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結局篇17,我可能會一直這麼吊著他
下午五點多的太陽光線,是深濃的橘紅色。
紀雲深邁著蒼勁有力的長腿走過來,高大偉岸的身軀逆著落地窗外湧進來的橘紅色光影,顯得愈發挺拔修長,走近她後,幾乎遮住了她頭頂上方的所有光亮,也滿滿的占據了她漆黑的眸底。
見她站在那裡沒有動,紀雲深挑了挑精緻好看的劍眉,用著低沉磁性的聲音問道,「怎麼了,漫漫?」
喬漫趕緊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走吧。」
五點多的林城,進入了下班的高峰期,道路堵車很嚴重。
紀雲深的菸灰色賓利車子剛剛駛進辦公大樓前的車流裡面,整條路面就被前方突然發生的車輛追尾事故,給堵成了停車場。
喬漫不停的抬起左手的手腕看表,生怕遲到。
要知道,見長輩,最忌諱的就是遲到。
尤其她和紀雲深的媽媽之間還有過很多不愉快,如果遲到,很難不讓他的媽媽往其他的方面想,就好像……就好像她刻意用這種不尊重長輩的方式來對待她一樣。
可實際上,不管她們之間有過什麼不愉快,她並不會用這種沒有禮貌,甚至是不尊重長輩的方式回應,她的家教不允許。
就這樣堵了十幾分鐘以後,喬漫開始坐立不安,「紀雲深,堵車這麼嚴重怎麼辦?」
紀雲深倒是很泰然自若,一手慵懶的搭在車窗上撐著腦袋,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聽到喬漫的話,一雙深邃如海的眸光緩緩慢慢的看過去,漫不經心的讓人有些嫉妒,「沒關係,如果繼續堵下去,我就再跟我媽約別的時間。」
喬漫知道,除了另外約時間,已經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也就沉默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離約會的時間還剩下十分鐘的時候,前面的車子終於開始緩緩的向前移動。
從喬漫工作的地方,到星河酒店,即便不堵車的情況下,也需要四十分鐘的車程,更何況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期,每條路都很堵車,那按照這樣的時間表計算下去,她和紀雲深趕到星河酒店,至少要遲到半個小時。
不是五分鐘十分鐘,而是半個小時。
慕惜是娛樂圈的金牌經紀人,她能夠有今天的成績,除了自身的天賦,還有後天不懈的努力,當然更多的是自律,而且……她非常的有時間觀念。
童沁曾經跟她說過,慕惜在時間觀念方面,對於她手下的藝人,幾乎零容忍。
也就是說,沒有時間觀念的人,都會被她淘汰。
想到這裡的時候,喬漫才驚覺自己想多了。
她又不是紀雲深的誰,而且這場約會是慕惜提出來的,她即便遲到了,像是對待普通人那樣充滿歉意的解釋一下也就過去了,真不知道自己在這兀自糾結什麼?
雖然她的心裡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剛剛她把自己代入到了紀雲深的女朋友,或是妻子的那個角色當中去了,才會把慕惜對她的看法看得那麼重,其實……實在是沒有必要。
她會同意去見慕惜,就只是想讓自己不再逃避。
不逃避這段感情,不逃避紀雲深,也不再逃避他的家人。
想通以後,她就把背脊深陷進座椅的椅背中,然後轉過頭,看向穿梭跳躍在高樓大廈之間的城市夕陽,以及路上的人來人往。
紀雲深重新啟動車子,跟著前面的車子緩緩的向前行駛,剛剛向前行駛了幾十米,放在儀錶盤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戴上藍牙耳機,隨後滑下了接聽鍵。
即將入夜的風透過車窗吹進來,輕輕的拂過臉頰,帶著一片撩人的微癢。
喬漫始終偏著頭看向窗外,在身邊的男人接聽電話的那一秒鐘,所有的感官系統不知不覺的就全都集中到了他那裡,尤其在電話那頭傳來優雅女聲的時候,喬漫就猜測出來了對方的聲音,是慕惜。
「小深,媽媽已經到星河酒店了,你和漫漫在包房裡嗎?」
紀雲深一雙深邃的目光始終盯著前方的路況,並不時的觀察車子兩邊的後視鏡,聽到慕惜的話後,緩緩的說道,「媽,我這邊有點堵車了,你先進去點東西吃,我和漫漫會儘快趕過去。」
其實在這種時候,喬漫還是很慶幸有紀雲深跟在身邊。
不管她對慕惜是什麼樣的態度,尊敬或是不尊敬,有他在中間,總比她歉意的解釋強過百倍。
慕惜聽後,什麼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嗯,不著急,你開車慢點。」
「好,我掛了。」
紀雲深切斷手機通訊後,就偏過頭瞥了一眼身邊的喬漫,見她很放鬆的看著窗外,就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加重油門,朝著星河酒店的方向行駛了過去。
……
