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阿深,我知道錯了!
顧東風坐在長桌那面,頭髮長了不少,顯得有些邋遢頹廢,也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臉上脖子上還有許多紅腫青紫的痕跡,似乎傷的不輕。
真的很難以想像,從小衣食無憂的他,是怎麼在這裡度過的!
「姐,你的臉怎麼了?」
還沒走近,顧東風就發現了她臉上那五個清晰的手指印,眼睛幾乎要冒火。
喬漫走過去坐下,眼眶很紅,卻儘量收斂喉間那些想要衝出來的細碎哽咽,「沒什麼!倒是你,傷的重不重?疼嗎?為什麼要跟別人打架?你不知道你一個文弱書生很容易挨揍的嗎?逞什麼強呢?」
顧東風嘿嘿一笑,伸出手握住喬漫的雙手,「誰說我是文弱書生,我明明已經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喬漫瞪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卻出賣了她,「你還笑,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擔心死了,告訴我,到底為什麼打架?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幫你了。」
東風這孩子性格明朗,很少會與人主動結怨,除非是對方先挑釁。
但……也不至於打到昏迷住院,重傷害這麼嚴重。
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東風搖搖頭,那雙澄澈的眼睛裡,有著些許固執,「沒什麼,不爽他就揍他唄。」
「你少跟我皮,你不告訴我就以為我不會知道了嗎?對方都已經起訴了,這事早晚都得鬧大,你早告訴我,我好早想辦法,你是不是傻!」
猶豫了兩分鐘,他才不情不願的說,「他說你是婊-子,還說你是公共汽車,誰都可以睡!」
來的路上,她就隱隱覺得這個事情跟她有關係,因為她還算了解東風,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奮不顧身的人,除了顧瑾瑜,就是她了。
剛剛顧瑾瑜的態度,已經證實了她的猜測,只是她還想聽東風親口說說的原因。
她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腳上七公分的裸粉色高跟鞋,疼痛像是無數綿針,悉數刺在她的心口上,疼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知道那人是誰嗎?為什麼會這麼說?」
顧東風看她這樣,心裡也不好受,「不知道,只說在酒店看見過你被男人抱進房間裡,還很篤定的說,你被那個男人……給睡了!」
他握緊喬漫的手,激動的說,「姐,我知道他在說謊,他在故意詆毀你,你不要傷心,我相信你。」
那一晚,像是噩夢一般,留在了喬漫的腦海里。
不碰,她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可一旦碰了,便會魂飛魄散。
喬漫抬起頭,微笑重新浮現在她的臉上,雖然是強顏歡笑,「東風,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你就當沒聽見,反正我也不疼不癢,傷不到我的。」
「姐,我怎麼可能會當做沒聽見,我恨不得殺了造謠的人。」
她微微蹙眉,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瞎說什麼?而且……那個人沒有撒謊。」
「姐,你可別逗我了,在外人眼裡,你或許作風豪放,名聲不堪,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那些事兒!」
她該慶幸,這個世界上,還有東風這麼懂她,信任她。
可這件事情,她否認不了。
也……不能否認。
「真的發生過,我沒有騙你。」
顧東風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在裡面看見開玩笑的成分,可什麼都沒有找到,只是一片平靜。
「姐,你怎麼會……」
她眼裡閃過慌亂,躲開了他的目光,「成人的世界,怎麼可能是你這種小屁孩能懂的,好了,我該走了,你千萬安分點,不要再給我惹事了,我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的!」
「姐,我不想你為了我為難,大不了我這輩就不出去了。」
喬漫的淚,像是決堤的海,突然洶湧的落下,「你聽點話!」
顧東風抿了抿唇,怕她難過,只好點頭,「但我們可說好了,如果實在沒辦法,你就不許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了,知道嗎?」
「嗯!」
走出去時,夕陽已接近西山,把遠處青山的輪廓清清楚楚地勾畫出來。
即便美景在前,她卻沒有任何欣賞的心思,仿佛失去了什麼似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惆悵。
回去的路上,她握著手機,通訊簿足足翻了三遍,也沒想好到底要去求誰。
紀雲深嗎?他剛剛那麼冷漠的說以後再也不想看到她,估計對她真的煩透了吧!
可除了他,她真的想不到還有誰了。
就這麼想來想去,糾結了一路。
最後,喬漫選擇撥通了童沁的號碼,畢竟方經綸在追求她,找她跟方經綸說幾句,興許能說動沈夜白替東風辯護。
沈夜白……
林城無人不知無人不小的大律師,他接手的案子,幾乎沒有敗訴的記錄!
