語動作間,總有那麼一點雅痞的味道。
「紀總,我知道政壇局勢風雲詭譎,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會令人萬劫不復,但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查出這些,不過抽支煙的功夫。」
「我猜想你早在很久前,就算不是很久,也應該在半個月前就查出了一切,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你爺爺做的,你奶奶不過為了平衡其中的利害關係,甘願做了你爺爺的替罪羔羊,把所有的一切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紀雲深精緻英俊的臉上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卻又莫名的讓人覺得畏懼。
他抬起手,街角暗處的十幾名保鏢就迅速的涌了進來,幾分鐘後,剛剛還坐了不少顧客的西餐廳,變成了包場的狀態。
喬漫坐在那裡,雙手捏緊,指甲深陷到肉里,用力到泛白。
「所有的煙霧彈,都是你奶奶故意誤導你而放出來的,包括利用那些女人,利用紀晗,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之間不斷的產生質疑和爭吵,漸漸失去信任和愛情的甜蜜,你為什麼不告訴她?不就是在愛人和家人之間,不想失去任何一方嗎……咳咳。」
紀雲深沒聽顧西沉把話說完,就伸出大手,拽扯住他的衣領,「顧西沉,你他媽給我閉嘴!」
「讓他說下去。」
喬漫幾乎是立刻站起身,走到兩人的中間。
她逆著光影而站,披散的頭髮在她的臉上形成的大片的陰影,讓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紀雲深,如果你不想讓我更恨你,就讓他說下去。」
紀雲深一直都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一點一滴的堆積,漸漸的讓真相浮出了水面。
或許,從奶奶漸漸的走近他的視野中時,他就有了這個猜測,只不過沒有跟任何人說,到最後,是沒法再說。
紀雲深精緻的眉眼慢慢的皺在一起,攥著男人衣服的手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顧西沉也沒在意,更沒有掙扎,一雙漆黑的眸子就那麼看著紀雲深,甚至帶著幾分嘲弄和譏諷。
「你利用喬漫的軟肋,一直牽制著她,現在有了孩子,就更加有了籌碼,即便她現在對你的不是愛,而是恨,你也覺得她必須待在你的身邊,我說的對嗎?」
紀雲深沒有否認,或者已經無從否認,「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晗兒,還是為了漫漫。」
「都不是,而是……」顧西沉突然停頓,垂在身側的大手抬起,握住了紀雲深扼制著他脖子的那隻大手,「……為了你。」
「為了看你緊張無措,為了看你無能為力,我這一輩子大概除了這次,就再也看不到你這麼猶豫又懦弱的樣子了吧?這個樣子的紀雲深,光是想想,就莫名讓人覺得很爽,更別說是親眼看到了。」
顧西沉在男人越收越緊的力度中,依然保持著微笑的唇角弧度,沒有半分的狼狽,「對了,你大概很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吧?」
「是在你爺爺的情-婦那裡。」
「聽說她因為你把她的侄女偽造成酒後醉駕而送進監獄的這件事情很不滿,所以她最近這些天在國外度假,跟她的姐妹們沒少發牢騷,我路過,剛好聽到了那麼一點勁爆的新聞,回國後就立馬趕來跟大家來分享了。」
最近因為酒後醉駕而被紀雲深進監獄的人,只有雲若。
而雲若被顧西沉口中的那個女人稱為侄女,又有機會接觸到紀東河這樣的大人物的,除了雲梳,再沒有其他人。
在這個城市中,你可以沒有聽過情歌,但紀東河和周蘭清的愛情故事,卻不可以沒聽過。
從民國時期到現在,他們的愛情故事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傳頌,而又經過幾十年的潤色描繪,這份愛情,更是成為了一段佳話,被傳的神乎其神,多年來一直穩坐林城愛情排行榜的榜首,居高不下。
她從小就特別的嚮往和羨慕,也特別想擁有一份像他們這樣的愛情,可現在看來,再美好的愛情,也只不過是美好在相愛的那瞬間,因為到最後,越美好的故事,就越會變得面目全非,甚至慘不忍睹。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紀雲深說的紀家沒有離婚的習慣的那句話,想必周蘭清這些年為了整個紀家,一直都在忍辱負重,不然以她的城府和手段,什麼樣的女人都不可能呆在紀東河的身邊,除非她願意。
