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紀雲深,我們離婚吧
喬漫生病了,淋雨受涼後持續發燒,掛吊水用西藥,都一點效果沒有。
林嫣照顧了一個白天一個黑夜後,終於沒顧喬漫的意願,把她送進了醫院。
這大半年,她呆在醫院裡的時間,好像比家還要久。
躺在病床上,她腦子掠過很多個念頭,卻又混沌。
整個世界好像都是搖晃而又模糊的,不清晰。
由於精神倦怠,身體乏力,很快又昏睡了過去。
林嫣一直守在床側,不敢睡,很怕她會想不開。
因為知道,絕望這種情緒,從來不會鋪天蓋地,只會積少成多。
現在,大概終於爆發了。
醫生用了很多辦法,可以說常規的,非常規的都用上了,也沒有把喬漫的燒降下來。
最後,幾乎是束手無策的對林嫣說道,「林小姐,喬小姐沒有任何生病的跡象,卻高燒不退,我猜很有可能是心病,這種情況,最好找到癥結所在,或者看看中醫,用點土方子,又或者去看看心理醫生,比在醫院這麼耗著打針用藥強。」
林嫣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喬漫,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理醫生麼?
在林城的心理學領域,能讓人第一個想到的人,肯定是謝之謙。
這方面,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專家級別。
林嫣出了病房,第一時間就給他打去了電話,嘟聲響了兩下,對面就傳來謝之謙被煙霧薰染的有些暗啞的嗓音,「漫漫。」
「抱歉,我是林嫣,漫漫她得了心理疾病,能不能麻煩你抽空過來一趟,幫她疏導一下?」
前一陣謝之謙和白菲菲分手的消息鬧的沸沸揚揚,之後他好像一直在美國度假,銷聲匿跡了般。
聽漫漫說,她給他打過幾次電話,都是關機。
她撥這通電話,也完全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電話會通,他會接。
畢竟真的動過傷筋動骨的感情的人,很難那麼快走出來。
「我現在在敘利亞的國際救援組織里當戰地醫生,為戰爭所留下心裡創傷的人做心理疏導,趕回去的話,最快需要十三天。」
敘利亞,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到處都是貧窮,飢餓,疾病。
所有的機場幾乎都處於關閉的狀態,而他又在戰事最吃緊的西北部城市,阿勒頗。
這裡距離敘利亞的首都大馬士革,很遙遠,陸路交通又幾乎在反政府武裝把控下,如果在中國維和部隊的幫助下,也要開很久的車,遠水解不了近渴。
況且喬漫高燒不退,根本等不了那麼多天。
謝之謙那邊的聲音很嘈雜,偶爾還有孩子的啼哭聲,應該是戰事受傷的婦女兒童正在接受醫治。
「好,我知道了,打擾了。」
林嫣掐斷了手機通訊,覺得頭更疼了。
傅青山執行任務時,因為需要服從軍律,手機從來不開,而紀雲深的手機這兩天也關了機,兩人現在處於完全失聯的狀態。
漫漫躺在床上高燒半昏迷,睡睡醒醒,大多數的時候,精神頹靡,提不起任何勁頭。
哥哥又很忙,尤其最近邊境關係緊張,他就更忙了,打十次電話能接一次,而且,她已經這麼大了,不想事事都讓他跟著操心。
她把能夠求助的人,在腦子裡都過了一遍,卻發現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人生就是這樣,在遇事時,才會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孤獨。
站在走廊的窗邊,調整了一會情緒,林嫣才轉身往病房走去。
路過電梯口時,與從電梯裡走出的一個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她穿著高跟鞋,被撞的後退了兩步,直直的摔向一邊,卻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攬住了腰身,帶了回來。
林嫣抬眸,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是他,孟東行。
「沒事吧?」
林嫣站穩,後退了兩步,「沒事,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裡?」
「溫橙醒了,有些事情我想問問喬漫,去片場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她受傷了,就趕過來看看,她……沒事吧?」
他的打聽,應該指的唐修吧,喬漫重新入院的事情,只有唐修知道。
「不太好,高燒不退,醫生說是心病,可傅青山和紀雲深都聯繫不上,又都不在林城,謝之謙趕不回來,我哥又忙……」
林嫣抿唇,白皙的手握緊手機,如水墨丹青描繪的漆黑眼眸染上星星點點的茫然,「我……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看中醫,用土方,她怕不靠譜。
心理醫生她只認識謝之謙,而謝之謙又足夠了解喬漫,能夠對症下藥。
其他的人,怕是來了,也不會有效果。
「她在哪?我和她談一談,她也許就會好了。」
林嫣知道孟東行因為溫橙的關係,對喬漫格外照顧,病急亂投醫,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萬一有效果呢?