只是他們都是紀雲深的好兄弟,能不能幫這個忙,還不一定。
不過,總得試一試啊,也不能這麼坐以待斃下去。
嘟聲大概響了三下,童沁接了電話,她似乎在家裡,背景聲音很安靜,「漫漫?」
「沁沁,我們見一面好嗎?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童沁嗯了一聲,「那你來我家裡好嗎?我今天難得休息。」
「好!」
……
童沁的高級公寓在富人區一帶,離紀雲深的藍山別墅大概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
因為是高級住址,安保很嚴格,她只好讓保安室打給童沁,確認是相識的人才放她進去的。
乘電梯上去,按了門鈴,很快門就被從裡面打開了。
童沁穿著居家服,扎著半丸子頭,看起來像是還沒有畢業的學生。
「不好意思,你休息還這麼打擾你!」
因為肖夢,兩人的關係漸漸疏遠,言語之間也就不自覺的變得客氣起來。
「哪裡的話,我們是朋友。」
童沁拿來一雙嶄新的白色拖鞋放到她的腳邊,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她臉上的紅痕,「你的臉怎麼了?」
喬漫隨手摸了摸有些腫脹的臉頰,「沒什麼,有蚊子,不小心打的。」
童沁看她不想說,也就沒有逼問。
落座後,童沁遞給她一杯白開,她抿了一口,「沁沁,我來找你,是想求你跟方經綸說一聲,能不能讓他的朋友沈夜白,幫我弟顧東風辯護一下。」
童沁和她是高中外加大學,總共七年的同學,對於她家的事情也了解的不少,知道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只是,她記得她那個弟弟常年在國外,怎麼會在國內出事。
童沁也抿了一口白開水,淡淡開口,「方經綸是在追求我,但我並沒有答應,我只能說我……試試!」
「嗯,麻煩你了。」
彼時,方經綸和傅青山正在明遠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和紀雲深說著工作上的事情,聽到電話鈴聲響起,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對旁邊的兩人噓了一聲。
「在忙嗎?」童沁問。
方經綸靠向椅背,翹起二郎腿,「忙,不過……童小姐找我,就算忙,我也會把自己變得不忙。」
童沁沒把他的花言巧語放在心上,基本上是屬於左耳聽右耳冒,「我想求你個事兒,就是你的那個朋友沈夜白,我想請他幫我打個官司。」
「老沈?」方經綸抬眸與紀雲深和傅青山對視了兩秒鐘,然後問道,「幫誰打官司?」
童沁看了喬漫一眼,似乎在詢問她能不能說實話,喬漫點點頭,童沁接著說道,「顧東風。」
方經綸沉吟了一會兒,「誰讓你求的?」
「喬漫!」
因為辦公室里很安靜,聽筒的聲音也就傳了出去,紀雲深聽到熟悉的名字,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
「沁姑娘,你和喬漫都挺聰明的,應該知道我們這幫兄弟感情很好,喬漫和老紀剛鬧翻,她想再來求人,是不是有些困難?」
童沁也沒有多廢話,「那你幫還是不幫?」
「幫啊,當然幫。」方經綸的語氣漫不經心的,「不過……得讓她來求老紀,我如果非要插手,可能後果會很嚴重……」
童沁明白,這件事情本身就複雜,如果幫了一方,勢必會得罪另一方,她看向喬漫,也有些迷茫了。
喬漫抽過童沁手裡的電話,按了切斷鍵,「來的時候,就是抱一線希望,謝謝你幫我打這通電話。」
「漫漫,我說過了,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喬漫點點頭,「但謝謝還是要說,我先走了,東風的事情不能拖。」
「你打算怎麼辦?」童沁看著她的背影問。
「除了紀雲深,你覺得這個城市還會有人幫我嗎?」
不會的,這個城市裡,所有人都忌憚那個那人。
只要他發話,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幫她?
出了童沁家,她又馬不停蹄的打車回到了藍山別墅,她的頭髮和衣服還未乾透,一進去,張嫂嚇了一跳。
「這是又淋雨了嗎?我趕緊去煮薑湯。」
喬漫搖頭,「不用了,張嫂,我可能還要出門。」
話還未落,別墅門再次被打開,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走進來,看到她,眉頭一皺,「張嫂,怎麼隨便讓陌生人進來,給我轟出去。」
張嫂看出兩人吵了架,趕緊躲了起來,以免被傷到。
他逕自換拖鞋,脫下熨燙的一絲不苟的黑西服,扯掉領帶,掛在衣架上,然後又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一言不發的往樓上走去,全程都當她是空氣。
喬漫知道自己沒有選擇餘地,只好跟著走了上去。
他的房間門是半敞著的,喬漫走進去時,他已經脫掉了襯衫,正在摘手錶,似乎要洗澡。
她愣了一下,白皙的臉忍不住的紅了起來,「你還在生氣呀?」
他回過頭,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你是誰啊?我為什麼要生氣?」
這個男人還真是小心眼,斤斤計較。
她只不過說了一句他是她的誰,他反過來就可以甩給她。
不過誰讓他有錢有勢,又是這個城市裡無人可以比擬的大人物呢。
她走到他的身側,笑的很甜,聲音軟糯的像是水一樣,「阿深,我知道錯了!」
男人轉過身,薄唇噙了一絲笑,「哦?」下一秒,他的大手挑起她尖細的下頜,看著她不停顫抖的睫毛和漆黑的眸子,「那你說說,你都哪裡錯了,我聽聽!」
「我……」
她乾淨到無暇的小臉因為疼痛而糾結在一起,兩人的眸光交織在空中,纏繞在一起,她很想回答她不知道哪裡錯了,但在觸碰到他的眸光後,趕緊轉了話鋒,「我應該只為你哭。」
「為我哭什麼?」
他又逼近了她一些,薄唇幾乎貼著她的唇。
她覺得她只要回答錯了,他就會一口吞了她。
「比如……被我的第三條腿弄哭?」
喬漫愣了一下,面頰邊散落著些濕透的髮絲,被他抬起的大手,輕輕的樓到耳後。
指間微燙的溫度,讓她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