或許她也知道,就算沒有雲梳,也還會有其他的女人,如果非得選一個,雲梳卻是個不錯的選擇。
先不說家世,就說雲家在京都商界的實力,完全可以幫助紀家的這股政治勢力在京都站穩腳跟,這次紀家擁護的政治勢力會成功上位,跟許許多多這種暗地裡見不得光的關係,想必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顧西沉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聽到雲梳的那些話,大致的理順了一下,就明白了紀雲深的尷尬處境。
「哦,不對不對,瞧我這張嘴。」顧西沉英俊的五官上依舊是盈盈的笑意,即便姿勢有些狼狽,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應該說,想跟漫漫分享一下,但沒想到紀總來了,我的神經不知道怎麼就被蟄了一下,然後就變成大家分享了……」
話音未落,顧西沉就被男人揮過去的拳頭,揮打在了地上。
力度大的讓他從地面上滑出去五六米,半張臉都是紅腫以及麻木的狀態,唇角更是汩汩的流下鮮血。
他由於跌過去的時候,撞到了旁邊的餐桌,將擺放在桌面上的酒杯和酒瓶撞倒,幾秒後滾落到地面上,玻璃碎片混著紅酒的酒液濺落一地,將他熨燙精緻的風衣和西褲弄得瞬間布滿了酒漬和褶皺。
「怎麼?這就惱羞成怒了?我的話還沒說完,紀總是不是有點太易怒了?」
顧西沉完全不在意的撐站起身,伸手理了理風衣上的紅酒酒漬,聲音沒有半分懊惱,「我似乎好像還聽到雲梳說,說紀老爺子很不喜歡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留下的種,上一個孩子你都沒能力保護住,這個孩子你可得小心點了。」
他漫不經心的抬眸,眸光對上紀雲深如海般深邃的眸光,「要我說,你乾脆把喬漫送到哪個不知名的小島更安全些,畢竟以你現在的實力,當然就算再加上傅青山的實力,也不可能斗得過你爺爺。」
喬漫呆呆的在站那裡,只覺得手足發涼。
怪不得一切都做的那麼恰到好處,故意留下一些線索,卻又查不出全部。
原來站在背後的人是紀東河,怪不得會隱藏的那麼深。
「顧西沉,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嘗到拳頭的滋味了?」
紀雲深的眉眼已經是一片深色的戾氣,邁出的步子仿佛帶著凌厲的風,剛剛走出兩步,就聽到站在一旁的女孩,用著清清淡淡的語調叫著他的名字,「紀雲深……」
紀雲深腳步驟停,沒動,也沒回頭,就那麼僵在了那裡。
大概隔了有幾秒鐘,喬漫才緩緩的抬腳走過去,站在他的對面,與他四目相對,「紀雲深,顧西沉……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紀雲深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身形未動,但也沒有說話。
「看來是真的啊,既然你根本沒有能力保住我,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你又在這裡執著什麼呢?等著我再次被人用槍穿透腹部,肚子裡的孩子化為血水?還是等著看我在你以愛的名義下,能夠有多慘?」
喬漫的眼睛沒有淚,甚至是乾涸的。
她說著話的時候,神情很平靜,就好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
「不過一年,能有多少感情呢?這個世界誰離開了誰都能活,你放過我和孩子吧!好嗎?」
紀雲深薄唇微抿,下顎線條已經緊繃到了極點,他說,「漫漫,就怕你離開我,他也不會放過你。」
只要一個人活著,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會有無數種可能,可如果死了,那就什麼可能都沒有了。
而以現在這種方式把她吊在身邊,雖然不夠安全,但卻比她離開,反而要安全許多。
喬漫好像突然就失去了力氣,覺得很累,那些寂寞和空虛如影隨影的把她包圍,就連呼吸,好像都成了一種負擔。
「漫漫,只需要一年,我只需要一年的時間。」
一年的時間,足夠他強大,強大到無所不能,所向披靡。
「再等等我,好嗎?」
耳邊的聲音漸行漸遠,從認識他以來的所有景物,好像從眼前突然呼嘯而過,她的頭部有一股尖銳的刺痛感襲來,她捂住腦袋,只覺得眼前一黑,便軟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
這一場昏睡,女孩睡了三天。
再醒來時,房間裡的景物已經變得全然陌生,不是藍山別墅,也不是那幢海邊的別墅,好像是一座建在山上的房子,窗外是大片大片的茂密竹林,雖然地上有不少泛黃的落葉,但並不影響看到時震撼的感官。