「在那邊,我帶你過去。」
孟東行點頭,邁開長腿,跟在林嫣的身後,來到了不遠處的高級病房裡。
窗簾沒拉,各色的燈火倒映在落地窗玻璃上,和著房裡的暖橙色的燈光,映襯的病床上的嬌小女孩愈發單薄虛弱。
她睜著雙眼,好像醒著,可那雙眼睛卻沒有任何的內容,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無邊無際,透不進任何的光亮。
「你和她聊聊,我去買點晚餐回來。」
「好!」
林嫣踩著高跟鞋離開,聲音很快消失在門外。
孟東行闊步走近床邊,高級手工定製皮鞋在地面上發出沉穩的腳步聲,「喬漫,溫橙醒過來了。」
喬漫動了動,高燒讓她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聲音更是嘶啞的厲害,「她……怎麼樣了?還好嗎?」
孟東行從褲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深吸了一口,「不好,醫生說她的腦袋受到了嚴重的撞擊,智力受損,以後可能只有幾歲孩童的智商,什麼都不記得了。」
喬漫想撐坐起身,可是試了幾遍,都沒有成功,就沒再試了,隨即轉過頭,看向撈過椅子坐在病床邊的孟東行,「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二十歲的小女孩,人生還沒有綻放,就已經枯萎了。
如果她從一開始就嚴詞拒絕她來劇組的提議,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不關你的事。」
孟東行又眯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嗓音在煙霧的薰染下,更加的低沉暗啞,「我來是想問你一下,之前顧瑾瑜是不是給你看過紀晗和一個男人的模糊照片?」
喬漫因為高燒,遲鈍了幾秒,才點點頭,「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照片很模糊。」
言外之意就是,她只看過照片,但對照片的真實性持懷疑的態度。
男人嗯了一聲,見她蹙眉,好像聞到煙味很不舒服的樣子,趕緊掐滅手中的菸頭扔到垃圾桶里,「sorry,忘了你還在高燒。」
「沒關係。」喬漫搖頭,精緻的臉上,帶著一股遠離喧囂的美麗與清冷,「不過,能告訴我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嗎?」
這算是顧瑾瑜的一個籌碼,不可能到處去說。
而她和顧瑾瑜見面後,就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情。
除非……顧瑾瑜亮出了這個籌碼,對付顧峰和顧西沉。
「中緬邊境的事情,想必你應該聽說了。」
喬漫點點頭,等待下文。
「顧瑾瑜和昂山家族聯手,圍剿吞併西沉的賭場和毒品生意,用這個做了籌碼。」
也就是說,顧瑾瑜已經引火燒身了?
紀晗不僅有林城兩大男神保駕護航,還有顧西沉這個叱吒黑道的未婚夫,更有紀家做靠山。
對付她,簡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他是在提醒她,想辦法保她和東風嗎?
