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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抱歉,紀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喬漫的車技一般,再加上對方讓她走的路都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的廢棄國防公路,她開的就更慢了。

    深藍色的夜空,在大片大片的暗色雲朵的映襯下,愈發的湛黑,閃爍的星星被遮住,風變大了,雨仿佛也快來了。

    道路兩邊的玉蘭花樹,被風吹的左右搖曳,打落的花瓣和落葉吹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昏黃的路燈燈光從樹枝的縫隙投射下來,在路面上形成了一片或明或暗的光影,車子行駛過去,那些光影一片一片從喬漫乾淨白皙的臉上掠過,像是電影裡才會有的光影處理,陰暗濃稠。

    又往前開了大約二十分鐘,前面變得漆黑一片,只有車前的兩束遠光碟機趕著黑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片禁海終於近在眼前了。

    喬漫踩下剎車,沒把遠光燈關掉,沒熄火,也沒有下車。

    五分鐘後,放在儀錶盤上的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

    她看了幾秒鐘,然後接起,「再往前開幾百米。」

    因為上次來過,她清楚這片禁海的位置,握著電話的手幾乎用力到泛白,聲音卻清軟的說道,「再往前開就是懸崖了。」

    「或者你可以選擇讓我把這個視頻放到網上,我想那樣的話,會比你開車掉進懸崖好得多,對嗎?」

    喬漫閉了閉眼,林嫣會出走英國那麼多年,最大的原因,就是當年的那場事故。

    過去,她已經很對不起林嫣,現在,她不能再對不起林嫣了。

    「好,我知道了。」

    鬆了剎車,踩下油門,車子又往前開了幾百米,直到海浪撞擊礁石,迸濺起的水花打在前風擋上,她才踩了剎車。

    接著,又是漫長的等待,每分每秒都充滿了煎熬。

    又過了幾分鐘,放在儀錶盤上的手機又一次的震動了起來,她拿過來,滑了接聽鍵,「現在下車,關了遠光燈。」

    喬漫抿唇,深吸了一口氣,關了車子的遠光燈並熄了火,隨後下了車。

    「往前走,我沒說停不許停。」

    喬漫白色的裙子已經被海浪撞擊礁石後濺起的水花打濕,即便視線昏暗,也能看到懸崖下翻湧的洋流速度。

    十米,八米,七米……

    她從十五歲經歷那場車禍後,想過無數次去死,卻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不想死過,不僅是因為她心裡有了牽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肚子裡孕育的小生命。

    這個孩子還沒有見過爸爸媽媽,還沒有見過林城最美麗的日出,她不捨得,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刻這樣,覺得活著是件很好的事情。

    喬漫抿唇,聲音在夜風裡,格外的清麗柔軟,「你到底要幹什麼?」

    「少廢話,照我說的做。」

    喬漫閉了閉眼,最後還是按照那人的指示,往前走去。

    六米,五米,四米……

    清晰的海浪聲,在耳邊奔騰呼嘯著,她每走一步,都會幻想自己掉下去的畫面,內心的恐懼,幾乎變得無邊無際。

    「停下來。」

    大概還有一米左右的距離,電話那頭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帶著慵懶至極的笑,「把手機放在地上,雙手舉高。」

    喬漫照著做,下一秒,一道身影便從暗處走了過來,遠處燈塔不時閃過來的白光,將他的影子在懸崖石上拖的老長。

    身高腿長,偏瘦,右手的手腕上有著厚重的陰影,應該是裹纏著紗布,喬漫看了一眼,幾乎就可以肯定,對方是個男人。

    「夫人,還記得我嗎?」

    男人走到她的身側,是被挑了手筋後,送到醫院,便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李生。

    「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吧,畢竟像我這種生如螻蟻的人,在你們這種有錢有勢的人眼裡,就跟條狗沒區別。」他抬起右手,來回撫摸上面的紗布,「如果不記得,也應該記得,我的右手是因為你才廢掉的。」