趙嫂再次端著新熬的濃湯進來時,看到她醒了,喊了一句謝天謝地。
快步把湯端到床頭柜上,然後迅速從圍裙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紀雲深的號碼。
紀雲深正在軍區會議室開會,聽到手機的震動聲後,在氣氛相對沉重嚴肅的氛圍中突然站起身,「休息一下,十分鐘後繼續。」
說完,就邁開長腿,闊步走出會議室,並迅速的滑下了接聽鍵,下一秒,電話的那端便傳來趙嫂略帶欣喜的聲音,「紀先生,太太醒過來了。」
「好,我知道了,讓她多喝點湯補一補,晚上我會過去看她。」
因為房間比較安靜,喬漫幾乎可以很清晰的聽到對面的男人說了什麼。
在趙嫂掛斷電話,想要跟他傳達男人的意思的時候,她很緩慢的抬起手,阻止了她的話語,「我都聽到了,先告訴我,這是哪裡?」
趙嫂聽後,搖了搖頭,「太太,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先生是深夜拉著我和你來到這裡的,我本來就對林城不熟悉,只知道從這裡到林城市區,驅車需要四五個小時左右。」
喬漫好看的眉眼皺成了一團,似乎思索了一會,才又問了一句,「我昏睡了多久了?」
懷孕後,由於攝取的營養不足,導致她低血糖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常常一昏睡,就要昏睡個兩三天。
「三天了,太太。」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湯我會喝。」
趙嫂見她的情緒不高,也沒有多說什麼,「哎,好嘞,那我就先下去了,太太。」
喬漫點點頭,借著從竹葉間漏射到地板上的明媚陽光,看向落地窗外,好久好久都沒動。
……
周蘭清的歲數大了,一場全身麻醉的大手術下來,身體變的很虛弱,即便醒了也只不過幾秒鐘,然後就繼續陷入昏睡。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幽幽的徹底轉醒。
紀晗守在床邊打著瞌睡,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碰觸自己,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周蘭清那隻蒼老但又溫暖的手正描繪著她的五官,像小時候那樣,動作之間流露出對她格外的疼惜和寵溺。
「奶奶,你醒了?」
紀晗伸手拉住描繪著她五官輪廓的那隻手,「你怎麼會跌到?你知道不知道這幾天,你都要嚇死我了?」
周蘭清還帶著氧氣罩,她覺得難受,想摘下來,卻被紀晗伸手阻止,「奶奶,你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這個東西還不能摘。」
「對對…不…起……」
周蘭清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模糊不清的根本讓人聽不出來她在說什麼,紀晗的眉頭微微蹙起,然後耳朵貼近她的嘴,「晗兒,奶奶……奶奶對不…起你。」
雖然聲音很微弱,但她還是聽到了周蘭清說的話。
她聽清後,衝著周蘭清微微一笑,「奶奶,您把我養大,給了我最溫馨的童年,和所有的愛,能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反而是我不懂事,因為要跟陸家聯姻的事情,和您吵得不可開交,我才是要說對不起的那個,都是我,才害您從樓梯滾落下去……」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竟然帶著幾分哽咽,「對不起,奶奶。」
周蘭清還是很虛弱,幾乎沒有力氣說話,只能用慈祥溫暖的手在她的手上拍拍,以示安慰。
紀晗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周蘭清,才抹了抹臉上的淚,「奶奶,您先躺著,我去叫醫生,然後通知阿深。」
周蘭清點了點頭,隨後又閉上了眼睛。
紀晗擦了擦眼淚,先是按了呼叫鈴,提醒醫生過來給周蘭清檢查一下,然後拿起手機,到走廊給紀雲深打去了電話。
那邊可能在忙,嘟聲響了很久才接通,「晗兒。」
「嗯,奶奶醒了,這次醒的時間比較長,你要過來看看嗎?」
紀雲深看了一眼窗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大手幾乎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機,「嗯,好,我一會過去。」
「好,我等著你。」