「他們怎麼樣了?」
喬漫掀開被子,搖搖晃晃的就要下床,卻被孟東行扶住,「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
孟東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身影融在浮華落寞的夜景里,「顧瑾瑜,恐怕活不成了,至於顧東風,他就算能繼續活著,也難保哪天被人弄死。」
孟東行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顧瑾瑜引火燒身,不知死活的惹怒了顧西沉,連帶著得罪了紀雲深和傅青山,至於顧東風,就算紀雲深,傅青山和顧西沉都不下手,還有顧峰。
以及,紀晗……
喬漫不敢再往下想,抖著聲音問,「你有辦法對不對?」
孟東行雙手落入褲袋裡,看著窗外的繁華都市夜景,很久都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仿佛被無限拉長。
喬漫靠在床頭上,聲音柔柔淡淡,「你有條件對不對?」
孟東行轉過身,隔著層層疊疊的光線看向病床上的喬漫,「對,我需要你幫我拿到紀雲深的筆記本。」
「什什……什麼?」
孟東行眉間微動,溫沉乾淨的聲線繼續響起,「藍山別墅外安裝了人臉識別的紅外線炸彈裝置,我的人根本進不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經嘗試過派人去拿紀雲深的筆記本,只是沒有成功?
「當然,如果你覺得你有把握能夠說服紀雲深和傅青山,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我也不會繼續趟這趟渾水。」
說服紀雲深和傅青山的把握麼?她怎麼會有呢?
他不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來找她的嗎?
「邊境那邊的事情一時半會處理不完,你又病著,我不會強人所難,如果你需要時間考慮,我會給你時間。」
喬漫聽後,輕輕的搖頭,「不需要時間考慮,我會拿給你。」
「好,那你早點休息。」
喬漫腦袋暈乎乎的,以至於孟東行離開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高燒還在持續,睡著永遠比醒著的時間長。
怕耽誤事情,她積極配合林嫣找來的各種中醫和心理醫生的治療,終於在一星期後痊癒出院了,回了藍山別墅。
紀雲深和傅青山還沒有回來,而他們的手機也始終打不通。
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也沒有通過其他途徑聯繫她和林嫣。
可能是覺得無所謂,也可能是覺得沒有必要。
她換了拖鞋,就直奔二樓的書房。
筆記本就放在辦公桌上,她拿起,就給孟東行打了電話,「在哪交給你。」
「別墅外。」
「好。」
喬漫回房間,把電腦放在一個較大的包里,就拎出了別墅。
孟東行的車子停在別墅外幾百米的位置,她拎著包走近時,看見他正在通電話,眉目不動,王者氣質渾然天成。
「好,我知道了。」
說了最後一句話,他就掛斷了電話,看向她,「他們回來了,車子已經到沿海路了。」
因為衝突發生在中緬邊境,昂山家族又是緬甸的名門望族,根系龐大,紀雲深和傅青山他們兵力有限,想要全身而退其實並不容易。
一個星期,已經是很短的時間了。
「顧瑾瑜已經被我藏到了安全的地方,至於顧東風,我一會親自去,只是他的身邊都是紀雲深的人,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喬漫抿唇,眉眼浮現一層擔憂,「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還能幫我拖延一下時間,我會把他帶出來,你放心。」
箭在弦上,喬漫也沒有過多的時間考慮,只說了句好,然後看著孟東行的車子漸漸的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這些天,一直持續的大風降溫,她穿的不少,但站了一會,感覺渾身都是冷的。
她重新走進別墅,想了一會,撥通了紀雲深的號碼。
嘟聲響了兩下,對面接通,「漫漫。」
「你在哪?」
「剛下飛機,正在往家走。」
電話那頭不時傳來紀晗的聲音,她好像是在跟奶奶報平安,聲音溫軟好聽,帶著優雅。
「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
喬漫握緊手機,一貫溫淡的語調,「好,我等你。」
……
紀雲深送紀晗到紀宅後,就馬不停蹄回了藍山別墅。
剛進門,就有一股食物的香氣傳過來,他換了拖鞋,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剛剛走近,就看到女孩站在流理台前,做著什麼東西,模樣很認真。