四十五分鐘以後,紀雲深的菸灰色賓利車子緩緩的停在了星河酒店門前的停車坪上。
周圍都是園林景觀燈,地燈,和散著昏黃光影的高杆路燈,各種顏色的霓虹燈影混合在一起,將喬漫眼前的一切都渲染得五彩斑斕,而她的心情也跟這些五彩斑斕的燈光一樣,複雜又難解。
她正要推開車門下車,就看見高大的男人繞過車頭走過來,很紳士的為她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並伸出大手迎接著她,她愣了足足有十幾秒鐘,才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大手的掌心裡,並緩緩的說了一句,「謝謝。」
紀雲深沒有說話,只是挑了挑劍眉,作為回應。
喬漫的腳上還是那雙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不知道是他站在車門邊的緣故,還是她潛意識裡很緊張很害怕,尖細的高跟鞋不知怎麼,突然就朝著一邊歪過去。
她短暫又急促的驚呼了一聲,雙手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東西,卻抓在了他白色的襯衫上。
由於她身體下墜的力度,他白色襯衫上的幾顆紐扣瞬間崩落到了地面上,還未修剪的指甲甚至在他的胸膛前,不小心的留下了幾道撓痕。
男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伸出一雙鐵臂,將她穩穩的抱在寬大的懷抱里,「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走路總是摔跤?」
喬漫在他的懷抱里站穩,從她的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晰的看見他胸膛前的撓痕,和……做過什麼激烈的床上運動後的效果一模一樣。
如果他們就這樣走進去,慕惜會不會認為他們遲到,是因為年輕人之間的乾柴烈火?
紀雲深見她低頭,朝著他胸膛的方向看得認真,不禁笑了笑,「晚上讓你看個夠,媽已經在裡面等很久了,我們進去吧。」
他穿著的白色襯衫的紐扣崩落在了地面上四五粒,除非重新換一件,不然根本遮不住他胸膛上的刺目撓痕。
「紀雲深,你這個樣子進去,很容易讓別人產生誤會……」
紀雲深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那麼細節的東西,聽到她的話後,就朝著自己的胸膛看了過去,大概停頓了四五秒鐘,他才緩緩的說道,「所以……你還有什麼好的辦法?」
星河酒店附近根本沒有什麼大型的購物商場,可以臨時去買件襯衫換上,而去比較遠的購物商場,去買襯衫換上也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就像他說的,確實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襯衫,可是怎麼整理,都遮不住那幾道刺目的撓痕,最後她也就放棄了。
紀雲深見她不再折騰了,就低聲的問了一句,「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喬漫點點頭,「可以了。」
話落,男人就伸出長臂環住了女人不盈一握的腰身,隨後邁開修長有力的長腿,和身邊的女人並肩往星河酒店的門口走去。
夜風習習的吹來,喬漫衣裙的裙擺被風吹起,不時的飄到他的雙腿前,帶著男女之間特有的旖旎,還有浪漫。
喬漫始終低著頭,披散的頭髮滑落到她的臉頰上,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讓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臉,和她臉上的表情。
紀雲深也沒有勉強她,一路都是緊緊的攬抱著她,在所有路人注視的眸光中,走向了裡面的包房方向。
慕惜沒有點餐,而是坐在餐椅上沏著茶水,紀雲深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她正好沏到了最後一步,等到茶沏好了,她才抬起頭,看向餐桌對面的紀雲深和喬漫。
而除了他們般配又登對的身材和樣貌之外,最先映入她眼帘里的,就是紀雲深的衣衫不整,和胸膛前刺目的撓痕。
她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指了指自己對面的餐位,「你們兩個坐吧,我不知道漫漫喜歡吃什麼,就沒點餐,小深,現在開始點吧。」
紀雲深點點頭,然後就擁著喬漫坐在慕惜對面的餐位上,自己則緊挨著喬漫坐了下來,並按鈴叫來了門外的服務員。
服務員走進來以後,紀雲深就開始點餐,點的都是慕惜和喬漫愛吃的東西。
慕惜知道自己兒子的挑食程度,就皺了皺眉說道,「小深,別光點我和漫漫喜歡吃的東西,也點一點兒你喜歡吃的東西啊!」