手機通訊被切斷,她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面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雪,都已經快春天了,沒想到還會有大雪。
她收回目光,又低頭編輯了一條簡訊過去,「外面下了大雪,開車小心點。」
五分鐘後,對面回了一個好字。
把手機收進衣服的口袋裡,正要往病房走,就聽到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她趕緊拿出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猶豫了幾秒後,才滑下接聽鍵。
「紀晗,今晚我在別墅等你,記住,我的耐心有限,別讓我去醫院把你抓過來。」
根本都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紀晗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顧西沉的名字,漸漸的暗下去,才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已經很累的樣子。
……
下午六點,紀雲深結束會議,就驅車來到了軍區醫院。
周蘭清已經徹底醒了,他進去病房裡時,她正靠在床頭的枕靠上喝著紀晗餵的粥,聽到開門的聲音,病床上的兩人幾乎同時看了過來。
男人的發上和肩上都被白霜覆滿,可以想見外面的風雪有多大。
他闊步走過來,先是看了一眼吊在半空的輸液,然後才看向紀晗手裡的粥,「晗兒,你去歇一會吧,我餵奶奶。」
「不用,你也很累了,我餵就行。」
說著,紀晗又將一勺粥遞了過去,周蘭清搖搖頭,「吃不下了,去歇一會吧,別累壞了。」
「我不累,奶奶。」
周蘭清說吃不下了,她也就沒再勉強,將粥碗端到了一邊,「那你們先聊,我回家取點衣服,晚一點再過來。」
「今晚就在家住吧,醫院裡有看護,家裡的傭人又定時定點來送飯,你在這我反而會因為擔心休息不好。」
想到顧西沉的電話,紀晗只好點點頭,「那……好吧,我明天再來看您。」
她站起身,卻聽到周蘭清對著紀雲深說道,「小深,送晗兒下去,入夜她一個女孩走在醫院裡面我不放心。」
紀雲深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和紀晗一前一後走出了病房。
這個時間的高級病房樓層並沒有多少人,他們走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男人一塵不染的皮鞋和女孩公主造型的高跟鞋,發出一輕一重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她的耳膜。
走出了很遠,紀晗才抬頭瞥了紀雲深一眼,「最近很忙嗎?看你好像很累。」
「還好。」
「喬漫還好嗎?最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她。」
「挺好的,在養胎。」
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從熱戀的情侶,退回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心裡其實很難受,密不透風的難受。
一路再無話,下到一樓的大堂時,紀雲深突然開口,對著身邊的女孩說道,「晗兒,最近家裡的傭人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我發現地毯上被人故意倒了液體,才會導致奶奶跌到從樓梯滾落摔傷。」
紀晗眼神一暗,抿唇了幾秒鐘,然後搖搖頭,「記不太清了,最近在找工作,白天很少在家,晚上回去就直接進了房間。」
男人聽後,淡淡的嗯了一聲。
紀晗又瞥了一眼他的側臉,然後小聲問道,「有懷疑的對象了嗎?」
「沒有,只是一種猜測,這件事別往出說,我怕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好,我知道了。」
……
送走紀晗,紀雲深又回到病房裡和周蘭清聊了一會,才離開軍區醫院。
外面的雪很大,積雪鋪在道路上,是厚厚的一層。
紀雲深邁著長腿,闊步走向醫院前面的停車坪,拉開車門坐進去後,沒著急啟動車子,而是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眯眸看向前風擋外的世界。
他讓人提取了灑在地毯上的液體成分,是法國的一個很出名的香水品牌,他記得晗兒有一瓶那樣的香水,確切的說,是他去法國出差給她帶回來一瓶那樣的香水後,她就一直用那個牌子的香水,從沒換過,而他在得知地毯上的液體成分是那瓶香水時,曾去她的房間找過,也確實沒有找到那瓶香水。
會是她嗎?