他的落在地板上的腳步聲,有些沉重,女孩聽到回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你回來了?洗洗手,可以開飯了。」
男人脫掉身上的黑色風衣外套,眉眼不動,看不出任何情緒,「今天什麼日子?怎麼會親自下廚?」
「好日子,快去洗手。」
男人轉身,把手上的風衣外套掛到衣架上,依言去洗手,回來後,女孩已經盛好了米飯,擺好了筷子,並倒了兩杯紅酒,又點了幾根蠟燭,營造出旖旎浪漫的氣氛。
「這些菜我做了一下午,快嘗嘗,好不好吃?」
紀雲深邁開長腿走過去,在離她幾厘米的位置停住,「漫漫,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先吃飯吧,我們吃完再談。」
「好!」
喬漫今天的廚藝屬於超水平發揮,色香味俱全。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心臟微縮,還帶著點細枝末節的恐懼。
之後,兩人無聲的吃飯,直到吃的差不多了,喬漫才舉起面前的紅酒杯,晃了晃,「紀雲深,我們喝一杯吧。」
紀雲深放下筷子,沒有舉杯,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不想喝嗎?這不是你酒窖里,最好喝的紅酒嗎?79年的羅曼尼康帝,沒錯吧?」
喬漫說完,就自顧自的灌了下去,然後放下杯子,兩根手指把玩的杯腳,樣子特別的漫不經心,她說,「紀雲深,我們離婚吧。」
沒有爭吵,沒有質問,平靜的連她自己都詫異。
「我不想在這麼過下去了,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
紀雲深如海般的眸子暗潮湧動,大手幾乎立刻就握緊了手中的紅酒杯,「漫漫,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
「紀雲深……」
喬漫輕輕的叫他的名字,溫淨的臉上滿是笑意,「我不是想要你的解釋,也不是鬧脾氣,是真的覺得跟你過不下去了。」
「我們的婚姻永遠都會有紀晗的影子,你知道,就算這次我可以原諒你,那麼下次呢?下下次呢?」
「當然,我承認,我的未來沒有你,可能會很難走,不談情不說愛的話,你確實是我最好的選擇,但誰讓我犯規了呢?」
喬漫說著,又拿起紅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抬起,放在眼前,隔著酒杯和鮮紅的酒液,打量著倒映在酒杯上的男人。
「離婚,我會淨身出戶,既然有了感情糾葛,我喜歡互不相欠,花過你的每一分錢我都會還給你,但我暫時沒有那麼多錢,不過,等我找到下一個願意娶我的男人,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我跟你時是第一次,陪你睡了那麼久,又為你流過一個孩子,不管怎麼說,我也付出了不少,而且,中間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覺得對我稍微有一點虧欠的意思,或者從男人風度的方面考量,繼續讓我擔任麗人傳的執行製片人,我會感激不盡。」
這部戲的投資是五億,預計收益是二十億,當然越多越好,她作為執行製片人,會有百分之三的提點,這些錢足夠還清欠他的每一分錢,而且還可以給母親很好的生活和治療。
「不過,這只是我的期望,我知道大多數的男人喜歡和分手的女人斷的一乾二淨,如果你也是那樣希望的話,我也會立馬從那個位置撤出去,不會有半點怨言。」
她還是笑,並將手中的酒杯伸過來,與他的碰在一起,「這段婚姻是我從紀晗手裡搶過來的,現在我把你原封不動的還給她,希望你們能夠恩愛如初,白頭到老。」
話落,又是一飲而盡。
男人的背脊靠在餐椅的椅背上,臉上蓄著風雨欲來前的平靜,「漫漫,你好像恨我?」
「我不恨你。」喬漫低低的笑,精緻的眉眼也染上星星點點的笑意,「至少現在不恨你。」
紀雲深摩挲的杯口,精緻硬朗的五官在水晶燈的漫射下,愈發的英氣逼人,「漫漫,這些說辭都太片面了,我需要一個理由。」
她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很淡然,但其實看在男人的眼裡,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這個理由,夠了嗎?」
她緩了緩,繼續笑著說道,「所以,你,我不要了,愛情我也不要了。」
……
喬漫坐在主臥的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夜景,思緒飄著。
耳邊不停的回想著男人剛剛說的那句話,他說,「漫漫,我很不喜歡被女人甩,你確定你能承擔這個後果?」
這個世界上,讓她在乎的人,都一個一個的離開她了,現在只剩下東風和媽媽。
東風已經被孟東行保護起來,而媽媽,他不會動。
所以,還能有什麼後果呢?