    喬漫將舉高的雙手放下,撩了撩被風吹亂,而遮住眉眼的長髮,「李生,你的右手是因為我廢掉的,還是因為什麼廢掉的,你難道不清楚?」

    「哦?」李生貼近喬漫的身側,唇息溫熱的噴灑在她的耳朵上,「那你說說,我是因為什麼才廢掉的右手?」

    「李生,你上有老下有小,我勸你不要自掘墳墓……」

    「沒用的,他們都死了。」李生退開一些,從腰間掏出手槍,放在手裡把玩,「車禍,聽說是紀公子派人追的途中,我爸開的車子和一輛水泥罐車撞在了一起,我爸我媽我老婆我女兒,還有我老婆肚子裡未成形的生命……」

    他頓了頓,拿著手槍,放在喬漫的太陽穴上,語氣很輕,卻近乎癲狂,「砰的一聲,就爆炸了,然後就全都死了。」

    「我想紀公子肯定沒跟你說吧?能看出來,他挺在乎你的!」李生抬起另一隻手,環住喬漫的肩膀,動作曖昧又輕佻,「畢竟讓他肯娶,又給了一場盛世婚禮的女人,床上功夫肯定不錯,不然怎麼可能拴住整個林城女人心中的男神呢?嗯?」

    喬漫抿唇,呼吸淺淺,「李生,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什麼事情都是靠聽說嗎?萬一他們的死跟紀雲深無關,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或者是被人故意誤導成這樣呢?」

    李生的聲音明顯的提高了幾個音調,「不會,他不會騙我。」

    「你終於說實話了,李生。」喬漫的聲音依舊溫溫涼涼的,沒有情緒,「所以,你那天會幫我,根本不是因為孟東行,而是因為你真正效忠的那個人?」

    李生的大手捏住喬漫的下頜,將她的頭扭轉過來,「果然很聰明,可惜,命不是很好。」

    喬漫乾淨澄澈的眸光落在李生的臉上,語氣溫涼,情緒難辨,「你會殺了我嗎?」

    「怕了嗎?」

    李生捏著喬漫的下頜的手用了力,看到她一張精緻的小臉慢慢浮出痛苦的神色,才笑道,「聽說當年追你的男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所以你死之前,是不是應該償還一下我被廢掉的右手,比如說,讓我睡一下,因為我不太想******屍體。」

    喬漫笑,笑的很輕,「你這麼做,你效忠的那個人他知道嗎?」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很重要嗎?」

    李生收了槍,然後扯過喬漫,「以紀公子的實力,不出半個小時就會找到這裡,在你死之前,乖乖的讓我爽一下,不然我奸完—屍再拍照,你這個讓林城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身體,可就不那麼吸引人了。」

    「李生,我可以乖乖的。」

    李生挑眉嗯了一聲,等待她接下來的話,「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林嫣的備份視頻,你到底有沒有?」

    「沒有。」李生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愈發的深不可測,「不過,他有。」

    也就是說,他效忠的那個人手裡,有林嫣的視頻。

    喬漫知道,這種時候,李生沒有可能騙她。

    非生即死,其言也善。

    「好,我知道了。」

    喬漫點頭,聲音軟軟糯糯,「我比較愛漂亮,能讓我先回車裡整理一下裙子嗎?」

    裙子已經被打濕了大片,緊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像是深海里,突然破水而出的美麗水妖,看一眼,就讓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李生聽後,低低的笑了出來,「你當我是傻子?嗯?」

    「你可以跟我一起進去,你坐主駕駛,我坐副駕駛。」喬漫抬手,攏起飛舞的長髮,「當然,如果你覺得我一個女人會對你怎麼樣的話,那就當我的話沒說過。」

    李生這種在特種部隊服過役的人,是最不禁人說不行的,尤其是女人。

    「既然是美人死前提的最後的要求,我怎麼可能會不滿足呢?嗯?」

    說著,李生就拉著她,朝十幾米外的車子走去,先將她塞進副駕駛,自己則繞過車頭,坐進主駕駛。

    剛剛坐穩,一個帶著冰涼觸感的東西就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是一把手槍。

    「我就知道,美人最愛的就是撒謊!」

    喬漫雙手握緊手中的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別動,把雙手舉起來,不然槍不長眼睛。」