眸光變得越來越深遠,直到融進了無邊的夜色里,他才低頭,按下手中的打火機,湊近點燃。
吸了兩口後,才啟動車子,駛離了醫院。
……
紀晗乘坐計程車到顧西沉的別墅時,已經是夜裡的七點鐘了。
路上碰到了兩起連環車禍,有的的路幾乎堵的水泄不通,她幾乎乘換了三輛計程車才到了這裡。
剛剛進門,她就看見了側對著她坐的男人。
他的手裡攥著一杯紅酒,偶爾晃一晃,湊近嘴邊輕抿著,聽到開門的聲音,隔著客廳明亮的光線看了過去。
「你來了?」
雖然離得很遠,但她還是清晰的聞到了客廳里飄散的紅酒味道,看樣子他已經喝了不少。
紀晗換過拖鞋,緊接著又脫掉身上的風衣外套,掛在衣架上,然後才挪到沙發旁,看著已經喝的有些微醺的顧西沉,「找我來有事嗎?」
男人聽後,將手中的紅酒杯湊到嘴邊一飲而盡,然後隔著杯子打量她,「你最近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什麼?」紀晗放在雙腿上的一雙小手不停的絞著,眸光落在茶几的某一個點上不動,像是陷入了一場怔忪,「麻煩顧先生說的明白點,我聽不懂。」
「這些日子你別的沒見長,裝傻充楞的本事倒是見長了?」
顧西沉傾身上前,拿過酒瓶往自己空了的酒杯里倒滿酒,「跟陸家的那點事,都鬧的滿城風雨了,還想瞞著我,當我死了?」
紀晗不著痕跡的閉了閉眼睛,慶幸他是指的這件事情。
「我沒有選擇啊,顧先生。」紀晗將落在不知名的某點眸光收回來,放在了側對面的男人身上,「我一個被收養的孤女,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啊……」
「等等……」
顧西沉深邃的眸光看向紀晗,帶著幾分探究和不知名的情緒,「紀晗,你從來都對你紀家大小姐的身份深信不疑,甚至一度把你自己當成了紀家的孩子,這麼沒有自信的話,怎麼會突然從你的口中說出來,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
這個男人的犀利和敏銳,她已經有過多次的領略,說多錯多。
「你今晚約我來,是為了查案子嗎?」
男人挑了挑過分好看的眉骨,大手一伸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了自己的長腿上,「你好像有點緊張?」
「我覺得是顧先生有點多疑才對。」
男人的大手抬起,摩挲著她的唇瓣,「牙尖嘴利。」
「我說的有錯嗎?如果你有能力娶我,或者說覺得把我當做喬漫的替身,能夠讓你更快樂,我都無話可說,但請你能不能像個正常的男人一樣,別整天疑神疑鬼的,那樣的話,我會很累,當然,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男人的鼻息湊近,「你好像挺了解我的?」
紀晗躲開,聲音有一絲絲的不穩,「不是我了解你,而是你的劣根性已經暴露。」
深夜中,燈影接近晦暗,男人抱著女人的身影幾乎被窗外透進來的無邊夜色包圍,好像是一場身與心的較量。
……
雪下的很大,紀雲深始終保持著勻速前進,但在進山的時候,由於道路濕滑,車子還是拋了錨,撞到了路邊的樹上。
身上是萬箭穿心的疼痛,尤其是肋骨,好像斷了。
他給傅奕懷打了電話,讓他帶專業設備和最信任的醫生隊伍過來給他醫治,然後他忍著疼,將車子繼續往前開,直到開進了山裡的那幢別墅前。
山里沒有信號,喬漫不能玩手機,不能看電腦,只能看書。
還好書房的書架里滿滿的都是書,國內國外的名著,雜誌,以及現在流行的言情小說,都略有涉獵。
當然,她不認為言情小說是紀雲深要看的,一定是他提前給她準備的。
她從下午到現在,已經看完了兩本了,現在看的是第三本。
是青春題材的小說,講述了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戀愛故事。
故事很暖心,所以她看書的時候,唇角總是帶著絲絲縷縷的笑意,混著書房角落裡的橘黃色光線,將她隱在半昏暗的燈影里,顯得更加的單薄嬌小。
她看書的時候不太能感覺到周圍環境的變化,比如男人進到房間裡帶來的冷氣,以及他隱忍的悶哼聲。
她想,如果不是男人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或許還沉浸在書本的故事裡無法自拔。
「老紀,我哥從京都回來了,我領著他一起過去?」
紀雲深捂著右側肋骨的地方,聽到傅奕懷的話後,眉頭不禁微微蹙起,就連聲音好像都低了幾度,「是你想領著他過來,還是他想讓你領著他過來?亦或是……他想起了什麼關於林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