就這樣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沒接。
誰知對方很鍥而不捨,震動響了一遍又一遍,她最後還是滑了接聽鍵,「漫漫,傅青山抓了顧東風,逼顧瑾瑜現了身,現在在青山別墅,紀雲深也在,你快過來一趟。」
喬漫掛了電話,套了件衣服,就拿了一把玄關柜上的鑰匙,遙控找到車子,就駛出了藍山別墅。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青山別墅外,離得老遠,就看到落地窗里站了許多人,不僅紀雲深在,顧峰,紀晗,顧西沉,孟東行都在。
喬漫走進去,幾乎吸引了所有的視線看過來。
孟東行蹙了蹙眉,繼續抽著手中的香菸。
顧峰和顧西沉則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至於紀雲深和紀晗,則是站在沙發旁,兩人雖然沒有交流,但站在一起的身影去,卻是出奇的和諧般配。
她先是走到孟東行面前,低聲細語的說道,「孟東行,你騙我?」
「喬漫,電腦里什麼都沒有,所以你覺得是我在騙你,還是你在騙我。」
商場如戰場,每一次不經意的失誤,都會讓人走向末路窮途,他不得不小心而謹慎。
即便他對面站著的是他最愛的女孩心中,最信任的朋友。
「他書房裡的筆記本只有那一個。」
孟東行低頭,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唇角勾出的弧度,蓄著點嘲弄的意思,「喬漫,我早說過,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趟這趟渾水,現在,我依然想說這句話。」
一句話,擺明了他的立場。
如果電腦里有他想要的東西,他會出手幫她,可如果電腦里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他不會趟這趟渾水。
畢竟在林城,他沒有明顯的優勢,不適合和紀雲深硬碰硬。
喬漫也沒有過多的糾結,這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甚至可以隨時叫停反悔,況且筆記本里什麼都沒有,她就更沒有理由,讓他義務的幫她什麼了。
傅青山坐在主位沙發上,手指不時的摩挲手上的婚戒,眉眼深邃,「顧總,我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讓我把你送你進局子,就把那些照片交給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顧瑾瑜摟著顧東風站在中間,經過歲月洗禮的臉上,像是被刀削過的精緻,「那麼請問傅師長,你在以什麼名義向我要那些照片?一個有婦之夫,還是一個暗戀者,亦或是男小三這個角色?」
傅青山眉眼低垂,英俊的臉上像是覆上了一層冰,冷的毫無溫度,「既然顧總不肯說,那傅某隻能說聲抱歉了。」
話剛剛說完,他就伸手打了個響指,很快就有幾個保鏢打扮的人走進來,「傅先生。」
「嗯,你們幾個拉這位女士去清醒清醒。」
「是,傅先生。」
顧東風聞言,立刻將已經矮了他大半頭的媽媽護在懷裡,「你們誰敢?」
即便吸了毒,但他的眼睛依舊乾淨澄澈,像是霏霏灑落的春雨,無聲無息,卻又沁人心脾。
幾名保鏢見狀,都偏頭看向沙發上的傅青山。
傅青山還是之前慵懶至極的語調,沒什麼變化,「愣著幹什麼,趕緊動手。」
喬漫快保鏢兩步,走過去,將顧瑾瑜和顧東風護在了身後,「傅大少是準備因為那幾張照片,然後以權勢壓人嗎?」
「是……又怎麼樣?」
傅青山回答的很輕慢,聲線依舊溫沉磁性,「老紀,愣著幹什麼?把她拉開,會傷到她。」
紀雲深站在紀晗身邊,沒說話,也沒動,只是靜靜的抽著煙,仿佛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腦袋裡迴蕩著他那句,漫漫,我很不喜歡被女人甩,你確定你能承擔這個後果?