「你們喜歡吃的東西就是我喜歡吃的東西,所以,我什麼都可以。」
紀雲深站起身,拿起慕惜剛剛沏好的茶水,給慕惜喬漫和自己分別倒了一杯後,才揮了揮手,示意還等在原地的服務員可以開始備餐了。
慕惜聽到紀雲深的話後,修剪漂亮的眉形挑了挑,「兒子,媽媽這次不得不承認,我真的是太低估愛情對你的影響力了。」
以前她覺得紀雲深會那麼喜歡喬漫,就是為了忤逆和挑釁,把這些年,他對這個家的埋怨和憎惡,用這種形式統統的發泄出來。
但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他的兒子真的是愛慘了喬漫,從骨子裡的那種深愛。
紀雲深拿起面前的茶杯,湊到薄削的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後,才淡淡漫漫的說道,「媽,其實說『這一次』並不準確,是你們每一次都在低估。」
慕惜聽後,沉默了下來。
她當然聽懂了紀雲深話里的調侃和揶揄,也聽懂了他話里的那些無奈。
沉默了十幾秒鐘,慕惜才拿起面前的茶杯,優雅的淺抿了一口後,才看向紀雲深身邊的喬漫,「漫漫,我這麼叫你,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吧。」
喬漫沒有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她這裡,她愣了兩秒鐘,才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會,我身邊的人都這麼叫我。」
慕惜點點頭,先是瞥了一眼看起來雲淡風輕的紀雲深,然後才又重新看向紀雲深身邊的喬漫,「漫漫,我今晚約你出來,一是好久都沒有跟你見面了,想和你敘敘舊,二是我這個沒有出息的兒子一直惦記著你……」
說到這裡的時候,慕惜頓了頓,雖然喬漫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但接下來,她還是字斟句酌的說道,「我和他爸爸年紀大了,已經做不了他的主了,如果你們還是互相喜歡,就不要再拖下去了,我們想儘快的讓你風光過門,一家三口重新和和美美的生活。」
「當然……」
慕惜又停頓了一下,間隔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我知道我說這些話,對曾經有隔閡甚至是不愉快的你我來說,都太過輕描淡寫了,但這些話,是我想了很久,也是最真誠的幾句話……」
喬漫沒有聽慕惜把話說完,就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伯母……」
慕惜完全沒有因為她突然的打斷,有任何的不悅,而是接話道,「哎,你說。」
「……伯母,是這樣的,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想過和紀雲深複合。」
喬漫的雙手放落在餐桌上,每說一句話,一雙手就攥緊一些,「當然,我也承認我放不下他和甜甜,但我也沒有想過和他立刻重新開始,未來,我可能會一直這麼吊著他,直到我覺得累了,折騰夠了,才會回頭。」
「而這個時間我並不能夠說出具體的數字,有可能是幾個星期,有可能是幾個月,甚至有可能是幾年。」
「我知道紀雲深從小就是天之驕子,也是你們呵護在手心裡的寶貝疙瘩,一定不忍心我這樣對他,但我現在也只能這麼對他,如果您和伯父覺得接受不了,還是勸他趁早放棄吧,這樣的話,我就不會時時刻刻都活在愧疚和不安當中。」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很假,但我在內心裏面,真的希望他能夠幸福,比我幸福。」
慕惜放下手中的空茶杯,又拿起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接著便用低緩的語調說道,「漫漫,是這樣的,可能我剛剛那幾句話表達的不是很清楚,我再重新說一遍。」
「我和他爸爸確實很希望你們複合,這樣小深就不會這麼頹廢,但感情的事情,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說得清楚,更不可能是一句原諒或是不原諒就能夠徹底分開,或是重新開始,我們希望你們複合,但也能夠接受你們不複合的樣子。」
「換句話說,就是我和他爸爸已經認定了你這個兒媳,不管你怎麼折騰小深,我們的想法都不會改變。」
也就是說,她和紀銘同意紀雲深和她交往了?
或者說交往不太準確,而是組建家庭。
像她這麼聲名狼藉,有輕微的抑鬱精神病,又命中帶煞的女人,對他們這種名門家族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如果有機會,一定會撇的遠遠的,怎麼可能還會允許和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扯上關係?