    李生唇角漫出淡淡的笑,聞言漫不經心的舉起雙手,「美人,你小心點,別傷到自己,我會心疼的!」

    「別廢話,開車。」

    李生沒動,笑了笑,「去哪啊?我的美人。」

    喬漫將抵在李生太陽穴上的手槍又往前頂了頂,又說了一遍,「你要是再廢話,信不信我現在就開槍?」

    「好好好,美人別激動,槍走火了,咱們可就做不成露水夫妻了。」

    李生清楚的知道,他碰了喬漫,自己也活不成,甚至他從一開始,就抱著活不成的打算。

    喬漫因為他的話,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卻死死的咬牙忍著,「李生,我讓你別再說廢話,開車。」

    李生笑,也樂意陪她玩一會,接著就啟動了車子。

    倒車,掉頭,車子很快就按照原路行駛了回去。

    喬漫一邊看著遠光燈探照的前方,一邊看著駕駛座上的李生,整個人其實已經緊張到抖了起來。

    「美人,手別抖,容易擦槍走火。」

    喬漫拿槍的手又用了幾分力,「別廢話,加速。」

    「這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如果加速,不怕跑舵出車禍?」

    「加速。」喬漫勾住扳手,似乎他再多說一句話,就會立刻開槍。

    「好,聽美人的,加速。」

    李生調整擋位,接著猛踩油門,開始加速。

    紀雲深的菸灰色賓利車子剛剛行駛到沒有路燈的路段,就看到了對面有遠光探照燈射過來,車牌號,正是家裡車庫少了那輛車子的車牌號。

    他立馬操作方向盤,一個打轉,車子橫在了狹窄的路面上。

    李生透過遠光燈,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子橫在路面上後,唇角勾起一抹冷冷弧度,然後伸手,幾乎一瞬間就奪過了喬漫手裡的手槍。

    「沒想到紀雲深比我想像中到的還快,這下咱倆沒機會了,不過,有他會更好玩。」

    他在離菸灰色賓利車子十幾米的距離時才踩下剎車,車子劃出一道長長的剎車痕跡,幾乎是貼著菸灰色賓利車子停下。

    接著,李生漫不經心的抬起手槍,抵在身邊女人的太陽穴上,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看向站在車子側面的男人。

    他降下車窗,聲音飄出去,「紀總,好久不見。」

    「把她放了。」紀雲深指間夾著煙,雖然掩飾的很好,但如果仔細看,能夠看出來他的手在細細密密的顫抖著,「我可以給你一個你想要的交代。」

    李生還是笑,「紀總,如果我只是想要一個交代那麼簡單,根本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剛剛直接把她推下海,或者奸了再殺就可以了。」

    「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把你的手腳筋都挑了。」

    最深最濃的恨,不是盼望對方死,而是讓對方餘生都活在痛苦中。

    紀雲深這麼驕傲的男人,如果廢了手腳,跟死了沒有區別。

    「可以,你放了她。」

    李生沒想到男人會這麼輕易的回答,一絲微微愣住,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所以,現在的主動權不是應該在我的手上嗎?你先把你的雙腳給挑了,我就會放了她,至於手筋,我會幫你。」

    男人依然是乾脆的一個好字,沒多說一句話。

    喬漫激動的搖頭,已經滿臉淚水,「紀雲深,不要,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他就是個瘋子。」

    伴隨著她的話落,是一把刀子飛出窗外,男人扔掉手中的菸頭,撿起刀子,就直接掀開西褲的褲腳,正要把刀子插進去,紀雲深就聽到砰砰的兩聲,然後映入眼帘的是濺了一車窗的血。

    「喬漫……」

    他幾乎是撲過去,李生的頭上中了一槍,是從車後的方向射過來的,而喬漫的身上則是李生臨死前,掃射出來的一槍,正中在腹部上。

    這一輩子,他活到28歲,似乎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鮮血,不斷的淌出來。

    幾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他渾身是血,雙眼更是猩紅色。

    搶救的過程漫長的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他在門外,整個人像是要被凌遲處死的人,等待著審判。

    林嫣和傅青山是最快趕到醫院的人,看到座椅上的紀雲深,林嫣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聲。

    傅青山走過去,眉頭緊皺,想要抱住她,卻被她躲遠,只抱到一身空氣。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一身是血的醫生走出來,「抱歉,紀先生,這個孩子,我們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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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抱歉,紀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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