現在他的態度,就是他所說的後果吧。
傅青山見他沒動,又說了句,「老紀……」
「傅青山,你別欺人太甚。」
林嫣走過來,瞥了一眼站在紀雲深旁邊的紀晗,她的眼睛紅腫,像是哭了很久,所以他心疼了嗎?
「幾張照片而已,你至於這麼大動干戈?」
傅青山沒說話,而是看了一眼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的兩名保鏢,「動手。」
林嫣怕他們傷到喬漫,在幾名保鏢伸手之前,撲到喬漫的身前,接著就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她的眉心蹙緊,發出一聲隱忍的驚呼。
傅青山上一秒還窩坐在沙發上的身影,下一秒就走過去,把她拉開,「林嫣,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了?」
「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你傅青山既然貼的標籤,是我林嫣的男人,就少在我面前演這種苦情戲,有本事就跟我離婚,然後光明正大的去保護,如果沒有這本事,就少裝出一副痴情的樣子,好像全天下都欠你錢似的,本小姐看不慣。」
話落,整個別墅是幾秒鐘的靜寂,然後男人握住女孩纖細手腕的大手用了力度,「我想你應該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無能的事了,不然怎麼會娶你?走開!」
男人的力度有點大,女孩被甩在沙發上,摔的的七葷八素。
喬漫見狀,趕緊走過去扶起林嫣,「嫣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
男人的眉頭深深的蹙起,好像聽到女孩的回答,才舒展開一些,然後再次朝保鏢揮手,「動手。」
幾名保鏢上前去拉顧瑾瑜,卻被顧東風一個反手推開,隨後摸出一把刀抵在其中一個保鏢的脖子上,「各位,我不想鬧出人命,我媽媽既然不想說,你們就沒有權利逼她說,更何況只是幾張摟摟抱抱的照片,又不是床照,至於這麼緊張嗎?還是……有些人在故意欲蓋彌彰?」
紀晗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緊咬著唇,「青山哥,算了吧,就是幾張照片,我不在乎的!」
「沒關係的,晗兒。」
傅青山還想上前,卻被身後的喬漫拽的後退了兩步,然後靠近顧東風,「東風,把刀給我,我不會讓你和你媽媽出事的,相信我,嗯?」
將近半年的戒毒所生活,讓他這個十八歲,本應該充滿燦爛陽光的孩子,陰雨連綿,晦暗難懂,心痛的,幾乎都無法呼吸。
「姐,我不想你因為我難做,你走吧,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早晚都要有一個了斷的!」
這個了斷,不止是顧瑾瑜做的那些錯事,還有就是和顧峰的家族內鬥。
紀晗是顧峰的親生女兒,他的事情,紀晗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兩邊都是她的親人,他不想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難做。
「我不走,聽話,把刀放下,我會把一切的事情都解決好的,嗯?」
顧東風搖頭,板寸的頭髮在燈光下格外的引人矚目,「我不放,你走,快走啊!」
喬漫見他情緒激動,怕他一會傷到手,趁他稍稍有些分神的瞬間,準備去奪他手中的刀,卻被他察覺,本能的躲過,刀子從她的手心划過,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十指連心,非常的疼。
紀雲深的臉色大變,走過來扶她的手,還沒有湊到眼前,就被抽出拿走,「我沒事。」
顧東風鬆開手中的刀,也走了過來,「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孩子亂碰什麼刀?如果這條口子能夠讓你長點記性,也值了。」
紀晗走過來,眼眶依然紅紅的,「姑姑,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也知道你不喜歡爸爸,但你沒有必要污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