喬漫抿唇,半天都沒有說話。
而她也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慕惜也不著急,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說話,就又說了一句,「漫漫,感情這種東西一點都勉強不了,我尊重你的意見和選擇,但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兒?」
喬漫聞言,看向對面的慕惜,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什麼事兒?」
「小深的爺爺可能時日無多了,我想讓他在活著的時候,看到我們一家大團圓,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出席老爺子八十歲的生日宴?讓他不要再以為小深這輩子就只能孤獨終老了……」
面對慕惜,喬漫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不只是因為她是紀雲深的母親,更多的還是她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周蘭清當年會離世,跟她脫不了關係。
即便這些年她從來都沒有對別人提過半個字,但對於周蘭清的愧疚,還是時時刻刻的折磨著她。
如果能用這種方式償還,她真的很樂意。
慕惜見喬漫沒有說話,就又問了一句,「漫漫,你……能答應我嗎?」
喬漫的唇角漫上一層淺淡的笑意,隨後點了點頭,「可以,我答應您。」
「謝謝你,謝謝你漫漫。」
慕惜一直都覺得她兒子的眼光很好,但唯獨在看上喬漫的這件事情上,她覺得他的眼光簡直糟透了,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喬漫值得他的兒子去深愛。
不會以怨報怨的人,通常都有一顆美麗的心靈,比起外在,這顆美麗的心靈更重要。
這時,服務員敲響了包房的門,並端來了剛剛紀雲深點的餐。
慕惜一會兒還有個藝人經紀合約要談,就沒有繼續停留,而是站起身,準備離開,「小深,漫漫,我待會兒還有個藝人的經紀合約要談,就先走了,不能陪你們吃飯了。」
紀雲深和喬漫幾乎同時點頭,並同時的說了一聲,「好。」
慕惜笑著往出走,剛剛走出兩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緩緩淡淡的說道,「還有啊,小深……」
紀雲深聽到慕惜的話,轉過頭,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去,「嗯……」
「以後在那種事情上悠著點,漫漫這麼單薄,別弄傷了人家。」
慕惜說完,就戴上了墨鏡,走出了包房。
喬漫一張精緻好看的小臉已經紅成了一片,半天都沒有抬頭。
如果不是紀雲深越靠越近,她可能連話都不會說一句。
「你靠我那麼近幹什麼?」
紀雲深低低的笑了一聲,隨後在她的耳邊呵了一口熱氣,「想做媽剛剛說的那個沒做的事情,反正我在她的眼裡已經留下了猴急的印象,也不差再猴急一回兒了!」
喬漫看看的眉心緊蹙,伸手推開了他,「紀雲深,你你你……能不能要點臉,別順著杆子就往上爬,真當自己是只猴了!」
紀雲深完全不在意她的低罵,聲音在安靜的包房裡,更加的低淡磁性,「漫漫,你口是心非。」
他說完,就沒有再繼續靠近她,逗弄她。
而是開始給她夾菜,切牛排。
喬漫看著身邊動作溫柔的男人,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了一下。
然後很快的就恢復了平靜。
……
喬漫和紀雲深吃過晚飯後,已經是夜裡的九點三十分了。
青龍湖公寓和藍山別墅的方向剛好是相反的方向,她走出星河酒店後,就對著身邊的高大男人說道,「紀雲深,你開車回去吧,不用送我,我打車回去就行了……」
「不行,你打車回去我不放心,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跟紀雲深執拗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執拗過他,還是讓他送了。
路上到處都是盛開的玉蘭花樹,以及各色花瓣飄出來的香氣。
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嗅了一會兒,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向窗外的霓虹燈影,和遠處天空的點點星光。
大概二十分鐘以後,車子停在了青龍湖公寓的門口。
她解開安全帶,剛要和他道別,就聽到他說,「我要進去坐一會兒,好久沒有看到甜甜了,我很想她……」
紀雲深說的好久,是真的好久了。
他已經半個月沒有見甜甜了,從甜甜生下來到現在,除了他去敘利亞找喬漫的時候,剩下的時間,他大部分都用在了甜甜的身上。
想起那晚甜甜的高燒,她的心口就忍不住的疼痛。
不止心疼甜甜,也心疼……紀雲深。
「這個時間,甜甜大概都已經睡了……」
紀雲深聽後,非常不以為意,「睡了正好,還給了我光明正大留宿的機會。」